首页 > 武俠科幻 正文
十景緞121∼140

日期:2023-05-21 作者:佚名

十景緞(一百二十一)

=================================山中群禽不絕怪叫之中,又傳出羽翼拍撲之聲,夜空中不時有黑影飛快穿梭,更添陰森氣氛,猶如幽靈鬼魅。那陣風越吹越寒,雖不甚強,卻是冰冷異常,當真不似人間氣象。

一個嘍囉被吹得心裡發毛,道︰「三大王,這地方陰森得緊,咱們不如先離開這兒。」郭得貴雖是驚疑不定,卻也不肯在手下之前失了面子,大聲道︰「呸!不過是幾隻賊鳥叫了幾下,起了陣冷風,又算得什麼?都在這山裡過了兩天了,又有發生什麼事了?要是下了山去,遇著官兵搜捕,豈不是多費手腳?怕什麼,都跟我來!」提了雙錘,反往陰風吹來的方向走去。

眾嘍囉不敢違抗,只得硬著頭皮跟過去。趙婉雁被其中二人抓著手臂,一同押去,心裡說不出的懼怕。滿山禽鳥依然鳴叫不休。

走出十幾丈遠,夜幕之中,依稀可辨前頭是一處峽谷,風勢由此而來。郭得貴見那峽谷一邊山壁上有個漆黑之處,仔細一看,卻是個天然生成的山洞,心中一喜,道︰「妙極!咱們平日就藏在這個洞裡,可不必受風吹雨打之苦了。」轉頭一看趙婉雁,見她一雙清澄的眼中充滿懼意,身子微微顫抖,嬌弱不堪,心中邪念又生,叫道︰「先把這妞兒押到洞裡,讓她跑也跑不掉。這小妞是趙廷瑞那老賊的女兒,待我將她好好整治之後,各位弟兄見者有份,儘管享受,出一出趙老賊給咱們受的鳥氣。」群賊高聲呼叫,個個興奮之極。捉住趙婉雁的兩人迫不及待,便拉著趙婉雁往洞穴過去。

趙婉雁雖知掙扎也是徒勞無功,但是仍然拚命抵抗,哀聲道︰「郭寨主,請……請你別這樣,當日向大哥和你動手,也沒有為難你啊……」郭得貴哪裡肯聽,嘿嘿嘿陰笑幾聲。

兩名盜賊捉著趙婉雁走到洞口,陡覺一團冷森森的寒氣撲面而來,三人都是身子一抖,打了個寒戰。那兩名嘍囉叫道︰「三大王,這洞口古怪,有股冷氣,凍得厲害!」

郭得貴正自想著趙婉雁的胴體會是何等嬌艷誘人,忽遭打擾,甚是不耐,罵道︰「胡說八道什麼,快進去!」兩賊大眼瞪小眼,只得架著趙婉雁走進山洞,一人舉著火把,火光照耀下,見那山洞高約二丈,深約四五丈,往左拐了個彎。一人摸了摸趙婉雁的下巴,笑道︰「這地方不錯,小妞兒叫起來定是加倍的爽耳。」另一人道︰「可惜又得給三大王先玩,他總是把娃兒身上弄得油膩膩的,幹起來不大舒服。」先前那人心念一動,淫笑道︰「不能在三大王之前上這個小妞,先摸幾把也好。」說著手一伸,便往趙婉雁大腿摸去。

趙婉雁驚叫一聲,向旁一退,後面另一人卻趁勢拉住她,從後頭往她胸口抓去,隨手將火把擱在地上,兩人各自捉住趙婉雁的手腳,將她按倒在地,四隻手爭先恐後地往她身體各處侵略。趙婉雁急叫道︰「不要……不要……」淚珠散落之際,依然無法遏止兩人邪行,一隻手已然在她乳前揉搓,淫邪的笑聲縈繞洞中。

忽然之間,一道冷氣從左邊洞道拐彎直衝出來,颯地一聲,火把立時熄滅,洞中一片黑暗。這冷氣當真冰寒徹骨,一時之間,三人只覺全身血液似乎都結成了冰,牙關格格作響。兩賊大為驚懼,均覺這無端而來的寒氣實在太過詭異,慌亂之中,正待起身,忽聽洞中左側一個聲音說道︰「通通滾出去。」這語調奇冷奇淡,說出口來,猶如一條拉直的鋼線,毫無情感,竟不似人之聲調。

兩賊和趙婉雁聽得洞中忽然有人出聲,又是這等詭譎陰冷,吃驚之餘,無不駭然失色。一陣冷風跟著捲來,似乎三魂七魄也被這陣鬼氣森森的怪風引帶而去。兩名嘍囉驚聲大叫,竟不顧趙婉雁,連滾帶爬地逃出洞外,叫道︰「有鬼,有鬼!」

郭得貴見洞中火光突熄,正自奇怪,接著見到兩人狼狽而出,口中呼叫有鬼,心中一跳,道︰「鬼?」一名嘍囉臉色發白,結結巴巴地叫道︰「三……三……三大王,洞……洞洞……洞裡有鬼啊!」另一人猛點其頭,卻是嚇得說不出一個字來。

郭得貴見了兩人的驚惶神色,心中暗暗發毛,暗道︰「莫非洞中真有什麼鬼怪,才起這樣的怪風?管他娘,總得先把那妞兒抓了出來。」當下帶著眾嘍囉上前,要往洞中探去。

趙婉雁一人被留在洞中,幾乎伸手不見五指,驚魂未定,暗道︰「這些惡人怕成這樣,難道……難道真有鬼魅?那聲音……真也不像人的說話啊。」一時之間,不知該慶幸暫時免於遭受侮辱,還是憂心洞裡鬼怪的可怖。便在此時,那聲音又道︰「不想死,就快滾出去。」

趙婉雁聽著這冷若鐵石的寥寥數字,心底一股寒意直升上來,強忍懼意,顫聲說道︰「你……你是人還是鬼?」那聲音這次只吐出一個字,說道︰「鬼。」

趙婉雁膽量本小,一聽此字,身子一震,嚇得險些驚叫出來,但隨即想到︰「世上真會有鬼承認自己是鬼麼?」但她畢竟從沒見過鬼,倒也難以置喙,心中反而定了不少,暗道︰「就算是鬼好啦,可是他好像還不大兇惡。我要是出去,定會給那些人捉住,與其失了貞節,還不如冒險跟鬼打交道。」她這是絕望之中的異想天開,全沒顧及這「鬼」的想法,當下低聲道︰「鬼……鬼先生,你讓我在這裡躲一下好嗎?外面有一群惡人,他們……他們要捉我。」

那聲音說道︰「那些人是誰?」趙婉雁輕聲道︰「是……是白虎寨的三寨主,他姓郭。」那聲音沈默一陣,道︰「你過來。」趙婉雁聽他說話依然全無生意,雖然令人害怕,可是似乎並無加害之意,當下鼓起勇氣,摸著洞壁走到左邊彎洞。黑暗之中,瞧不見任何事物,她不知該往哪邊說話,只得道︰「鬼先生,你在哪裡?」

話才出口,一道火光隱隱照來,卻是郭得貴帶人進來查探。趙婉雁藉著火光,瞄到身旁一個影子,正待轉頭相視,忽聽呼地一聲,趙婉雁只覺身邊掃過一片冷氣,火光立滅,只聽得群賊驚聲叫嚷,四下又歸於黑暗。

忽聽幾下沈重的腳步聲,正是郭得貴大著膽子走了過來。他雙錘交擊,一聲砰然巨響在洞中迴盪不去,趁著這股氣勢叫道︰「什麼妖魔鬼怪,快快現形,看老子一錘把你……」把你如何,尚未交代分明,趙婉雁忽覺一股吸力將自己憑空扯退,耳聽一股勁風刷然而過,其聲如撕布帛,接著便是一聲殺豬般的慘叫,幾聲沈重的鏗之聲,緊跟著又成了一片恐懼驚叫。

趙婉雁不知所以,正自茫然,忽聽那聲音在耳畔響起,冷冷地道︰「郭得貴,這招不會要你的命,快快滾了出去。要是你們再來擾我,一個個都殺了。」群盜聽了,無不心驚膽顫,哄鬧成了一團,扶著郭得貴落荒而逃。

趙婉雁呆了半晌,待得驚覺群賊已然逃遁,心裡一鬆,支持不住,倚著洞壁緩緩坐倒。那聲音也不再出聲。趙婉雁心神稍穩,暗道︰「他好像不是鬼啊,鬼應當是一下子勾走人的魂魄,怎麼也會像向大哥他們那樣,有什麼武功招式嗎?」

她怔怔地出了會兒神,低聲道︰「謝謝你幫了我,你……你應該不是鬼罷?」那聲音冷冰冰地道︰「我是鬼。」趙婉雁聽他仍說自己是鬼,不免還是頗為害怕,輕聲道︰「可是……可是你能這樣跟我說話,是不太像……不太像鬼啊。你……你是什麼樣的鬼?」她這話出口,那聲音便停了話。過了半晌,那聲音說道︰「整個武林只有我一個鬼,黃仲鬼。」

十景緞(一百二十二)

=================================洞中之人,正是皇陵派中僅次於龍馭清的高手,明孝陵守陵使黃仲鬼。他自巾幗莊一戰為慕容修、向揚、文淵三人聯手擊退,更中了文淵一劍,創傷極鉅,退走之後,並不回京城覆命,獨自來到山中療傷。他所修練的太陰真氣,乃是一門極其詭變霸道的內家功夫,攻敵護身,威力均是奇大,卻有一樣不利之處,易於調理內傷,但一受外傷,卻反較常人難以痊癒。只是黃仲鬼內外兼修,平日幾乎無戰不勝,偶受外傷,也甚輕微,唯有此次受創過甚,不得不覓地藏身休養。

趙婉雁不常與向揚談到武林中事,對皇陵派所知也不多,不知黃仲鬼是何等人物,聽他這麼說,心中頓時鬆了一口氣,微笑道︰「原來你也是江湖人物,那麼就不是鬼啦。」此時週遭已不若先前陰冷,可是一片黑暗,趙婉雁頗感不安,低聲道︰「黃先生,我可以點火麼?」黃仲鬼道︰「點。」斷音簡潔,似乎一個字也不想多說。趙婉雁取出火石,摸黑把郭得貴等人拋下的幾根火把堆在一起,點著了火。

火光一起,洞中冷氣突然大盛,火頭為之一暗,似乎隨時都要熄滅。火光雖是明滅不定,但趙婉雁心裡總算是踏實不少,側頭一看,見黃仲鬼端坐洞中,臉色陰沈,眼神中空空蕩蕩,全身洩著一股灰氣,直如石雕冰像,不帶生人氣息。趙婉雁一見之下,心中打了個突,心道︰「這人當真還活著麼?他若堅稱自己是鬼,只怕我也信了。」

黃仲鬼目光凝視趙婉雁,道︰「你孤身一人,夜走深山,所為何來?」趙婉雁聽他這幾句質問,雖是冷冷的不帶揚頓,但似乎不含惡意,當下低聲道︰「我……我本來是住在山下村子裡,可是今晚這些盜賊打了過來,才逃到這裡來的。」黃仲鬼聽了,沈默半晌,又聽他道︰「你的樣貌衣著,不會是農家村女。你是何人?」

趙婉雁不願透露郡主身份,卻又不知如何應對,怯怯地躊躇半晌,才道︰「其實,我……我是……是從家裡出來找人的。」她說這話之時,悄悄低下了頭,含羞帶怯,不好意思對著黃仲鬼說出,舉止神態,全是小姑娘的嬌柔模樣。黃仲鬼道︰「找什麼人?」趙婉雁臉上一紅,說不出口。

黃仲鬼見她不答,突然右臂一伸,掌中虛抓,內力所至,趙婉雁身不由主地向前一傾,突覺手腕一緊,左腕已被黃仲鬼五指扣住,不禁驚叫道︰「啊……你……你幹什麼?」黃仲鬼一言不發,霎時之間,一股冷氣自黃仲鬼手中直透過來,趙婉雁渾身一顫,凍得瑟瑟發抖,只覺天旋地轉,腦中一陣模糊,身子緩緩軟倒。

黃仲鬼原是要探她內力虛實,沒想到她絲毫不會武藝,身體又這般柔弱,一試便暈了過去。他收回寒氣,再運內力,趙婉雁嚶嚀一聲,神智慢慢清醒過來,勉力撐起身子,倚著洞壁,猶自冷得發抖,緊張地看著黃仲鬼,神情慌亂,低聲道︰「你……你……」

黃仲鬼道︰「我試一試你的武功罷了。你不會武功?」趙婉雁怔怔地搖了搖頭,縮著身體,心裡甚是害怕,輕聲道︰「我不會武功的。」黃仲鬼向她瞧了一會兒,道︰「向大哥是誰?」

趙婉雁一愕,隨即想到︰「想必是他聽到我跟郭得貴說的話了。」思及向揚,趙婉雁懼意稍減,心中油然升起幸福之感,低聲道︰「向大哥,他……我就是要去找他啊。」黃仲鬼道︰「他的武功,相當厲害?」趙婉雁微笑道︰「我不懂這些,也說不上來,可是我覺得是罷。」

黃仲鬼眼神微一閃動,道︰「這個人的名字,叫什麼?」趙婉雁耳根微熱,遲疑不說。黃仲鬼道︰「這人姓向,是不是叫做向揚?」

趙婉雁乍聞此言,大吃一驚,叫道︰「啊,你……你怎麼會知道?你認識向大哥?」黃仲鬼道︰「認識。」趙婉雁心中怦然,面浮紅暈,窘得不知說些什麼,心道︰「他認識向大哥,那……是向大哥的朋友嗎?可是向大哥從來沒跟我說過他啊。他肯伸出援手救我,應該也不是壞人,可是,可是……他到底是什麼人?」

黃仲鬼探知趙婉雁將去尋找向揚,心中卻另有主意,道︰「你說要找向揚,到哪裡去找?」趙婉雁心頭正亂成一團,呆了一呆,才低聲道︰「我們有約了地方,在那裡見面的,只是……只是不知道他在不在。」黃仲鬼道︰「你是他的妻子?」趙婉雁心中一跳,羞得粉臉通紅,輕聲道︰「還……還不是……」

片刻之間,黃仲鬼心中轉過了幾個念頭,道︰「你既然不會武功,這一路上若遇匪徒,未必能再化險為夷。」趙婉雁低聲道︰「我知道,可是……那也沒辦法啊,我非去見向大哥不可。」黃仲鬼道︰「你留在這裡,等我療傷兩日,我送你去跟那向揚相見,如何?」

趙婉雁一怔,道︰「你……你送我去找向大哥?」黃仲鬼道︰「不錯。」趙婉雁仍是不敢相信,道︰「這……這沒有理由啊。」黃仲鬼道︰「我本來在此療傷一畢,便要去找向揚,並非因你之故。」趙婉雁聽著,只覺不可思議,道︰「你找向大哥要做什麼?」黃仲鬼道︰「我自有我的事。」

趙婉雁暗暗端詳黃仲鬼,不知該否信任於他,心裡猶豫不決,低聲道︰「可……可是……我一個女兒家,怎能……跟你同行……」黃仲鬼道︰「無須憂慮,你只要在此等我兩天,待我傷癒,自行動身便是。一路上我不會現身,只是暗中隨你前去,無人知覺,你便如一人獨行一般。」

