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武俠科幻 正文
北京的野花爲誰開

日期:2019-08-02 作者:佚名

簡介:

小說以細膩而優美的語言風格描寫了中關村軟件外企副總裁胡春在情感與商場上的悲歡,他與他妻子丁香玉之間對愛情與婚姻的堅守與背叛。並且小說中穿插了大量對青春愛情的回憶,增強了主人公胡春與丁香玉在現實的誘惑下一步步滑向世俗、悲傷、分離、崩潰,直至走向死亡的悲劇氣氛。小說無厘頭的商場真相揭露與婚姻的崩潰交叉進行,讀來讓人悲喜交加,對現實的失望與厭惡,對愛情的渴望與喪失,這燈紅酒綠的城市,這充斥著吃吃喝喝桌下交易的市場經濟,我置身其中。

北京的野花爲誰開第1節我和燕子在三里屯酒吧

2003年4月4日夜,我和燕子在三里屯"男孩女孩"酒吧喝得爛醉,在一個貓王一樣憂傷沙啞的紅發男孩的歌聲中,我扶燕子進了吧台旁的洗手間。"老胡,我要尿尿,我要飛……"我把洗手間的門反鎖上,幫燕子解開皮帶,她蹲下尿尿,我靠著門抽煙。

燕子的老公肥頭大耳,說話時鼻孔朝天,還總喜歡歪著脖子,偏著腦袋,斜視著你,牛皮哼哼的,所以大家給他取了個外號"呆頭鵝".他比我們高一年級,我們入校那一年,噢!那是88年來著,呆頭鵝混上了學生會主席的位子。在我們這些低年級學生面前,他恨不得說自己就是校長的代言人,就是他娘的校長,"你們要記住,不許在我眼皮底下談戀愛!""你們要老老實實讀書!"而他自己利用學生會主席的光環,在校園內外大肆進行戀愛活動,欺騙那些敬仰小權威、愛慕虛榮的女生。燕子就是那時被呆頭鵝搞上的。

在"男孩女孩"酒吧的洗手間里,兩個被酒精麻醉的人形狀古怪地抱在一起,女孩的褲子掉到了地上,雪白的下身讓男孩發狂,酒吧里的音樂節奏強勁,"我們這是在做什麽?"燕子雙眼迷離,嘴里呼著酒氣問我。"我們這是在做夢……在做愛。"我說。

此時此刻,美英聯軍在海灣向巴格達發動了新的一輪進攻,伊拉克人民在炮火中死傷無數,薩達姆政權搖搖欲墜。

"戰爭進展如何?"燕子雙手吊在我脖子上問。

"慘無人道,每枚售價在120萬美元以上的"戰斧"巡航導彈在巴格達上空鳥屎一樣降落。"我說。我把燕子的楊柳細腰抱得更緊,就像用我那顆善良的心緊緊抱著可憐的伊拉克人民一樣。

"他們那麽有錢,還要去搶人家的石油和天然氣……"燕子一邊吻我一邊說。

"這是一場CEO發動的戰爭。"我說。

"吃著碗里的看著鍋里的,沒有不吃腥的貓。"燕子說。她吃吃發笑。

"什麽?你是說布什嗎?"我說。

"是,你也是。"燕子狠狠地說,她雙腿騰空而起,緊緊夾著我的腰。

我背靠著牆,在燕子的進攻下差點跌倒。

"我和布什都是侵略者,都是愛吃腥的貓。"我在燕子耳邊悄悄說。

這時有人敲門,"里面的人快一點行嗎?"是一位小姐的聲音。我和燕子趕緊停住。"我忍不住啦!"小姐著急了。

我們馬上穿上褲子,一回頭,我看到洗手間的門后貼了一張漫畫,一只肥貓正撲向一條美麗的魚,下邊一行字:沒有不吃腥的貓!

我理解這幅畫的寓意──我們在洗手間里干也是理所當然的。我想,酒吧里的男人和女人都這樣干,也未嘗不可。

雖然世界各地反戰熱潮一浪高過一潮,但美英聯軍一步步向巴格達挺進,布什該怎麽干還怎麽干,也就是說,貓要吃腥,這是它的本性,誰也沒有辦法。

只要稍微想一想,就不難發現我與布什先生沒有什麽區別,伊拉克太誘人,發動一場戰爭有它的理由,而燕子這樣漂亮的女人,我當然忍不住想搞一搞。

我和燕子衣衫不整、纏纏綿綿地從洗手間里雙雙而出,把門口那位等著拉尿的小姐驚呆了,她鮮紅的嘴唇張成了一個"О"形,這是怎麽回事?男人女人已經這樣干了?

