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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秦記全本改編版 (6-8集) 原作者:黃易 改編:紫曰(frank511127)

日期:2023-07-21 作者:佚名

差20多個好友幫我評個分~拜託了!【活動】嫦娥奔月,捷足先登第六卷

第一章、安抵鹹陽

秦國的發祥地在渭水上遊秦川的東岸。自先祖蜚廉開始,秦人崇尚武風,以逐水草而居的遊牧氏族形式,在這片艱苦的土地上掙紮求存,長期與西戎及犬戎作戰,他們的歷史,每一個字都由血和淚寫成。部落式戰鬥集團的形態,雖使他們與土地的關係薄弱,難以落地生根,卻亦令秦人先祖不受土地的局限,不斷向未開發的西方移民和與異族雜居鬥爭。

周孝王時,嬴姓的非子因替周室養馬蕃息的功勞,受封於此,建立了一個近畿的附庸﹔其實卻是為周王室承擔了鎮守邊疆、防衛蠻戎的艱苦使命。西周四百多年的悠久歲月是秦人最艱辛和困難的歲月,以血汗及無數族人的生命,悍衛周朝共主的西防,同時向西方不住拓展。這種無時無刻不麵對嚴酷挑戰和堅毅不移的勇武精神,為秦國打下了堅實無比的基礎。

千載一時的機會終於降臨到秦人身上。周室因幽王無道,犬戎攻入鎬京,幽王被殺,周室威權至此蕩然無存。平王東遷,秦襄公因護駕有功,被平王將他升在諸侯之列,秦國終於有了諸侯國的法定地位。當戰國開場的時刻,七雄中最不雄的卻是秦國,君權旁落。直至不世霸主秦穆公登位,重用外籍政客百�奚、蹇叔、公孫枝等人,才奠定了一個強國的基礎。

真正的富國強兵來自秦孝公和公孫鞅的改革,「翻箱倒篋」地摧毀了傳統的氏族部落結構,革新兵製,以軍功論爵,把王室權力提升至當時的極限。又把國都遷至鹹陽,築起宏偉的城闕和宮殿,統一全國的度量衡,將國土並歸為三十一縣,把舊日封區的疆界廢除,人民可擁私田,由國家直接計田徵稅。至此秦國一躍而為天下霸主,深為東方各國畏懼。當項少龍長途跋涉,由邯鄲至鹹陽時,秦國正享受著公孫鞅那翻天覆地的改革成果。

鹹陽在九稷山之南,渭水之北。故又名渭城。項少龍帶著嬌妻烏廷芳,領著滕翼、烏卓和過千家將叩關入秦,受到守關將領的熱烈歡迎,一邊使人飛報鹹陽,又調來五艘大船,免去了他們跋涉山林之苦,直抵鹹陽之南登岸,烏應元早率著家將和趙倩,與呂不韋的頭號手下圖先在渡頭恭候,非常隆重。烏廷芳父女相見,既歡欣若狂,恍若隔世。項少龍途中已告訴大家趙雅置身敵營的原委,大家皆感佩於趙雅這般情操,又觸起烏氏壯烈自殺的悲傷,均是百感交集。

肖月潭和另一儒生狀似軍師型的青年,伴著圖先,欣然迎向項少龍。這圖先體型瘦長,年在三十許間,長得非常結實,皮膚黝黑,動作靈活,舉止間有種栗悍威猛的懾人氣勢,雙目有神,配著一副馬臉,算不上英俊,卻有股陽剛的男人氣魄和魅力。他大步上前,拉起項少龍衣袖,長笑道﹕「圖先何幸,終於見到心儀久矣的超卓人物,若非項少龍,誰可成此不朽之事?」

項少龍有點不知如何應付這種熱情,連忙謙讓,心中同時想到現在正值呂不韋和烏家關係的蜜月期,圖先自是得到呂不韋吩咐,要好好籠絡他們。圖先又逐一與滕翼和烏卓見麵寒暄,神態親切熱烈。荊俊這時不知由那裡鑽了出來,久別重逢,各人都甚是歡暢。肖月潭擺著老朋友的姿態,向項少龍介紹那青年道﹕「這位是楚國來的名士李斯先生,現在是大老爺的舍人。」舍人就是食客。

項少龍暗忖「李斯」這名字為何如此耳熟,驀地記起,動容道﹕「原來是少懷輔助名主一統天下大誌的李斯先生!」李斯渾身一震,垂頭道﹕「項先生見笑了,李斯那說得上有什麼大誌,隻求能在呂相國領導下一展所長,於願足矣!」

