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知白,你記住,一定要將我放在床下的東西毀掉,一定!」一個年過八旬的老者用他枯瘦的手掌抓住面前年輕人的胳膊,道。
看著老人渾濁的雙眼,年輕人反手握住他枯瘦的手掌,勉強扯起一個笑容道:「爺爺你放心,知白一定會毀了那東西。」
「蕊兒,我來了,終於能夠親口和你說一聲對不起了。」聽了年輕人的話,老人才松了一口氣,緩緩的松開了自己枯瘦的手掌,永遠的閉上了雙眼。
而那個名叫知白的年輕人,則更用力的握住了老人的手掌,感受著手中逐漸降低的溫度,他怔怔不言,有些癡呆。
「方知白,你爺爺已經走了,節哀順變吧。」旁邊的護士輕輕的拍了拍年輕人的肩膀安慰道。
她這些天看的清楚,方知白每天晚上都來這里陪伴他的爺爺,只要他在,根本用不上護工,接屎接尿他都親力親為。像他這麽孝順的孩子,護士在這二三十年的工作中,也沒見到過幾個。
方知白搖了搖頭,啞著嗓子道:「我想單獨陪我爺爺待一會兒。」
護士嘆息一聲,緩緩的退出房間,只留下方知白一個人陪著他的爺爺。
空蕩蕩的六人間里,只有方知白一個人的呼吸聲,那個曾經疼他、愛他的爺爺已經沒了聲息,方知白本來以為他會哭,可是他此刻卻怎麽也哭不出來。
接下來的幾天,方知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過來的,他向公司請了假,將爺爺的喪禮辦完,便獨自一人搭上回鄉的火車。
他上車後還是有些不放心,掏出一個數字都已經被磨盡的老舊手機,撥通了自己媽媽的電話。
「餵,兒子你坐上車了?」一陣忙音過後,話筒那頭傳來一個非常疲憊的聲音。
聽到媽媽的聲音,方知白心下略安,聊了兩句家常,便囑咐道:「爸他的藥不能斷,您一定要記得盯著我爸按時吃藥,您也別累壞了自己。錢的事您別擔心,我的工資足夠負擔藥費,您千萬不要虧待自己。」
話筒那邊的媽媽聲音頓了頓,道:「好,都聽兒子的。天氣冷了,你別忘了加件衣服,出去吃飯不要太吝惜錢,你媽和你爸還有點退休金,你千萬別苦了自己。」
「嗯,媽,我聽您的,我來之前就買好飯了,有菜有肉,營養均衡。不說了,乘務員要檢票了,我先掛了。」方知白答應了一聲,得到母親的答複便將電話掛了。
檢過票後,方知白吃了一碗泡面,便沈沈睡去,這幾天他太累了。當他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到了他的老家,一個他只剩下些模糊記憶的小鎮。
自從他爺爺搬到他們那邊住去之後,他已經很少來這個小鎮,這個承載他童年的小鎮是那麽的陌生。
幸好之前來接爺爺,方知白來過幾次,還能找出回家的路,否則那就真的十分尷尬了。
越過幾間瓦房,穿過一條小路,路的盡頭已經有一個小院跳入眼簾。幾叢疏竹映照下,青磚灰瓦的老派建築,倒顯得有幾份雅致。
方知白走進小院,看著院中那四方石桌已經落滿了灰塵,他往日里來去匆匆,也沒多註意,今天走近一瞧,發現這石桌儼然早缺了一角。看著這參差的斷角,久遠的回憶驀然湧上心頭。
方知白記得父親說過,爺爺是個武行,早年間為影視演員做替身,後來不知道走了什麽運氣,娶了身為明星的奶奶,又回到了這個小鎮生活。
後來兩人生下了他父親,他父親去城里闖蕩,卻也沒混出什麽名堂,只是在這途中認識了他的母親,兩個人生下了方知白。
方知白也算爭氣,學習一直不差,考上了一所不錯的大學,後來又找了一份薪資豐厚的工作,也算是年輕有為。