丁香玉曾經對我說過,"如果你以后不愛我了,你肯定會愛上另一個女人。"記得我當時嘻皮笑臉地回答她,"如果我以后不愛你,那我就要愛上你的妹妹丁香蓮。""不!你會愛上她──燕子!"丁香玉尖叫著,舉起粉拳打我的胸膛,小嘴翹起,紅嘟嘟的,甚是性感。"燕子看你的眼神不對勁,我總覺得你們有朝一日會勾搭上的。"現在回想起來,那一年燕子看我的眼神好像確實暗含寓意,但我明白那決不是什麽愛情。那個年紀,大家在一起相互燥動,你打他一拳,她踢你一腳,今天你抱她一下,明天她吻你一口,都是很平常的事。

我想丁香玉真是一個聰明的女孩,她居然能看清好幾年之后的事,並且她的預感被我驗證。只是這麽多年我才和燕子勾搭上,效率也他媽的太低了點,照這樣下去,世界上會有多少好姑娘閑置浪費。

丁香玉的妹妹丁香蓮,開始的那幾年,我還根本沒把她當回事。記得第一次去她家時,我像一個文化漢奸一樣跟在丁香玉的身后,在她的逼迫下叫了老太太"媽媽",叫了老頭子"爸爸",丁香蓮從里屋跑出來,我卻主動叫了聲"小妹".丁香玉當時就火了,你怎麽見了我妹妹嘴巴這麽甜這麽快?是不是想使壞?弄得老太太老頭子很難堪,用一種敵意的目光審視著我。我想兩位老人可能給我下了結論──好像一條色狼!

那一年是大三,我正在潛心研讀世界名著《金瓶梅》,在丁香玉家的客廳里,我馬上想起了《金瓶梅》第二十一回:"姐夫垂涎嬌小姨。"但丁香蓮也太小了,她給我倒水時,我趁機觀察了她的前胸,據我判斷還剛剛發芽,連正式戴上最小號乳罩的資格還不夠,她一轉身,我看到她的后臀,有一片暗紅的血迹,小丫頭剛來初潮。

但幾年的功夫,丁香蓮就出落得楚楚動人,該翹起來的地方翹起來了,該凹下去的凹下去了。每次見我,總是像見到親哥哥一樣高興。有一次我故意向她放電,她被電得面紅耳赤,"姐夫哥,你沒事吧?"我用手搔她的胳肢窩,她咯咯發笑,追得我滿屋子亂跑,"你壞你壞,我要打死你。"

北京的野花爲誰開第2節男人女人已經這樣

在三里屯路口攔了一輛的士,我一手扶著東倒西歪的燕子,一手打開車門。燕子把頭插在我懷里,發出對生活的質疑,"胡春,你說這世道到底還有沒有愛情?我的生活到底哪里出了問題?"說完,還不等我回答,燕子在我懷里就呼呼沈睡。車外是燈紅酒綠的城市,流動的街景仿然如夢,天上的月亮斜斜挂在云層后,露出千古不變的那種美麗。而我們曾經堅守過的東西,在生活面前變得面目全非,變得越來越不真實,越來越像一個謊言。

車過薊門橋,拐向電影學院,快到大運村時,在國家計生委前面,燕子突然從我懷里擡起頭,用一種憂怨的眼神看著我,像一只受傷的青蛙一樣哇地一叫,我看到她的腮幫子向兩邊膨脹,嘴里黃色的液體向外冒,還不等我躲閃,這位大美人就非常慷慨地把今夜吃下的美食美酒,稀里嘩啦地倒向我的懷里。頓時出租車里酒香四溢,把司機急得哇哇大叫。我懷里熱乎乎的一大堆,有生以來我還是第一次受到如此禮遇,我想如果是雷鋒叔叔也會不耐煩的。燕子如釋重負地望著我,"不好意思,舒服多了。"可我不舒服了,但還是口是心非地說:"沒事沒事,不就是嘔吐物嗎?"燕子抓著我的手,在月亮的照耀下盯著我的眼睛說:"你他媽的真夠朋友,胡春,你喜歡嘔吐物嗎?""當然,我喜歡嘔吐物,你的嘔吐物我當然喜歡。"說完,我們在車里哈哈大笑。