趙婉雁雖不知黃仲鬼的身份,但見他輕易逐退郭得貴等人,氣勢非凡,料想必是武林中非同凡響的人物,又聽他肯顧全自己,心中暗想︰「這人如此厲害,若要對我施以脅迫,我也抵抗不了。聽他所言,或許確實不懷歹念,且信他一次,先見到向大哥再說。」

主意既定,趙婉雁輕輕點頭,低聲道︰「黃先生,你說還要在這裡等兩天麼?」黃仲鬼道︰「不錯,過得兩天,便可動身。」趙婉雁稍一沈吟,輕聲道︰「好吧,我……我就等著,到時候一定要走了喔。」黃仲鬼道︰「很好,兩天之後上路,我保你一路平安無事。」手掌輕揚,一股冷氣送出,火焰頓滅,洞中又是漆黑一片。只聽黃仲鬼道︰「睡罷。」便不再出聲。

趙婉雁見他再無動靜,定下心來靜聽,洞中只聽得見自己的呼吸聲,好似黑暗中只有自己一人,黃仲鬼已憑空消失一般。

她生來怕羞,本來無論如何,難以答應與一個陌生男子同行,可是黃仲鬼自始至終,說話舉止實無生氣,冷得如鐵如石,趙婉雁只覺此人十分詭異,倒不如何排斥,心道︰「這人為什麼會這樣?世上真有這樣的人麼?他……他實在不像活在人間啊。」一時之間,趙婉雁忽起憐憫之意,覺得這個毫無生息的人心中,定然失去了許多東西,空空洞洞,只餘軀殼,心裡不禁為他感到一陣難過。

這一夜就此過去。次日清晨,趙婉雁睡醒過來,胸口微感鬱悶,身體有些燥熱。洞中光線甚微,陽光未能直接照進洞中拐彎處,但仍瞧得清週遭。但見黃仲鬼依然端端正正地盤坐原處,雙目緊閉,一動不動,便似冰僵化石,也不知是睡是醒。

她腹中飢餓,見洞中並無糧食,便走出洞去,左尋右找,在一棵梨樹下撿了幾個梨子,回到洞裡,見黃仲鬼仍在盤坐,便輕聲喚道︰「黃先生!」黃仲鬼睜開眼來,卻不回話。趙婉雁將一個梨子遞過去,輕聲道︰「你還沒吃東西罷?」黃仲鬼卻不接過,道︰「我不吃東西。」又闔上了眼睛。

趙婉雁微微一怔,有些發窘,只得把梨子放在他身前,自己吃了一個。她在山中無事可做,從早至晚,黃仲鬼什麼也沒吃,只是閉目端坐,趙婉雁瞧得無聊,只得隨意在山中閒步,更加思念向揚,只盼這兩日趕快過去。

這夜到了三更半夜,趙婉雁正自熟睡,忽然驚醒,只覺週遭冷得厲害,有如隆冬。黑暗之中,但聽黃仲鬼深深呼吸,聲如朔風,幾下呼吸之後,洞外傳來幾聲梟啼,接著山中禽鳥紛紛鳴叫,一如前夜。趙婉雁置身洞中,冷得直打寒戰,顫聲道︰「黃先生,為什麼……這樣冷?」她不知黃仲鬼功屬至陰,此時正以獨門功法運氣療傷,卻不能開口吐言。

她裹衣瑟縮,依然奇寒難當,取出火石想要打火,不料答答答連打幾下,只出現半點火光,便即熄滅。趙婉雁本就體弱,此時實在禁受不住,趕緊跑出洞穴,以避寒氣。

一出洞口,只覺峽谷中夜風陣陣,將寒氣往下風處吹去。趙婉雁逆風走去,太陰真氣無法隨及,便不覺寒冷。夜裡秋風本有冷意,但比之洞中陰氣,卻是舒服不知多少倍了。

趙婉雁不敢立時回洞,心道︰「先等那冷氣退了再回去罷。」越往逆風處走,禽鳴聲越是不顯,想來未受太陰真氣驚嚇。

她信步來到一處林地,找了塊大石坐下,擡頭仰望夜空,聽著遠處鳥鳴喧囂,心中驀地一陣寂寥,幽幽地歎了口氣。

過得一陣,趙婉雁已不覺絲毫寒意,胸口卻又覺得有點脹熱。趙婉雁微覺奇怪,心道︰「今天一早,也是這般感覺,怎麼……會這樣?」心中一加念及,更覺雙乳悶得難受。趙婉雁臉頰泛紅,明知深山之中人煙罕至,仍緊張地左右張望,眼見四下無人,亦不見黃仲鬼離洞前來,當下稍稍敞開衣襟,又環顧四周,這才拉開衣襟,低頭看去。她素來嬌羞,便對自己的身體也不常留神多看,這時查看自己的乳房,竟然頗為不好意思,臉上微微發燙。淡淡的月光之下,雙乳白嫩可愛,仍是兩個極其漂亮的形狀,因為心情有些緊張,櫻紅的乳頭似欲挺立。

山間涼風習習,吹在她裸露的肌膚上,趙婉雁心中怦然跳動,莫名其妙地暗自害羞,但仍伸手摸摸胸脯,只覺雙乳脹塞,有種說不出的煩躁感覺。趙婉雁想了一想,登時醒覺︰「啊,是這兩天沒有喂寶寶哺乳,所以才這樣脹脹的?」

趙婉雁能夠泌乳,本是白虎所導致,原因雖然難解,但白虎之意,顯是要她代為哺育小白虎。小白虎尚未斷奶,平日一天要吸奶數次,趙婉雁也習以為常,這一天多來未經小白虎吸吮,乳汁卻分泌如常,此時已積下不少,也難怪她乳房脹熱,難以宣洩。想到此節,趙婉雁頓覺不知所措,小白虎並不在此處,便要餵乳,又從何喂起?霎時之間,只急得她俏臉生暈,拉上了衣襟,眨了眨眼,心中拿不定主意。

忽然之間,她回憶起與向揚纏綿時,向揚曾親吻她的乳頭,把她挑逗得流出奶水來,自己婉轉嬌啼,引得向揚亢奮超乎尋常,那一戰激烈無比,此時一想,仍不禁面紅耳熱,心頭狂跳。趙婉雁越想越出神,既感甜蜜,復又害羞,心道︰「向大哥……他那一次真的讓我羞死了,可是,真是舒服……」一隻手掌輕輕撫摸了一下乳峰,其上的先端早已在她的綺思之中變得堅挺紅潤,嬌艷欲滴。

她心如鹿撞,雙手按著胸口,想到了一個法子︰「不如我也試試看,能不能自己……自己……把乳汁弄一點出來,說不定會比較舒暢……」想著想著,雙手已輕輕揉了起來,同樣雪白無暇的手指和嫩乳互相磨蹭,兩點不住晃動的朱紅色格外醒目。雖說如此,有幸觀賞如此美景者,眼下卻只是她自身一人,心裡不禁有點惆悵。不過她自然絕不希望他人前來窺視,思緒所及,唯有單指向揚一人罷了。

十景緞(一百二十三)

=================================不過這些許的失意也只瞬息之間,很快地,趙婉雁對自己的撫弄已收到了出色的成效。潔如白雪的胸脯滲出細小的汗珠,隱隱透出綺麗的粉紅色澤,兩股溫熱的氣息似乎從心底慢慢湧向乳端,令她渾身趐軟,醺醺然,陶陶然,手指的動作漸趨紊亂,並不自覺地做出撥弄奶頭、越界下侵小腹的舉止,不規矩的行徑使得趙婉雁無法緊閉櫻唇,吐出幾聲細細的喘息。

「嗯……唔……嗯嗯……」雖然極力壓抑,但是趙婉雁卻無法管控自身,越是忍耐,手上的挑逗越是感受得清清楚楚。然而這是她自己的動作,一切出於本願,她不管如何羞澀,卻也無從制止,手指反而更加恣意搓揉,把細嫩的乳房弄得型態百出。這般愛撫自己的身體,在趙婉雁還是頭一遭,不意居然感到如此美妙,不由得又羞又慌,腦海裡浮現出向揚的身影,迷迷糊糊地喘著︰「向……向大哥……啊、啊……那裡……」

她不想坐在冰冷的石頭上,一邊嬌喘,一邊扶著旁邊的樹幹站起,幻想著向揚就在身邊,對她施加重重愛撫,想著想著,彷彿可以感受到他身上的男子氣息,心裡更是沸騰火熱。這般幻想,使趙婉雁更加投入於狂亂的情境中。她背靠樹幹站著,劇烈地喘著氣,把上身衣裳整個解了開來,用手臂、手掌、手指熱烈地撫動雙乳。雖然她無法瞧見,清秀的臉上卻確實充斥著難以言喻的情致,一滴滴汗水在她艷麗的胴體上反映著月光,口中不住聲吟叫︰「啊……啊啊……向大哥……我……我要……」

到了這個地步,趙婉雁只覺雙乳脹熱得已達極點,心中的刺激也跟著越疊越高,十隻纖纖玉指著意擠壓兩團嫩乳,強烈而狂熱的快感沖昏了她的理智,喘聲如浪,一波高過一波,雙峰紅嫩的前端上,出現了一層乳白色的光澤。趙婉雁失魂落魄地擠著她柔軟的雙乳,越來越快,越來越急,直至那乳白色的汁液呼之欲出,終於忍耐不住,叫出了令她羞不可抑的高亢聲音──

「啊、啊啊……嗯、嗯、啊!啊啊──」隨著顫抖的聲音迴盪在林間,趙婉雁全身劇震,兩道濃稠的奶水從飽滿的乳首飛快地噴了出來,在地上灑出一大片的白,在一下猛烈的湧出後,灑了幾滴,接著緩緩順著乳房弧線流下。霎時之間,趙婉雁全身脫力,雙手難捨地繼續搓揉奶水淋漓的乳房,冒出嬌弱的喘息︰「荷……哈啊……哈……啊……」雙腿忽覺一軟,順著樹幹緩緩坐在地上,股間感到一陣涼意,不知不覺中,已全然濕透了。

趙婉雁喘著氣,低下了頭,雖然身體趐麻無力,手上依然輕輕撫弄著,乳汁如流泉般不絕泌出,柔嫩的胸腹上慢慢沾滿了白稠的奶水。

隨著胸口脹塞消逝,趙婉雁漸漸回過了神,心裡既感迷惘,又覺羞赧,靜靜感受著玩弄自身的點滴餘韻,臉頰又紅了起來,輕輕地道︰「向大哥,如果你真的在,可有多好……」

她睏倦地靠著樹幹,雖已排解了乳間不適,可是對向揚的思念之情卻又緊跟著襲上心頭,身體不由得一陣火熱,想著和向揚親暱纏綿的種種情狀,心中怦怦直跳,越想越是難以按耐,口邊猶帶輕喘,一隻纖纖素手卻已自然而然地往兩腿之間探索過去。

她與向揚雖有幾日重聚,但是和韓虛清、任劍清、文淵等人住在客棧之中,生來靦腆的趙婉雁,根本不敢和向揚行床第之事,只是調笑幾句,也唯恐太過大聲,被人聽見。趙婉雁少女情懷,與向揚的戀情正當如膠似漆之際,卻要受此相思之苦,這時因故動情,又在這無人山林之中,無所顧忌,登時難以克制,嬌喘聲中,手指已隔著裙子輕輕撫弄起來。

「呃……嗯……」在來回幾次揉動後,趙婉雁的聲音稍稍高亢了幾分。她方才耗去了太多精力,放鬆之後,現下其實頗感疲累,只是情思難捨,不自主地聊以慰藉罷了。她的私處本已潮濕,這一番刺激下來,更是泉湧不止,裙子貼著肌膚處,已可見水漬透出。

趙婉雁察覺愛液氾濫過甚之時,已是身如火燒,如欲融化,呻吟不絕,臉上一片紅潮,隔裙挑弄已不足以紓解慾念。她恍惚地將手伸入裙裡,仰起頭來,食指指尖遲疑地在花瓣四周徘徊,心中暗想︰「向大哥他用手指進來的時候,是怎麼樣弄的呢?我……我也可以自己試試看麼?」

指甲輕觸至下體嫩膚,趙婉雁忽感不安,心道︰「可是……萬一不小心弄傷了,我……我可不會處理……」想到這裡,趙婉雁舉起另一隻手至眼前。趙婉雁身為郡主,平日重些的東西也不必親個兒拿,一雙手柔若無骨,手指也是修長纖細,看來便是使不出力氣。但是她下身秘處,自然又更加嬌嫩百倍,趙婉雁心裡一怯,情潮稍舒,手指更不敢輕易探入,收回了手,抿著嘴,稍掩唇齒間漏出的呢喃之聲。

她在乳汁舒洩之後,本來已經得到一陣滿足,身體鬆懈了下來,這時想了又想,心道︰「算了,再怎麼說,手指又比不上向大哥的……的……哎,又何必盡想這些事?」

她心意稍定,匆匆整理好衣裝,臉頰猶覺熱燙,回想剛才居然做出如此大膽的行徑,不禁羞得難以自處,一顆心跳得比平時快上了不知多少倍。她悄悄回到洞外,見冷氣已歇,便即進了洞裡,也不出聲,窩在洞中角落,閉目欲睡,只一會兒,便已沈沈入夢。

朦朦朧朧之間,趙婉雁只覺身體輕飄飄地,如在雲端,四周景致變幻不定,時而為山,時而為水,捉摸不定。虛無縹緲之中,忽然有人自一旁拉住了她的手,轉頭一看,正是她數日以來朝思暮想的向揚。

趙婉雁驚喜交集,投在他懷中,叫道︰「向大哥,向大哥!」她聲音出口,自己耳中卻聽不甚清楚,四面八方似乎都空空蕩蕩地,聽不見什麼東西。向揚口唇振動,似乎也在說些什麼,趙婉雁卻全然聽不見。她不以為意,輕聲道︰「向大哥,我……我好想你……天天想的都是你……」

她望見向揚的應以激動的神情,卻始終聽不到向揚的聲音。身旁景象不住轉變,忽然變做了兩人相遇的趙州橋上。向揚擁著她深吻著,將她按在橋邊欄杆上,脫去了她的衣衫,熱烈地愛撫她裸露的胴體。趙婉雁但覺手足無力,輕聲喘息道︰「嗯……啊……向……向大哥……我……啊……不行……真的……受不了……了……啊……」

向揚隨即摟住她的腰間,奮力一挺,下身深深插入趙婉雁的私處。趙婉雁霎時間渾身沸騰,如癡如醉,難抑興奮,放聲呻吟︰「啊、啊!」

這一聲呻吟,趙婉雁卻突然能聽得清楚了,眼睛一眨,才發現自己仍在洞中,天色已明,黃仲鬼仍似一尊石像般閉目打坐。趙婉雁怔了一怔,方知適才只是南柯一夢。思及夢中情境,趙婉雁不禁面紅耳熱,心道︰「怎……怎會做這樣的夢?哎,是因為昨晚太過分了,才……才會這樣麼?」