只是好景不長,父親患上了一個要命的病癥,每個月都要靠特效藥來維持病情,高昂的醫藥費讓這一家苦不堪言。方知白年邁的爺爺看著兒子每日受苦,憂思成疾,這才沒挺過那道聖人的坎兒,在八十四歲生日的半個月後去世了。
只不過別人懷疑他爺爺是怎麽娶了他奶奶,方知白卻是從來沒懷疑過,因為這眼前的斷角,就足以證明他的爺爺的的確確配的上他的奶奶。
仍記得那是他六歲的事情,爺爺和爸爸吵架,那一次吵得很兇。
「您從來都是這樣,如果像您這樣可以有出息,我就不用混跡這麽久,還是一個小小的職員了!墨守成規是沒有出息的,太正派只會遭人排擠,我給知白起這個名字,就是要讓他知道,是非可以明辨,但是最終還是要知白守黑,為人要圓滑。」那時候他父親的聲音很大,不像生病後,說話從來都是細聲細氣的。
而他的爺爺那時候也不似病房里那麽瘦,反而是極有威儀的,他爺爺聽了這話氣得直發抖,指著他爸爸道:「方守正,你……你這是要氣死我,我從小就教你做人要守規矩、堅守正義,不能走歪門邪道,你為什麽偏偏不聽?你要記住,人善人欺天不欺,人惡人怕天不怕。」
「爸,時代變了,老天爺早就瞎了眼了。做人正派換來的是死路一條,要是像您一樣,那我這一輩子,也就只能和您一樣沒出息了!」方守正氣憤道。
「你放肆!」爺爺一巴掌拍在石桌上,這一掌力氣極大,將那石桌的一角拍斷,留下了這參差的痕跡。
發生那件事之後,父親在方知白的記憶里消失了很長一段時間,只剩下爺爺和自己生活。
爺爺每天帶著自己在鎮里玩鬧,自己小時候又皮得很,經常砸了這家的玻璃,打了那家的小孩,爺爺每一次都一家家的上門道歉,而回來之後自己也免不了一頓打。
只是爺爺每次都下手不重,打完之後還心疼的不得了,有一次為了安慰自己,就拿竹篾為自己編了一個小螞蚱,逗自己玩,那也是他童年少有的陪伴。
他永遠記得,夕陽下爺爺抱著自己坐在門檻上,邊為自己搓揉著被打的地方,一邊和他說:「知白呀,你一定要記得,人不管到了什麽地步,都要緊守自己的本心,做人要正派,行事要守規矩。當然最重要的一點還是不管到了什麽時候,咱們方家的人都不能見到弱小的人受欺負而袖手旁觀。」
方知白想著想著,忽然覺得嘴里又苦又鹹,他一抹臉,發現淚水已經不知道何時掉了下來。
從他爺爺去世到現在,他第一次落下了眼淚。
他今天才知道,肝腸寸斷是什麽樣的感覺,那傷痛仿佛在一刀刀割著他的心,他多想一覺醒來發現,還是記憶中的那個夏天,他還是那個六歲的孩童。
只是傷痛不是生活的全部,方知白還要繼續生活下去,他收拾了一下慘痛的心情,擦幹眼角的淚,走進了塵封已久的屋中。
屋子里沒什麽值錢的物件,他的爺爺本身也沒什麽資產,他來到床前,將手伸到床下摸索,摸索了很久,才在角落里發現一個紅木盒子。
「咳咳咳。」盒子上不僅布滿了灰塵,還有些蛛網殘留在上面,他抖了抖盒子,一陣塵煙落下,嗆得他一陣咳嗽。
方知白自兜里掏出一張紙巾,擦了擦盒子,然後輕輕推開蓋子,露出了一本暗黃色的書籍,封皮上的字跡已經模糊了,他翻了翻,發現里面的字跡倒是很清楚,只是他看了看,發現里面居然是算命蔔卦、藥理氣功之類的東西。
他沒想到爺爺千叮嚀,萬囑咐的,就是讓自己毀掉這本書,現在哪里還有人信這個?
不過爺爺遺願還是要遵守的,他拿起書,就要撕碎,可是他一取出書籍,一個被壓扁了的螞蚱也隨之落了下來,那是爺爺當初為他編織的那只螞蚱。
方知白出外上學的時候,爺爺說當時通訊不方便,就是靠著這個螞蚱還緩解思念自己的情緒,這螞蚱和這個書放在一起,爺爺有多重視這本書自然不言而喻。爺爺明明很重視這本書,為什麽要毀掉它?