那位司機老兄嚷嚷著,要把我們趕下車,"我的大爺,我的姑奶奶,你們下車得了,好不容易才拉上一趟生意,不要錢啦!算我今晚倒黴。"可不要錢也不行,怎不能把姑奶奶扔在半路上吧,燕子耍起了酒瘋,"我要投訴!"她把人家的車弄髒了,還牛皮哼哼。

我扶著燕子就像扶著一枝風中的楊柳,我們一路往前,一直走到了天鴻科園大酒店,在酒店門前廣場的噴泉旁,我把皮夾克脫下,然后再把我那沒穿幾天的夢特嬌襯衫也脫下,上面已被燕子吐得亂七八糟,我把夢特嬌扔進了路邊一只垃圾箱。

坐在噴泉邊的欄杆上,燕子嘴里噴著酒氣,挽起袖子,用手掌捧起噴泉池里的涼水,她說:"讓我幫你洗洗你的胸膛。"噴泉很涼,我的胸膛發熱。

月亮照著燕子,她像一個仙女那樣溫柔地洗我的胸膛。

我懷疑她是清醒的,但她又說著纏纏綿綿的酒話,"讓我今晚死在這肮髒的胸膛上吧!"她搓著我的胸膛說,"洗干淨一些,別讓丁香玉那小騷貨發現。""哎喲!能不能洗快一點?"我凍得渾身起雞皮疙瘩,一陣夜風吹來,我牙關碰得咯咯直響。

燕子脫下她的外衣給我穿上,衣服上有一股淡淡的女人的體息。

我們勾肩搭背地走到大運村,大運村公寓靜悄悄的,大學生們都已入睡,那幾百扇窗戶后面都是他們沈睡的夢想。

在大運村里去年種下的草坪上,我和燕子摟抱著雙雙睡下,草坪柔軟,如同大自然恩賜給我們的婚床,月光朦胧,如同床頭性感的台燈。

我把手伸進燕子的白襯衫,撫摸著她的一只小南瓜似的乳房,她把手伸進我的內褲,握著我那根匕首一樣的陽物。

"燕子,要是我們雙雙回到校園,你說我們會不會這樣?""不會!"燕子說。

"爲什麽?""因爲我喜歡跟成功男人在一起。""可是……可是,你失敗了,呆頭鵝和你已經尿不到一個壺里去了。"月亮在云層里穿行,夜風吹拂著月光,我感覺燕子握著陽物的手,如一把電工鉗子,她突然用勁,"咔嚓"一聲,她難道要把我生命的電線剪斷?

"喔喲!"在寂靜的夜里,我忍不住發出一聲尖叫。

"你他娘的胡春,在大學那會兒你像個猴孫子似的連一日三餐都要剝削丁香玉的,叫我如何愛上你?現在時代變了,我老公變壞了……唔唔唔……"燕子哭訴起來,但她還死死抓著我那垂頭喪氣的陽物,我真擔心她一動怒,會把它扯下來。

"對不起,燕子,你不要生氣,我是覺得你被你老公玩了幾年,太虧了,你不要執迷不悟。""哎呀!"燕子歎息一聲,停止了哭訴,眼望夜空。我抱緊她,感覺她的身體在發抖。

又過了一會,她站起來,踢了我一腳,"好啦!起來吧,別在這里假模假式地做露水夫妻,我回去守我的空房,你回去抱你的丁香玉吧。"我堅持要送燕子回家,"這麽晚了,你知不知道全北京城的色狼都在黑暗中盯著你流口水?""得了吧,只要你不流口水。""像你這樣的美女,這樣的美少婦,誰見了誰都會流口水。"我挽著她的腰胡言亂語。

燕子的家在阜成門,感覺中好像離釣魚台不遠,出租車從海軍總醫院門前一閃而過,燕子對司機說,進入輔道,前邊大門旁停車,"然后麻煩師傅您再把他拉走。"看來燕子的酒勁已經過去了,但臉上的淚痕還在,月光下她顯得很清醒。我還想趁機去她家觀察察,看她家是貧是富,呆頭鵝是不是真正把她打入冷宮。

