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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外龍飛(全)作者:黃 (3/3)

日期:2022-10-22 作者:佚名

他勉強穩住了身子,手中的刀刃卻不斷振動,險些握不住,左手虎口碎裂,血流如柱。

想不到田中義的武功居然如斯高明……

「老子再給你一次機會!」

屋內頓時處於一陣嚴寒,彷彿置身冰窖之中,寒意迫人,田中義的掌心緩緩冒出兩道白色煙霧。

「啪啪」爆竹般響聲,串連全身上下的經脈,凝聚畢生之力,刀不敗手中之刀再度劈出。

刀鋒被無形氣勁所礙,無法前進半分,眼前宛如冰雪風暴,眼睛都睜不開,就在這時候,一條紅繩雷電般從眼前閃過,正好套在田中義的頸子上,只見繩子一緊,深深勒住了神醫。刀不敗身旁的寒氣立消,刀勢沒有半分窒礙地劈出。

穿過了田中義的胸膛……

琉璃從後方抱緊田中義,向刀不敗淒涼地一笑,身子向前一傾,貫穿過田中義的利刃立刻刺入體內。

「求求你,好好照顧燕兒。」琉璃環抱著田中義的身體,語氣漸虛地說道:「這是人家最後的請求……」

滿地流滿鮮血,刀不敗望著琉璃腕上牽連至神醫頸中的紅繩,與她臉上的笑容,久久不語。

「刀哥哥,求求你抱緊人家,千萬別放開,不然你就把燕兒殺了吧!」燕兒掙扎起來,投入刀不敗的懷中,吶喊道。

扭曲的血緣羈絆,原本應該是一種祝福,卻成為了一種詛咒,殺父仇人與恩人似乎全都是同一人。接連不斷的打擊,讓柔弱的少女幾乎崩潰,全身依靠在這個她芳心暗許的男子身上。

刀不敗把燕兒納入懷中,輕輕撫著少女顫抖的背脊,淚水沾濕了他的胸膛,他的動作非常溫柔,就像個情人一般,

燕兒的啜泣漸漸輕了,雙手緊緊環抱著刀不敗的雄驅,刀不敗一面親吻著燕兒的額頭,左手慢慢握住了刀柄。

猛然向前一挺……

他的動作很敏捷,刺入的位置也非常準確,燕兒連哼都沒哼一聲。

前襟一片血紅,臥倒在刀不敗胸前,原本輕盈的少女,在懷中居然意想不到的沈重。刀不敗慢慢闔上她的眼皮,將她平放在琉璃身邊。

「世事茫茫,現在的我絕對無法守護你……」刀不敗緊握著拳頭,望著三具染紅的屍首,冷冷說道:「我保證……有一天,我會成為最強的人……」

一道鮮血緩緩從拳縫間流出……

專供淫玩的禁臠不計其數,稚女、婦人,甚至孕婦、男童,各式千奇百怪的奇淫巧具,往往一望之下連功用都無法辨視。

散盡奴僕,刀不敗一把祝融燒去汙穢的不義莊,。

尚未踏出不義莊幾步,無數武林人士已經銜尾而來。田中義醫術精湛,地位一向崇高,得其手下醫治的人雖寡,慕名之人卻眾。

武林傳言:他逼姦田中義妻女,殺害神醫,為滅口,甚至燒了不義莊。

不管旁人相信與否,刀不敗原本可以解釋一切。

無論是否心存善意,神醫的再造之恩卻是無庸置疑,他有點不願在田中義死後,徒然汙蔑神醫之名。而且當刀不敗看到自命不凡的俠義之士,心中就感到一

陣強烈厭煩……

面對一位正氣凜然、滿嘴滔滔大義的武當俠士,刀不敗終於忍不住出手了。

原意不過是要對方閉嘴,換得些許清靜,沒想到對方身負俠名,手下卻是如此不濟,刀鋒貫胸而過時,刀不敗心頭還一陣訝異。

至此以後,他刀鋒與身上所沾染的鮮血就未停過。

前仆後繼的正道人士越來越多,有組織、有計劃,手下也越來越紮實,每一次他都以為即將喪命於此,只是抱著姑且的心態,隨性地揮刀,可惜,命運似乎

不肯如此輕易地放過他……

或逃或打,且戰且走,在生死磨練之下,武功突飛猛進,敏銳的直覺彷彿嗅的到死亡的味道,出手也不再講究章法,繁複的招式簡化成最直接的動作,目的就是傷敵,而無數次傷痛也教導他如何在千軍萬馬間生存,在刀刃入體時,保護自己的要害,以意志力忽略肉體上的疼痛,維持絕對的清醒冷靜。尤其在緊要關頭激發的潛能更是出乎意料,無論功力、刀法,甚至輕功、拳腳都大有進展。

可是,體內的慾火依舊毫無預警的燃燒,將他的理智也焚化殆盡,而且隨著功力越深,情況也隨之惡化。姦淫了不知多少俠女、村姑,只是當時他往往毫無知覺,事後只不過身旁多了一具赤裸的嬌軀罷了。

到底是脫胎換骨的後遺症,還是與陽具的改造一般,這本來就是田中義淫邪之術的目的之一,刀不敗並不知道,也永遠不會知道。

事實上,對醫理一竅不通的刀不敗並不在意,也沒有心思在意,因為江湖盛傳幾次圍捕失敗,死傷無數之後,在正道武林中已掀起軒然大波,而武林盟主。

易行天即將親自出馬……

然而,易行天的出手,並沒有了結刀不敗悲壯的人生,由於少林掌門智光對田中義的為人其實早就略知一二,所以一肩擔下了刀不敗身上的血債,而嫉惡如仇的易行天居然肯同意智光的調解,不再與刀不敗糾纏。

江湖恩怨,一筆勾消。

然而,數次力抗「驚天」的絕妙刀法也震撼了武林,頓時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江湖中人往後改稱其為「不敗」。

……刀不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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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多時候都是說些無關緊要的瑣事,但故事的曲折蜿蜒彷彿永遠不會了結,隨著時間的流逝,刀不敗的口舌漸漸地流暢起來,聲調也不再那麼生硬,只是語氣依舊冰冷,彷彿講的是旁人之事。

不可思議的情節聽在耳中,令溫柔的白詩雅感到些許憐惜與不忍,卻想不出任何話語應對,畢竟,安慰與諒解只不過是旁人奢侈的慈悲,對遍體鱗傷,卻依舊傲氣迫人的硬漢來說更是笑話一則。

就算身不由己是對她犯下獸行的解釋,誤會是世人對刀不敗的偏執看法,白詩雅腦中的疑問卻未因此全然得到解答。

如何找到隱姓埋名的龍鈞豪?

又為何硬要與之一戰?

昨夜的抵死纏綿與方才拯救她於魔掌外的舉動之外,又代表什麼意義?

在無數的疑問之中,她只能肯定一件事:

能成就如此堅毅的強者,能支持如此沈重的生命。

沒有別的事物,只有仇恨……

(八)佛曰

車水馬龍的街道上,一個光頭漢子赤著上身,孤魂似地遊蕩在商肆之間,道上行人紛紛走避,店家也不敢阻攔,只有少許人暗自在旁竊竊私語。

漢子雙目圓睜,神情非笑非哭,極為複雜,步伐蹣跚,一路跌跌撞撞,不斷喃喃自語,在他糾盤肌肉的熊背上,橫七豎八地劃了數道血痕,構成幾個醒目的紅字:「初七龍家莊」

龍鈞豪偕著可愛的麻煩正站在街道的一隅。

令龍鈞豪動容的不是漢子指天話地的瘋態,而是深藏他黑白分明的雙眼中,

那股強烈的懼意……

奪人性命的刀,龍鈞豪習以為常。

奪走希望的刀,不免令人膽寒……

「終於省了兜圈子的麻煩,地點還特別選在我的故居,哈哈,只怕是擔心我會迷路吧……」

故作輕鬆的話,連貪笑的小麻煩都沒有逗笑,似乎連她都感染那股可布的氣息,小手也不自覺地抓緊龍鈞豪的衣袖,緊黏著身旁天下無敵的男子。

龍鈞豪豪邁地笑著,摟著麻煩,注視著縱橫豪氣的血痕,指頭不自覺地跟著比劃,呆呆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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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的必經要道上。