她坐起身來,覺得衣衫濕涼,是為汗水所浸濡,下體卻又分外濕潤。趙婉雁感到有異,低頭一看,登時羞得雙手撫面,險些呼出聲來。原來她睡覺時側臥屈身,此時腹下股間,衣物裙裳卻全是水痕,緊緊貼著肌膚,滿是皺褶,一旁放著一個果皮殘缺的梨子。那本來是她昨日吃不完留在洞中的,不知為何,卻變得這般模樣。

趙婉雁羞不可抑,怯怯地伸手摸了摸,布料已然濕透。她聞了聞雙手,聞到些許梨子香味,手上還有點滴梨汁,更是羞得不知如何是好,心道︰「難道……難道我做這夢時,不知不覺,竟把梨子拿來……拿來……」一時羞於多想,又摸了摸裙上已弄濕的部分,心兒蹦蹦直跳,又是羞澀,又是慌亂,暗想︰「這……怎麼濕成這樣?如果說只是梨子,也未免……未免太離譜了……」

她正自發窘,忽然想起醒來時那一聲吟叫,心中又是一慌︰「糟糕,剛才那樣一叫,萬一……萬一給聽見了,那可丟死人了……」想到此處,趙婉雁轉頭望向黃仲鬼,見他毫無動靜,也不知是否聽到了她夢中囈語。趙婉雁俏臉通紅,尷尬莫名,想要出聲喚他,看他是睡是醒,卻又不敢。

隔了好半晌,趙婉雁怯意稍斂,輕聲輕氣地道︰「黃……黃先生!」一句話勉強出口,說得甚是艱澀。卻見黃仲鬼眼睛睜開,軀體頭頸紋絲不動,只眼珠轉了過來,神情僵冷如故。趙婉雁心中怦地一跳,臉上更增赧紅,心中急道︰「不好,他……他醒著啊,那他定然聽到了。要是……要是他把我這等舉動都看在眼裡,那……那可怎麼辦好?」想到自己輾轉呻吟的模樣可能為人所窺,趙婉雁急得幾乎要哭了出來,滿臉倉皇愧色,真想挖個地洞躲了進去。

黃仲鬼見她一副忸怩不安的模樣,卻不再說話,便道︰「幹什麼?」趙婉雁楞了一下,沒料到他忽然冒出這麼一句冷冰冰的話,倒有些反應不過來,怔怔地望著黃仲鬼。黃仲鬼道︰「沒有事,不要跟我說話。再過一個時辰,我功行圓滿,你便可動身了。」這句話說完,又閉上了眼睛。

趙婉雁靜靜看著黃仲鬼,心中羞急之情登時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重深深的疑惑,實不知這個男子為何而活,甚至是否還活在世上,但覺此人既無情感,亦無生人氣象,有如一具活死人。她於武林中事幾乎一無所知,對黃仲鬼並不懼怕,此時心中好奇,不禁問道︰「黃先生,你……你怎麼會這樣呢?你……你好像……真的不太像活人……」

黃仲鬼雙眼如機關似地張了開來,灰淡的眼瞳對著趙婉雁,道︰「為什麼問這個?」趙婉雁怕他生了見怪之意,連忙道︰「對不住,黃先生,我……我不是有意的,只是我真的……覺得很奇怪啊。」

黃仲鬼聽了,並不言語,眼珠轉向身前,不再望著趙婉雁。趙婉雁不明其意,心中正惴惴不安,忽見黃仲鬼眼光又轉了回來,道︰「你若真要知道,必須多等三個時辰,待我聚回真氣,才能動身。」趙婉雁惑然不解,心道︰「難道要說上這麼久嗎?」隨口道︰「好啊。」

十景緞(一百二十四)

=================================黃仲鬼沈默半晌,右手伸出,掌心朝天,說道︰「你用手指碰我掌心試試。」趙婉雁不知他有何用意,依言伸指去觸他手掌。一與他掌心接觸,只覺他手掌皮肉宛若堅冰,僵硬異常,趙婉雁身子一抖,機伶伶地打了個寒顫,連忙縮手,道︰「你……你的身子……怎麼這樣冷?」黃仲鬼道︰「我所修練的『太陰真氣』,便是這麼一門陰寒武功。」

趙婉雁低聲道︰「練這樣的功夫,不難受麼?」黃仲鬼冷冷地道︰「修練『太陰真氣』,確然艱辛,不過使在敵人身上,對方可以比我痛苦百倍,為了殺我想殺的人,什麼武功我也練了。」

趙婉雁聽他說這話時,語調冷淡一如平常,不禁心裡一寒,輕聲道︰「向大哥的武功很好,可是他……他並不隨便殺人的。黃先生,你這樣子,不覺得……不大好麼?」

黃仲鬼緩緩地道︰「我要殺的人,也並不多。最想殺的,至今也還沒殺成。待我武功大成,殺了這個人,也就是我畢命之日,是非善惡,再也與我無關。」趙婉雁驀地一驚,道︰「為什麼?」

黃仲鬼凝望趙婉雁,靜靜地道︰「我問你一句話。你相不相信,人死之後,會化為鬼魂?」趙婉雁一怔,不知他用意何在,想了一想,道︰「小時後,媽媽曾經說過一些鬼怪故事的,可是……我可真沒見過鬼啊。」黃仲鬼道︰「誰都沒見過鬼,那麼人死之後,也就不能夠化成鬼魂,向生前仇人索命。既然如此,我寧願在死之前,先變成鬼。」

此時雖已天明,但山洞之中,光線微弱,黃仲鬼幾句陰森森的話說出來,趙婉雁不由得心中害怕,不自禁地向後稍稍挪退,低聲道︰「我不懂……這是什麼意思?」

只聽黃仲鬼說道︰「十二年之前,這一個人來到我所住的地方,害死了一個人。這個人對我而言,就如同向揚對你一樣。」趙婉雁身子一晃,心道︰「原來他心愛的人被別人害死了,他是要報仇啊。」

但見黃仲鬼面色冷漠,繼續說道︰「當時我並不會絲毫武功,這個人的武功卻是深不可測。我沒有被他殺死,活了下來,詳細的情形,我不必跟你多說。」說著突然停頓下來,不再說話。

趙婉雁聽他說起往事,隱隱感到他遭遇過極大的變故,但黃仲鬼說話不帶絲毫情感,簡簡單單地說出來,趙婉雁心腸雖軟,卻也感不到他的難過,心中反而替他惻然,輕聲道︰「照你這麼說來,你的過去應當是很悲慘的,為什麼你……你好像……一點也不傷痛?」

黃仲鬼道︰「從前,我是活在傷痛之中。最早的三年裡,我和凡人一樣的哭,仇恨揮之不去。從那一天之後,我拚命想要找到這個人,投入了一個門派,學習武功,晉陞職位,再修練更高的武功,練到最後,我面臨了無法突破的瓶頸。我突然發現,想憑尋常的武功復仇,實在太難了,因為那個人昔時武功遠勝於我。所以,我練了這一門武功。」

說著,黃仲鬼右掌舉起,虛空一劈,「颯」地一下尖銳風聲響過,洞壁上現出一道深達三寸的刀痕,正是「太陰刀」的淩厲氣勁所為。趙婉雁吃了一驚,心中突突而跳,輕聲道︰「這功夫果然好厲害。」黃仲鬼道︰「不錯,但是這武功陰寒過甚,有悖天理,練深一層功力,便要損傷自身,前人修練此功,沒有一個活過六年。」趙婉雁更是吃驚,道︰「那你……你……」

黃仲鬼道︰「我修練太陰真氣九年,其實早該死了。開始練功之日,我改了自己的名字,叫做『仲鬼』,原是有此覺悟。」趙婉雁心道︰「仲鬼?那是什麼意思?」一想之下,陡然醒悟︰「啊,是了,那是人中之鬼,他……他根本不顧自己性命了。」想通此節,心裡好生不忍,想說些什麼,卻又說不出來。

黃仲鬼淡淡地道︰「九年之中,我唯一的目的,就是殺了這個人。武功越深,我越過不慣常人的生活,與其當人,不如當鬼。沒有七情六慾羈絆,武功練得更深,有生之年,才能殺得死他。」趙婉雁輕輕搖頭,心道︰「這個樣子,不是太苦了麼?換做了我,我……我是做不到的。」

她聽了黃仲鬼說這一番話,對他不似生人的行徑漸漸瞭解,見他雙眼空洞無神,雖是望著自己,反映出來的卻唯有灰暗的色澤。她不自覺地想到了向揚的雙眼,總是神采飛揚,英氣流露,即使在與她分離的那一刻,眼神中也帶有不屈的信念,與黃仲鬼一活一死,截然不同,心中不禁百感交集,輕輕歎了口氣。

黃仲鬼道︰「幹什麼?」趙婉雁低聲道︰「沒什麼,只是……我……我……我想你並不需要這樣逼迫自己……」黃仲鬼一聲不響,身子也絲毫不動。趙婉雁見他如此,輕聲道︰「黃先生,你並不是真的想當鬼吧?又何必……害得自己傷了身體……」黃仲鬼冷冷地道︰「當鬼很好,以黃仲鬼這個身分留在世上,少了許多無謂的煩擾。」趙婉雁輕輕搖著頭,柔聲道︰「你想為心愛的人報仇,那不是……不是一種感情麼?這就說明了,你還是人啊,何必要把自己……」

忽然之間,黃仲鬼左手探出,扼住趙婉雁喉嚨。趙婉雁才覺愕然,喉間已發不出聲音,只覺氣也透不過來,猶如被一個冰冷的鐵圈緊緊箍住,只悶得她滿臉通紅,想伸手去扳,手腳卻使不出半點力道。

她又急又怕,卻無從掙扎,腦袋昏昏沈沈,幾欲暈去。便在此時,黃仲鬼緩緩放開了手,趙婉雁身子一軟,趴倒在地,一股氣逆衝出來,不住咳杖,氣喘籲籲。

她勉強擡起頭來,只見黃仲鬼面罩寒霜,右手緊按胸口,站將起來,道︰「不要多說,你走罷。這三個時辰,也不必等了,我自會在路上跟著你。我跟著你這件事情,不要對其他人說起。」說著轉過身子,緩步走出洞外。

趙婉雁輕輕摸著喉嚨,又咳了幾聲,好不容易稍感舒服,站起身來,黃仲鬼已然不在洞中。趙婉雁怔怔地出了一陣子神,心道︰「他才不是鬼呢,他只不過是跟自己過不去罷了。要練武功,又何必非變成這樣不可?向大哥、文公子、華姑娘他們都不會這樣,陸道長也不會。」轉念又想︰「向大哥既然認識他,為什麼不幫幫他?嗯,或許他並沒有跟向大哥提過吧。等見到了向大哥,我跟他說了,也好讓他幫黃先生想個方法,不要再這樣下去了,活到這樣子,不是太可憐了麼?」

她主意既定,便也走出洞去,見得陽光普照,山林中四下不見黃仲鬼蹤跡,心想︰「黃先生說他會跟著我,那麼我走我的便是了。」當下整理了一下衣服,覓路往山下走去。

她一路走著,雖然時常左右張望,卻絲毫沒有發覺黃仲鬼的身影。一直走到山下,耗去了半個多時辰,黃仲鬼依然沒有現身。若說他果真暗中跟著,趙婉雁卻也難以斷定,疑惑之際,也不再多想,逕往南去。=================================

連續幾回都是黃仲鬼跟趙婉雁的劇情,本回算是這部分的一個段落了。寫這部分時,很令我擔心的是……趙婉雁、黃仲鬼兩個人,一個是說話慢吞吞、軟綿綿,一個是以前幾乎不怎麼說話的。把這兩個角色連寫幾回,節奏感恐怕會大大緩慢……相形之下……大概與文淵、小慕容的對話節奏是天壤之別……︰)

不過也沒辦法啦,文章需求……。

十景緞(一百二十五)

=================================這一夜的趙州橋邊,河水激浪之聲澎湃不絕。星月微光之下,一個長衫青年立於河岸,朝水中不住發掌,掌力沈猛,猶如蛟龍翻江倒海之勢,掀起重重浪花。

向揚和文淵兩師兄弟各有所念,當日脫險之後,便與任劍清分三路而行。文淵動身去尋紫緣、華宣、小慕容三女,向揚謹記趙婉雁的約定,第二天便來到趙州橋邊,晝夜不離,白日閒步四周,默練「寰宇神通」訣竅,夜裡無人,便將白日所練功法由「九通雷掌」掌法印證,每日練功不輟。

那「寰宇神通」奧妙無窮,實是蘊含無上武學精義的絕代神功,向揚潛心琢磨,數日下來,融會貫通處還不達半成。他自幼習武,都是進步神速,這時修練寰宇神通,卻疊遭阻難,不免有些沈不住氣。練功餘暇,想到趙婉雁的一顰一笑,心中更是思念,只想不顧一切地闖回京城,接出趙婉雁來,但是轉念一想︰「婉雁既已與我相約在此,必會來到。我若潛入京城,而婉雁前來此處,反而會錯過了。難道我能讓婉雁在這裡空等苦候?」想到這裡,信念頓堅,依然留在橋邊不去。

這晚練功又遇窒礙,向揚連運真氣,卻無法依神通訣竅而行,心中突生煩悶,索性停下內力修練,站在河邊,雷掌狂發亂擊,藉以發洩一番。

他連發近百掌,體內真氣奔騰鼓蕩,反而更是心煩意亂,突然大叫一聲,雙掌推出,打得河面無數碎浪,身子一縱,到了橋上。

他手撐欄杆,調息平復真氣,心中沮喪不堪︰「當天與龍騰明交手,我還將『寰宇神通』的法門應用在九通雷掌之中,怎麼,這幾天拚命修練,反而越練越回去了?這樣的功力,怎麼可能與龍馭清相比?」

向揚低下頭去,河中映出一個行單影孤的人來,河水流動,帶得那人影晃蕩模糊。向揚凝望河中倒影,喃喃地道︰「向揚,向揚!你沒見到婉雁,終究是靜不下心來?堂堂男兒,竟然這等消沈,笑死人了。」

他自嘲幾句,擡起頭來,忽見橋頭另一端有兩個人影快步而來。夜幕低垂下,向揚瞧不清那兩人面貌,但是兩人步伐輕快,卻是有武功底子。他懸念趙婉雁,不願多管閒事,當下翻身下橋,藏在橋下券洞之中。

那兩人越走越近,不久便走到橋上,只聽得其中一人說道︰「咱們今個兒代少爺出手,可得小心一點。那丫頭武功不怎樣,下手可狠得厲害。」另一人道︰「我們一上去,先把她手腳給牢牢捆住,玩一會兒,說幾個字,跟她慢慢耗著,看她能怎麼樣?」先前那人道︰「這也不錯。嘿嘿,你這一說,我可等不及想上她了……」兩人說得幾句,已過了橋,後面的言語已聽不清楚,只隱隱傳來幾聲獰笑。

向揚藏在橋下,兩人的幾句對話都聽在耳裡,心道︰「這兩個傢夥心術不正,不知要幹什麼壞事。」他雖然不想在見到趙婉雁前多生事端,但是聽到將有為非作歹之事,以他個性,無論如何不能袖手旁觀,當下縱上河岸,遠遠隨在那兩人之後。從背影望將過去,但見兩個男子都是身著黃葛衣衫,無甚特異。