肖月潭閃過奇怪之色,暗忖自己說李斯是楚國名士,隻是客氣的�舉之語,事實上李斯籍籍無名,隻不過憑三寸不爛之舌,令呂不韋頗有點好感,今天隨來亦是自動提出要求,想一睹項少龍的風采,為何項少龍竟像對他聞名久矣呢?不由道﹕「少龍在何處聽過李先生的事?」項少龍心中叫苦,難道他能告訴肖月潭是由《秦始皇》那套電影認識到李斯嗎?忙岔開話題道﹕「呂爺當上了相國嗎?」

圖先來到項少龍旁,感激地道﹕「呂爺著鄙人定要清楚表達他對烏老爺子、應元少爺和少龍的感激,若非姬王後和政太子能安返鹹陽,事情恐怕會是另一回事。姬王後和政太子在大王和呂爺跟前對少龍推許備至,大王特地要為少龍於明晚安排洗塵宴,好讓少龍稍有休息的機會。以後大家就是自己人了。」

項少龍心中暗歎,你口中說得好聽,隻不過是騙項某去作呂不韋的走狗罷了!他對政治和權力鬥爭早極度厭倦,更沒有興趣參與呂不韋這外族政團與本土權貴的鬥爭,心中暗暗作了決定。隻看烏家在鹹陽以十二個三合院落組成的新宅,便知秦人對烏家隆重的禮遇,亦可推知莊襄王對朱姬、由小盤假冒的嬴政的寵愛,和對呂不韋的寵信。

這烏家新宅雖遠及不上邯鄲烏家城堡的規模和氣派,但卻位於鹹陽宮附近公卿大臣聚居的區域。策馬緩馳約一盞熱茶的工夫,便可抵達鹹陽宮正中入口的城闕。

鹹陽宮有內外城之分。內城主要由渭水之北的鹹陽宮和渭南的興樂宮組成,橫跨渭水,靠長達二百八十步的渭橋貫連兩岸交通,形成宏偉壯麗的宮殿組群,且規模遠非邯鄲或大樑的宮殿可以企及。兩宮氣勢磅礡,全部均為高臺建築,有上扼天穹,下壓黎庶那種崇高博大、富麗堂皇的氣魄,隱然有君臨天下之象。

外城比內城大了十多倍,是平民聚居的郡城區,商業發達,旅運頻繁,肆上貨物,品種繁多,物美價廉。當項少龍的車隊路過城東的市集時,便目睹各種畜類產品的出售,例如肉、皮、筋、角、脂、月交等等。另外又有陶、木、鐵器、紡織品等手工業製成品,其況之盛,遠非趙魏兩國所能及,可見國勢和經濟實有直接關係。

據同乘一車的圖先介紹,鹹陽的營運分私營和官營兩種,政府設有管理市場貿易的機關和官吏,以監察和促進商業的發展。例如置鹽鐵官、管理手工業的「工室」、「工師」及司徒、司馬、司空、治田等官吏,以厘定產品的規格、品質或生產的方向,這都反映了秦國強大的經濟實力。往烏家新宅路上,所見民風純樸,罕有魏趙等國到處可見的鮮衣華服,但人口卻比大樑更繁盛,邯鄲更是不能相比。

項少龍耳目一新,暗忖這才是強國的規模。行人多配備兵器,武風之盛,更非魏趙能及。來到烏家主宅前的廣場處,圖先等告辭離去,臨行前李斯偷偷向項少龍表示明早想來見他,項少龍欣然應允後,李斯才有點茫然地離開了。

整個烏府上下各人全到了大門來迎接這批烏家的英雄親信,尤其項少龍,更成了烏氏一族的明星砥柱,備受尊崇。烏應元撥了四組房舍暫時安頓各人,大部分子弟兵明早便出發到鹹陽北郊的大牧場去,由於秦國地大物博,所以牧場的規模更勝從前。項少龍應付了親族的歡賀後,春盈等四女才有機會擁著他與烏廷芳、趙倩到他新的隱龍居去。

看到春盈眾女歡天喜地的樣子,項少龍亦愁懷盡解,摟著趙妮和趙倩的蠻腰,欣然問道﹕「今晚由誰伴我?」兩女俏臉飛紅,自然是都想陪他。烏廷芳笑道﹕「不若我們七人一起陪你吧!隻怕你應付不了。」