一位身穿杏黃袈裟的和尚,立在路當中。

袈裟積滿塵土,顯然此人等候已有些時日,和尚滿臉祥和之氣,毫無不耐之意。細長的雙目似閉,長眉雪白,面頰光潔,沒有任何皺紋,嘴唇紅潤,宛如初生的嬰孩,衣袖外露出的雙臂瘦弱,細如竹竿,似乎無縛雞之力,其矮小的身型更似孩童一般。

表面上與一般扥缽化緣的行僧無異,讓人難以想像,平凡的和尚竟是當今少林首座,武林聖僧。智光。

「龍施主此行欲往何處?」

「龍家莊。」

「此路的確是前往龍家莊,亦是通往因果循環的惡業之途……」

龍鈞豪微微笑著,淡淡說道:「業障種種,芸芸眾生不外乎如此,小子又豈可例外,敢問那大師又要往何處?」

「老衲哪裡都不去,正是為施主而來。」

龍鈞豪放聲一笑。

「刀施主老衲知之甚詳,本身絕非暴虐之人,老衲敢擔保他不會加害於白女俠。」智光滿臉至誠,勸道:「福禍全繫於一念之間,故老衲斗膽請龍施主退一步,天空海闊。」

「這句話大師何不與刀不敗說去?」

「刀施主本屬良材美質,只是暫為塵凡的雜念所蒙蔽,龍施主是通情達理之人,應該可以體諒老衲之意。」

龍鈞豪沈吟半晌,輕聲問道:「……如果敝人硬是不肯退步呢?」

「阿彌陀佛,那麼假使龍施主反能令退後老衲一步,老衲就此離開,不再過問此事。」智光雙手合十,淡淡答道。

「後退一步?如此說來,大師原是看不起敝人的劍……」

龍鈞豪語氣輕鬆,卻蘊含一股傲人的霸氣。

龍鈞豪開始出劍了。

「善哉善哉,老衲豈敢小覦神劍無敵,妄自口出狂言。」智光輕輕搖頭,續道:「老衲於十日前出關,所幸已悟得菩提護體神通的經奧。今日老衲妄想要擊敗施主是萬萬不可,但是,施主想輕易過老衲這關,卻也有所不能……」

龍鈞豪心中一凜。

從方才一言之後,他渾身的劍勁就不停繞尋智光週身,伺機而發,但智光仿佛一個完滿的圓,沒有缺口,沒有空隙,別說劍招難以施展,龍鈞豪甚至掌握不

到拔劍的時機……

少林首座果然名不虛傳。

「大師,可否讓小女子試試呢。」

嬌聲響起,沖淡了劍拔弩張的氣氛。

輕巧地解開了一粒扣子,麻煩挺起嬌人的酥胸,朝智光走去。飽滿的深溝又白又嫩,青春美好的果實搖曳,甚為誘人。

智光笑容依舊,雙眼不避不閃,正對著一對乳峰,但在慈愛的眼神之中,完全找不到屬於男性的淫慾。

「大師,天氣好熱呢。」

膩人的聲音,優美的體態,隨時能撩起男人的慾火,美麗的少女確實火熱。

嬌軀距離智光五步之遙,淡雅的體香連站的更遠的龍鈞豪都已經嗅到了,她露出少女純潔嬌羞的笑靨,正準備……

突然間,一股無形氣勁的牽引之下,麻煩再也無法踏前半步,單薄的衣衫倒捲上來,緊緊貼著無限美好的上身,硬是遮住了肉光緻緻。

「老和尚羞也不羞。」麻煩食頭刮了刮玉頰,嗔道:「人家都說和尚講究佛法,那有像你這般無賴的!」

「女施主所言甚是,老衲專志武學,的確是疏忽於佛法。」智光臉色一黯,喟然道:「唉,佛家曰:「四大皆空」,老衲的好勝之心卻更勝常人啊。」

對智光的坦然直言,麻煩反而一楞,平常讓男人頭疼的牙尖嘴利居然對木訥坦白的和尚無用。

在另一旁,智光與麻煩的對話全然沒有入耳,精氣神凝聚之下,龍鈞豪逐漸由後天進入先天境界,笑容收斂,表情逐漸嚴肅,整個人化作一柄劍……

從懂事以來,劍一直是龍鈞豪最喜愛之物。

他可以整天練劍到廢寢忘食,也曾經心繫一柄精緻的古劍直至夢中,可是,愛劍的少年並不知道,劍真正的面貌……

十八歲,龍家莊的午後。

「除了我曾教過你的招式,其餘的劍法我一概不用!」

燕嘯風語畢,緩緩拔出腰間斑駁的長劍。

龍鈞豪雖不明白,也倚劍立於對面,擺出架勢。在習劍的數年之間,他從未違背燕嘯風的任何一句命令。

「唰!」長劍當胸刺來,快如閃電,勢若奔雷,龍鈞豪不慌不忙撥開來劍,還了一招「琴瑟和鳴」,招來招往之下,兩人立刻陷入一團劍雲中。

從第一招「仙人指路」開始,「龍翔鳳舞」、「錦繡河山」……,每一招、每一式果真都是龍鈞豪曾經學過的,無論姿勢、手法全都經由燕嘯風親手點撥。

不過,燕嘯風出招的速度整整快了三倍……

劍影幢幢,龍鈞豪絲毫不能掌握,甫過三招,肩頭、上臂、左腰已見紅,搖搖欲墜之勢彷彿隨時要敗。

縱使弟子略顯敗象,挾著濃烈的殺意,燕嘯風的劍下卻絲毫不留情,他的劍不但快而且狠。

另一方,龍鈞豪也完全沒有棄劍投降的打算,望著師傅眼眶之中血絲滿佈,染的通紅,莫名的直覺告訴自己一個殘酷的事實。

敗了就得死……

徜徉在劍風劍雨中,心情如怒濤中搖曳的孤舟,不過,漸漸地,龍鈞豪感到靈台一片清明,手腳也開始靈活起了來,情況的危急已不再動搖他的心志,繁複的劍招無法蒙蔽他的反應。

不用雙眼,龍鈞豪居然可以利用心來拆招。

置身波濤巨浪,浪潮一起,渺小的身影頓時淹沒無蹤,但是潮水稍退時,他又隨即破浪而出,更加勇悍,如此反覆,已逾百招。

一聲狂嘯,清澈嘹亮,豪邁不羈的燕嘯風似乎不願再浪費時間。

燕回十三斬,這套算是相當普通的劍法,在燕嘯風的手中有著截然不同的風貌,與傳授予龍鈞豪時的招式雖雷同,神髓卻迥異。

那是燕嘯風的燕回十三斬,令無數英豪慘敗的燕回十三斬……

面對緊要關頭,龍鈞豪神色自若,彷彿忘卻勝敗生死,一切隨著本能,沈穩地使出了一招「宇外龍飛」。

屬於龍鈞豪的「宇外龍飛」……

兩劍相擊,那一瞬間來得很快,龍鈞豪根本反應不及。長劍墜地,劍柄上還連著斑斑鮮血,燕嘯風的雙眼充滿了極其複雜的興奮與失落,一言不發,旋即回身離去。

此後,龍鈞豪未曾再見過他最敬愛的師傅……

天山之癲。

一片鮮紅玷汙了無瑕的白雪,濃厚的血腥味令少年作嘔。

午夜夢迴驚醒他的畫面,不是劍聖令人膽戰心寒的劍法,或自己命懸一發的顫慄,而是常欲歡瀕死之前,眼角絕望的抽搐……

每刺出一劍,就注定了要失去,敗固然一無所有。

勝者亦然。

對龍鈞豪來說,失去的總是他珍愛之物,然而,藉由無敵之名得到的種種,卻從不是他所想要追求的。

如今,龍鈞豪的右手再度緊握「無敵」華美的柄端……

「不知道佛家知否所謂「龍」……」龍鈞豪朗聲道:「龍,合而成體,散而成章,乘雲氣而養呼陰陽,敝人一劍既出,就無力維護大師,望大師三思。」

智光一聲哀歎。

「如果施主硬要以手中的神劍掀起江湖的腥風血雨,那就讓老衲成為第一個犧牲者吧……」

「好!」

完若細雨灑芭蕉,密集的劍影連綿不絕,化成劍網,包圍住聖僧,劍勢表面鋪天蓋地,劍勁的核心卻密集成為一點,絕對致命的一點。如果敵人不能掌握其中奧秘,勢必無法阻御那漫天的劍影,駭人的劍氣也將會順勢侵入,。