他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將書放了回去,再次合上了木盒。這是爺爺留下的唯一遺物,而且是心中那麽重要的遺物,方知白決定自私一回。
他將屋子收拾了一下,擦幹凈灰塵,打掃幹凈了庭院,收起木盒,便買了當天的車票回去了。
第一章:見義勇為
下了火車,方知白看著眼前的人山人海,卻感覺自己十分孤獨,他在這座城市生活已經超過十年,但是他仍然覺得自己與這座城市格格不入。快節奏且冷漠的都市里,缺少他所需要的溫情。
尤其是爺爺的逝世和這次鄉村之旅,讓他這種感覺更為濃烈。
他信步走過大街小巷,感覺疲憊不斷的壓迫著他的神經,雖在火車上睡了一覺,但是卻讓他更為疲憊。他現在只想回家好好的睡一覺,緩解這幾日的疲累。
只是走到一個小道里,他忽然聽到一聲驚恐的尖叫。爺爺常年的教誨,讓他下意識的就沖了過去。
小道的盡頭,一個中年男子面若土灰的癱坐在地上,一條身形巨大的藏獒盯著他低吼,腥臭的口水順著尖銳的牙齒低落,顯得十分恐怖。
來不及多想,方知白一個箭步跨了過去,單腿支撐,另一條腿借勢回旋。一腳就踢在了藏獒的身上,方知白自小跟著爺爺習武,所學的雖然沒有武俠小說里的那麽神奇,但這一腳的力道也絕不算小,這條藏獒在這一腳下直接橫飛了出去。
「嗷嗚…汪!」藏獒龐大的身軀滑出老遠,本身漂亮整潔的毛發也沾上了泥汙,可這一腳不僅沒能讓它收斂,還激發了它的兇性。那只藏獒就地一滾,再次撲向了方知白。
這產自青藏高原的狗中極品攻擊性極強,而且動作極為敏捷。原本這藏獒和方知白相隔甚遠,但是它翻身而起後,只是一撲一跳便已經來到他的眼前,方知白甚至能聞到它口中的腥臭。
「孽畜找死!」方知白早有準備,身子側閃,然後一拳打在這只藏獒的腰上,這一拳蓄力良久,比起剛才那倉促一腳力道更大。
這藏獒與狼差不多,銅頭鐵腿豆腐腰,弱點同樣在腰間,被方知白這一拳打中,藏獒趴在地上嗚咽幾聲便斷了氣。
「你沒事吧?」方知白扶起那個倒在地上的中年人問道。
那中年男子驚魂甫定,這才感覺到胳膊上的劇痛,捂著胳膊哼唧起來,方知白打眼一看,才發現他的胳膊已經是血肉模糊。
「你趕緊去醫院,這里的事情我來處理,千萬別忘了打狂犬疫苗。」方知白見他傷勢嚴重,連忙說道。
中年男子連聲道謝,忍著劇痛就要去醫院看看。可是還沒等他走,就有一個動人的女聲傳來。
「黑豆,黑豆,是誰殺了我的黑豆!」那聲音難過極了,讓人聽了心中綺念叢生,方知白和中年男子都情不自禁地轉過頭去,想看一看這女子是不是和聲音一樣動人。
佳人入眼,果然沒有讓他們失望,那女子二十來歲,長得真叫一個銷魂,雙眼柔媚欲滴,天生一段風韻撩人,紫色的連衣裙下,峰巒起伏,胸挺臀圓,著實一副好身材。
她舉著一把蕾絲邊的遮陽傘,行走間優雅迷人,舉止得體,每一步都仿佛量過一般,長短合宜。
只是她一擡頭,柔媚已經變成了兇狠,她盯著方知白問道:「是誰殺了我的黑豆。」
「如果你說的是這條狗,那你找的兇手應該就是我了。」方知白沒有猶豫,直接站出來道。
女孩不可置信的看了一眼方知白,道:「我的黑豆那麽可愛,你怎麽可以殺了它?」
「這畜生肆意傷人,將這位大哥的胳膊咬傷,我氣不過,也是一時重手,不小心打死了它,還請這位小姐見諒。」方知白解釋道,他覺得這小姑娘看著一副知書達理的樣子,應當不會不講道理。
可是接下來發生的一切,讓他明白,他錯了,而且錯的很離譜。
那女孩怒視著兩人說道:「它要咬你就讓它咬,我又不是賠不起醫藥費,你們怎麽能這麽殘忍,把它活生生的打死呢?」
方知白瞠目結舌,這女孩看起來文靜,沒想到一開口居然如此惡毒,他有些怒了,「那不過是個畜生,莫非在你眼里,人命還不如一條狗的命重要?」
女孩不屑的看了一眼方知白,寒聲道:「你們憑什麽覺得你們的命我的黑豆重要?你殺了我的黑豆,我就讓你給它償命!來人,給我打斷他們的四肢,扔到江里餵魚。」
什麽柔媚優雅,在這惡毒的話語下都顯得讓人反胃,活生生的人命在她看來就如此輕賤嗎?