趙倩亦赧然嬌笑道﹕「還有六個丫頭呢?看你怎生應付?」項少龍望了春盈四女一眼,奇道﹕「何來六個之多?」

婷芳氏笑道﹕「忘了倩公主的翠桐和翠綠嗎?」項少龍一呆道﹕「她們不是留在邯鄲嗎?」

趙倩怨道﹕「你忘了她們哩!幸好人家央陶公派人把她們乘混亂中,秘密接了出來,比你們還早了十天到鹹陽呢。」項少龍大喜道﹕「還不喚她們來見我?」

趙倩一聲嬌呼,隻見兩個美麗的俏婢由內堂奔了出來,拜倒項少龍身前,忍不住痛哭起來。項少龍心中湧起忽略了她們的歉意,憐意大生,起身扶起兩女,撫慰一番後,才到主宅大堂和烏應元共進晚膳,與會的還有陶方、烏卓、滕翼和荊俊。一番勸酒和互相祝賀後,烏應元由衷致謝地道﹕「我們烏家能有此再生機會,全賴各位協力同心,不顧生死爭取回來的。」

陶方道﹕「今次我們真的可安居樂業了,王後和太子回到鹹陽後,呂爺立即被封為右丞相,隻要再立軍功,便可晉爵封侯,我們烏家有了這個大靠山,老爺在天之靈,都安樂了。」提起烏氏和隨他一齊殉死的妻妾婢僕,眾人都神色一黯。烏應元咬牙切齒道﹕「這筆血賬,呂相國必會為我們追討回來,圖管家私下對我說,相國已有了攻打趙國的計畫,還希望由少龍執行。」

項少龍心中苦惱,說實在的,他的主要仇人隻是趙穆,趙王最多隻算個幫兇,若要他率軍把趙境內的城池逐一攻陷,塗炭生靈,實非他所願。對侵略性的戰爭,他實感深深的厭惡。還有一個更大的問題,就是他怎也不可成為呂不韋的爪牙,因為歷史上的秦始皇,即位十年前後,便與呂不韋決裂,他怎可站在呂不韋的一邊呢?

可是看來烏家各人,早視呂不韋為他們的新主子,一副生死與共、同進同退的樣子。自己又不可以告訴他們歷史會朝怎麼方向發展,亦自問無法令他們相信。這確是頭痛之極的一回事。歎了一口氣道:「秦王冊封呂爺為丞相,難道秦國本地的權貴全無異議嗎?」

烏應元見他對呂不韋準備委他以重任的事毫不在意,奇怪地瞧了他幾眼,道:「不但有異議,還反對得非常激烈呢。」頓了頓道:「秦自衛人商鞅之後,排外的情緒相當強烈,後來為了瓦解蘇秦促成的合從,免受東方六國的聯攻,才勉強用了個張儀,以連橫對合從。之後又再重用範睢,採取遠交近攻的策略,應付六國聯手之勢,都可說是在迫不得已下,不能不借助外國的人材,為己籌謀。」

再歎一口氣道:「可是白起被昭襄王賜死後,秦國軍方非常不滿,終於迫得範睢丟官,仇外的情緒再次壯大起來。我們雖說有秦人血統,可是終被視為外人,屬呂爺的係統,所以我們定要全心全力匡助呂爺,否則若他倒臺,我們亦不會有好日子過。」最後這幾句自然是要提醒項少龍了。滕翼等人均默然不語,他們三人全以項少龍馬首是瞻,隻看重項少龍的想法。

陶方插入道:「現在呂爺的策略是要先立軍功,因為秦人一向重武輕商,呂爺做生意賺錢的本事當然誰都不會有疑問,但在軍事上,秦人卻認為他一竅不通,所以他若能在這方麵有所建樹,地位即可穩若泰山,我們定要在這方麵為他多做工夫。」滕翼沈聲道:「秦人方麵反對呂不韋的主要有什麼人?」

烏應元道:「最主要是以楊泉君為首的本地權貴,他們因姬王後曾是呂爺小妾,所以懷疑政太子非是大王骨肉,於是�了大王的次子成蟜出來,這批人都是秦國實力派的人物,呂爺對他們非常忌憚,連大王都不敢過份違逆他們,所以雖任用了呂爺為右丞相,左丞相仍隻得起用楊泉君。」

陶方怕他們不清楚楊泉君,進一步解釋道:「楊泉君乃昭襄王王後之弟,當年大王之能成儲君,他也曾盡力遊說乃姊,使她向昭襄王說項,所以一直以為自己功勞最大,現在竟然屈居呂爺之下,自然極不服氣。」眾人恍然。