呆頭鵝系著一條豬舌頭一樣腥紅的領帶,就像一個小老板泡上了一個小蜜,他騎著一輛自行車,燕子坐在自行車后,一只手環抱住呆頭鵝的肥腰,她羞澀的小臉貼在他的后背上,他們從校園林蔭道上一陣風似的跑過,燕子長發飄飄,碎花連衣裙飛揚,引起女生們"啧啧啧"的回響。那是1988年夏天,燕子和呆頭鵝處在荷爾蒙激劇增長的熱戀期。

丁香玉和燕子同一個寢室,丁香玉有一天吞吞吐吐地對我說,燕子好好煩啊,半夜三更把床搖得吱嘎吱嘎作響,"是不是在手淫?"我說。不是手淫,是呆頭鵝躲在紋帳里鬼搞鬼搞的,我假裝睡著了,但心里好煩啊!呆頭鵝也太不尊重我們女生了,居然發出像豬吃食一樣的呼哧呼哧聲,"最后你猜怎麽著,睡在燕子下鋪的韓羞月大叫一聲──我的媽呀!有血流到我的臉上啦!"

北京的野花爲誰開第3節不回家過夜的男人

到底有沒有血流到韓羞月的臉上?她們寢室里其余5個女生,包括我都表示懷疑。

呆頭鵝作爲學生會主席,干出如此色膽包天的事來,確實讓我心里不平衡。"呆頭鵝能這樣干,我爲什麽不能干?"我憤憤不平,那時丁香玉剛與我接過兩三次吻,好像還沒到上床的程度,丁香玉滿臉粉紅,"那怎麽可以?"她當然明白我的意思。

不過,要在1988年就混入女生寢室過夜,對於呆頭鵝,是輕而易舉的事,而對於我,那卻是夢想。

1988年,燕子被呆頭鵝的花言巧語哄得團團轉,公然冒著被學校開除的危險讓呆頭鵝在她寢室過夜,而2003年,呆頭鵝連家都不回了,留下燕子獨自一人空懷一腔幽怨。

她在我腦門上親了一口,"謝謝你哥們,快走吧!別讓呆頭鵝碰到你。""呆頭鵝!連你都見不到,難道我能有幸碰到他嗎?燕子,你當年膽大包天留呆頭鵝在寢室里過夜,怎麽現在膽子越來越小了?留我半宿又如何?""老胡,當年是當年,現在是現在,不要揭我的短好不好?當年是什麽時候?老大呀!你回憶一下,那是15年以前啊!不是我不敢邀請你上去睡半夜,我是不想讓丁香玉難過。"燕子松開我的手,口氣顯得特別憂傷和無奈。

15年啊15年,歲月不饒人,我們再不是可以亂搞的少年了。當年鮮花一樣嬌嫩的燕子在殘酷的婚姻面前,已流露出蒼桑之感,但她還顧忌呆頭鵝的面子。

2003年4月4日夜,呆頭鵝又在哪個女人懷里歡笑呢?北京的下半夜又會不會把燕子弄哭?

一想起丁香玉,我就覺得有點對不起她。

這個時候,她是不是睜著一雙近視眼,坐在床上等我回去呢?"我必須讓你抱著才能入睡。"這幾年,她越來越不像話了,我懷疑是她別有用心地編出一個必須抱著我才能入睡的壞習慣。這他媽的真絕,只要我不回去,她就木頭人似的坐到天亮,如此搞法,真快把我逼瘋了。

"走吧!老胡。"燕子拍著車窗說,"不要學呆頭鵝,不回家過夜的男人是最爛的男人,回去吧,丁香玉還等著你回去做愛呢!"我看著燕子在月光下燦爛的一笑,這笑仿如15年前青春年少的笑,幻覺像夜空的流星從我頭腦劃過,燕子的笑使我想哭,孤獨的燕子啊扭動著渾圓的屁股,小背包在肩膀上斜挂著一甩一甩,她的背影由明變暗,漸漸消失在樓道里。

我居住在亞運村以北一個近年迅速崛起的小區里,小區開發商據說曾是牟其中手下一名智囊人物,頗得老牟神韻。有一次丁香玉回來情緒激動地對我說,她在小區遇到了那位開發商,哎呀!真不愧是牟其中的弟子,那氣派,那氣度,啧啧,絕了!遠看像巨騙,近看如神仙,仔細一看是小區開發商,梳著頭發稀少的油背頭,額頭高高在上,小眼斜視,臉上的每一片肉仿佛都閃著智慧之光。小區里所有的保安沙沙地挺得筆直,向那家夥敬禮,而他頻頻揮手,口里念念有辭,好像他就是元首。"胡春,你能不能學學人家?那才是男人。"丁香玉的話讓我半天喘不過氣來,差點把我憋死,他娘的牟其中,我這一輩子恐怕都學不會你那騷樣──站在世界地圖前雙手叉腰,騎在石虎背上作打虎狀,在法庭上面對記者昂頭微笑。