而也在這時,方知白才發現遠處有幾個人一直在附近徘徊。他們其貌不揚,存在感很低,所以剛才方知白也沒有註意到他們的存在,這是他們一齊圍攏過來,才讓他恍然驚覺。
這幾個人步履穩健,身上有些血腥氣,明顯手上不止一條人命,而且功夫絕對不會弱了。
首先沖上來的是一個有些瘦弱的青年,一拳打向方知白的腰眼,然後緩慢走過來的一個壯實男子則是用手刀切向他的脖頸,其余三人也是從各個方位打來,每一個都心存廢了他的心思。只是他們看方知白的年紀不大,都心存輕視,下手也未盡全力。
「你們居然如此惡毒!」方知白心下大怒,身子向下微蹲,然後右手驀然擊出,狠狠的打在瘦弱少年的心口上,沈悶的力道讓這少年一下子昏闕過去。
而方知白則借力後退,左手手肘狠狠打在壯實男子肩頭,然後豎拳打在他的臉上,讓壯實男子鼻血橫流,一下子倒在了地上,腦袋嗡嗡嗡的直響,根本無力再戰。
剩下幾個人的水準比起瘦弱青年和壯實男子來說,還略遜幾籌,但是方知白為了盡快解決瘦弱青年和壯實男子,無法完全避開三個人的拳頭,只能盡量避開要害。
「嘶~」方知白揉了揉已經青紫的臂膀,長吸了一口涼氣兒。這三人的勁道不小,落在身上非青即紫,方知白只能後退幾步,警惕的看著還站著的三人。
對面幾個人看著他心里也有些打鼓,他們這麽多年的經歷中,很少見到這種硬茬子。
「你們幾個楞著幹嘛?我的命令你們沒聽到嗎?」那女孩見他們久攻不下,更加生氣,大聲怒斥道。
三人無奈,對視一眼,再次從不同的角度沖向方知白。他們相處多年,僅一個眼神就看出了對方的意思,他們方才就看出來方知白沒有什麽打鬥經驗,這會兒一擁而上就是為了讓他亂了陣腳。
不同於方才的應付,這一次三人都全力出手,毫不留情。方知白見他們來勢兇猛,不知該如何阻擋,他要閃開,後面受傷的中年男子必然難逃一劫。
他一咬牙,狠勁也上來了,他沈腰立馬,微微吐了一口濁氣,面對從四面八方沖來的三人,他不閃不避,反而閃電般的打出三拳。
方知白不閃不避硬接三拳實在出乎三人的預料,他們三個的拳頭雖然打在了方知白的身上,但是他們也一人中了一拳。
方知白「騰騰騰騰」連退四步,嘴角有一絲鮮血流出,但是他卻咬緊牙關,沒讓那痛吟從喉嚨里跑出來。而另三人則已然倒地,人事不知了。
「呸!」方知白吐出一口帶血的唾沫兒,伸手抹了抹自己嘴角的鮮血,陰沈著臉向著那女孩走過去。
「你……你幹什麽?我……我可是言家的人。」那女孩畏懼的向後退了幾步道。
方知白沒理她,上去就是兩個耳光,將她美麗的臉頰抽的高高腫起,他指著女孩道:「看你長得這麽漂亮,卻這樣毒辣。我告訴你,每個人都是有尊嚴、有骨氣的,不是有錢就可以為所欲為的,這兩巴掌權當是我代你父母教訓你!」
說完,他在女孩怨毒的目光中離開。他攙著中年男子走出小路,叫了一輛計程車,把他送上了車。
中年男子千恩萬謝,上了車還道:「哥們兒,你真的不去醫院看看嗎?」
「不用,我自小和爺爺練武,這點小傷不算什麽。」方知白搖了搖頭道。
中年男子沒辦法,用完好的手在自己兜里一掏,拿出一個錢包,將里面的錢都拿了出來,看那厚度至少也得五千以上,他將錢遞給方知白道:「哥們兒,我出來的匆忙。這點錢你別嫌少,你給我留個地址,我一定重謝。」
方知白看了看他那用白色膠布固定過的金絲眼鏡,將錢推了回去,佯怒道:「我救你不是為了錢,你要是再給我錢,我可生氣了。」