昭襄王乃現今嬴政之父莊襄王嬴異人的祖父,那時異人的父親安國君仍隻是儲君身份,對異人毫不重視,否則也不會送了他去趙國作質子。呂不韋得了異人這「奇貨」後,大施銀彈,買通安國君最寵愛的華陽夫人之姊和楊泉君,使他們分別遊說華陽夫人及昭襄王的後妃,再由她們影響安國君和昭襄王,異人始有問鼎王位的機會。

項少龍知道這並非說服烏應元要小心呂不韋的時刻,不再多言,岔開話題,一番風花雪月後,晚宴完畢,各自回居所休息。離開大堂,滕翼和烏卓兩人藉口送他回去,陪他一道走。滕翼低聲問道:「少龍似乎對呂不韋沒有多大好感,是嗎?」項少龍苦笑道:「商人都是隻重實利,這種人滕兄願和他交朋友嗎?」

烏卓皺眉道:「可是正如少爺所言,我們的命運已和他掛了鉤,若他坍台,我們亦完了。」項少龍真想把小盤的事告訴他們,終壓下這不智的想法,微笑道:「這事隨機應變吧!待呂不韋的權位穩定下來後,我們才設法和他畫清界線,否則定會給他累死。這是我的想法,切莫告訴任何人,連荊俊和陶方都不可洩露。」兩人對項少龍早心悅誠服,又見他這麼信任自己,都欣然點頭。

道別後,項少龍回到新的隱龍居。居內燈火通明,眾女聚在大廳內,觀看趙倩和烏廷芳兩人下棋。項少龍先到房內探看婷芳氏。這美女不知是否因環境影響,又或項少龍的愛寵,原本冶豔的風姿,化作姣麗中帶著貴氣的動人氣質,穿了一襲素藍地淡黃鳳紋的貴婦服裝,刻意為他打扮過的高髻雲鬟,淡素蛾眉,充滿著清雅誘人的風情,另有一股楚楚動人的柔弱美姿,在燈火映照中,美目藏著對他海樣的深情和依戀。

自大樑之行後,為了應付趙人,他少有與她這種單獨相處的機會,禁不住一陣疚歉。眾女陣陣喧笑聲,隱隱由大廳處傳來,卻不會破壞這裡的寧洽,反更增添了幸福、滿足和溫馨的感覺。婷芳氏見他走進房來,「啊!」一聲歡喜地擁被坐了起來,玉臉生輝。項少龍坐到榻沿,把這撲入懷內的美女擁個結實,感覺著她高挺酥胸起伏不停,豐盈誘人的生命感覺。

他以麵頰摩擦著她粉嫩的臉蛋,看著她後頸和領口內一截雪白的內袍,心中一陣激動,比之以前任何一刻,他更有信心保護自己心愛的女子。但在達到擁有這信心的旅途前,他已經歷了無數令他心傷魂斷的事。他想起了趙雅,心中一痛!恨不得插翅飛去邯鄲救她出來。在魏國的紀嫣然知否他已來了這裡呢?

於這通訊困難的古世界,他們便像生活在兩個不同的星球裡。難怪古人對離別生出這麼多傷情和感觸,相思之苦確使人受盡折磨。現在婷芳氏、美蠶娘、趙妮、趙倩、素女和舒兒都是孤零無依,唯一倚憑的就是自己,他怎能不寵她們疼她們呢?婷芳氏俏目流下情淚,死命摟緊他道:「夫郎啊!妾身想得你很苦哩!」

項少龍擁著婷芳氏倒到榻上去,拉開了她的外袍,讓她被雪白內服包裹著正急劇起伏的肌膚體態盡呈眼底。醉人的幽香撲鼻而來,深開的領口可看到她嬌嫩豐滿的胸肌。項少龍俯頭埋在她的胸脯裡,緊繃著的神經鬆弛下來,同時生出對鬥爭仇殺的厭倦,隻希望以後能退隱於泉林之地,把紀嫣然接了來,同嬌妻美妾及俏婢們過那隻羨鴛鴦不羨仙的醉人生活。腦內勾畫出溪水緩流、芳草濃綠、林木蒼翠、丹山白水的美景。

他原本想找到秦始皇後過著錦衣玉食,左擁右抱的奢華生活。如今夢想成真,他反而希望過原始簡單的生活。在這地廣人稀的世界,找個世外桃源之地,開墾荒田,種些農作物,由懷中玉人養飼雞鴨,自己則負責捕魚狩獵,直至老死,於願已足。婷芳氏俏臉生霞,星眸緊閉,呼吸急促起來,不時夾雜著使他魂搖魄蕩的嬌吟,顯是春情勃發,不可遏止。