讓我面子上還過得去的是,老牟那位弟子居然把我們小區由"才子佳園"改爲"富豪大花園",這肯定是入住小區的那幫小騙子、小官僚、小騷貨(二奶)們出的主意。不過那些僞君子們也有道理,才子才子,誰還希罕才子?就是王朔、莫言住在這里又能怎麽樣?那佳人和二奶就不能住嗎?不說那幫小官僚不答應,在獄中修練的牟其中恐怕也不答應,真是豈有此理!改爲"富豪大花園"才符合我這種連做夢都想成爲富豪的人的夢想。

老牟的弟子后來還干了一件缺心眼的事,他把富豪大花園門口一尊石獅子換成了他本人高高揮手的雕像,這一換可炸開了鍋,二奶們憤憤不平,憑什麽豎這公雞的雕像?到底是誰的花園?是我們業主的花園是吧?二奶們圍住什麽也不懂,只知道點頭哈腰的保安罵罵咧咧,"呸!呸!"她們向老牟弟子的石像吐口水,"干脆我們也把我們老公的石像也豎到這里來得了。"好像她們早就造好了偷偷包養二奶見不得陽光的男人的石像。這可把那些狗男人急壞了,二奶們趁機鬧事,該如何收場?所幸開發商識時務,在夜里偷偷搬走了他的石像,換回了石獅子。

這事卻讓丁香玉好不感歎,"老胡,你如果像老牟的弟子那樣有出息,我都願意拿出私房錢給你造一座石像,天天守在臥室門口,怎麽樣?"我說不怎麽樣,做守在臥室門口的石像還不是一條笨狗,"我看你到時給我出錢包一個二奶不更有身份嗎?這個時代沒有什麽比包養二奶顯得更有錢了。"丁香玉大叫,"你這條笨狗,公然敢向《新婚姻法》挑戰!"她舉著菜刀沖過來,"我這就先閹割了你。"我只得連連告饒。聽得隔壁那個漂亮得叫人心跳的二奶差點笑斷了楊柳細腰。

富豪大花園在月光下如一座郊外墳場,門口石獅子聳立,那呲牙咧嘴的模樣看上去就像開發商的嘴臉,門口的保安縮成一團,發出輕微的鼾聲,誰要是把石獅子和保安一起搬走,這老兄可能還全然不知。夜風吹來,路燈像磷火一樣閃閃爍爍,誰家的女人這麽晚了還鬼似的叫床,走在小區里,如同穿行於恐怖片里,我心里發毛,二奶們顔色各異的高級轎車看起來陰森森的一片。

北京的野花爲誰開第4節我出錢包一個二奶

電梯已經停開,我只得氣喘籲籲地一層一層往上爬,好不容易才爬到家門口,門上過年時丁香玉貼的中國銀行送的"福"字,還倒在那里閃著金光。我悉悉簌簌地打開門,像孤魂野鬼似的走進婚姻的殿堂,客廳的飯桌上有雞鴨魚肉,還有老婆大人特意爲我燒的豬蹄。

看著誘人的豬蹄,我好一陣感動。今晚只顧與燕子調情喝酒,根本沒吃進去什麽肉東西,一陣饑餓襲來,我抓起一只豬蹄,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仔細啃起來。豬蹄冰冷,骨頭油滑,味道微辣,堪稱美味,吃得我滿嘴流油。記得大學畢業時,我們未婚同居,丁香玉在五道口一間破平房里用煤爐給我燒豬蹄吃,我當時信誓旦旦,"就沖這美味的豬蹄,我也願與你過一輩子。"短短幾年,一切都沒什麽味道了,就這豬蹄美味依舊。其實丁香玉還是那個丁香玉,豬蹄還是那個豬蹄,是什麽在發生變化?是那個我曾經深愛著的女人?還是滾滾洪流一樣泥沙俱下的生活?