那兩人輕功比之向揚頗有不如,向揚悄悄跟蹤,兩人半點沒有發覺。朝北走出幾里路,但見路邊有座破敗了的莊子,雖多有斷壁殘垣,但仍可看得出本來建構委實不小。一個黃衣漢子推開大門,兩人先後走了進去。

向揚走上前去,見那門板早已腐朽,關與不關,也無差別,當下跟著閃入莊裡,走過前院。只聽屋中一個聲音叫了起來,道︰「咦!姓康的,你怎麼在這兒?」聽聲音,正是先前那二人之一。只聽一個男子聲音笑道︰「少爺受了傷,不能親自擺佈這丫頭,我才來代勞啊。馬兄,徐兄,你們不也是麼?」那人道︰「咱哥兒兩是少爺傳了話才來的,少爺可沒叫你來罷?」另一人笑道︰「徐大哥,康兄這個風流個性嘛,大家都是知道的,也難怪他不請自來。」那姓康的笑道︰「這個小姑娘厲害得很,小弟正愁應付不來,兩位來此接替,正是再好不過了。」忽聽輕輕地「啪」一聲,接著傳出一聲女子「嗯哼」低聲呻吟,頗有痛楚之意。

向揚心中大疑,繞到屋側窗邊窺探,一看之下,登時大怒。但見屋中擺設淩亂,點著幾盞油燈,火光之下,照出四個身影。兩個是他跟蹤而來的黃衣男子,一個衣衫不整的少女正趴在地上,神色淒楚,髮絲散亂,腰身被人擡起,一人從她身後緩緩抽送,一下一下地輕輕幹著,狀甚得意,卻是皇陵派的康楚風。

向揚早知康楚風性好漁色,當日巾幗莊之戰,楊小鵑中其春藥,險些迫得失身於己,師妹華宣也曾經被他用笛聲迷惑,回想起來,此人實是不可容赦的淫惡之輩,心下暗罵︰「這狗賊在此行惡,既然被我撞見,焉能不除!」正想衝進屋裡,忽聽那少女聲音微弱地道︰「康……康楚風,你可得守信……」康楚風笑道︰「我當然會。嗯,再夾緊一點兒。」說著加重了抽送的力道,少女淩亂的衣裙不住晃蕩,白皙的肌膚到處顯露。那少女口中「唔、唔」地忍耐著,輕輕扭著腰,屁股與康楚風的腿根處不停摩擦,模樣極是淫靡。

見得這般景象,向揚不禁心中起疑,心道︰「且慢動手,先看明情況再說。」

那馬廣元、徐隼兩名男子都是皇陵派的人物,同屬龍騰明手下。康楚風見兩人站在一旁,也不好自己一人佔著那女子,生怕兩人向龍騰明告上一狀,那可不易應付,當下用力送了幾下,將那根東西抽了出來,笑道︰「馬兄,徐兄,你們還沒嘗過這小姑娘的味道吧?小弟先讓與你們,處理少爺的交代是正經。」

馬廣元奇道︰「康兄,你尚未完事,難道就此打住了麼?」康楚風摸了摸那少女的屁股,笑道︰「二位享受完了,小弟再來補一次便是。」馬廣元喔了一聲,笑道︰「那咱倆可不客氣了。」走到那少女面前,笑嘻嘻地道︰「小妞兒果然美得很。徐大哥,你先上還是我先上?」徐隼早就迫不及待,揩了揩嘴,獰笑道︰「我先來試試這娘們滋味如何。」走上前去,將那少女翻了過來,讓她仰躺在地,便要撲上。

那少女正自喘息,突然奮力坐起,撥開遮住眼前的頭髮,又喘了幾聲,低聲道︰「你……你得……先……先告訴我。」徐隼嘿嘿笑道︰「辦完了事,自然會跟你說,又何必急?」

她這一坐起來,向揚才看清楚她的面容。但見那少女眉清目秀,甚是美貌,體態纖而不弱,在康楚風蹂躪之下,雖然有些憔悴,羞恥的神情中卻隱然帶著一股不屈之氣,目光灼灼逼人,幾乎有點可怕。

康楚風笑道︰「等這兩位告訴了你練功口訣,我自也會把狂夢鳴之術教幾句給你。在這之前,你該先好好服侍這兩位才是。」那少女身子一震,緊咬下唇,臉上滿是羞憤之情,好一陣子,才道︰「這次有多少字?」馬廣元道︰「一人各教四十來字。」少女輕輕點頭,低聲道︰「一人只能一次。你們要怎麼樣,隨便你們罷。」

徐隼怪笑幾聲,猛地按倒少女,將她身上少許衣裳全部扯去。那少女毫不反抗,只是閉起眼睛,觀其神情,顯是竭力忍耐。馬廣元鬆開腰帶,掏出自己的肉棒,嘿嘿笑道︰「小妞兒,徐大哥先插你的穴,這嘴可也別閒著,快來幫我吹一吹。」

少女張開眼睛,見到眼前一根肉紅色的東西直挺挺地對著自己,臉龐蒙上一層羞紅,半轉過上身,一隻手掌若即若離地握住那陽具,微啟朱唇,舌端伸出,舔了舔陽具前端的稜角。馬廣元渾身一抖,淫笑道︰「你的舌頭功夫不錯嘛,嘿嘿,也不知道舔過多少男人了?」那少女微一遲疑,繼續用舌頭繞著那陽具舔舐,一邊在餘暇時低聲道︰「少爺之外……唔唔……一共……嘶……啊……有……十一個……」

徐隼將她右腿擡起,繞過自己腰側,使得她股間陰戶完全暴露出來。那少女下體甚是濃密,幽深的草叢上沾著一點一滴的白濁之物,是康楚風留下的。徐隼也不注意,下體肉棒在她洞口試戳幾下,淫笑道︰「你這個小淫穴被多少人幹過,可真的數也數不清了罷?」用力一挺,陽具毫不憐香惜玉地破門而入。

「啊、啊!」少女發出一陣短促的悲鳴,腰枝上撐,身子極力向後,似乎承受不住。徐隼一手擡著她的腿,一手用力抓住她的乳房,跟著腰間動作一齊使勁亂揉,粗暴不堪,少女的乳房漸漸由白變紅,嬌軀汗水流溢。少女連聲哀叫︰「不……這樣……嗯、啊!好痛……啊啊!唔,唔!」叫得一陣,馬廣元的陽具挺了過來,塞滿了她的嘴,頂得她幾乎喘不過氣。

兩個男人一前一後,恣意逞欲,少女雙目含淚,身體不由自主,有時前後搖擺,有時忽伸忽屈,變成了一件玩物相似。可是少女始終不加抵抗,任由兩人淩辱之餘,還主動用手圈弄馬廣元的陽具,十分賣力。康楚風笑道︰「好淫蕩的一個娃兒,只怕你不是想學九轉玄功的口訣,只是想有男人天天這樣干你罷?」

此言一出,少女臉色陡變,狠狠瞪了康楚風一眼,可是在兩根陽具夾擊之下,少女臉上怒容迅速瓦解,又轉為大受欺淩的不堪神情,只是多了幾分不甘和羞愧。馬、徐二人看在眼裡,更是慾火奮起,四隻手到處侵犯少女的肉體。少女口中含糊地發出唔唔之聲,幾滴淚水落下地來,卻不比下體交媾處,陽具抽動搗出的蜜汁來得多些。

向揚在屋外看著這一場淫穢的交合,一直難以捉摸這少女的用意,只看得煩躁不堪,正想破窗而入,一招將康楚風斃於掌底,忽聽得「九轉玄功」四字,心頭頓時一驚︰「九轉玄功?這女子從何而學本門內功的口訣?皇陵派中,應當只有龍馭清父子會這門功夫,可是……這女子為何要學?」

他心中疑竇叢生,極欲弄個明白,當下不再考慮,掌按窗緣,就要將之震破,衝進去收拾康楚風等三人,忽聽背後一個蒼老古怪的聲音響起,低聲說道︰「別急別急!小夥子,這場好戲正精采哪,等戲看完了,我們爺倆兒再進去接替上陣不遲,難道還怕這小淫娃溜走麼?」

向揚大驚,沒料到身後無聲無息地多了一人,轉身一看,但見一個矮小老頭站在面前,禿頭白鬚,身材枯瘦,全身上下似乎沒有幾兩肉,一身破布衣骯髒不堪,眼光卻如銳利如鷹,只是臉上浮著一副色瞇瞇的神氣,一見向揚轉身,離窗邊遠了些,當即閃身過去,眼睛湊在窗邊,專心致志地往裡面看去,一邊舔著嘴唇,喉嚨不斷嚥下口水,卻不理會向揚了。

十景緞(一百二十六)

=================================向揚見這老者神態猥褻,舉止怪異,心中大起反感,道︰「老丈,請讓開。」那老者不答一字,頭也不回,只是盯著屋中三男一女猛瞧,身體不住晃動。向揚微感奇怪,仔細一看,那老兒一手抵著窗欞,另一隻手卻伸進了褲襠裡,正前前後後地把弄發洩,鬍鬚掩蓋下的嘴唇也古里古怪地扭動著。忽聽那少女一聲尖銳哭叫,聲極慘痛,只是聲音模糊不清,想是嘴裡仍含著馬廣元的陽具之故。只聽得三個男子的笑聲紛雜傳出,似乎大為得意。

向揚聽得心中大怒,心道︰「這老頭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何必理他?」單掌一豎,說道︰「得罪!」掌力向前疾推而去,正是「九通雷掌」中的一招,雖是對準窗口而發,但是威力波及甚廣,那老人倘若不避,背心勢必為掌風所掃。

那老人陡覺身後掌風呼嘯大作,瞬時大為吃驚,直跳而起,一躍二丈來高,罵道︰「該死的小毛頭,敢暗算你爺爺!」這麼一避之下,雷掌掌力已自他腳底捲過,無阻無礙,一掌將兩扇破窗震得飛脫入屋,支離破碎。向揚不理那老人,順勢衝過窗去,雙掌當前劃個半圈,真氣鼓蕩,震開半空中破碎窗木,已落足屋中,更不打話,一掌向康楚風擊去。

屋中四人見到有人闖入,都是一驚,康楚風識得向揚,見他一現身便對已施以猛招,不由得駭然失色,叫道︰「不好!」倉皇之中著地一滾,避過了向揚雷掌正面威勢。不料向揚變招快絕,手掌下沈,順手抓住康楚風後心衣服,舉臂一振,猛地將康楚風舉了起來,朝馬廣元直摔過去。馬廣元正陶醉在淩虐那少女的快感之中,忽見康楚風身軀自側飛撞而至,一呆之下,慌忙將肉棒抽離少女口中,正要斜身接下,卻已不及,兩人撞在一起,雙雙滾倒,一滾再滾,砰砰磅磅地滾到牆角,只撞得兩人頭暈目眩,筋骨如散。

徐隼正恣意姦淫那少女,見到向揚一出手便擊倒二人,心中一驚,慌忙拔離那少女,一手拉著褲子,一手去摸擺在一旁的兵刃,叫道︰「你……你是什麼人?敢打擾老子辦事……」話沒說完,兵器沒拿到,向揚上前一掌,已將他打得飛了出去,摔在一張八仙桌上,頓時將之壓垮,暈了過去。

那少女在三人輪番淫虐之下,早已精疲力竭,喘聲微弱,肌膚處處可見男人留下的汙濁,此時向揚突施援手,那少女卻反而甚為驚惶,提高聲音叫道︰「你在幹什麼?你……你別殺他們!」向揚微微一怔,道︰「我並沒下殺手。姑娘,你沒事……」那少女搶了他的話頭,急叫道︰「出去,出去!誰要你多管閒事?啊、咳……」她只說得幾句,卻因先前交合太過激烈,一時提不上氣,登時咳杖起來。

向揚大惑不解,正覺奇怪,卻見那老人跟著竄進屋來,笑道︰「小夥子就是毛毛躁躁的。嘿嘿,剛才就跟你說過,這女孩兒是個小淫娃,每天都干個不停的,你進來打斷她做什麼?不是掃她的興麼?」

那少女勉強止住咳杖,面有羞怒之色,叫道︰「雲老賊,你……你胡說什麼?」那姓雲老頭笑道︰「你要從龍騰明那小子手上學到什麼好功夫,那是千難萬難,他老子的武功是挺厲害,自己可還不成氣候。嘿嘿嘿,你為了幾句口訣,給這許多人幹得死去活來,若非樂在其中,又怎麼受得了?」

那少女全身無力,想要拾取衣物遮蔽身體,竟也不可得,只是氣喘籲籲地罵道︰「你……你少來胡言亂語,你不過是想騙我跟你……跟你……我死也不要!」雲老者笑道︰「我這寶貝是老當益壯,越老越壯,不知插得多少娃兒欲仙欲死,你何以不要?你只需跟我相好三個晚上,我傳你一身本事,你要報什麼仇,都是輕而易舉。」那少女身子一顫,低聲道︰「落到你手裡的女子,不出兩天都死盡了,我可還不能死。雲非常,你快滾開,別來纏我!」

那老者雲非常步步進逼,面露微笑,突然拉下褲子,叫道︰「你瞧,老夫這寶貝都硬成這樣了,你不給我幹個五六次,怎麼受得了來?」但見他手握肉莖,既粗且長,一條一條的紅筋浮現而出,前頭一片白稠。這老兒骨瘦如柴,年過六旬,那話兒居然粗壯得出奇,比之尋常壯年男子猶為驚人,與他身形殊不相稱。那少女別過臉去,掙扎著向後退縮,顫聲叫道︰「走開,走開!」

雲非常哈哈大笑,疾撲上前,單手抓出,快捷無倫,眼見那少女無法避讓,不料一抓之下,竟抓了個空。一看之下,卻見向揚橫抱那少女,立在一旁,已在她裸身上披了一件外衣。雲非常一怔,笑道︰「你這小鬼頭,也想來分一杯羹麼?來來,放下這娃兒,咱爺倆兒輪番上陣,我幹完換你,你干完換我,這樣總公平罷?」向揚神色肅然,道︰「這位姑娘甚是可憐,在下可不允你多加欺淩。」

雲非常一愕,臉色陡變,目光透著一股凶狠之意,冷笑道︰「小子,在老夫雲非常面前,豈有你逞英雄的餘地?」也不拉起褲子,任憑陽具暴露在外,雙掌十指箕張分開,突然啪啪啪互擊三下,頓了一頓,又是啪啪啪連拍三下,如此這般,拍手九下,猛地雙掌左右開弓,朝向揚兩頰打去。

向揚正不知他搞什麼花招,突見兩個耳光扇了過來,手法當真快如閃電,不禁一凜,略一退步,雲非常雙掌落空,兩臂交錯之時,突又趕上一步,這次反手打出,兩隻手背反打向揚雙頰。向揚手中抱人,未能發招反擊,當下再退一步。雲飛場四下正反耳光盡數落空,接著又是正打兩個耳光,刻不容緩,緊湊無比。

向揚見他手法相同,出手卻越來越快,勁力重重疊疊,前勁未消,後勁又至,招數看似粗陋,卻是十分剛猛,要是被打中一個耳光,臉頰骨骼定然碎裂,心中暗暗吃驚︰「再退兩步,只怕再也避不過。這老兒武功非凡,不知是什麼來歷?」眼見雲非常雙掌打到,心念一閃,退步閃避之際,忽然雙手一拋,叫道︰「接住!」

雲非常見他作勢欲擲出少女,心中大喜,雙掌直轉而下,要順手搶過少女。不料向揚腳下一變,「斗樞逆轉」,身子陡然向左側過,向揚這一拋變成了將少女往旁邊輕輕托前半尺,忽爾抽出右掌,以左手抱住那少女,右掌反出一招九通雷掌,來勢淩厲生威,比之雲非常連環六掌絲毫不慢,一掌印向他胸口。雲非常雙掌自下朝外一翻,並成一力向雷掌來勢推去,只聽一聲大響過去,向揚已藉這交擊之力飛退開去,只覺右臂震得隱隱發麻,叫道︰「不奉陪了!」抱著那少女,直奔出屋。

雲非常怒道︰「哪有這麼容易?」正展步欲追,不料他褲子脫了一半,卻又沒脫徹底,掛在膝蓋邊,阻得雙腳不易跨出,這一踏步沒能趕出。他連忙拉起褲子,再追出門去,但見夜色空冥,哪裡還有半個人影?