飽漲的衣袖宛如吃滿海風的船帆,智光冷靜自如地揮舞著衣衲,如數收納起層層劍光。,袖內乾坤,令人無法洞察。

「叮叮咚咚」的響聲不絕於耳,觸感非金石般堅硬,非皮革般柔韌,著劍處蘊含綿密的護體氣勁,猛烈的劍勁倘若泥牛入海。

龍鈞豪一聲輕嘯,劍法已變……

或輕柔,或剛猛,有時重重虛招,虛實難辨,有時大開大闔,勢若猛虎,龍鈞豪一連施展了九種劍法,到了最後,各種不同的劍法融為一體,搭配上寒熱剛柔不同的內勁。

共九九八十一種變化。

但是,無論劍法如何繁複巧妙,智光永遠只用一種手法化解,一種最直接、最簡單的招式。

潛心修練菩提神通近十年。

原本精擅金剛指、拈花指數訣的智光,大有機會成為創始人。宗禪上人、與精通百項少林絕藝,少林百年武學第一奇才。明澄神僧之外,史上第三位練成天禪指的少林弟子,可是,智光卻毅然選擇修練護身為主的菩提神通。

「天禪指執念太重,實在非我道中人應習之技藝,所以少林歷代先賢非不能也,乃不為也。」智光第三次入關修練之時,對弟子感慨道。

如今,少林聖僧終於功成出關……

兩人拆招已逾半個時辰,年邁的智光不但毫無疲態,雙目還泛著異采,運轉著菩提氣勁,功力圓轉自如,掌心散發著青光、白芒,矮小的身影宛如巨人,圓潤的氣勁沒有稜角,也沒有縫隙。

智光心中暗暗感慨……

眼前的龍鈞豪不虧是天縱英才,劍法已趨於完美,縱使少林歷代高僧在智光的印象中,也沒有足以相提並論的使劍高手,可謂無懈可擊。

可惜,現在俊秀的臉上雖然還是神色自若,劍法卻已經微顯紊亂,略顯焦躁的搶攻並不能造成他的失誤,只是徒然浪費氣力。

那無懈可擊正因為些微的好勝之心,悄悄造成了細微不可見的裂痕,無可彌補的空隙隨著內心的變化,逐漸擴大到足以決定勝負的關鍵……

智光完全可以瞭解龍鈞豪的心思。

龍鈞豪面前的對手不只是智光一人,還有一柄不敗的刀……

如果未能擊敗少林首座,銳氣盡失的龍鈞豪對刀不敗之戰是必敗無疑。況且龍鈞豪不但要贏,還得要贏的漂亮,如此一來,不免求勝之意過剩,而謹慎之心不足。

一個時辰過去了,智光眼中的龍鈞豪已非心目中的神劍無敵,不過是個焦躁

的莽漢罷了……

「唉……」智光輕歎一聲。

寬大的衣衲揮動,左邊一招「明心見性」盪開了龍鈞豪的長劍,右手則是一招「無上正覺」直取其胸口。

此時的龍鈞豪可以有兩種反應,一是繼續刺下去,拚個兩敗俱傷,其二是長劍反撩,比兩人變招的速度及反應。如果是數年前的龍鈞豪,以其豪氣與自信必定選擇後者,只是現在的龍鈞豪,智光就不敢肯定了。

當然,無論那種結果都在智光的預料之中,龍鈞豪都不免一敗……

果不其然,長劍硬起,硬架著智光的左掌,閃電般直刺來!

智光雙眼一亮,光采迫人,食指中指靠攏,向前推出,不再是菩提神通,而是天禪指中的絕招「普渡眾生」!

出手的位置、速度全都巧妙至極,這一招已在智光腦中演練好幾回了,甚至結局都隱約可見,只是,出乎意料地,智光的指尖尚未點到龍鈞豪的頸子,無敵卻已經抵著他的小腹。

智光心中一震,天禪指與龍鈞豪的劍同一時間遽然而止……

智光的武功本與龍鈞豪在伯仲之間,菩提神通護體更是完美無暇,在只守不攻的狀態之下,可謂無懈可擊。

那無懈可擊正因為些微的好勝之心,悄悄造成了細微不可見的裂痕,無可彌補的空隙隨著內心的變化,逐漸擴大到足以決定勝負的關鍵……

頹喪的表情一現而逝,智光臉上迸出露出燦爛的笑容,身子挺直不屈,意思十分明白。

……老衲尚未退後一步。

龍鈞豪神態凝重,勁力一吐。劍氣頓時衝破了智光的護體氣勁,五孔微滲出血絲,智光笑意不改,氣絕而亡。

自始自終,智光雙足皆未退後半步。

「好自為之……」

留下寥寥數字,慈祥緩和的回音遊蕩在群山之間。

************

江南,龍家莊。

安靜的莊內,空無一人,雖然還是有僕人定期清掃,不至於落得滿目瘡痍,但屋簷角落蛛網暗結,灰塵飛揚,衰敗之色卻表露無遺。

花園之中,龍鈞豪最喜愛的水仙旁早已雜草叢生,喧賓奪主。龍鈞豪折下一只水仙,別在麻煩的鬢角。

射月樓。

江南名泉配上麻煩的巧手烹煮,普通的茶葉亦傳出陣陣高雅的茗香。

「鈞豪,你與智光一戰的內傷尚未痊癒,不如擇期再戰吧。」

龍鈞豪輕撫著吹彈即破的玉頰,嗅著不知是茶香,還是少女的幽香,淡淡說道:「不,恐怕再沒有機會了……」

智光乃武林領袖,少林更是各派之首,如今龍鈞豪殺了少林聖僧,後果不光是後患無窮那麼簡單。

這個道理,聰明機靈的麻煩如何不知,只是……

躺在熟悉的大床上,呈大字型,龍鈞豪盡情地攤平四肢。與智光一戰,他不但竭盡智慧,也使盡了氣力,智光並不是那麼容易蒙蔽的人,他是真的把自己逼到了山窮水盡。

從某個方向思考,龍鈞豪是賭贏了,而不是打贏了……

正想好好養神一番,火熱的嬌軀卻悄悄爬上床。

龍鈞豪輕吻麻煩的面頰,揉著她的香肩,淡淡說道:「像之前那樣不是很好嗎?與刀不敗之戰,勝負難料,我實在不能……」

「不,就是這樣,人家更是……要……給你……」

說到最後幾個字,聲音已經細不可聞了。

龍鈞豪本是個多情人。

但有時,少女的情意有時遠比男人想的更加濃烈……

龍鈞豪巧妙地解開麻煩小衣的扣子,將她擁入懷裡。雖然精疲力竭,有些事情所使用到的精力彷彿跟身體疲憊與否毫無關係。

纖細的小蠻腰,突顯著挺立的雙峰更加渾圓碩大,不成比例的玉腿筆直又修長,一眼都望不盡,縱使是久歷花叢的龍鈞豪,也從未見過如此完美的長腿。

龍鈞豪吻著麻煩的小耳,緩緩地朝內吹氣,捧起小麻煩的纖足,輕含著玉趾吸吮著,甚至連趾縫也不肯放過,舌尖搔弄著光滑的腳板,揉弄著秀氣的腳踝。

「好癢,癢死了。」

腳心乃血脈匯聚之處,少女又特別怕癢,麻煩似笑似泣,驚慌失措的模樣完全不能自己。

特別結實纖細的小腿彎曲成弓型,五趾朝內屈伸,賊兮兮的龍鈞豪撕開了綢褲,一路舔噬著、愛撫著,來到豐腴雪白的大腿上,全身酸麻的麻煩無法遮掩,根部隆起的溪谷綻開,男子特別靈活的長舌略過誘人的花園,滑過會陰處,流連在羞人的菊蕾。

如他的變化無邊的劍法,巧妙的情挑手段頓時讓小麻煩亂了方寸。

「那裡不行!那裡是……喔……喔……」

繞著菊輪打轉,輕舐著粉紅色的縐折,粗魯的手指居然探入數分……

「喔……死人、流氓、壞蛋……啊啊啊啊!」

原本細如蚊吶的呻吟變作甜美的哼聲,劇烈收縮的菊門似乎在抗拒外物的入侵,事實上,緊緊纏入作惡的手指,只會帶給她更強烈的歡愉。

只撩開貼身的肚兜,故意不脫掉沒有蔽體作用的短衣,龍鈞豪含住飽滿的乳珠,吸吮著整圈膨脹的蓓蕾,另一隻手則是用兩指夾住同樣突起的乳粒,規律地轉動,掌心粗暴地揉捏著鼓漲的乳球。