啃完豬蹄,我松松褲帶進了臥室,幽暗的床頭燈下,丁香玉斜靠在床頭已經睡著,手上還抓著一本《知音》,一幅等待老公夜歸的姿態。她嘴角流著清亮的口水,一對乳房暴露在外面,這女人肉香撲鼻,仔細打量,還頗有幾分姿色。那一刻,我想該對她好一點了。

最近軟件界鬧得雞犬不甯,大家誰也不給誰面子,用友公司與金蝶公司熱火朝天地在爭老大的交椅,明爭暗斗成了家常便飯,弄得我們這些后來者也惶惶不可終日,我做夢都是用友老板王文京與金蝶老板徐少春在不停地吵架。

年初在九華山莊開會,董事會討論來討論去,最后確定今年的銷售計劃要突破兩個億,利潤不得低於五仟萬無,這不是明擺著要讓我下台嗎?兩個億,我看這是癡人說夢,誰不知道軟件業一直在寒冬里哆嗦,中關村每天有多少軟件公司開張就有多少軟件公司倒閉。《中國計算機報》上那些號稱去年完成了六七個億的公司,其實還不到一個億。近年軟件業流行放衛星了,玩數字遊戲,泡沫越吹越大,搞得傳統産業那幫家夥眼紅得不得了,只要一見到軟件界老板,哪怕只是一個十幾人小公司的老板,都會覺得自己矮三分。我有時也不自覺地飄飄然,好像軟件産業真的己經騰飛,到年底我們這些人最差也能混個百萬富翁。

我們公司老板是個瘦瘦巴巴的美利堅合陣國籍華人,別看他六十多歲,臉上堆滿亂七八糟的皺紋,但此人性功能強勁,練就一身金剛不倒的神功。有一次我拿下一個三百多萬元的大單,老頭一高興,非要請我去"天上人間"看表演。所謂表演就是一大群美女穿著三點式在台上活蹦亂跳,擺出千奇百怪的挑逗姿勢,看得我們老板兩眼發直,口水長流。他一下就挑了兩個最昂貴的,一個鍾點開價二千元,老頭價都不還,我還想砍價,他手一揮,"只要功夫好,二千就二千吧!"他心急火燎地進了包廂,頓時響起小姐們呻呻唧唧的叫苦聲。我完事之后,他還在里面嘭嘭作響,我喝了十幾瓶虎牌啤酒還不見他出來,左等右等把我等煩了,我去敲門,"老板,要不要我幫忙?"老板口齒不清地應答,"不……不要。"我再敲門,"老板,能不能快一點?"他這下火了,"你小子成心搗亂,是不想讓我干了吧?"老板氣急敗壞的吼叫,把我嚇得不敢吱聲了。那真是神功,他足足弄了三個小時,把兩個小姐折磨得死去活來,最后總算完事,但她們連收錢都不利落了。臨走時,其中一位小姐在我耳邊哆嗦著問:"兄弟,美國陰莖難道不是肉做的嗎?"只要一想起小姐這可憐的質疑,我就忍不住想笑。

那次在九華山莊,我被兩個億的銷售指標嚇得面如死灰,結結巴巴地據理力爭,軟件業不景氣啊!企業級用戶越來越狡猾,執幣觀望,不輕易上勾,一旦上勾婆婆媽媽的又是要回扣又是拖尾款,兩個億是萬萬不可能完成的!我話還沒說完,我手下那五大金剛就跟著起哄,爲我助威,大倒苦水,弄得董事會那幫飯桶大爲不快。

我作爲主管營銷的副總,管著全國五個大區的五大金剛。五大金剛一直是面和心不和,勾心斗角的讓我操碎了心,華東大區的阿盧能力最強,去年完成了三千萬,但一直吵著要我把集團總部的前台小姐調給他作秘書,而該小姐與華北大區老總王小虎早就有一腿,一到周末就被王小虎接走,而阿盧心儀前台小姐至少半年,每天幾個電話搔擾那個長得蠻像金海心的前台,每次回總部也先要到"金海心"那里報到,弄得小姑娘不知如何是好,這讓華北虎非常惱火。華南大區的何尚老弟一直想吞並華中大區,華中大區的老總曾是比爾蓋茨系統內的人,哈佛MBA,講一口散裝英語加武漢土話,盡是"I服了YOU"之類腔調,他大名劉雙忙,每天忙得不可開交,盡搞些只花錢沒有效率的形象工程,比如邀請老板帶領公司股東們暢遊長江,然后在媒體上大做文章,美其名曰企業文化。他去年的銷售業績不到一千萬元,按照大區管理制度早就應該炒了他,但他似乎頗得老板的歡心,"這樣的人我們還是需要的,留著吧!"我猜這家夥一定沒少把武漢"土雞"進貢給老板。說起華西大區的老猴,此人曾是公司的創業元老,老板90年代來中國試水,就是他一手領著老板跑工商稅務,政府和園區的關系都是他打下來的,他一度做到公司副總裁的位置,但此人不但好色,還好回扣,凡是經他手采購的辦公用品都貴得離譜。那一年我剛到公司,他竟當著我的面把手伸到研發部最醜的女員工的短裙里,我一氣之下把他發配到了重慶,工資連降兩級,讓他做最難做的華西區老總。