向揚抱著那少女急奔里許,猶覺氣血翻騰,與雲非常相拼一掌,內息居然激盪難平,心下暗驚︰「那雲非常內功好生了得,要是繼續動手,只怕不易應付。」低頭一看,見那少女神色複雜,同時流露了驚訝、疑惑、羞懼,種種表情,也不知她心中想著什麼。

他一路不停,奔回到了趙州橋,見雲非常並未追來,當下輕輕放下那少女。那少女身上只披著一件外衣,懷中一件皺成一團的裙子,掩不住赤裸的雙腿,身上多處肌膚也都沒能遮住。向揚不願多看,轉過身去,道︰「姑娘,你先穿上衣服。」

那少女坐在草地上,低聲道︰「何必穿呢,你都看過了,穿與不穿,也沒什麼分別。你……你轉回身來。」向揚一聽,只得轉過身子,但見那少女將衣服拉在胸前掩蓋著,跪坐在草叢中,低聲道︰「你帶我來這裡,要干什麼?」向揚一怔,一時倒接不上話。他本來料想是康楚風三人姦淫這少女,可是一看之下,情況顯然不只如此,這少女的反應也殊為特異。只是他見此情境,這少女被欺淩得太慘,不能不出手相助,幫她逃出雲非常之手,也是理所當然,卻說不出個理由來。

那少女呆呆地望著他,見他默默不語,深深歎了口氣,道︰「你以為這算救了我,是麼?你……你真是多管閒事,我……我這一離開……先前受的苦都白費了……」說著肩頭顫抖,雙手抱著頭,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

向揚心念一動,想起了先前屋中情景,道︰「姑娘,你為什麼甘願給這三人欺侮?真是為了從龍騰明那裡得到『九轉玄功』的心法麼?」

那少女心頭一震,拭了拭眼淚,擡頭望著向揚,道︰「你……你知道這事?你來看過幾次了?」向揚道︰「今晚才知。姑娘,你是皇陵派的人?」那少女搖搖頭,口唇一動,似乎要說什麼,卻又不語。向揚心道︰「天下武功何其多,這姑娘何必定要學這門功夫,更因此糟蹋了自己?她用意何在,當真不易理解。」只是他心中雖疑,終究事關女子貞操,也不便多問。正沈思間,忽聽那少女低聲道︰「你出手打了皇陵派的人,又帶了我出來,我……我再也不能回去了,什麼武功也學不完啦。」說著單手支額,神情淒然,眼中一片絕望之色,如欲哭泣。

向揚見她這樣傷心,心中奇怪之餘,亦覺不忍,蹲下身子,輕聲道︰「姑娘,你為什麼非學這九轉玄功不可?」那少女啜泣不止,斷斷續續地道︰「你管這幹什麼?你……你……你幫不了我……」向揚道︰「在下曾學過這門功夫,倘若姑娘能把此事原由說來聽聽,或許真能幫上一些忙。」

那少女身子一震,睜大了眼看著向揚,道︰「你……你會九轉玄功?」向揚點了點頭。那少女驚愕地看著向揚,臉色轉為蒼白,顫聲道︰「你是誰?是韓虛清的弟子嗎?還是任劍清?」向揚道︰「在下向揚,先師華玄清。」

那少女臉上陡然佈滿驚駭之意,一隻手掩著嘴,顫聲道︰「你是……向揚?」向揚見她如此訝異,甚感奇怪,道︰「在下便是。」那少女雙眼直盯著他,眼神變得甚是可怕,突然轉過身去,雙手支地,身子不住顫抖,低聲哭道︰「天哪,天啊!」

向揚大感錯愕,不知所以,見她裸背相對,不欲多看,微微別開了頭,心中不解︰「這姑娘到底是什麼人?何以聽到我是師傅的弟子,反應會這樣激烈?」

他卻不知,這個少女並非因華玄清之名而激動,而是因為聽到向揚這個名字。對她而言,這是殺父仇人的名字,她絕對不會忘記。

這個少女,便是神駝幫幫主駱天勝之女駱金鈴。

當日三派合攻巾幗莊之戰,駱金鈴藉女兒身之便,事前依父親命令混入了巾幗莊中,破了莊中許多機關,裡外往返,又傳遞了不少情報,使巾幗莊幾次戰陣失利。後來楊小鵑察覺她身份有異,兩人交手之下,駱金鈴引得楊小鵑轉與狴犴太子過招,一路設計,致使楊小鵑被狴犴太子、康氏兄妹等人擒獲,險些失身。

之後黃仲鬼、石娘子等於後山大戰,莊中空虛,駱金鈴趁機救出兄長駱英峰,更尋得地窖機關,反而捉住傷疲交加的淩雲霞、楊小鵑,由駱英峰和神駝幫幫眾帶到後山,欲以兩女為人質施加要脅。不料向揚因此大居劣勢之時,文淵適時趕至,反而將駱天勝打下了萬丈懸崖。駱金鈴當時仍在莊中探視,未至後山,也一直沒有去認過向揚、文淵面貌。待由兄長口中聽得父親喪命,駱金鈴哀痛不已,決意為父報仇。

駱英峰親眼見到向、文兩人武功高妙,心生怯意,當時便道︰「這兩人武功遠勝你我,我們神駝幫中好手又已折損大半……不是我不想報仇,但眼下情況,實是力有不逮。」駱金鈴見大哥繼任幫主,卻意志薄弱,自己武功又未臻純熟,心中空懷父仇,一時卻也無計可施。

後來龍馭清欲留龍宮派、神駝幫以守衛長陵,駱英峰不敢拂逆龍馭清之威,只得答允。長陵之中,駱金鈴無意間見到龍騰明施展武功,造詣猶在父親之上,驚佩之餘,忽然心生一念︰「這龍騰明與向揚、文淵武功同屬一門,我若能從他身上得到幾門武功的心法口訣,加以鑽研破綻,日後武功就算仍不及這兩個賊子,卻可由此克制他們的功夫,豈非一個極妙的釜底抽薪之計?」

主意既定,駱金鈴便與龍騰明秘密商量,不顧代價,只希望能得到九轉玄功、九通雷掌等高奧武學的秘訣。龍騰明以不得父親允許,不敢輕言答應,但是眼見駱金鈴容貌動人,聲聲哀求之下,龍騰明色心引動,亦難拒絕,當下許下承諾,每日傳授駱金鈴一些武功口訣,但是她必須委身於己,任其使喚擺佈。

駱金鈴本來個性執拗,此時又一心復仇,思量之下,竟答應龍騰明的條件。破身之夜,未經人事的駱金鈴被龍騰明幹得死去活來,第二天幾乎站也站不起來。龍騰明見這麼個美人兒被自己弄得淒楚堪憐,更是心喜,索性將她留在長陵地宮之中,每日淫虐取樂,有時也命她與自己屬下交歡,自己在一旁觀賞,有時一日之中,駱金鈴竟要被姦淫十次以上。

長久下來,駱金鈴雖然被折磨得痛苦不堪,但是龍騰明倒也信守承諾,傳了她不少九轉玄功心法,只是每日僅傳授幾十字,不知何日方能傳畢。她怕龍騰明對她生厭,以致不傳完整篇心法,是以竭力學習床上花樣,以取悅龍騰明,使他樂此不疲。

前幾日龍騰明被向揚一掌震傷,休養療傷,無力與駱金鈴交歡,當下命馬廣元等轉述心法,駱金鈴則需任由這些人逞其淫慾。馬廣元、徐隼等都是龍騰明的親信,不致對外透露玄功心法,何況寥寥數字,於他人亦無用途。這些人奉命追查任劍清、向揚等人下落,一路上帶著駱金鈴大加欺淩,這日將她囚禁在郊野一處廢棄宅院,卻被向揚帶走,康楚風等雖是奉命追查,反倒全無招架之力。

駱金鈴背對向揚,掩面顫抖,不讓向揚見到她臉上神情,心中只想︰「他是向揚,殺了父親的仇人之一!」霎時之間,對向揚施加援手的些許感激之意消失殆盡,心中萌生殺機,尋思︰「他不知道我的身份,不會對我防範,正是殺他的良機。可是以我現下的武功和體力,如果不能一招殺了他,再也沒有機會……」

她回想和文淵交手的景象,自己全然處於下風,師弟尚且如此,師兄可想而知,心中又想︰「他與雲非常交手,還能全身而退,武功實在厲害。若要殺他,現下不能正面交鋒……」

她努力平定心神,喘了口氣,一低頭,看見自己衣服掉落在地,這才想起自己身無片縷,心中一動,回頭望去,見向揚目光對著他處,並不趁機窺探自己身體,心中一陣動盪,極力壓抑恨意,低聲道︰「向……向……向少俠……」語音極輕,幾不可聞。

向揚聽她呼喚,當下回過頭來,見她並未遮掩身體,眼神閃爍不定,臉色蒼白,心中疑惑更甚,卻也不便多看,正想伸手撿起她的衣物,駱金鈴卻伸出手來,按住他的手背,垂首輕輕搖頭。

十景緞(一百二十七)

=================================向揚與她手心肌膚接觸,頓覺不妥,抽手相避,將駱金鈴的衣物拾起,交到駱金鈴手中。駱金鈴順手接過,掩在胸前,卻不穿上,強自寧定心情,低聲道︰「向少俠,你當真能幫我?」向揚道︰「九轉玄功是本門武學,在下學藝未精,自也不能隨意傳授。姑娘,你有什麼難處,不妨說來聽聽。」

駱金鈴心中本已轉過幾個念頭,想要騙得向揚說出九轉玄功心法,聽向揚這麼一說,又覺不易奏效,略一思索,臉上現出淒然之色,輕聲道︰「說是不能說的,你救了我出來,我也不能再回龍騰明身邊了。向少俠,你若肯傳我餘下的口訣,我……我以後當你的奴婢,任你處置,也是心甘情願,求你……求你……」說著朝向揚盈盈下拜,音如哀訴,白嫩的胴體也隱隱透出柔致的淡紅。

向揚臉色陡變,閃在一邊,不受她這一拜,正顏道︰「姑娘,你不可再起糟蹋自身的念頭,有什麼事,非要如此犧牲不可?」駱金鈴身子微顫,歎道︰「這事實在是不能說的。向少俠,你……你是嫌棄我身體汙穢了,不屑收我麼?」向揚急忙道︰「不,姑娘,你別胡思亂想。」駱金鈴道︰「那是我樣子難看,向少俠看不上眼了?」微微擡頭,靜靜地看著向揚。

夜色朦朧之中,駱金鈴一絲不掛地半伏在地,被施暴多次的身體,肌膚卻依然剔透誘人,一絲長髮披垂在秀麗的臉龐前,眼中滿懷盼望乞憐,如此神態,又有多少男人能夠坐懷不亂?向揚望見,也不禁心頭一跳,當下避開她的目光,道︰「姑娘,我救你出來,純粹出於激憤,別無他意,豈能像那三人一樣侵犯於你?」

駱金鈴聽他語氣堅決,眼光偏也不偏一下,心中念頭一閃︰「這賊子倒很能把持得住,若再跟他糾纏,只怕他也不會被我迷惑,還是想法子跟在他身邊,找機會殺了他。」思及此處,駱金鈴撐起身來,低聲道︰「向少俠說得是,小女子不知輕重,說這等話是多有得罪了,我……我還是走罷,不勞少俠費心了。」說著緩緩披上衣衫,起身欲行。

向揚見她神情悲涼無助,孤身一個少女,在飽受淩虐之後已是氣力微弱,衣容不整地夜半獨行,焉能置之不理,當下站起身來,道︰「姑娘,你有何打算?」駱金鈴低聲道︰「我……我也不知道。我沒有了家,什麼也沒有了,又能怎麼辦?」

向揚心想︰「且不論這少女是什麼人物,她不肯說出自己的困難,那是她的苦衷,我也不好插手,可是讓她這樣離開,於心難安。」想了一想,突然靈光一閃,上前一步,道︰「姑娘,你可知道巾幗莊?」

「巾幗莊」三字傳入駱金鈴耳中,便如三道霹靂響起,駱金鈴登時想起父親慘亡之厄,心中激憤欲狂,生怕給向揚瞧出神色不對,又恐說話時語氣流露恨意,當即微微側臉,點了點頭,心下暗自驚疑。

向揚並未留心,見她點頭,便道︰「在下與巾幗莊四位莊主有些交情,姑娘若無去處,不如由在下代為引薦,讓姑娘投入巾幗莊如何?」照他心中所想,駱金鈴身遭不幸,心靈受創,非自己所能體會,也不知從何幫起。巾幗莊中皆是女子,石娘子又是十分睿智能幹,於此環境,定有助於開導駱金鈴走出遭逢淩辱的陰影,當下提了出來。

駱金鈴假意作勢欲離,本來便是以退為進,要誘得向揚許言相助,好留在向揚身邊,伺機為父報仇,聽得向揚此言,實是正中下懷,當下忍住激盪情緒,輕聲道︰「巾幗莊是武林正宗,怎能容得我這卑賤女子?」一句話說出口,臉頰上滑落兩行清淚,那是她思及父親,不由自主地愴然落淚,卻更加深了她極欲表現的脆弱苦澀。

向揚柔聲安慰道︰「姑娘,你不必這麼想,巾幗莊諸位女俠心胸坦蕩,怎會對你有所歧視?姑娘若信得過我,請留在這裡幾天,我必須等一個人來到,之後我們便上巾幗莊去。」

駱金鈴舉手擦了擦眼淚,低聲說道︰「既然向少俠這麼說,任憑少俠做主就是了。你要等什麼人?」向揚心中微微一動,說道︰「等一位姑娘。」

駱金鈴見他臉上掠過一絲溫柔之情,心道︰「那定是他的心上人了,聽龍騰明說,他的女人便是靖威王的郡主。他如此看重這女子,那麼他並不是不喜女色之人,要以此引誘他,使他對我鬆懈,並非不可行。」心及此處,駱金鈴身子微熱,暗想︰「我的身體早就骯髒不堪了,縱然他是殺父仇人,只要能因此殺了他,就算再被他佔據一次,又有什麼關係?有這個機會殺他,當真再好也沒有。」想到復仇有望,駱金鈴臉上不由得微露笑容,輕聲道︰「很好啊。」向揚見她忽露笑意,還道她取笑自己,也不在意,微微回了一笑。