項少龍並不急於侵佔她,想著來時經過的原始森林,途中不時遇上漫天濃霧,又或飛瀉千尋的瀑布、山中的大湖,不由神思飛越,暗下決心,終有一天,他要在山林終老。對一個二十一世紀的人來說,這種生活,才最是迷人的。

婷芳氏睜開美眸,射出灼熱的情火,怪他仍不和她合體交歡。項少龍心神俱醉,拋開一切,緊抱住婷芳氏火熱的胴體,硬挺如鐵杵般的龍莖插入滑嫩泛潮的蜜穴中,婷芳氏立時發出一聲滿足無比的嬌喊。

項少龍運腰如飛,龍莖在婷芳氏蜜穴中縱橫上下,展盡雄風。婷芳氏雙腿纏緊項少龍腰臀,逢迎挺合,猶如久曠怨婦般饑渴不已,恨不得項少龍把自己整個人都拆了,口中更是毫無顧忌地浪叫:「啊……啊……快……..再快…….快讓……奴……家……啊……啊……好……好……棒……嗯……又……又要……來……來啦……啊……」

項少龍除趙雅外,許久未能這般盡情狂暴地宣洩欲望,想起當初與婷芳氏在山林溪間享受性愛的時光,龍莖再度充血暴漲,倆人心神完全化為最原始的雌雄野獸,燃燒著狂亂猛烈的欲火,隻想著把對方吞入,下體交合的拍擊聲如驟雨般密集,淫亂的喘息聲充斥在房內,猶如兩隻猛獸在房內纏鬥。

熱戰方酣,項少龍向後躺下,將婷芳氏抱起跨坐身上,婷芳氏已雙手撐著他胸膛,蜜穴緊夾住龍莖不住套弄,同時扭腰擺臀,淫潮浪水隨之噴灑,陣陣酥麻令項少龍如登仙境一般。項少龍享受著下身傳來的強烈快感,兩手滿握住婷芳氏豐滿彈跳的玉乳,揉捏不已,翹立的乳頭在掌心磨頂,眼前是婷芳氏迷醉神往豔麗絕倫的臉蛋,耳邊傳來婷芳氏淫癡浪蕩的叫聲。體內的電流與快感如漩渦般交互纏繞,在小腹處彙聚,而此時婷芳氏也已達到了高潮,雙眼緊閉,叫聲忽斷忽續,雙手在項少龍胸前抓出了一堆爪痕,香汗隨著秀髮飛散四射。

項少龍張口無聲地狂喊一聲,兩手緊捏婷芳氏豐滿鼓漲的豪乳,手指深陷軟嫩的乳肉之中,精液如山洪般自龍莖猛噴而出,電流隨之擴散在子宮及陰道,霎時兩人如被雷電包圍,全身所有感官都已超越所能承受的極限,完全不能自己,婷芳氏更是進入了前所未有的高潮極致,全身顫抖著呼喊出最狂亂的浪叫後,癱倒在項少龍身上,蜜穴淫水仍不自製地汨汨流出。項少龍自高潮中慢慢回過神來,緊擁著這深愛著自己的苦命美女,心中滿溢著憐惜睡去。

第二章、秦宮夜宴

甜美嬌柔的聲音,把他從最深沈的睡眠中喚醒過來,睜眼一看,初昇的驕陽早散發朝霞,猛然坐了起來。美麗的三公主趙倩嚇了一跳後,抿嘴嬌笑道:「我們幾個都輸了,誰都估你爬不起床來的。」言罷俏臉飛紅,羞喜不勝,顯是想起了昨晚他與婷芳氏那激烈醉人的「戰況」。

項少龍給她提醒,試著舒展筋骨,發覺自己仍是生龍活虎,哈哈一笑,一把摟著趙倩,倒往榻上,道:「唔!待會和乖倩兒也來一次吧!」趙倩欲迎還拒,偏又渾體發軟,無力爬起來,嬌吟道:「相國府的李斯先生來找你呢!」

項少龍記起李斯昨天向他密訂的約會,歎了一口氣,先探手到趙倩衣內,放肆一番後,才起榻讓妻妾美婢侍候盥洗更衣,指頭都不用他動半個,一切便弄得妥當整齊。腦中想的卻是如何把翠桐翠綠這兩個俏丫頭都弄到榻上去,不由啞然失笑,自己那貪嘗新鮮的男人特性仍沒有絲毫改變。