上下其手,剛柔並濟的挑弄,原本白嫩的臉蛋紅如太陽、燙的嚇人,衣衫未去的小麻煩已經變作一團火焰,情火點燃了龍鈞豪,也燃燒了她自己。

「壞人,人家真的不行了……」

龍鈞豪輕輕一笑,除了麻煩身上最後的屏障。

柔細濃密的芳草佈滿濕潤的花園,濃郁的淫香四處瀰漫,只是,緊閉的兩扇門有如千金小姐的閨房,彷彿未嘗有男子闖入。

龍鈞豪動作驟停,望著懷中的寶貝,麻煩低著臉,輕輕點頭……

出乎意料,一向作風大膽的小麻煩居然還是完璧之身。

龍鈞豪說道:「煩兒,這……這……,我……我不能……」

「擁有我的男人是天下最傑出的英豪。」麻煩咬著皓齒,柔聲說道。

「小傻瓜……」龍鈞豪苦笑道。

麻煩一聲嬌吟,張開了蜷曲的雙腿,濕淋淋的花瓣雖然閉合,春潮湧出,隱約可見柔嫩的肉壁、微微顫動的肉芽。

收拾平日的叼蠻,麻煩看起來楚楚可憐,可惜,現在不是憐香惜玉的時刻。

「花徑未曾緣客掃,蓬門今始為君開……」龍鈞豪低吟著,撥弄著粉紅色的花核,下身已經高高挺立。紫紅色的粗壯龍根爬著幾道青筋,顯得威風凜凜,龍鈞豪熊腰一挺,滾燙的龍頭鑽進了狹窄的秘徑。

一陣撕裂的刺痛,麻煩咬碎銀牙,喊聲淒慘,落紅從腿間滲出,小臉早已煞白,努力強忍著痛楚,珍珠般的串串淚珠滴落。雖有淫露的滋潤,處子窄小的花徑依舊不堪巨根摧殘,龍鈞豪吻著少女睫毛上的淚水,緩緩愛憐地挺送。

「啊……啊……啊……」

房內迴盪著少女的低鳴,帶著六分疼痛,四分麻癢,粉嫩嬌軀扭動似閃避又似迎合。麻煩側臥著,一隻美腿靠在龍鈞豪的肩上,蹙著秀眉,承受著愛郎的龍莖,嬌啼婉轉,讓人又是憐惜,又是興奮。

改弦易轍的一次重擊挑起了蜷曲的女體。

少女的雙腿用力圈著龍鈞豪的腰際,柳腰翹臀不停扭動,兩人結合的極深,龍根的每次撞擊都直至嬌嫩的花心,激起大量的花蜜,浸在黏稠之中,溫暖又舒適,龍鈞豪擡起麻煩的粉豚,讓粗大的龍莖刺的更深。

麻煩已經數次在狂潮下失神,在歡愉的餘波蕩漾下搖擺著美麗的胴體,龍鈞豪從女體最深處,用力拔出長劍,只見一弧白虹灑落在麻煩的雙峰之間,留下銀

霞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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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上傳來均勻的呼吸聲,玉腿間留著幾分血絲,臉頰上的淚痕猶未干,玉人沈睡在甜美的夢鄉中,露出一臉甜甜的笑容。

龍鈞豪輕撫著劍身,彷彿撫著最熟悉的情人。

默默向上攀爬,不知不覺他已經站在顛峰,無須攻頂的勇氣與決心,取而代之的是所向無敵的自信。

刀不敗與從前的自己很像,雖然略有相異,但兩人遇強更強的潛力與求勝的意念並無軒輊。

自己應否立於崖上,向下俯視最可敬的對手。

還是在同一個地平面上,重拾那種執著於勝負的野性。

不知不覺,夜已深了……

(九)逆天

熊熊火焰燃著枯枝,刀不敗在火中翻轉著一隻野雉。

雉毛未除乾淨,半邊還血肉淋漓,另一半已然焦黑,可是,比起粗糙的乾糧與死鹹的肉乾,鮮甜的香氣更能引起食慾。

切下一隻油亮的腿,遞給白詩雅,兩人默然不語。

刀不敗吃的很快,咀嚼的卻很慢。

在充滿風險的環境下,隨時維持著警覺的狀態,適應任何可能發生的變故,包括進食。而緩慢的吞嚥,不著重在品嚐食物的滋味,只是盡力吸取食物帶來的養分罷了。

刀不敗表情凝重,望著白詩雅仔細地擦拭指尖的油膩,那白嫩的臉頰帶著滿足的紅暈,極為可愛,猛然間,掌風掃熄了火堆,撲向佳人。

堅硬的胸肌頂撞,野性的男子氣息瀰漫,白詩雅像只受驚的小鳥顫抖,慢慢闔上了星眸,耳邊卻悄悄傳來低沈嘶啞的聲音。

「有人……」

無須贅言,刀不敗從來都只有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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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重重山嵐,無數身影在山谷間飛躍,當中一人身法穩健,突眾而出,似翺翔天際的雄鷹。

外貌俊朗,氣宇軒昂,束起的髮絲左右懸掛成兩道髮辮,斯文中帶著武者的瀟灑,丈青衣袍剪裁合身,襯托修長的身形,腰間的配劍古色古香,絕非凡品。

武林盟主,易行天。

十天前,易行天收風之後,就一直暗中招集人馬。

宛如喉中刺、背上瘡,欲除之而後快,刀不敗的存在不僅威脅他主持正義的威嚴,其剛強的刀法在無比榮耀下之留著一片陰影,還勾起他心頭莫名的懼意。

他絕對不能再給刀不敗任何機會……

第一次聽聞殘殺不義莊的惡徒之名,易行天還暗怪弟子們學藝不精,敗壞華山威名,竟然得要他親自出馬。

於川中一帶追蹤到刀不敗的行跡,眾人立刻將其包圍。

雖然剛猛不屈,刀不敗的武功卻完全不是易行天的對手,幾招內就被逼入絕境,渾身傷痕的刀不敗倚著山壁,勉強應戰。

後有斷崖,前有驚天,可謂進退兩難。

當時,易行天還再三考慮應該直接就地正法,還是要花費一番功夫活逮刀不敗,沒想到就在他決定要一劍斃敵的同時,刀不敗居然退後了一步……

毫不猶豫縱身入萬丈懸崖之中,讓人不禁佩服其豪氣。

對於一些賤比螻蟻、蠢如牛馬的莽夫來說,性命的確不值幾個錢,可是,易行天見過太多號稱勇武的鐵漢在他的劍下乞生。

死亡的恐懼總是會揭開偽裝的面紗。

刀不敗真實的一面比他想像的更為勇猛……

易行天打算將這英勇的面孔牢牢藏在回憶之中。

只是,不到十天,易行天再度聽到刀不敗之名,半年後,那應該只存在於回憶中的臉孔出現在他面前。

不,嚴格說,那張臉與記憶略有不同,佈滿更多傷痕,除了輪廓外,幾乎認不出來了。不光是臉孔,無論其刀法、氣勢均明顯迥異,刀不敗渾身散發著森森刀氣,彷彿就是一柄刀。

師弟立刻飲恨在快刀下,易行天驚訝於刀不敗武藝的成長,不過半年時間,便以經判若兩人。

一招「中平四夷」破去了刀不敗的絕招,並在他的頰上留下了印記,下一式「威震八方」對方勢必無法敵御,沒想到刀不敗居然不閃不避,竟欲兩敗俱傷。

易行天保證刀不敗會死。

貫滿劍勁的驚天不但比較快,刺入心口的位置也絲毫不差。

可是,他無法確定自己可能遭受的創傷,他已經很久沒有受傷了,而且他以前從未遇過如此霸猛的刀。

易行天選擇避開……

刀不敗劍下殘生,隨即遁逃無蹤……

連續幾夜不能成眠,易行天試圖說服自己,一切都是在縝密思慮下的反應,並非膽怯,也非鬆懈,他下次絕對不會手下留情。

心中一直抱持這樣想法,直到易行天三度見到刀不敗……

宛如參天巨塔,令人無法逼視,盤曲結實的肌肉蘊含著無窮的精力,閃電般開闔的眼神就彷彿刀光。前狂暴激烈的刀不敗變得內斂而沈穩,這不代表他失去了傲人的霸氣,而是表示刀不敗能夠掌控制自己的力量,隨心所欲。