當夜駱金鈴睡在橋邊的涼亭之中,向揚便睡在亭外地上。夜到四更,向揚突然被一聲呼叫驚醒。他一驚起身,一望亭中,不見了駱金鈴身影,卻聽河邊傳來幾聲女子哀鳴。

向揚微微一驚,飛奔過去,只見駱金鈴伏在河岸邊,身體浸在水裡,只有頭露出水面,似乎掙扎著什麼。向揚腳下幾個起落,到了她身旁,叫道︰「姑娘,怎麼了?」一拉她手,正待扶她起身,卻見她手臂裸露,再一看,水面下的身體似乎也沒穿衣服,一怔之下,不知該怎麼扶她才好。但見她蹙眉急喘,似乎承受著什麼痛苦,當下顧不得避嫌,將她拉上水面。

駱金鈴呻吟一聲,低聲道︰「好痛……啊、啊……」身子似乎支持不穩,向揚一拉之下,便倚在向揚懷中,嬌軀赤裸,滿身水珠灑在向揚身上,細細喘氣呻吟。

向揚出奇不意,忽然一個裸身少女投入懷中,不由得心中一亂,正要將她輕輕推開,問明情由,卻聽駱金鈴低聲道︰「我……我的身體乾淨了麼?」向揚心中微怔,道︰「什麼?」駱金鈴輕輕地道︰「我在洗澡啊。那些人把我弄得好髒,我要把身體洗乾淨,你看……你看我啊,我的身子……還髒不髒?」

向揚聽她語調幽怨,心中不禁黯然,不忍就此將她推開,卻也不敢多看她的裸體,道︰「當然乾淨了。姑娘,你先起來,穿好衣服。」駱金鈴卻緊緊靠著向揚,柔軟潮濕的乳房貼著他的胸膛,弄濕了他的衣襟,低聲說道︰「真的乾淨了?那麼你不會嫌我了罷?」

她這話語氣柔婉,若有情意,向揚心中一凜,不加思索,輕輕推開了駱金鈴,道︰「姑娘,我……」話還沒說完,駱金鈴身子一震,叫道︰「啊呀!」左腳一軟,便要跌倒。向揚見機得快,急忙又扶住駱金鈴。只聽駱金鈴低聲道︰「剛才沒有注意,在河裡滑了一下,左腳……好像扭傷了,不過不礙事的。」說著雙頰洩起一陣淡紅,靜靜地望著向揚。

向揚被她這麼一看,不由得心神微蕩,但旋即寧定,扶著駱金鈴慢慢坐下,道︰「你坐著,我幫你看看。」駱金鈴點了點頭,淺露嬌羞之態,低聲道︰「好。」

向揚蹲下身子,道︰「失禮了。」雙手握住駱金鈴左腳腳踝,輕輕運動內息,在她腳上轉了一圈,不覺筋骨有損,便即鬆手,道︰「沒什麼大礙,大概只是弄痛了,姑娘可以放心。」說畢,便站了起來,絲毫不向駱金鈴偷看一眼。

駱金鈴嗯了一聲,微感失望,心想︰「這惡賊真沈得住氣。」她故意裝作在河中出浴,不慎傷了腳踝,引得向揚過來查看,原是要趁機引誘他對己冒犯,只要向揚起了色念,親暱歡好之際,那便是殺他的絕佳良機。不料向揚不為所動,撿視了她的腳踝,便不再看她,靜待她穿上衣物,駱金鈴亦無可奈何,暗想︰「一次不成,日後還有機會,就不信你當真忍得住了。」

其實向揚雖然沒被駱金鈴誘騙,亦非全不動心。駱金鈴容貌秀美,體態豐腴,與纖柔典雅的趙婉雁相比,算得是各擅勝場,向揚幾次見到她的裸身,心中也不能不起綺念。但是他心中既有趙婉雁,便再容不得其他女子,何況此時他正是苦思趙婉雁,此地更是兩人結識定情之處,對她自是倍加思念珍重,駱金鈴一令他心念飄蕩,立時警覺,不住對自己告誡︰「向揚,你千萬不可胡來!這位姑娘遭遇堪憐,你該當盡力助她才是,若是意圖不軌,豈非禽獸不如?又怎麼對得起婉雁?」

兩人各有所思,一時寂然無語,橋邊僅聞河水潺潺而響。忽然之間,遠方傳來一聲清嘯,由遠而近,來得奇快,初聞時似在里許之外,但聽嘯聲如浪起伏,轉瞬間已如近在咫尺,那聲音便如響在耳畔一般,發嘯者非但內功不凡,輕功造詣也是極為罕有。奇在那嘯聲婉轉流動,如百鳥成列飛翔,過空而鳴,雖只一人之音,變化卻層出不窮,猶如歌曲,音韻清脆,似是女子聲音。

向揚和駱金鈴同時朝嘯聲來處望去,但見一片金光、一道銀光急奔過來,如飛如飄,彷彿兩隻飛鳥掠地而來。只是金光平直奔來,銀光卻曲折遊竄,忽高忽低,不時還小小兜個圈子,卻始終不落於金光之後。

十景緞(一百二十八)

=================================那金光銀光旋風捲葉般奔到近處,向揚和駱金鈴頓感眼前光芒奪目,一霎眼間,金光已自兩人眼前一閃而過,隱隱約約見到有個人影藏在光芒之中,卻瞧不清樣貌。

金光一過,銀光伴著清嘯之聲隨至,剛剛奔過兩人所在之地,突然輕飄飄地一個轉折,繞回一個半圓,來到向、駱兩人面前,輕靈之極地繞著兩人兜了個圈,一圈之後又是一圈,接連兜了四個圈子,嘯聲跟著流轉自在,音律宛然,極是悅耳,每繞一圈,便慢下來幾分,四圈之後,那銀光輕輕巧巧地落在兩人之前,嘯聲跟著止歇。

向揚初見兩道光芒,還不知是怎麼回事,這時方才看了清楚,駐足眼前的卻是一個妙齡少女,身材嬌小,臉蛋白皙,全身裹在一件銀白色的斗篷裡,不知是何質料,黑夜之中顯得銀光爛然,絢麗出奇,如生夜光。那少女斜著頭打量兩人,眼睛一眨一眨,跟著微微一笑,啟唇說道︰「夜這樣深,你們兩位在這裡做什麼呀?」她吐音清甜,語調動聽,彷彿字字皆成音韻,幾字說來,向揚和駱金鈴但覺聽來難以言諭的舒適,一時居然都沒答話。

銀衣少女見兩人沒有回應,正要再說些什麼,卻見那金光停在數十丈外,傳來一個聲音叫道︰「師妹,你在幹什麼?快跟上來,別耽擱了!」聽那聲音,似也是個年輕女子,卻遠為沈靜凝重,跟那銀衣少女的嬌柔口音大相逕庭。

銀衣少女嫣然一笑,道︰「等一下有惡人要經過這兒,你們可別被見著啦,快快先躲起來罷。」說著輕輕揮了揮手,腳下一點,身形飄忽地朝那金光奔去,口中又吟起清嘯。

向揚目送兩人遠去,心中正覺莫名其妙,忽見遠方又是一個人影急奔而來,卻是一個紫衣女子,容貌甚是美麗,經過兩人身邊時略一停步,道︰「勞駕!剛……剛才可有兩個穿著金、銀服色的姑娘經過?」說話之間喘息倉促,似乎是長途奔馳,有點力不從心。

向揚伸手朝銀衣少女去處一指。那紫衣女子拱手道︰「多謝!」一提真氣,跟著追了上去。

紫衣女子身形尚未遠去,接著又有三名少女緊隨而至,一穿鵝黃,兩穿翠綠,都是氣喘籲籲,追得十分吃力,對向揚、駱金鈴望也不望便奔過去,遠遠跟在紫衣女子之後去了。

向揚皺眉道︰「這事情有點古怪。」駱金鈴嗯了一聲,心中卻比向揚明白,暗想︰「難道是那些人來了?不然,何以會驚動這些女子?」

不多時,又有七八名女子先後趕來,後來的尚見得到前頭的,便沒人再停步與向揚說話。再過一會兒,竟有二三十名姑娘一齊奔至,腳步快慢有別,臉上神情也各有不同,有的憤怒,有的驚惶,也有絲毫不動聲色的,可是最奇怪者,卻是人人美貌,竟無一女例外。

算來過去了五六十人之後,才不再有人來到。向揚心道︰「那銀衣姑娘說有惡人來到,總不成這些女子個個都是惡人?數十個姑娘夜裡趕路,卻又這樣零落分散,決無道理。」正自生疑,忽聽眾女來處又傳來陣陣聲響,一聽之下,似是金鐵交擊之聲。再一聽,那交擊之聲既繁且急,乃是有人正持兵刃交手過招。

向揚心道︰「正主兒來了。」耳聽兵刃交鋒之聲雖響,卻頗有凝滯之意,心知出手之人中有人內力精深,藏鋒不露,另一人卻以招數淩厲取勝。黑夜之中,但見數個黑影漸漸逼近,其中一個青年男子奔在最前頭,左右遊走,手中長劍開闔變化,以一人之力對抗後面數人,雖然且戰且走,卻仍能勉力支持,將所有敵人的招數盡數接了過去。

向揚見了那青年武功身法,不禁吃了一驚,叫道︰「是師弟!」駱金鈴聞言,心中猛地一震,遠遠望去,果然便似是文淵,心底暗叫不妙︰「不好!那文淵已經知道我的身份,要是給他見著了我,便騙不過向揚。」

她既不願復仇良機付諸流水,又不能立時動手,徬徨之下,三步並做兩步地躲到橋後,先避開了文淵,再圖打算。向揚沒注意到她神態有異,只道她害怕來人凶狠廝鬥,躲藏起來反而較好,當下道︰「姑娘,你別出來,我先打發這些傢夥。」右掌一圈,提起內勁,大步走上前去,叫道︰「師弟,快過來!」

那單身獨鬥之人,正是文淵。他以寡擊眾,本已大為不利,聽得向揚呼叫,不覺大喜,眼下無暇回身,只是叫道︰「師兄小心,這些人厲害得緊!」

向揚此時已然看清,圍攻文淵的共有五人,兩個中年漢子使動大刀,兩個較年輕的男子分持短槍、九節鞭,另有一個矮小老人,頭上一根頭髮也無,瘦骨稜稜,赤手空拳,招數卻最為厲害,雙手擒拿拍打,忽指忽掌,進退詭異,文淵長劍上的守勢,一大半倒是用以應付這老者。向揚不加思索,邁步而前,左足微擡,雙掌一分,右掌呼地擊向那老者。

這一掌不但蘊藏了「夔龍勁」的功力,向揚多日來苦練的「寰宇神通」秘訣也不知不覺地融會而入,掌勁若發若收,後勁層層疊疊,浩如大海洪濤,威力何其驚人?那老人乍逢猛招,卻也臨危不亂,捨文淵而退步,每退一步,雙掌拍手三下,待得退後三步,向揚掌力已至,那老者雙掌一併,內勁疾吐,一股剛猛巨力迎了上來,威力之強,竟與雷掌平分秋色。兩人隔空對了一掌,各退一步,定睛互望,都吃了一驚,心中都叫了出來︰「是這傢夥!」

眼前這個枯柴也似的老頭,居然便是向揚先前才與之過招的雲非常。

文淵得了向揚這一掌之助,情勢登時轉佳,長劍連進四招「瀟湘水雲」妙著,劍上如生輕煙,虛幻不可捉摸,兩個使刀大漢同聲慘叫,已然中劍,一前一後地跌倒在地。雲非常罵道︰「你奶奶的,兩個小毛頭都來壞爺爺大事!」左掌抓出,襲向文淵。文淵「蝶夢遊」身法一加施展,避了開去,笑道︰「你若是我爺爺,何必罵我奶奶?」雲非常呸了一聲,罵道︰「我若真是你爺爺,你奶奶自然是個九烹十八火的淫婦,豈不該罵?」文淵微笑道︰「若然如此,該罵的是你。」兩人口中對話是針鋒相對,手上拆招也沒半分緩了,劍去掌來,快如電光石火,轉眼間連過七招。

餘下兩名男子見雲非常斗住向、文兩人,竟不上前相助,撇下三人,逕往前奔。文淵一眼瞄見,劍上晃個虛招,立時抽身而退,急追二人,喝道︰「站住!」長劍如影隨形,一振之間分刺兩人後背。兩人只得回身以兵器相擋,又跟文淵鬥了起來。

向揚心下暗奇︰「我還道這五人聯手追殺師弟,這麼看來,似乎反而是師弟纏著這幾人,到底是怎麼回事?」他為讓文淵無後顧之憂,雙掌連發,「雷鼓動山川」猛招一出,將雲非常追擊而至的險惡招式通通接了過去。文淵和那兩人邊戰邊奔,到得橋上,文淵劍法加緊出手,奇幻疊出,劍光吞吐激揚,忽然連劃幾個圓圈,盪開了一人的九節鞭守勢,中宮直進,將那人一劍刺翻,摔下橋去,跌入了河中。另一人才剛驚聲而叫,文淵左掌反手揮出,輕靈猶如流水,已將他手上的短槍震飛,順勢抓住那人衣襟,先拉後送,內勁直震過去,也將他擲入了河中。

雲非常暗自吃驚,心道︰「這四個不中用的蠢材,敗得這麼快!兩個小鬼武功甚高,雖然未必勝得了我,可是畢竟麻煩。看來只得先放棄那些美人兒,重新來過,和老四會合再說。」當下跟向揚虛拆一招,眼光一瞪,突然後退,雙手慢慢互擊三下,兩隻衣袖鼓起陣陣勁風,單看聲勢,已然威不可當。

向揚見了他這等模樣,不敢怠慢,凝立當地,暗運玄功於掌,靜待他這記猛招,隨時準備加以迎擊。不料雲非常拍手三下之後,膝蓋一屈一伸,瘦小的身子便如彈簧般向後彈出,叫道︰「兩個乖孫,爺爺下回再陪你們玩!」雙掌跟著推出,既阻向揚追擊,又借力飄開數丈,腳一著地,便回身急竄,當真快如流星逝電,一溜煙奔了開去。

向揚叫道︰「師弟,追是不追?」文淵立於橋上,遠望雲非常遁去,還劍入鞘,道︰「他是往原路逃,追不到那些姑娘了,暫時不必管他了。師兄,等到趙姑娘了麼?」說這句話時,已下橋來到向揚身邊。駱金鈴本來藏在橋側,見他下橋,急忙閃身藏到另一側去。

向揚道︰「還沒有。師弟,你不是去找師妹她們,怎地和這老兒鬥上了?那些穿金戴銀的姑娘,是些什麼人?」文淵臉上微紅,似乎甚是尷尬,笑道︰「說來要讓師兄見笑了,這原是我多管閒事,可也頗為傷腦筋。師兄,橋後那位姑娘是何許人?」