中年男子看他發怒,也不知他是真是假,可是手實在疼得厲害,他已是痛的受不了了,頭上已經滿是冷汗,他只得道:「你給我留個電話,咱們就當交個朋友。」
方知白應了一聲,遞了張名片給他,便讓司機師傅趕緊送他去醫院。
辭別了中年男子,方知白揉了揉紅腫的肩頭,向著熟悉的方向走去。
夕陽下,一家小診所開著大門,方知白拖著疼痛的身子走進了小診所里,熟門熟路的躺在診斷臺上,扯著嗓子喊道:「薇薇姐,出來接客嘍。」
話音還沒落下,一個坐墊就扔了出來,砸在了方知白的頭上,那上面還殘留著些許余溫和絲絲馨香。
「要死啊你,每次嘴都這麽賤?」一個身穿白大褂的知性女子自里屋走了出來,她帶著一副眼鏡,頭發黑亮直順,垂到腰間,搭在了她渾圓飽滿的翹臀之上。
她的容貌說不上絕色,但是五官搭配在一起卻給人一種極為舒服的感覺,屬於那種越看越耐看的類型,尤其是她那種知性優雅的氣質,更是少有人能及得上的。再加上她那一副即便是寬松的白大褂也遮擋不住的曼妙身材,更是讓人難以把持。
這知性美女叫李幼薇,是方知白的鄰居,比他大三歲。兩個人算是從小玩到大的,說話自然也就沒什麽拘束。像這樣的小玩笑,兩人也不會真的在乎。
而且小時候方知白可沒少為了李幼薇跟人打架,而每次打完架,都是李幼薇幫他治療。這一來二去,兩人早就互生情愫,只是誰也沒有捅破這層窗戶紙。
「嘶~」方知白想坐起來再調笑兩句,可是這一動又牽扯到了傷口,不由吸了口涼氣。
「別動,怎麽又去打架了?」李幼薇秀眉一皺,解開方知白的上衣道。只見此時方知白的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的,肩頭更是腫的跟個饅頭似的。
方知白笑了笑道:「這二十來年性子就是這樣了,想改也改不了嘍。」
「你瞧瞧你,我讓你出去要好好保護自己,你偏偏不聽,非要弄一身傷回來,你要出點什麽事,我……叔叔阿姨他們可怎麽辦呢?」李幼薇心疼的看著他,目光中有些埋怨的意味。
說著她拿出一瓶跌打酒倒在手心上,雙手塗抹均勻,在方知白的身上狠狠的搓揉起來。
「嗷—,薇薇姐,我錯了,饒命,饒命啊。」方知白痛的渾身打哆嗦,連忙求饒道。
李幼薇聞言,不僅沒減輕力道,反而又加重了幾分,同時嘟囔道:「看你下回還敢不敢了!」
方知白痛的眼淚直流,按完之後立馬跳了起來,叫道:「你想疼死我啊?」
「活該,你要再敢這樣,我一定讓你知道什麽叫真的殘忍。」李幼薇威脅道。
方知白一聽這個,雙腿一軟,討好的笑道:「薇薇姐,我知道你最疼我了,我錯了還不行嗎?」
「膽小鬼,沒骨氣。」李幼薇嘟囔一聲,眼中閃過一絲狡黠,就作勢要去收拾東西。
方知白一下子炸了毛,他最聽不得別人說他沒骨氣,他爺爺說了人生一世,什麽都可以沒有,但就是不能沒有骨氣,他向前一撲,直接把李幼薇壓在診斷臺上,道:「你說誰沒骨氣呢?」
「當然誰炸毛說誰了。」李幼薇眼中水波流轉,微微一挺酥胸,大有挑釁之意。
方知白更怒,一下子把她翻了過去,一巴掌打在她的翹臀上。
「啊,方知白,你幹什麽,快放開我!」李幼薇痛叫一聲,滿臉通紅的道。
方知白又在她肥圓挺翹的大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問道:「我再問你,誰沒有骨氣?信不信我……」