莫名的情緒在心頭蕩漾,眼睜睜望著正道中人前仆後繼地送死,易行天居然

沒有出手……

雖然,對於智光的婆媽,易行天打從心裡感到十分厭惡,可是,當這次智光出面排解時,易行天實在是鬆了一口氣。

當然,易行天還是咬牙切齒向江湖中人宣誓:「如果刀不敗再有惡行,必會替天行道,縱使天涯海角,在所不辭!」

內心沒有一刻安寧,苦候多時,今天就是替天行道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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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當宿老獨自走在山林間。

一片濃綠間,一團白影引起他的注意。一位容貌美艷的姑娘倚在松樹旁,櫻桃小嘴被塞滿,不能言語,手腳都綁著麻繩,完全動彈不得。

「姑娘你還好吧?」老者拔去白詩雅口中的棉布,關心地問道。

玉人尚未答話,身旁落葉堆中突然竄起一個黑影,只見刀光一閃……

迅速拖起老者尚未冰冷的身子,反手堆在旁邊幾具屍首之上,鋪上幾根枯枝後,黑影再度消失無蹤。

我專而敵分,伺機而動,個個擊破,這一向是刀不敗的策略。

面對落單的敵人或者是以竹林干擾其煉子槍的揮動,或是在崎嶇的濕地封阻對手優異的輕功身法,甚至在高下相差的坡度間,從上或下突出其來的一刀。

充分利用地勢、地形營造出的優勢,讓敵人的數量不斷減少。

表面上一切都很順利,這並不是刀不敗第一次被敵人圍攻,實際上,這次情況卻有所不同。藉著己方傷亡的夥伴為標記,聰明的敵人正在一邊聚集,一面縮小搜索的範圍。

終於……

「李氏昆仲請從左邊包圍。」

「使槍的陳兄弟請上前聯手夾擊!」

「易盟主!他要朝山腳去了……」

身影晃動,四面八方,無時無刻都有狂風驟雨般的攻擊,敵人雖然還是不斷在刀鋒倒下,險象環生的狀況比起方纔的從容不可同日而語。

肩頭硬受了一槍,刀不敗在對手胸膛硬劃了一道口子;長劍擦面而過,間不容發處,刀不敗清楚感受到劍鋒上陰寒之氣。

一片平坦的谷地,幾朵小白花點綴著翠綠的草地,刀不敗輕輕喘息,白花綠

草竟然被染的通紅……

雖然犧牲頗大,終於成功地將刀不敗從地利之中,硬逼了出來,可以進行一場「堂堂正正」的決鬥。

四方呈現包圍之勢,佔盡了人和之勢,最後留下的四個人無一不是武林中頂

尖的人物……

南宮鐵心。

二十四歲,南宮世家積極培養的新一代高手,擅使鋼環。

環算是奇門兵器,變化無端,難學難使,敵人往往吃虧於不易掌握環的動向與招式,尤其南宮鐵心用的是雙環。

雷冰。

三十五歲,劍法卓越,以悍勇聞名。

江湖上已經有人暗暗稱他為武林第二劍。

孔天明。

五十二歲,素有智謀,人稱「武孔明」,方才指揮若定者正是此人。

平常用一判官筆,擅點穴,並長於各種暗器。

最後一個人,當然就是易行天……

群戰時,第一個出手的目標非常重要,那關係到長期對戰的局勢變化。有人認為應該找最強的敵人下手,有人則以為弱者才是絕佳目標。

刀光流轉,刀影紛飛,取的不是最強的易行天,也不是較弱的孔天明或南宮鐵心,而是雷冰……

擒賊先擒王的懾人之效,只是對付毛賊時的訣竅,他們不是什麼打家劫舍的小賊,易行天也不是什麼強盜頭子。

孔天明是個聰明人,聰明的人總是比較愛惜自己的生命,絕對不是一時之間可以解決的對手,對付他只會陷入纏鬥的局面。當然,從小金筷玉匙的南宮鐵心也是同理。

聽說雷冰素有勇名……

劍身窄小,薄如蟬翼,這樣的劍阻力較小,揮劍的速度也會比較快,那是點蒼派慣用的劍。點蒼派劍法一向狠辣,雷冰正是當中的佼佼者,長劍朝著咽喉、雙眼,甚至下陰,上下數路齊攻而來,取的全是人體要害。

果然極為狠辣。

劍鋒將至,眼見就要穿喉而過,可是,刀不敗臉上的表情與手中的刀全都毫無變化,神態自若地將刀鋒直往雷冰小腹遞去。

刀不敗並沒有閃過此劍的自信。

掙扎求生的數年間,刀不敗受傷的經驗並不亞於他傷人的經驗,受劍處只要能挪移一分就足夠了。

他有受此劍不死的自信……

雷冰一向冷酷的神情居然出現半分猶豫,從手臂到劍尖原本完美無缺的直線產生了輕微的波動,那微妙的失衡在場的高手都隱約感覺到。

「啪啦!」

刀刃劃過雷冰的腹部,斬開堅硬的腹肌,鮮血狂噴,彷彿紅色的瀑布,腥紅黏稠的臟器、腸管緩緩流出。

刀不敗喉間只不過多了道淺淺的血痕……

如果說名震天下的雷冰在一招之下即死,讓江湖中人聽到,大概只會換來眾人的嘲笑。可是,在場的人卻都笑不出來,孔天明與南宮鐵心面面相覦,眼神充滿驚懼。

易行天飛身而出,驚天脫鞘。

他深知再不出手,所剩無幾的己方將會鬥志全失。

雖然不如預期的優勢,目睹刀不敗浴血奮戰的慘況可以發覺,除了永遠強橫的氣勢之外,精神、氣力都明顯消耗,易行天知道已經達成了某種程度的目標。

刀劍交擊,發出清脆的響聲,直來直往的刀光劍影中,圓弧軌跡的一對環混雜其中,激烈的纏鬥中,孔天明一發鐵蓮子正中刀不敗的脛骨。

刀不敗一聲冷哼,整個旋風似朝孔天明奔去,易行天與南宮鐵心立刻一左一右跟上,孔天明也毫不戀戰,立即施展身法向後飛躍。

劍環交錯,距孔天明還有一丈有餘,刀勢卻已緩。

……孔天明感到非常安全。

萬萬沒想到,一聲狂嚎,長刀脫手,激射而出,就像一把巨大的飛刀,折斷了擋架的判官筆,直入孔天明的胸口。

在圍攻之下,放棄伴手兵器幾乎是自殺的行為,簡直愚蠢至極。

蠢人做的事情,聰明人總是難以想像……

來不及驚訝孔天明的猝死,南宮鐵心手中的紫玉雙環立即砸向刀不敗。

南宮家富甲天下的要訣就是,從不放過任何機會,南宮鐵心把握的就是刀不敗手無寸鐵的那個機會,可是,當他的眼光對上刀不敗炯炯有神的虎目,卻不自覺渾身一陣毛骨聳然。

南宮鐵心這時才領悟一個道理:

殺人的並不是刀,而是人……

倉促之間,左環已經被刀不敗奪走,紫玉環化作一道銀弧攻向自己的眉心,苦練多年的紫玉環在刀不敗手中居然更為剛猛淩厲,南宮鐵心內心的驚懼無法形容,強烈的絕望幾乎淹沒這一生順遂的玉面少年。

根本不懂環術,刀不敗只懂得殺人之術……

刀不敗已經看穿對方的空隙,大概在三招內即可斃敵於環下,只是……

「啊!」

身後響起一聲哀嚎。

喊聲頗有精神,顯然傷處並不算嚴重,短而急促,應該是因為突襲,沒有半分心理準備而致。

這樣的哀嚎今天不知聽過多少回,縱使是再淒慘萬分的悲鳴也無法引起刀不敗的注意力,只是,那必殺的一環竟然慢了一分……

南宮鐵心勉強閃過奪命的一擊,幾乎跪倒在地,刀不敗回頭一望,白詩雅裙擺一片血紅,易行天滿臉猙獰,劍上滴著血水。

無瑕再望,因為眼前環影幢幢,南宮鐵心攻了過來……

「啊……」

叫聲似乎經過一番壓抑,尾音顯得模糊不清,但耳聰目明的刀不敗依舊聽的清楚。

紫玉環又被奪回,刀不敗身上多了兩處瘀傷。刀不敗一掌揮去,近身短打並不是他的強項,可是,身後哀聲又起,他已無心思考了。

纏鬥之際,一口鮮血含著內勁噴向南宮鐵心的俊臉上,血霧遮蔽了對方的視線,那已是重傷下刀不敗集聚已久的一擊。

南宮鐵心滿臉驚慌,卻不是因為刀不敗突然的奇襲,一柄長劍從南宮鐵心的腹間竄了出來,刺入刀不敗的小腹。

南宮鐵心頹然倒地的身影之後,易行天英偉的臉孔浮現……

一番浴血鑿戰,最後只剩下兩個男人,地利人和消耗殆盡,而天時又會降臨在誰身上呢?