駱金鈴猛然一驚,心頭狂跳,暗道︰「不好,他……他還是發現我了,可怎麼辦?」只聽向揚說道︰「那位姑娘我也是才剛認識。姑娘,可以出來了,這位是我師弟,不是歹人。」後面這幾句話,自是對駱金鈴所說。駱金鈴縮坐在橋邊,將頭埋在膝上,拚命壓低聲音,顫聲道︰「我……我不要見別人。向……向少俠,你別逼我。」

向揚暗暗歎息,心道︰「這姑娘心裡所受創傷,只怕當真不輕。」當下輕聲道︰「師弟,這位姑娘身遭不幸,貞節有損,我想你別見她得好。」文淵當日與駱金鈴只有數句交談,原沒熟悉她的聲音,何況她此時心情慄慄不安,與地宮中憤恨激動之情相較,語氣更相去甚遠,自沒認出,聽向揚這麼說,也不好多問,便道︰「也不要緊。師兄,你見到那兩位穿金衣、銀衣的姑娘了?其他還有六十多位姑娘,都平安麼?」

向揚道︰「穿著金衣、銀衣的,是見到了,其他的也有穿紫,也有穿黃,五六十個是有,是不是你說的全部,我就不得而知了。師弟,看來你也還沒找到師妹、紫緣姑娘、慕容姑娘她們,卻跟這些姑娘走上一路,到底是何居心?」說著微微一笑,意在調侃。文淵拍了拍頭,無奈地笑了笑,道︰「師兄取笑了,這些姑娘險些給雲非常那群惡人一網打盡,我是自不量力強出頭,差點成了替死鬼,若是師兄不在這裡,此時怕不早已魂歸西天。」

這話一出,向揚不禁好生疑惑,道︰「師弟,你這話有些古怪了,那雲非常我曾與他交手,雖然極是厲害,也未必定能致你於死地,那穿著金衣銀衣的兩位姑娘,武功似也十分了得,若是你們這許多人一齊聯手,這五人豈能逼得你如此凶險?」文淵道︰「假若只有雲非常一人,是能應付得來,可是卻沒這麼單純。師兄,你知道這雲非常的來歷麼?」向揚道︰「這老兒武功是剛猛正大的路子,可是帶著幾分邪氣,似是正邪兼修,各有所長,可沒聽過他的名號。」

文淵道︰「我本來也不知,後來聽這些姑娘說了,這才長了見識,這雲非常另有三名結拜兄弟,他排名第二,排名第三的已經死在長陵地宮之中,就是那唐非道。」

向揚同時聽得「雲非常」「唐非道」兩個名字,心中陡然雪亮,道︰「啊,是了,這老頭是定是武林『四非人』之一。我但聞其號,卻不知道這四人的名字,想不到竟是此人!」

文淵點點頭,道︰「師兄原來也聽過這人的事,那麼我說起這些天來的事,也簡單些了。」接著和向揚坐在橋上,說出一番話來。

十景緞(一百二十九)

=================================自與向揚、任劍清分道而行之後,文淵四處遊探,欲尋紫緣、小慕容、華宣三人,可是京城內外固然遍尋不著,又不知該往何方。文淵心道︰「有小茵照料,紫緣跟師妹該不會有什麼麻煩,只盼她們別遇到皇陵派的高手。可該到哪裡去找她們才好?」

他心中掛念三女,既然無從找起,索性四下亂走,到得有城鎮處,便留神找人打聽。一連問了七八人,都是不得下落。文淵也不沮喪,續往前行,又問了兩三人,依然全無消息。眼見天色漸漸昏暗,聽得街邊客店傳出陣陣跑堂吆喝聲,心念一轉︰「紫緣不會武功,小茵和師妹定然不會讓她露宿野外,她們倘若平安無事,或許已找了客棧歇息,我不如由此打探。」

想著想著,一隻腳已不自覺地踏入客棧門檻,一個店小二上來招呼他坐下。文淵腹中也有些餓了,便自點了碗麵,待那小二端上來時,問道︰「小二哥,在下向你打聽幾個人,今天店裡,可有三位美貌姑娘一齊來過?」

那店小二口一咧,笑道︰「今個兒咱店裡客人不少,從早到晚,別說三個姑娘,三十個姑娘也來過哪。」文淵道︰「不是這麼著,我是說一起來的。嗯,這三個姑娘都很年輕,一個穿紫衣,一個穿淡紅,年紀最小的一個穿的是青色布衫。」他說了紫緣、小慕容、華宣所穿的服色,鄰桌突然射來四道目光,卻是兩個年輕女子,一個神情詫異,另一個臉含怒意。

店小二眼珠一轉,笑道︰「好像是有的,不過沒有穿紅衣裳的,有兩個穿綠衣服的便是。公子爺,你沒來由地打聽人家閨女做什麼?」文淵一聽,精神陡振,大喜若狂,對旁桌兩女的眼色也沒怎麼在意,拉住店小二的手,叫道︰「當真?她們……她們上哪兒去了?」店小二聳聳肩,道︰「前一個時辰,早就走啦。」文淵追問︰「往哪兒走了?」心中暗想︰「小茵改穿青衣了麼?嗯,或許她為了躲避皇陵派追兵,做了改裝也未可知。」

那店小二道︰「這三個姑娘出了店門,我便見不著了,又怎麼知道往哪裡去了?」他眼見文淵神情迫切,心中好奇,又道︰「公子爺,這三個姑娘是你什麼人?這等齊整標緻的人物,可當真罕見的很哪!」文淵微微一怔,心覺回答三個都是自己的伴侶,未免令人難以置信,心念一轉,便道︰「是我家中的姊妹。」心想︰「所謂『四海之內,皆兄弟也』,紫緣、小茵跟師妹這麼親,『一家之內,皆姊妹也』,似乎也還稱得上順理成章。」

店小二似乎有些驚奇,朝文淵上下打量,笑道︰「公子爺相貌這等俊俏,有這樣美的姊妹,倒也相稱……」話才說著,文淵鄰桌的兩個姑娘中,一個穿著黃衣裳的倏然離座起身,指著文淵罵道︰「你這淫賊,外表人模人樣的,怎地說話這等不要臉!」

那姑娘一罵出口,客店中不少人轉過頭來觀望。另一個年紀稍長的藍衫姑娘急忙拉住那黃衣女子,低聲道︰「別惹事。」那黃衣姑娘一頓腳,怒道︰「是誰惹事?你聽這……這人說的,這樣不乾不淨。」

文淵甚感愕然,向那兩女拱手為禮,道︰「這位姑娘,何出此言?在下言行何處失當,尚祈指教。」那黃衣姑娘怒道︰「好啊,你還會裝蒜。你說我們的……」話還沒說完,旁邊那藍衣姑娘一拉她手,示意不可多說,自己對著文淵說道︰「閣下打聽那三位姑娘的下落,有何用意?」文淵見這藍衣女子言語雖較平和,神色卻也頗有敵意,心中隱隱覺得不妥,但仍斯斯文文地作了個揖,道︰「這三位都是在下的家人,只因路上走散了,是以急於尋她們回去。」

那黃衣姑娘脾氣甚是急躁,聽文淵這麼一說,突然衝上一步,叫道︰「姊姊,你聽他這樣胡說!我……我可不管了,非教訓他不可。」語音甫落,那姑娘身形錯動,一晃之間便來到文淵面前,左掌護身,右手拇、食、中三指並起,疾點文淵「肩貞穴」。

這一下手法迅捷俐落,出招姿勢更是美妙絕倫,文淵見她右手點來,左手暗暗蓄勢,知道對方暗伏後著,心道︰「這位姑娘當真奇怪,沒來由的,怎麼說動手便動手?」他不願平白無故地傷人,見那姑娘指法精奇,亦不能不加理會,當下左手一翻,衣袖抖處,已拂在那黃衣姑娘右手手腕之上。那姑娘手腕一麻,招數再難寸進,吃驚之下,左掌三指迅速併攏,旋即戳出,便如鳥喙一啄,輕快巧妙,招數雖是一前一後,卻是連環一氣,的是高招。

文淵左袖回而右拂,內力激發,袖風拂掃之下,立即消去了這一招的勁力,五指一併,已隔著那姑娘衣袖扣住她的脈門,微微一笑。黃衣姑娘脈門受制,全身內力已提不上來,臉色登時大為蒼白,驚聲叫道︰「你……你干什麼?」

文淵見她神情變的驚恐異常,還沒明白過來,那藍衣姑娘忽地縱身上前,喝道︰「放開她!」雙手連戳連點,武功路數與那黃衣姑娘同出一轍,指上內力卻更為強勁。文淵見她本來尚稱端靜,此時表情卻頗有驚急之意,出手所指,又全是人身命門大穴,不禁眉頭一皺,心想︰「這兩位姑娘何以一上來便是拚命招數?」此時不及細想,右手微擡,運起「蝶夢遊」法訣,五指猶如撫琴鼓瑟,輕彈輕佻,柔勁所至,將藍衣姑娘手上招式盡數卸去。

藍衣姑娘這幾招實是竭盡權力的搶攻,居然被對方一隻手便輕而易舉的破解,登時面無血色,躍開幾步,顫聲道︰「你……你……」

文淵左手一鬆,放開了黃衣姑娘,身子飄然退開數尺,道︰「兩位姑娘,在下可是說錯了什麼,致使兩位如此氣惱?『人患不知其過』,還請兩位賜教,若在下確然言行有失,自當向兩位陪罪,否則『既知之不能改,是無勇也』。」

黃衣姑娘既得自由,立時縱回藍衣姑娘身旁,臉上猶似驚魂未定,一咬牙,低聲道︰「姊姊,這淫賊厲害,我把他纏住,你快去找掌門師姐來對付他。」藍衣姑娘強定心神,道︰「不,你先走,我可以拖得久些。」對於文淵所說,居然沒怎麼聽在耳裡。

文淵聽得莫名其妙,說道︰「在下實無意與兩位動手。兩位若是要走,我又豈敢阻攔?這事只怕是誤會了。」

黃衣姑娘怒道︰「誤會什麼?你剛才說要帶……那……那三位姑娘回家,那不是居心險惡麼?淫賊,我們姊妹武功是不如你,可是既有我們雲霄派在此,說什麼也不許你恣意逞兇!」

文淵微微一怔,說道︰「雲霄派?」心中暗暗思索︰「那是什麼門派?中原武林,似乎沒聽說過這麼個門派。」藍衣姑娘臉色一變,拉著黃衣姑娘往店外衝出,叫道︰「別多說了,快走!」奔到門邊,見文淵並不追來,心中驚疑不定,推著黃衣姑娘出門,眼見文淵仍無動靜,便一步一步、謹慎戒備地倒退出去,似乎文淵一走上前,便要拚命一般。

文淵正自推敲她這幾句話是什麼涵義,突然一想︰「啊呀,是了!定是紫緣她們在路上遇到了見色起意的惡徒,小茵跟師妹抵擋不住,遇到那『雲霄派』的門人相助,這才脫險。這兩位姑娘,定是雲霄派的人了,她們只道我也是意圖不軌,這才罵我是淫賊了。自藍靈玉姑娘以來,倒是沒其他人這樣罵過我了。」想到這裡,文淵頓有恍然大悟之感,跟著心中一喜,心道︰「如此說來,這兩位姑娘定然也見過紫緣她們了,說不定也知道她們現在下落。」

眼見兩女便要離去,文淵當下疾趕上前,拱手道︰「兩位姑娘,且請留步!」那兩個黃衣、藍衣姑娘見他接近,立時雙掌運勁,臉上滿是戒懼之意,準備隨時拚命一擊。文淵不願再起爭鬥,只是微笑道︰「這事情說也說不分明,總之在下決無非分之想,不是兩位所想的那樣。不如請兩位帶在下去見那三位姑娘,由這三位姑娘解釋,那便清清楚楚了。」

兩個姑娘互相對望,心中猶豫不定,均想︰「難道他們當真認識?這可奇了,我可從沒聽說過啊。他始終不露出猙獰面目,多半另有圖謀。他要跟來,倒是一個好機會。如果他確非惡徒,自然最好,否則便可讓掌門師姐出手制裁他,加上同門數十人,難道他還能敵得過?」

兩女交換一個眼神,點了點頭,藍衣姑娘便道︰「好,我們帶你去見那三位姑娘。話先說在前頭,要是她們不認你,我們可手下不留情了。」以她們兩人之力,自然談不上「手下不留情」二字,此自是指雲霄派數十人齊上,以多勝少之局而言。文淵見兩女神色依然警戒,也不在意,微笑道︰「好,就是這麼著。」當下掏出幾塊碎銀,隨手交給店小二,道︰「這便走罷!」他懸念三女,此時既知行蹤,便是一時一刻也不願耽擱。

兩女更不打話,並肩奔出客店,朝鎮外而去。文淵先前與兩女交手,只覺她們內力平平,此時見兩女腳步輕快,猶如飛鳥掠地,毫無滯澀,輕功造詣之佳,遠勝過一般有此內力修為之人,不禁暗暗稱奇︰「這雲霄派的輕功,當真是武林一絕。」他提起真氣,使開「御風行」身法,身如風嵐吹送,看似徐緩,實則輕捷,不即不離地跟在二女之後。

兩名姑娘見他輕功如此佳妙,仿若足不點地一般,心中不由得驚佩交加,心想︰「這人武功當真了得,以這份輕功來說,只怕唯有前三位師姐才可比得上。」對文淵的忌憚,卻又更深一層。

三人兩前一後,過不多時,來到一處蔥綠的山谷,兩女加快步伐,閃入樹林之中,文淵飄然跟入。一入林中,文淵便見兩棵柏樹上分別坐著一個紅衫女子,見到文淵隨著兩女過來,臉上流露出極為詫異的神氣來。

到得林中深處,兩女先後停步,藍衣少女擡起頭來,突然「多多加加」地輕輕叫了幾聲,仿如鳥鳴。

忽然之間,林中到處傳出鳥鳴,也有黃鶯,也有雲雀,各式各樣,好聽已極,許多大小鳥兒隨之飛入林中。仔細一看,有的確實是鳥,有許多卻是年輕姑娘,每一個都是身法敏捷,或立於樹端高枝,或坐在樹下草叢。文淵遊目四望,至少也有六七十個年輕女子,服色多采多姿,令人目不暇給。陡然間出現這麼多女子圍在四周,文淵微感不知所措,心道︰「難道這雲霄派便如巾幗莊一樣,全部都是姑娘家麼?」

那黃衣、藍衣少女閃入人群中,帶了三個身影出來。藍衣少女道︰「這位公子,請你看看,這三位便是你的姊妹麼?」

文淵看了,心中一驚,既覺錯愕,復又失望。這三個姑娘一穿紫,二穿綠,便如那店小二所說一般。那紫衣女子約莫二十來歲,身材在女子中算得稍顯高挑,一張瓜子臉極是纖秀,雙瞳深邃如水,靜若清潭,身上披著一件紫色斗篷,綺麗之中,更帶著三分神秘。另外兩個姑娘看來都是十六七歲,相貌卻是一模一樣,容顏俏麗,在那紫衣女郎身邊,身材顯得十分嬌小,一身翠綠衣衫,兩人腰帶上各繫著一枚圓形玉珮,只是一在腰左,一在腰右。

這三個姑娘如此美麗容貌,世上確是少有。可是她們卻不是紫緣、小慕容、華宣中任何一人。文淵一時呆了,這才知道那店小二所指,乃是眼前這三個姑娘,至於紫緣她們,可不知究竟在什麼地方了。想到這裡,文淵不禁長聲浩歎,失望之餘,幾乎想大哭出來。