北京的野花爲誰開第5節我的"一夜情"

我給這五大金剛分別贈以代號:華西猴、華北虎、華中流氓、華南和尚、華東叫驢。平時指導工作,我都習慣於用代號。"華中流氓:本月回款還不夠總部吃一次大餐,小心你的烏紗帽!""華北虎:如果前台懷孕,你的季度獎金將是零。""華西猴:有四川分公司女員工投訴你手腳不干淨,拜托別弄出一個全國首列性搔擾案喲。"而他們則一律叫我"老大。"一到周末,我的手機上盡是短信:"老大,重慶美女、火鍋和華西猴恭候你的到來。""老大,周末去不去東莞吃荔枝?""老大,要不要嘗嘗武漢"土雞"?飛過來吧!"其實,我知道這幫孫子背地里還叫我"薩達姆"、"草上飛"、"梅超風"等等。

有一次在長江上開大區會議,他們做工作報告:"尊敬的老大,我們緊緊團結在您周圍,永遠跟您走,不說您的壞話,不留您的把柄,永遠忠於您的領導……"聽得我云里霧里,不知道是真是假,信還是不信。會后的酒席上,這幫孫子又起哄給我敬酒,滿桌胡言亂語,老大,我們要把美酒敬給您喝,肉留給您先吃,女人留給您先睡。馬屁拍得我哼哼哈哈。

不過,我實行的是鐵腕管理、專制管理,他們對我還是敬畏三分,雖然私下里玩些手腳,把假帳做得滴水不漏,讓總部財務總監戴玉玲小姐敢怒不敢言,只得暗暗與我較勁。華中流氓有一次弄了好幾千塊錢來報銷,被我一眼識破,你這假洋鬼子,搞假的都不會,讓"黛玉大嫂"發現了我也要挨老板的罵,"哈佛MBA是怎麽念的?"劉雙忙還想分辯,我用九陰白骨爪卡住他的細脖子,在他耳邊惡惡狠狠地說:"你他媽的讓老大丟臉!"去年八月在九寨溝開營銷會議,爲爭市場經費,華北虎和華東叫驢破口對罵,華東叫驢當場指出華北虎讓前台小姐墮胎,氣得華北虎無地自容,淚水在眼眶里打轉,我實在看不下去,給他們每人一記鐵沙掌,打得他們誰也不敢吱聲。我板起面孔教訓他們,你們記住,大家在一起混,誰也不是好人,誰也不是壞人,以后決不允許在會議上討論生活作風問題,那是你們的私生活,我管不了你們褲裆里的事,我只關心你們的銷售業績,誰要是超額完成了任務,"別說一個前台小姐,我出錢給他包一個二奶都行!"此話一出,引得五大金剛面面相觑,隨后爆發出一陣哈哈大笑,老大,您真夠意思,有您老這句話,我們沒有任何理由不好好干,"到時我們五個大區出錢給您老輪流包二奶,錢嘛!算到銷售費里誰也發現不了。"不過,至今我也不見他們所說的二奶,那只是大家彼此哄一哄的假話而已,每晚我還是摟著老婆重複那千篇一律的動作。

北京的春天風沙彌漫,我們這些京城白領在風沙里奔波,系著庸俗不堪的領帶,見到客戶就露齒微笑,見到官員就打拱作揖,職業經理人嘛!就像漫天飛舞的風沙中一粒塵埃,誰還會關心他的生死?誰又會關心他飄向哪個角落?