小腹重傷的刀不敗立刻檢起自己的配刀,凝氣聚神,在此關鍵的時刻,易行天居然並不積極搶攻,彷彿在等待什麼……

不一會兒。

一旁南宮鐵心的屍首突然產生異狀,俊美的臉龐籠罩了層黑霧,眉心出現一塊黑斑,煞是駭人。

想不到易行天居然在愛劍驚天上,抹了劇毒!

「哈哈哈,此毒乃昔日七巧書生親手配製的「浮生若夢」,見血封喉,一滴斃命。」

易行天語畢,刀不敗面色慘白,膝頭猛然著地。

事實上,經過易經造脈之後,刀不敗本身已是百毒不侵,只是「浮生若夢」

不但毒性強猛,更有昏迷、催眠之效。中毒者往往死於迷幻之中,而有浮生若夢之雅稱。

額頭上的鮮血滑過眼睛,遮蓋了眼線,刀不敗並不擦拭,此時此刻,連睜開眼皮都得要花費一番精神,小腹的傷口不但不痛,反而一陣麻癢,好像螞蟻噬咬一般,眼前的畫面左右顛倒,開始緩緩轉動。

易行天終於出手了。

劍尖忽吐忽縮,與華山劍法大相逕庭,臉上浮現駭人的紫氣,充滿著妖邪詭異的氣氛,步伐如毒蛇般盤曲扭擺,朝刀不敗攻來。

數年前,華山派大舉討伐西域魔教,屠殺教眾五千餘人,易行天親手取下魔教教主黃顯岳的頭顱,與一冊魔教秘典,返回中原之後,當各派領袖面前,焚燒此書,揭示魔教覆滅。

事實上,他早已暗中抄錄,留下副本,幾年潛修後,暗中練成邪異劍法。

奇妙詭變的劍法縱然刀不敗無傷無痛,一時間大概也無法抵擋,更何況現在的情況。血霧狂灑,易行天的快劍削去刀不敗的一指,一條染血的白布將長刀緊緊纏在手腕上,唯有這樣,他才能握緊手中之刀。

原本只要輕輕一劃,易行天就可以讓長刀脫手,但是,就像貓兒玩弄爪中的鼠輩,行使著淩遲之刑,邪惡又殘忍的表情絲毫沒有武林盟主的氣派,

刺入心頭的一劍故意稍偏,終究沒有刺進心口,刀不敗卻也倒地……

驚天還鞘,易行天在白詩雅豐滿的玉乳上捏了一把,猥褻地笑道:「如此美人也是我見猶憐,嘿嘿,放心,我會好好照顧她的。」

易行天從衣襟用力撕開一片,白詩雅光潔的香肩畢露,沾滿易天行掌中鮮血的渾圓乳峰顫動。

「如此還能稱為武林盟主嗎?你這個卑鄙無恥的小人!」

兩人距離甚近,難以閃避,白詩雅一口唾沫正吐在易行天臉上。

「逆我者死,隨心所欲,即是武林盟主!」

對白詩雅言語與行動的侮辱完全不感到惱怒,也不加以擦拭,易行天放聲大笑,意態狂放。

刀已折,左臂傷及見骨,斷指處血流如注,斷腸蝕骨的毒性正在體內發作,身軀間歇地抽慉,外表上已與屍體無疑,不,縱使戰場上的屍體也不見如此淒慘的景象。

可是,刀不敗蹣跚地從地上掙扎起來,緩緩伸出了手。

不是左手,而是右手。

從碎裂的袖口處清晰可見一道劍痕劃過手腕,暗紅色的瘡疤十分可怖,以殘指拾起地上雷冰留下的長劍,緩緩舉起。

長劍斜指,不停顫動,宛若風中殘燭,深秋裡高掛樹頭的一葉。

易行天笑了。

如果刀不敗像隻狗,跪下搖尾乞憐,易行天可能還會感到憤怒。而現在刀不敗執著的可憐模樣,讓他全身充滿上下了快意。

「無敵神劍不再,智光已死,普天之下再無人是我的對手了!」

易行天笑的歡暢,連嘴都合不攏,白詩雅眼中帶著悲涼,芳心只暗自希望眼前的男子別再勉強,就靜靜地躺下去吧……

「你認為……你的劍……法已經……天……下無敵了嗎?」刀不敗臉色平緩,一面喘息,一面輕聲問道。

刀不敗簡單的質問卻讓狂笑聲驟止。易行天表情扭曲,臉色微變,彷彿鼻樑被狠很打了一拳,強道:「……那……是……當然!」

「天下無敵是嗎?」刀不敗不置可否,點頭說道:「……好……非常好……」

緩緩遞出一劍,十分平凡的一劍,不特別迅速,也不特別淩厲。

「你這是找死!」面色鐵青的易行天一聲怒叱,連續九條劍光編織成劍網,閃爍著邪惡的紫光,華麗而耀眼,將刀不敗吞噬。

奇妙地,雙劍交集處居然沒有發出任何碰撞之聲,刀不敗的一劍彷彿融入天地中,自然穿越了密集的劍網,刺向虛空處。

「噗哧!」

眼球突出,嘴唇泛紫,一句話到了嘴邊,易行天卻說不出口。

因為長劍已經貫喉而過了。

(十)龍歸宇外

沃野之間。

「你走吧。」刀不敗冷冷說道:「無論決戰是勝是敗,我都會讓你走,現在你對我已經沒有意義了……」

抹去傷口上的血漬,刀不敗從懷中掏出土黃色的傷藥,粗魯地塗抹著。

「你傷成這樣,還想要跟鈞豪決戰?」

「這一戰是在所難免的。」

「那你又怎麼會使龍家劍法……」白詩雅細聲問道。

刀不敗低頭不語,沈默的氣氛中僅有他粗重的呼息聲,良久之後,突然間爆出一聲驚雷。

「快走!」

彷彿未聽到駭人的怒斥,嬌弱的麗人低著頭,蓮步輕移,竟然走向刀不敗,小手輕輕牽著刀不敗的外袍,慢慢纏繞在指間。

白詩雅的眼神已經透露了她的心意。

「你不走,我走。」

黑色的披風陡然滑落,雄偉的身影早已不知所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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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家要親眼看你得勝!」

麻煩崇慕的神情充滿著一般少女所沒有的堅定,凝視著英偉的愛郎,一副堅信他永遠必勝的模樣。

龍鈞豪一臉苦笑,挽著麻煩,相伴來到約定的地點:

映月池。

波光碧瑩,一片柔亮,幾隻消瘦的錦鯉正悠閒地繞池而行。

刀不敗並未如之前一般提早到來,事實上他已經有點遲了。龍鈞豪算得很清楚,當腳步踏入映月池畔的第一步時,正好是巳時……

兵法要旨:虛實莫測。

武林中的決戰宛如戰場上交鋒,是無所不用其極的,而出乎意料永遠是最佳的戰術,第一次是展現守株待兔的堅毅鬥志,或許這次讓對手心浮氣躁也有異曲同工的功用。

身經百戰的龍鈞豪只是靜靜地等,既不消耗氣力,也不停滯功力,更無所謂情緒上的波動,全身上下處於一種絕妙的平衡。

日頭偏移,由上至下,終於,遠方一道黑影緩緩移動,朝此間前來。

人影越近越顯得龐大,彷彿遮天蔽日,強大的壓迫感迎面而來,只是,當身影拉到最近時,卻讓龍鈞豪感到一陣愕然。

刀不敗整個人彷彿是浴血而來的血人。

從創口緩緩溢出血漿,破爛的衣衫中隱約可見大量尚未結瘡的紅褐色傷痕,全身上下透露著濃厚的血腥味。

龍鈞豪施展內視之法,明白的知曉刀不敗之傷並非什麼障眼法,或是疑兵之計,而是不折不扣的重傷。

「今日罷戰吧……」

於武道方面,龍鈞豪一向是個真正的君子,可是,這句幾乎衝口而出的話語

他硬是壓了下去……

以對刀不敗的瞭解而論,此人性格不屈不撓、悍勇絕倫,既然今日赴約,絕對不會因他的一言而退卻。反倒是藉他的避戰之言,反會大幅提升對手的鬥志,在氣勢轉折之下,龍鈞豪會因此陷入不利的局面。

而且,對於刀不敗的重傷,龍鈞豪絲毫沒有半分慶幸……

經驗老到的獵人都知道,負傷的猛虎總是更加凶悍。

何況刀不敗猛逾虎。

肉體上的痛楚無疑會削弱人的氣力與反應,但會讓人更加專注,彷彿削尖的長槍變的纖柔易折,卻是更為銳利!