他歎息一出,紫衣女郎微微皺眉,在那藍衣姑娘耳邊問了幾句話,藍衣姑娘低聲回答。紫衣女郎聽了,臉色微變,輕輕哼了一聲,隱隱存有氣惱之意。穿黃、藍兩色的姑娘匆匆退入群女之中,臉上露出一絲幸災樂禍的表情。

十景緞(一百三十)

=================================但見那紫衣女郎走上前來,來到文淵面前兩丈多遠,道︰「你是什麼人,膽敢出言戲弄本派弟子?」

文淵見那女郎臉色不善,自覺雖在嗟歎之餘,也不該失了禮數,當下朝著諸女團團一揖,道︰「在下文淵,一介默默無名之輩,豈敢對各位姑娘不敬?這事實在……唉,當真對不住,是我疏忽大意,弄錯了人。呂氏春秋有雲︰『得言不可以不察』,又說『辭多類非而是,多類是而非,是非之經,不可不分』,青衣紅衣,本是不同,若非我自己曲解語意,也不會鬧這個笑話,如禮記曰︰『差若毫釐,謬以千里』。唉,說來說去,總是我的疏失,對兩位姑娘得罪之處,尚祈海涵,多多見諒。」

他沒能見到紫緣三人,希望落空之下,心情本已懊喪,這幾句話說得垂頭喪氣,沒精打采,除了那穿藍衣、黃衣的兩個女子,其他諸女又怎知那店小二同他說了什麼?這一番引經據典下來,語氣又是感傷,又是抱歉,旁人大多聽得莫名其妙,不少年輕女子覺得好玩,更是紛紛抿嘴而笑。

紫衣女郎雖沒聽得十分明白,但見他神態誠懇,倒是不假,心中暗暗納悶︰「這人看來倒不像那群惡人的黨羽,難道真是誤會?」

那兩名面貌相同的綠衣少女站在紫衣女郎身後,左邊那少女忽然朝右輕聲道︰「他後面說什麼?『呂氏春秋有雲』什麼的,我聽不懂啊。」右邊那少女抿嘴略加沈思,側頭低聲回道︰「那個『雲』字呢,意思就是『說』,他那句話嘛,就是有個叫呂氏春秋的人,說了下面那一串話。」左邊那少女睜大了眼睛,低聲道︰「這個人姓呂麼?可是他的名字怎麼會是四個字?那他的名豈不是有三個字?」

右邊那少女道︰「那也未必,假如他複姓呂氏,雙名春秋,那就順理成章了,就好像掌門師姐複姓呼延,要是她不取單名,那名字也可以有四個字。」左邊那少女道︰「還是很奇怪啊,我聽過複姓呼延,可還沒聽過複姓呂氏的,你說有誰姓這個複姓的啊?」右邊那少女道︰「有啊,這個叫呂氏春秋的人,就是複姓呂氏羅。」

她們兩人非但面貌相同,說話的語調聲音也是全無二致,同樣的清脆柔嫩,這幾句輕聲對話,好似獨個一人自問自答一般。文淵見她們神情一本正經,卻說得亂七八糟,心下不禁好笑,說道︰「兩位姑娘,呂氏春秋不是人,是一本書。」兩名少女一齊回過頭來,狀甚疑惑,右邊的少女說道︰「當真?我只知道書有書名,可不知道書還有姓的呢。」左邊那少女道︰「是啊,我也沒聽說過。喂,你這話可不是騙我們麼?」兩女說著,都微微斜著頭,兩雙骨溜溜的大眼睛凝望著文淵,姿勢神貌一模一樣,便如一面鏡子在中間照映出來。

文淵強忍著笑,道︰「書當然沒有姓了。普天之下,怕也沒有『呂氏』這個複姓。」左邊那少女道︰「沒有呂氏這個複姓?你又怎麼知道了?」右邊那少女道︰「世上這麼多姓名,你總不可能全部聽過。」紫衣女郎微微皺眉,說道︰「涵碧、蘊青,別胡鬧。」兩名少女卻似不聞,左邊那少女道︰「我們兩個都說有,你卻說沒有,有什麼憑證?」右邊那少女又道︰「要是沒有憑證,那麼你空口說白話,還是該有呂氏這個複姓了。」

她們兩人本來互相對答,這時轉而與文淵說話,兩人話聲此起彼落,搭配得絲絲入扣,跟一個人說話殊無分別,文淵驚奇之餘,又感有趣,心想這麼胡扯下去沒完沒了,當即拱手微笑道︰「在下才疏學淺,也許世間當真有呂氏此一複姓,只是我不知道罷了。兩位姑娘心思奇巧,發前人所未見,實乃難得,可謂舉一隅而以三隅反,佩服佩服,在下自歎不如。」

兩名綠衣少女心中甚喜,同時微笑還禮,都道︰「不敢,不敢!」臉上神情天真雀躍,笑顏逐開,像是剛得了什麼漂亮的衣服或新奇的玩物一般。文淵見這兩個少女純樸可愛,不通世事,心中一動,想到了華宣,暗想︰「要是師妹在此,她們三人年紀相若,定然談得投機。師妹,你們可又在哪裡?」

只見左邊那少女靠到紫衣女郎身邊,輕聲道︰「秦師姐,我看這人不像壞人,他也道歉過啦,我們別為難他了,好不好?」右邊那少女也靠了過去,悄聲道︰「是啊,秦師姐,你看他說話這麼和氣,輕功又好,人又這樣英俊,定然不會是壞人,依我看,還是大大的好人。」兩名少女說完,仰頭瞧著紫衣女郎,眼中閃爍光采,一派等她出言應允的神情。

紫衣女郎又是好氣,又是好笑,輕聲斥道︰「別胡說八道。說話和氣、輕功好、相貌英俊就算是好人,那還得了?」她踏上一步,朝文淵微一拱手,道︰「得罪,請教這位文公子師承何派?」口氣已緩和了許多。文淵道︰「先師姓華,辭世已久,並無門派之稱。方才聽兩位姑娘所言,姑娘可是姓秦?」那紫衣女郎點點頭,道︰「我是雲霄派西宗秦盼影。這兩位師妹姓柳,在這兒的,都是本派西宗的弟子。」文淵道︰「幸會,幸會。」心裡尋思︰「雲霄派究竟是個什麼樣的門派?這麼多女弟子齊聚一地,倒是古怪。」

秦盼影道︰「我們千里迢迢來到中土,本是要和一群惡人對頭周旋一番。帶你來此的兩位師妹想是過於敏感,誤認你是與他們一夥的,言語之中或有失敬,小女子代她們謝罪了。」說著盈盈躬身。文淵急忙還禮,道︰「秦姑娘言重了,在下尋人心切,致有此疏失,兩位姑娘實無罪過。」

秦盼影見他態度恭謹,不似作偽,不覺微微一笑,心想︰「這人倒有點呆氣。看他這樣子,也真不像寇非天、程太昊那夥人。」當下道︰「既是一場誤會,公子也不必在意……」正想說些什麼好讓文淵離去,化解了這場誤解,忽聽一聲長唳橫空而過,清越之中,更有一股莫名威勢。林間眾女臉色頓時一變,本來有許多坐在樹上、站在石上的姑娘,這時紛紛跳下地來站好,臉色大為肅穆。秦盼影也停了話頭,回身對著林間深處。

忽見一片金光自林中飛揚而出,璀璨奪目,光芒所聚之狀,猶如飛鳥,金光籠罩之下,彷彿一隻金色鳳凰臨空而降,雲霄派眾女子自秦盼影以下,個個都望向那金光所至。文淵只感金芒炫目,眼睛微閉之下,隱約見到其中是個人影,身形苗條纖細,高挑身材,似是女子,心中一動︰「瞧這聲勢,這位多半是她們口中的掌門師姐了?」

那金光飛掠而至,奇快難言,才剛來到,但見金光一卷,一瞬間已然停下,立在秦盼影身前。眾女齊道︰「師姐!」

但見那團金光中之人確是女子,望之似是二十來歲,臉龐晶瑩雪白,雙唇一點朱紅,容姿極是美艷,只是神色冷冷淡淡,當真是冰山美人,不容侵犯。她身披金色斗篷,燦爛異常,雙手叉在胸前,兩隻皓白如玉的手腕上,各自戴著一圈黃金鐲子,金光閃閃。

這美艷女郎如一陣風般掠進林子,雖已站定,金色斗篷仍在身後微微飄揚,尚未落下,諸女環繞拱衛,真如鳳凰展翅,百鳥覲見,威儀難以名狀。唯有秦盼影立在她身旁,受風所拂,髮絲隨一身紫衫輕輕飄動,另有一番美麗姿態,有若一隻紫彩鸞鳥,迎風輕舞,兩女互相輝映。

那金衣女郎冷冷地朝文淵一瞥,側頭說道︰「秦師妹,你是要放過了這人麼?」秦盼影一怔,道︰「這本是一場誤會,文公子並非那群賊人的同夥啊。」金衣女郎道︰「你怎麼知道?世上人心叵側,若要作戲,自會作得似模似樣。」說著斜睨文淵,唇邊微動,似乎要哼了一聲出來。

文淵本來問心無愧,也不在意,上前拱手為禮,道︰「這位姑娘,可是呼延姑娘?」那金衣女郎望了他一眼,道︰「是便怎樣?」

那兩個姓柳的綠衣少女中走上一人,笑道︰「文公子,我看你根本不知道我們雲霄派有些什麼人。你剛剛聽我們說話,才知道掌門師姐複姓呼延,可是她的名字你就不知道啦。」另一人跟著上前,微笑道︰「我們姊妹的名字,你都聽到了,可你也弄不清誰是誰罷?」文淵見這兩名少女活潑可愛,言語機伶,心中大有好感,微笑道︰「兩位姑娘長得一模一樣,我可真認不出來。」

一名綠衣少女跳將過來,笑道︰「反正你不認識我們雲霄派的人,我給你引見一下。」另一少女跟著過來,笑道︰「文公子也不算認識我們,當然就先引見我們自己,世上可沒有一個不認識的人幫自己引見不認識的人的道理,是不是啊?」她這幾句話像繞口令一般,卻又口齒清晰,許多年少姑娘又紛紛抿嘴微笑。

文淵道︰「嗯,聽秦姑娘所言,兩位的芳名是涵碧、蘊青罷?」那少女眼睛一眨一眨,笑道︰「是啊,不過誰是涵碧,誰是蘊青,你知道麼?要不猜上一猜?」

文淵眼光一掃,見那金衣女郎臉色如罩寒霜,秦盼影神情尷尬,心想︰「跟這兩位小姑娘如此說笑,畢竟不妥。」當下微笑道︰「反正猜也猜不到,兩位但請直言。」另一個綠衣少女嫣然而笑,道︰「你不猜也由得你,跟你說罷。我的名字是涵碧,」舉手朝另一少女一指,道︰「她當然就是蘊青了,我們是孿生姊妹。不過媽媽說我們同時出生,所以不分大小。」文淵微笑道︰「原來如此。」他略一低頭,見兩女腰間玉珮的形狀大小全然相仿,同樣翠綠欲滴,只是柳涵碧的玉珮繫在腰帶左側,柳蘊青的玉珮則繫在腰帶右邊,除此之外,兩女形貌服飾全無不同。

柳蘊青嘻嘻一笑,微微轉身,半朝金衣女郎,道︰「我們的名字你知道啦,現下我給你引見我們掌門師姐。她的名字叫呼延鳳,外號叫『金翼鳳凰』,在雲霄派西宗裡,武功最高,相貌最美。文公子,掌門師姐的武功你還沒看到,不過人是真的最美,你說是不是?」

忽見呼延鳳雙眉一揚,怒道︰「蘊青,別胡鬧了,你跟涵碧成天這樣調皮,像什麼話?再不給我安靜下來,明天你們都回比翼宮去,別跟大家走了。」她疾言厲色地怒罵出來,柳氏姊妹同時避過頭去,伸伸舌頭。柳涵碧悄聲道︰「掌門師姐脾氣很大,你說話可要小心啦。秦師姐也有個外號,叫『天宮紫鸞』。」

文淵一望秦盼影的紫衣,心道︰「這外號自是從這紫色衣裳來的了。」說道︰「兩位姑娘也有外號麼?」柳蘊青笑道︰「我們的外號是兩人一起,合稱叫做『鏡裡翡翠』。文公子,你的外號是什麼?」文淵笑道︰「在下名不見經傳,武林上沒我的外號。」向柳涵碧、柳蘊青望了一望,心道︰「鏡裡翡翠?嗯,是了,這兩位姑娘如此相似,可不就像鏡裡鏡外的一對小翡翠鳥兒?這稱號可有趣得很。」

呼延鳳緩步上前,沈聲道︰「涵碧,蘊青,你們退開!」雙手分揚,兩股勁力左右拂出,柳涵碧、柳蘊青頓時腳下不穩,不由自主地向兩旁連退數步。文淵見她神情嚴肅,微微一怔,道︰「呼延姑娘,有何見教?」呼延鳳一雙美目滿含敵意,道︰「既然來到這兒,又何必急著走?你是不是寇非天的手下?」文淵又是一怔,道︰「寇非天?那是誰?在下從沒聽聞過。」

呼延鳳面露冷笑,道︰「是麼?」忽然金光閃動,文淵眼前一亮,心下陡驚,疾退一步,「嗤」地一響,左手衣袖已被金光劃了一道長長的口子,大片鮮血如泉湧出。文淵沒想到對方驟然動手,這一下全沒防備,出其不意,呼延鳳出手又是快得匪夷所思,連她手中拿的是什麼兵器也沒瞧見,但見她右臂揮動,帶起斗篷,金光披過,自己雖已閃避,仍然受傷。他暗暗駭異,心道︰「就是黃仲鬼、龍馭清,也沒能一招間就將我擊傷,雖說她攻我不備,可這招數當真厲害!」

秦盼影驚叫道︰「師姐,怎麼……怎麼突然動手?」呼延鳳凝視文淵,道︰「這人是善是惡都不知道,說不定是對方派來試探的眼線,你們居然就這樣放過他?寇非天、雲非常這些惡賊隨時可能來到,加上東宗那群叛徒,大敵當前,你們還不警覺?先擒下這姓文的,以防萬一。」她話一說完,右手一拉斗篷,身前一披一轉,斗篷下金光閃動,一閃之際,文淵已見到數面金色刀刃排列其中,便如飛鳥羽翼,心中登時雪亮︰「原來她的武器,便是這件金色斗篷!」

他無意無故爭鬥,眼見金光二次劃至,真氣一提,輕如雲霧般飄然躍升,上了身後柏樹樹梢。呼延鳳「金翅刀」右翼掃了個空,金芒閃過之際,柏樹樹幹上同時劃出六道平整刀芒,喀啦啦倒了下來,中間飛出了五塊圓木塊。文淵足下一點,躍離倒下的樹頭,呼延鳳微一擡頭,對著文淵所在,左翼一揮,身子淩空一縱,空中陡然金刃飛竄,兩翼金翅刀無數刀刃閃出,錯綜複雜地劈向身在半空的文淵。

  • 發表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