說著,還在李幼薇的翹臀上捏了捏,這舉動早已超越了朋友的界限。自從爺爺死後,方知白一直極度壓抑,今天又遇見惡犬欺人,狗主人罔顧人命,讓他心里更加不舒服,只有李幼薇這里能給他些許安慰。
只有在李幼薇面前他才能放下一切,可是即便如此,要不是今天這些事趕到一塊,方知白絕不會做出這樣的舉動。
「是你,是你,就是你!方知白你有本事就把老娘給辦了,只會耍嘴皮子功夫。」李幼薇白了他一眼道。
「你……」方知白壓到她的身上,火熱的肉棒緊緊的貼合在她的大屁股上,而李幼薇也是一副任君采拮的樣子。
可是方知白猛然驚醒,連忙退了幾步,踉蹌的走出了小診所,飛也似的跑了。
李幼薇看著離去的方知白微咬嘴唇,眼中滿是幽怨,將小診所的門鎖上後,走進里屋,坐在座位上,身上欲火如熾,手指向下探去。
「嗯,知白,我還要……再深點……嗯嗯……啊啊啊!」李幼薇隔著內褲輕輕的撫弄,絲絲淫水兒溢出,將她保守的白色內褲浸濕。
只是她本不是淫蕩的女人,放松之後,就是無盡的羞臊,還有氣憤。她都已經不要臉了,方知白居然還臭清高,這讓放下矜持的李幼薇怎麽能不氣憤?
而那臭清高的方知白此時正往自己家的方向走,他又不是傻子,如何能不明白李幼薇的情深意重?
只是明白又如何?父親病得嚴重,每個月都要花高昂的藥費,去購買靶向藥,他每個月的工資有大半花在這個上面。他現在沒有能力,也沒有資格去給李幼薇幸福,他不想耽誤她,她還年輕。
他越愛她,就越不想耽誤她。
第二章:屈辱
「媽,我回來了。」方知白推開老舊的防盜門,有些疲憊的道。
「回來就好,洗洗手就吃飯吧。」
方知白的媽媽是一個其貌不揚的中年婦女,或許是因為操心太多,還不到五十歲的方媽媽,頭發已經白了大半,臉上也是掩不住的滄桑。
若不是還有當年的照片和自己殘存的記憶,方知白也很難想象,多年前那個八面玲瓏的靚麗女子,就是自己的媽媽阮玉霜。
方知白點了點頭,去衛生間洗了洗手,便來到餐廳,準備吃飯。
這套八十多平的老舊房子,是方知白的父親多年前的成就,只是一場大病,讓他家不堪重負,只剩下這套老舊的居所。
「兒子回來了?」方守正細語輕聲地道。
「嗯,回來了,爸你今天的藥吃了嗎?我看已經到時間了。」方知白看了看表道。
方守正慈愛的笑了笑,道:「嗯,剛吃完,你不用擔心。你的工作還順利吧?切記做人要圓滑些,不要太倔強。不過你也千萬不要因為爸受委屈,大不了咱們賣了這房子,回老家住去。」
他知道兒子的性格,自己父親的死對於他的打擊太大了,他生怕遭此巨變的兒子,不管受了什麽委屈都一個人扛著,不管受了什麽苦都不說。
「爸,你放心,能不得罪人,我盡量不會得罪人的。而且我要是有什麽不順心的,一定不會將就,況且憑我的專業知識,到了哪里,工資都不會太差的。」
方知白也笑著道。
阮玉霜給方知白夾了些菜,道:「行了,你們兩個,說的好像全天下都是壞人一樣,快點吃吧,你們啊。」
方知白和父親相視一笑,扒拉兩口飯,吃了幾口菜,才繼續道:「還是媽你做的飯好吃,吃多少都不夠。」
「愛吃啊,愛吃你就多吃點。」阮玉霜將兒子嘴角的飯粒擦去後,笑著說道。
吃完飯後,勞累一天的方知白就被母親趕回了屋,讓他早點休息。
他回到屋子里,自懷中掏出那個紅漆木盒,看了半天,最後將它放在了書架頂端,既能妥善保存,又避免時常睹物思人。
做完這一切,疲憊終於完全侵蝕了他的身體,讓他倒在床上沈沈的睡去。
一夜過去,朝陽照常升起。