如果應付尋常的對手,那可能會較容易得勝,可惜,對善於兩敗俱傷,敗中求勝的不敗刀法來說,情況只會更加危險。

兩人對望,四週一片靜默,雖然不過歷時半個月,但事過時移,彼此間的感覺卻與首次相見極為不同。

對手遍體淩傷的緣由,還有白詩雅、秋霓裳之謎,更包括智光、落雨坡決戰結下的仇隙,所有的疑問環繞在龍鈞豪腦中。

刀不敗的答案十分簡單。

刀!

刀光閃爍,直撲面前,「無敵」繞出七道圓環,上下左右層層交疊,只見刀不敗橫刀一劈,從中挑去變換萬千的七道劍環。

剎時間,刀來劍往,異常激烈,其中的險惡絕非初次交手堪比擬:

硬戰智光造成的內傷雖然需要長時間的調養,只要不過度摧動內力,照理說應該無礙。但是,龍鈞豪甫出手,劍上就吐露著濃烈炙人的氣勁,,顯然盡力而為,毫不留手。

而身負重傷的刀不敗,實在不宜久戰,速戰速決無疑是最佳戰術。可是,他的刀法以守代攻,有如銅牆鐵壁,好像早已決定持久對戰。

如此一來,無疑為此戰增添變數……

龍鈞豪縱橫彈躍有若雄鷹展翅,由上而下搶攻,刀不敗小巧挪移雖然姿勢不甚優雅,機靈變化卻不遜於龍鈞豪。除了刀劍氣勁之外,輕功也成為決定勝負重要的一環。

只是決鬥地點並非寬敞平坦的平地,而是高下起伏的庭園。

兒時的頑皮正刻在一旁的松樹皮上,連雜草之間的小蟲都被取了各種有趣的外號,對龍鈞豪來說,映月池的一草一木已經不能夠再熟悉了。

但是,彷彿依靠著的直覺,刀不敗不但沒有錯失在變幻萬千的庭院擺設上,反而屢屢藉著地勢的高低相間,增添刀上的威勢。

刀不敗身影晃動,由左側攻去,幾塊巨大的亂石卻阻住龍鈞豪右邊的去路,無論攻守全都受到窒礙,刀鋒破風而出,發出陣陣銳利的聲響。

龍鈞豪右腳踩在石上,淩空躍起,石火電光地遞出一劍。

這一切似乎都在刀不敗的意料之中,長刀看似劈向空處,實際上,卻與局勢配合的天衣無縫。

彷彿奇跡一般,「無敵」竟然在間不容髮的一刻,由直刺轉為橫劈,向刀不敗攻去。以武學來說,無論是手法的轉換或內力的運用,兩者全然不同,更何況龍鈞豪雙腳離地,無處施力。可是,龍鈞豪使來飄逸自如,渾然天成。

如此巧妙地一劍,配合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與剛勁猛烈的劍氣,可謂巧奪天工,刀不敗猛力劈出的一刀其勢不能收,根本不及回手。

在緊要關頭,他右手反撩,刀鞘異軍突起,不偏不倚架住的來劍,鋼鐵鑄成的刀鞘立刻被「無敵」削去一角,但是,那無懈可擊的劍法已然被破。

對手攻勢一窒,左手刀,右手鞘,刀不敗整個人有若一團黑雲,立即朝龍鈞豪猛攻。刀法大劈大砍,雄渾剛猛,但刀鞘的招式以刺、挑為主,居然隱含絕妙劍法,刀劍揉合,說不出的奇妙。

局勢頓時變的緊張,刀不敗的招式奇異難以阻御,龍鈞豪攻少守多,連退七步,只見他俊臉生寒,直刺一劍,來勢微緩,居然毫無變化。

對刀不敗來說,又是另一番感覺,明知道龍鈞豪的劍正刺來,在氣勁牽引之下,竟然避無可避,退無可退,身旁偌大的空間彷彿縮至咫尺。

人劍合一,大巧不工,龍鈞豪簡單無比的一招已窺天道。

咬緊牙關,硬生生接住此招,刀不敗衣袖碎裂,隨風飄散,虎口微微滲血,那凜冽的劍氣比實質的劍刃更加銳利。

暗退了小半步,龍鈞豪臉上閃過一陣不自然的血紅,放聲笑道:「好!好刀!

好刀法!讓我們稍事休息之後,再戰吧!」

爭雄的暢快超越一切,忘情的龍鈞豪笑得嘴都合不攏,但是,突然間,豪邁的笑聲僵住,龍鈞豪的表情變的極為怪異。眼前赫然是龍家莊的主宅,除了沾上些許塵汙之外,一磚一瓦與當年他離開之時無異,只見刀不敗立於門前,露出右腕,一道可怖的傷痕當中劃過,傷口凝結,乃是陳年舊傷。

腕上的傷口、秋霓裳、月圓的夜晚、莫名的怨恨……

千頭萬緒連成了一個不能更熟悉的名字:

原本清秀俊俏的面孔上縱橫著無數創口,從前調皮不羈的眼神增添了無盡滄桑,長劍變作不敗的刀。

……龍均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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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鈞豪第一次真切體會到弱者的感覺。

屢屢敗在秋霓裳一泓秋水般冷淡的眼眸中,比劍更利,比傷更疼,一招又一招直至體無完膚,這場對決他甚至連出招的機會都奉欠。

那一夜。

月圓的那一夜。

滿地破碎的空酒罈,酒水四濺的小桌上放著一小罐瓷瓶。

……「銷魂蝕骨」

它不但能迷人意志的絕妙迷煙,還會刺激人的感官,勾起深藏在本性中真實的情慾,任何貞女節婦都抵抗不了。

混合著異想天開的奇思與絕對精妙的手藝,七巧書生的作品本身就是一門藝術。基於對藝術的監賞,龍鈞豪沒有毀去這正派人士口中的「淫物」,反而珍而重之地收藏。但決不是為了以淫邪的手段來滿足私慾,因為他燦爛的笑容比任何事物更能挑起女人的春情。

從來沒有想過會扭開這瓶淫藥的拴子,可是,今夜龍鈞豪凝視著刻飾精緻的瓷瓶,呆呆出神。

兄長逾半月未歸,頑皮的小弟大概正醉臥美人膝上,樂不思蜀。

當龍鈞豪將迷香吹入大屋內,熱血上臉,他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

強烈的罪惡感沒有一刻停止噬咬他的良知,但是,相對而來的快感卻是無可言喻,與宣揚正道、懲奸除惡的快慰是完全不同,浪潮般的刺激促使龍鈞豪不停地瘋狂挺腰。

推開房門,精疲力竭的龍鈞豪正欲步出主宅。或許是違逆了天道,一向最眷

顧他的天命居然在此時棄他而去……

在大門外,三弟龍鈞傲迎面走來,眼神中充滿失望與怨忿。

杏花樓的柳如妍玉體微恙,龍鈞傲本是慕美人之名而特意前往,只好敗興而返,萬萬沒想到卻意外撞破他不敢置信的事實。

龍鈞豪知道三弟也一直偷偷暗戀著他們如玉般的大嫂,秋霓裳。從前的他不懂,最近他突然學會從黯然的眼神中瞧出影隱藏的眷戀,龍鈞傲眼中爆發的愛意並不亞於自己,現在那份愛戀全都化成熊熊怒火。

難堪的情況之下,或許是方才雲雨挑起的激動未散,或許是今晚萌生的惡念還留在心頭,龍鈞豪朝自己的三弟狠很刺出一劍!