我拖著疲憊的身體,像條蛆蟲一樣在三環路上掙紮,我所熱愛的北京啊!你怎麽時時都在塞車?在尾氣里昏昏入睡的我,今夜又要撲向那永遠沒完沒了的宴席,生猛海鮮呀,人頭馬XO、燕京啤酒呀,干杯干杯吃菜吃菜,小姐啊快過來陪老總們喝一杯,猜拳罰酒,卡拉OK妹妹坐船頭,桑拿按摩呀,小費呀,嘔吐呀,合同和回扣呀,總是這些永遠不變的主題。

這燈紅酒綠的城市,這充斥著吃吃喝喝、桌下交易的市場經濟,我置身其中,像個演員一樣遊刃有余,該笑時笑,該哭時哭。時間過得真快,十二三年仿佛只應酬了一場酒宴,那個曾經滴酒不沾、一說假話就滿臉绯紅的我,如今已練得五毒俱全、八面玲珑。曾經的純情啊,曾經的理想啊,成了如今脫口而出的假話,說了就忘,一文不值,好像從腸胃里嘔吐而出的汙穢物,讓自己都厭惡。這就是我的現狀,但我只要是不喝醉時,對此還極爲滿意。當然,在我喝醉時,我會像一個潑婦似的罵娘,連客戶、老板、上帝和這個世界都一齊詛咒。

今夜的客戶是溫州的一個打火機制造商,據華東叫驢派人作的資信調查顯示,此人的祖宗十八代均是溫州貧民,估計此人的童年沒穿暖和過,少年沒吃飽過,屬於中國第一代暴發戶,靠勤扒苦做,在叮叮當當的手工作坊發迹的那一類型。資信報告上還說此人身價至少過億,打火機暢銷數十個國家,好萊塢的明星都在使用他的打火機。但他的工廠管理落后,沿用的還是他爺爺就習慣了的算盤,而他本人口算驚人,記憶力特好,他工廠里的進銷存估計靠他的口算和記憶去解決。

溫州老板果然又聰明又狡猾,他差點撲到我懷里,緊緊握著我的手,用越劇一樣溫軟好聽的普通話吹棒我,"胡總呀,你好年輕好好帥啊!"我嘴上說"哪里哪里,"但心想你這只老狐狸,開始胡亂算計我了是吧?我可清楚我的五官有多麽爭氣,雖不至於尖嘴猴腮,但有一次經過電視台門口,里面跑出來一位編導,死活讓我上什麽《歡樂總動員》的模仿秀,說我模仿葛優一定能迷倒一批觀衆。何況這一段時間,公司的事煩透了我的心,內分泌系統嚴重失調,臉上盡是痘痘,說我"好帥啊"那絕對是哄鬼。大學時,好長時間沒有女生願意和我談戀愛,可能是丁香玉看我可憐,才向我奉獻了她的愛心,否則那四年我只能坐在林蔭道邊的石頭上看別人擁抱接吻。近年來,手上有了一點小錢,加上年紀也大了,對自己的長相也不在乎了,經過幾次實踐,花些鈔票,誰知那些傲氣得不得了的漂亮姑娘也願意與本人勾搭在一起,這樣我才沒有自卑感。

但我絕對不相信,在溫州老板眼里我是一個大帥哥。我們猜拳喝酒,溫州老板酒量驚人,茅台和燕京啤酒輪翻亂喝,把我喝得豪情萬丈,腸胃里像有一團火在燒,我撫摸著溫州老板的禿頭,大喊:"夠意思!夠意思!"我上了好幾次洗手間,躲在臭哄哄的格子里,把手指伸進喉嚨,哇哇大吐一通,吐得我膽汁都出來了,雙眼里盡是淚花。想起有一次丁香玉與我鬧離婚,我獨自一人跑到母校門口那家"一夜情"的川菜館,喝得也這樣哇哇大叫,雙眼里布滿淚花,我發現我一旦喝過量,除了嘔吐,眼里還冒淚花,那好像不是因爲傷心流淚,而是被酒精刺激出的淚。那次在"一夜情",實在是不堪回首,最后我醉得錯把老板娘當成了丁香玉,我抱住老板娘的粗腰,大叫:"我愛你!我的心肝,我愛你!跟我回家吧!"可人家老板是個小氣鬼,他才不答應呢,他從廚房里沖出來扇了我兩個耳光。我被打醒后,還想反撲過去與人家決一死戰,可人家老板整天操刀肉,力大無比,我根本不是他的對手,他拎起我,就像拎起一塊臭肉一樣把我甩出了"

  • 發表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