方知白吃過早飯,就乘車趕往公司。他所在的公司,可以說是這座城市的中心地標,是不知道多少人趨之若鶩的地方,他當初也是穿過層層難關,才在這里站穩了腳跟。
他來到公司,和上司銷了個假,正打算回到自己的工作崗位。就聽到一陣「噠噠噠噠」聲音傳來,那是高跟鞋踩踏地面的聲音。
他聞聲望去,只見一個身穿黑色西服配白色襯衫的女子踩著一雙黑色的高跟鞋從遠處走過來,俏臉含霜,高傲冷艷。
她的美麗不同於方知白見過的任何一個女子,似梅花歷經苦寒才綻放出的幽香一般,她像是冰天雪地中的那一枝寒梅,看到她,你就不會再關註其他任何的事物。
方知白知道眼前這個冷艷女子就是公司的董事長蘇弦雅,她不僅人長得好看,更是商界的一個傳奇,她二十歲接過父親手中瀕臨破產的公司,用了五年時間扭轉局勢,而後進軍房地產,將這個瀕臨破產的公司,打造成為全國知名的大公司,這段經歷早就被各商學院寫進教科書了。
只是這位商界傳奇至今沒有配偶,甚至連一個緋聞對象也沒有。不過也沒什麽人奇怪,畢竟蘇弦雅今年才剛剛三十歲,在這個晚婚當道的時代也不是什麽異數,甚至她選擇不婚也沒人會覺得奇怪。男人,可不是她的必需品。
「劉經理,給我查一下,技術部是不是有個叫方知白的人,叫他來我辦公室一趟。」蘇弦雅來到辦公室後道。
劉經理見蘇弦雅,連忙站起來,躬身道:「蘇董,您怎麽親自來了,讓林秘書通知我一聲就好了。您說方知白是吧,正好他今天上我這來銷假,這就是方知白。」說著,劉經理向她身旁一指。
蘇弦雅看了一眼方知白,冷冰冰地問道:「你就是方知白?」
「是的,蘇董。不知道您找我什麽事?」方知白連忙回答道。
「跟我來趟辦公室。」說完,蘇弦雅轉身就走,方知白不明就里,連忙跟了上去。
蘇弦雅的辦公室在頂層十八樓,而十七樓則是董事長專屬的健身房。理論上來說,頂層不管發生了什麽,下面的人都無法很快得知。
方知白只是技術部的一個小組長,工資雖然不菲,但是卻沒資格來頂層,所以這也是他人生第一次來到這棟大廈的頂層。
這頂層設計裝潢簡約而不簡單,沒有金銀這種俗氣的裝飾,更多的是一種典雅的感覺,雖無一眼望之就覺得出奇的地方,但是每一處都透露著不簡單。
「蘇董,不知道你找我什麽事?」方知白有些忐忑地問道,畢竟是自己的頂頭上司,他怎麽可能一點也不擔心?
蘇弦雅頭也不回的道:「別廢話,跟著我。」
說著,他們也走到門前,一推兩扇歐式風格的大門,露出了里面的全貌。
首先入眼的就是一張巨大的辦公桌,桌子後面是一個此刻背對著他們的老板椅,這椅子比起一般老板椅要大得多,方知白目測,若是蘇弦雅坐上去,他從背面是絕對看不到的。而地上則鋪滿了一層既厚且軟的絨毛地毯,方知白踩在上面,都覺得身體輕了幾兩。
「蘇董,你找我到底是什麽事!」方知白耐不住好奇,繼續發問道。
「找你的不是她,而是我。」這時候,老板椅轉了過來,露出了一張方知白有些熟悉的美麗面龐。
「是你?」方知白驚訝道。這女子不是別人,正是昨天縱犬傷人的那個女孩。
那個女孩微微一笑道:「沒錯,就是我,記住了,我的名字叫言初雪。相信我,這個名字一定會成為你一生的噩夢。」
「怎麽,你要讓蘇董開除我嗎?開除又如何,我大不了再找個工作罷了。」
方知白毫不在意地說道。他技術過硬,換個工作,即便工資會少不少,但也不至於到活不下去的地步。
言初雪搖了搖手指,笑道:「如果僅僅是開除你,我又何必叫你還見我們?