龍鈞傲拔劍還擊,不出三招,已然中劍。

「無敵」中蘊藏的劍氣無法化解,無從疏導,不斷入侵,而且龍鈞豪下手的勁道十足,並未留手……

棄下頹然倒地的龍鈞傲,瘋狂的龍鈞豪只想離開眼前的是非,可惜,上天的作弄並未結束,他的另一個兄弟正在等他。

龍家家主,龍鈞傑。

望著大哥鐵青的面孔,龍鈞豪放下手中的長劍,一臉平和,靜待死亡。雖然並不想對小弟下毒手,卻不由主地造成無可彌補的錯誤,可是,當龍鈞豪想要以性命償罪時,卻偏偏天不從人願……

暴怒之下的龍鈞傑表情扭曲,長劍已經出鞘,但是,顫抖劍尖所指的男子是辱妻殺弟的仇人,也是即將集名譽於一身的武林盟主,當自己一劍刺下,同時也抹殺了龍家的升天之道。

龍鈞傑無法親手了結象徵家族的榮耀,他只能選擇了結自己……

成就龍家威名的無敵神劍,同樣親手毀了龍家……

這才是龍鈞豪退隱江湖的真相。

然而,另一方面,在龍鈞豪離開的第一時間,龍鈞傲則掙扎起身,進屋去見秋霓裳。屋內一片安寧,衣衫不整的絕世麗人只是溫柔地望著龍鈞傲,表情淡淡地吞金自盡。

他始終不懂,當秋霓裳自盡時,臉上的表情為何如此安詳,在他心目中的女神並不是如此逆來順受的溫馴女子。

伊人的香消玉殞,龍鈞傲只覺得萬念俱灰,心中的痛苦遠超過在體內奔騰的劍勁,強烈的悔恨無法釋懷,激盪在體內的衝動驅使他奔出龍家莊,在山野間疾奔,劍傷很快就發作了,也不知何時何地,發生何事,只知道再次醒來之時,他

已是翻天覆地是個不同的人……

糾結心中的疑惑直到在不義莊,一見到琉璃死前對丈夫的粲然一笑,他才恍

然大悟:

……秋霓裳心裡根本愛著龍鈞豪。

只有強作冷淡,才能壓抑心中燃燒的情火,稱職地作一個旁人眼中的嫂嫂。

然而,為了女子的貞節,還有龍、秋家的尊嚴,自儘是沒有選擇的選擇,但是,秋霓裳心中不曾真的恨過迫死她的英豪。

如果佳人自願赴死,他又有什麼立場為她報仇?

無盡的失落背後是更強烈的,再也不是血債血償那麼簡單,拋棄過去種種,龍鈞傲決定在武道上擊敗天下無敵的神劍,徹底毀滅龍鈞豪。

然而,以龍鈞豪劍術上的天分,龍鈞傲知道在劍道上永無超越對手的機會,故捨劍從刀。

龍家莊,映月池。

白詩雅暗立於池畔一隅。

在兩人專心決鬥時刻,誰都沒有留意她的到來。從愛郎與刀不敗的表情中,白詩雅也推敲出殘酷的真相,各種情緒上心頭,一時間不知如何接受。

兄弟間的愛恨情仇將再一次糾結……

************

細雨微飄,烏雲暗布,天色一片灰濛濛。

「小弟……我……」

「別說了!」

刀上凝聚著濃烈的氣勁,刀鋒上陣陣雨絲竟然化成一道白煙,臉上的神情沒有怨,也沒有恨,只有絕對的專注……

龍鈞豪收拾起往日的情緒,注視著畢生最大的勁敵,「無敵」遙指遠方,氣勁似一縷輕絲糾結纏繞,緊緊鎖住對手。

刀不敗?

龍鈞傲?

兩者已毫無分別。

當日神僧不能擋,今日兄弟情仇亦然,捨武道外,龍鈞豪已心無旁騖……

劍峰反射出七彩光芒,嘹亮的劍嘯聲大作,灼熱的感覺彷彿置身沙漠,皮膚幾乎都能夠碰觸到熱砂滾滾的實感,龍鈞豪的劍法由視覺、聽覺、感覺各方面群起圍攻。

龍鈞豪表情嚴肅,此招正是「宇外龍飛」的起式……

對手尚未出招,龍鈞傲渾身劇震,重傷的身軀似乎已是強弩之末,嚥下口中的鮮血,凝聚畢生的功力,他的眼中充滿著決心,無論是本次決鬥,或是此生,這都極可能是龍鈞傲的最後一招了。

長刀劈出,紛紛落下的雨珠感應般聚合,化成一隻水龍圍繞,表面上招式、功法皆不同,可是,龍鈞豪可以清楚地感應到,那也是「宇外龍飛」……

「鏘!」

兩人交錯而過。

龍鈞豪露出淡淡的苦笑,半截劍刃插在泥濘的地上,手中的無敵當中折斷,另一邊,雄偉的身軀成大字型,刀不敗猛然倒地……

望著眼前的情況,白詩雅不禁發出一聲驚呼。

龍鈞豪早已修練至天劍境界,全身功力已與「無敵」密切結合,水乳交融,無堅不摧,正所謂:「人劍合一」。在這種狀況之下,「無敵」已不能用尋常銅鐵的強硬來審度。

而是,劍在人在,劍亡人亡……

殘而不廢,敗而不倒。

白詩雅心裡非常清楚,刀不敗這樣的人無論承受如何嚴重的打擊,都絕對不會倒下,除了一種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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俊臉異常蒼白,龍鈞豪身子微晃,彷彿酒醉一般,麻煩整個人飛快地投了過來,緊緊抱住他。

「鈞豪,你贏了!」麻煩激動地說道,連嬌軀都不禁顫抖起來。

龍鈞豪輕輕點頭,擁麻煩入懷,正欲開口,突然之間,身軀一陣,一柄精巧的匕首正插在他背後!

俏皮可愛的麻煩臉色遽變,一臉猙獰說道:「這是為霓裳姊姊報仇的!」

「你害死了霓裳姊姊,人家跟了你很久,一方面要查明事實的真相,一方面伺機報仇。」麻煩一字一句狠很說道:「只是你的武功太高,人家根本沒有下手的機會,我知道唯一個像刀不敗一樣的強者,能夠讓你負傷,然後在你完全的信任人家的情況下,我才能幫霓裳姊姊報仇。」

龍鈞豪沒有發出任何慘叫,或是呻吟,只是俊朗的雙目一睜,臉上一陣抽搐,

身子漸漸軟了……

「天理循環,龍鈞豪,今天你終於死在我手裡了!」

麻煩拭去龍鈞豪嘴角的血絲,輕撫著他的俊秀的臉龐,斷斷續續發出淒厲的笑聲,美麗的臉上沾滿水漬,不知道是淚水,還是雨水。

對於麻煩的剖白,龍鈞豪沒有訝異,也沒有怨懟,反而露出欣慰的表情。

「其實,我早……就……猜到……了。」龍鈞豪抽搐的臉強擠出一絲笑容,虛弱地說道:「煩兒身上……的味道跟霓……裳一模……一樣……」

曾經握著「無敵」堅定不移的手現在不斷顫抖,滑過烏黑的秀髮,掌心就停在那晶瑩剔透的面頰前半寸,五指再也無法前進一分,慢慢地,龍鈞豪的手頹然墜地,動也不動……

麻煩玉容慘然,放下龍鈞豪逐漸冰冷的身軀,用力拔出沾滿鮮血的匕首,在

她天鵝般修長的頸子上一抹……

一切發生的太快,根本來不及阻止,雖然白詩雅已經看出少女有尋死之意,也只能眼睜睜望著青春的生命消逝。

白詩雅呆楞在雨中,有如失了帆的舢舨,雨勢漸緩,雨水沖刷了滿地血腥,和煦的夕陽照射下,那還有留下任何滂陀大雨的痕跡。彷彿方纔的大雨根本沒有發生過,但卻無法洗去眼前發生的慘劇……

濕衣經過冷風一吹,原本就穿得單薄的白詩雅不禁輕輕打了個冷顫,接踵而來的衝擊烙印在腦海,讓她無法思考,就傻傻地站著。

突然之間。

「咳……咳……」低沈的咳嗽聲驚起了悲痛到不知所措的白詩雅,

咳出一嘴鮮血,如同血霧狀地四散,那原本應該已死之人在幾聲急促的喘息之後,居然悠悠轉醒……

貫穿過胸膛的一劍巧妙地從纏絡的筋脈間穿過,完全避開人體的要害。

白詩雅擁著刀不敗的雄驅,淚水激動地奪眶而出……

落花人凋零,微雨龍飛昇

情易明,仇易明

愛恨難分……

(全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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