弦雅姐姐還是你來說吧。」
蘇弦雅微微一笑道:「方知白,你父親身患癌癥,每個月都需要吃靶向藥,這個沒錯吧?」
方知白點了點頭,道:「那又如何?」
「看得出來,你很自信,你或許正想著自己即便辭職,也能在很快的時間里再找到新的工作。但是你還是太嫩了,你根本不明白」悠唐「在業界的地位,我只要放出話去,整個IT業絕不會有人高薪聘請你!而房地產行業我也認識些人,加上言家的勢力,我相信你的房子也賣不出去。即便是你想去打黑市拳,我也保證你一分錢也拿不到。」蘇弦雅清冷的聲音,一句句的傳來,語氣一如平常,毫無波動。可方知白所有的後路,卻被她一一堵上,這次他是真的慌了手腳,以悠唐國際的實力,這不無可能,只是為了他,悠唐國際至於下這麽大本錢嗎?
可是蘇弦雅還沒有說完,她清冷的聲音再次傳來,「而且,你還有個青梅竹馬叫李幼薇吧?」
方知白驀然擡頭,眼中有寒芒閃過,道:「我警告你,你不要亂來,否則我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蘇弦雅笑了,她笑起來的樣子極美,美的令人窒息,只是此刻的方知白卻無心欣賞,只是用他冰冷的目光盯著蘇弦雅,拳頭緊握,青筋暴露。
「你敢動手嗎?你的前程、父母、愛人都掌握在我的手里,你敢反抗嗎?我聽說你是個極為有骨氣的人,你今天只要跪下跟言小姐道歉,並大喊三聲我沒骨氣,我便放你一馬。」蘇弦雅清冷的聲音十分動人,可是落在方知白的耳朵中,卻是那麽的刺耳。
「你……欺人太甚!」方知白臉色發青道。
蘇弦雅笑容驀然一收,冷冷的道:「你不要以為我在和你開玩笑,你可以出去問一問,我蘇弦雅什麽時候說過假話?」
方知白拳頭握的更緊,可是他知道蘇弦雅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商界都知道,蘇弦雅說一不二,言出必踐。而事實上,蘇弦雅所說的,她也絕對能做到。
想到父親慈祥的面容,母親疲憊的背影,李幼薇時刻的關心,方知白的膝蓋漸漸彎曲,這個驕傲的男子跪倒在了地上。
「言小姐,我錯了!我沒骨氣,我沒骨氣,我沒骨氣!」方知白的指甲紮破了掌心,絲絲鮮血染紅了透明的指甲。
他心中好恨,他明明是見義勇為,為什麽要受此屈辱?父親和爺爺當年的爭論再次出現在他的腦海中,莫非堅守正義真的是錯的,老天爺真的早就瞎了眼?
「行了,滾吧!」蘇弦雅淡漠的掃了他一眼道。
方知白無言站起,沈默的走了出去,漸行漸遠,出了門,下了電梯。
「弦雅姐,就這麽放過他?他不僅殺了黑豆,還給了我兩巴掌,就這樣我可沒有消氣呢。」言初雪有些不滿道。
蘇弦雅看著剛才方知白所跪之處的血跡,饒有興致的笑了笑道:「初雪妹妹你放心,我一定把他整到你消氣為止。而且我會還給你一個更可愛的黑豆,你一定會喜歡的。」
「麽,我就知道弦雅姐最疼我了。」言初雪繞過長桌抱著蘇弦雅吻了一下道。
蘇弦雅更為激烈的吻了回去,她的舌頭霸道的在言初雪的口腔里橫掃,一只手已經攀上了她隆起的酥胸。
「弦雅姐,輕一點,疼。」言初雪吐出蘇弦雅的舌頭道。
蘇弦雅微微放松力度,另一只手則自短裙探入,抓住她的豐臀,輕輕揉捏起來。
言初雪感覺小穴中有汩汩溫流滴下,一股帶著騷味的奇異香氣彌漫在空中,蘇弦雅的眼神也有些迷離,這個人前冷艷的總裁,在動情時居然是這幅樣子。
兩人已是情動,交纏著褪去衣衫,含住對方肥膩嫩滑的乳肉,輕輕吸嘬。
原來蘇弦雅居然是個百合,怪不得這麽些年來沒有絲毫緋聞傳出。
方知白走出悠唐大廈,神情恍惚的走在路上,不知有意還是無意,他又來到了李幼薇的小診所前。只是相比於昨天,現如今他這個樣子實在是憔悴難言。
此時正值盛夏,日正當空,熾熱的陽光照得綠葉都有些打卷兒。可他的心卻比卻比隆冬臘月的冰雪更加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