李斯在內軒等他,神色平靜,至少表麵如此。客套了兩句,秋盈獻上香茗糕點後,李斯開門見山道:「項先生究竟在何處聽過在下名字,為何像對李某非常熟悉的樣子。」項少龍昨晚曾向陶方查問過這將來匡助秦始皇征服六國的一代名臣的身世,知他是韓非的師弟,師事荀子,很想騙他說是由韓非處聽到的,但想到謊言說不定有拆穿的一朝,放棄了這想法。微笑道:「李先生聽過緣份這回事嗎?」

李斯愕然道:「什麼是緣份?」專論「因緣」的佛教要在漢代才傳入中國,李斯自然不明白項少龍在說什麼。項少龍呷了一口熱茶後道:「命運像一隻無形的手,把不同的人,無論他們出生的背境如何不同,相隔有多遠,但最終亦會把他們拉在一起,變成朋友、君臣、又或夫妻主僕。這就叫作緣份。」

李斯臉露訝色,思索了一會後,點頭道:「想不到項先生不但劍術傾動天下,還有這麼發人深省的思想,隻不知這和先生知悉在下的事有何關係呢?」項少龍淡淡道:「緣份是難以解釋的,項某雖是初見先生,但卻像早知道了很多關於先生的抱負,衝口便說了那番話出來,或者是因為曾聞李兄遊學於荀卿的關係吧!」

李斯皺起眉頭,他雖出自荀卿門牆,兩人思想卻有很大分別,正要說話,項少龍岔開話題道:「先生對治國有何卓見呢?」李斯呆了一呆,這話若是莊襄王問他,自是口若懸河,說個不停。但項少龍不但尚未有官職,且屬呂不韋係統,假設他李斯和對方交淺言深,抖出底牌,說不定會招來橫禍,不禁猶豫起來。

自來到鹹陽後,雖曾與呂不韋深談過幾次,呂不韋亦表示對他頗為欣賞,但他卻看出呂不韋不但野心極大,賦性驕橫,遲早會惹出禍來,兼且他治國之道和自己大相逕庭,他很難會受賞識重用,正在心中苦惱。項少龍微微一笑道:「先生並不甘於隻作一個無足輕重的小幕僚吧!」李斯大吃一驚,忙道:「項先生說笑了!」

項少龍正容道:「要成大事,便要冒大險,先生若不能把生死置於度外,今天的話便至此為止,事後我們亦不向任何人提起,如何?」李斯凝神看了他一會,隻覺項少龍透出使人心動的真誠,心中一熱,豁了出去道:「未知項先生有何卓見和提議呢?」

項少龍道:「李先生怎樣看呂相國將來的成敗呢?」李斯臉色微變,長長籲出一口氣,歎道:「項先生是有點強人所難了。」

項少龍明白他的苦衷,溫和地道:「李先生現在呂府幹些什麼工作?」李斯爽快答道:「李某正協助呂相國依他指示編寫《呂氏春秋》,相國希望能以此書擬出一套完整的治國理論和政策,嘿!李斯隻是其中一名小卒,『協助』這詞語實在有點誇大了。」

項少龍並非歷史學家,還是初次聽聞此事,奇道:「原來竟有此事,不知書內對治國之道,有什麼新的看法?」李斯嘴角牽出一絲不屑之色,淡然道:「那有什麼新的看法,主要還不是集前人的精要,提出『法天地』的主張,那是說隻有順應天地自然的本性,才能達到天下大治,所謂君臣各行其道,互不相涉。為君之道,必要以仁德治國,不時反省,求賢用賢,正名審分,最後達到無為而治的理想。」

項少龍見他說理清晰,心中佩服,輕聲問道:「先生認為相國這套主張行得通嗎?」李斯那敢答他,問道:「項先生又以為如何呢?」

項少龍知道若不露上一手,會被這博學多才、胸懷大誌,比自己更年輕的人看不起,從容道:「呂相國以韓人而執秦政,重用的多是三晉人,和他結交的王後又是趙女,加上秦國自商鞅變法以來,崇尚以法和武治國,與呂相國的治國思想如南轅北轍,全無調協的地方,將來會發生何事,望先生有以教我。」李斯拍案而起道:「有項先生如此人材在秦,李斯可回家務農了。」

項少龍一把抓著他手臂,拉得他坐回椅內,誠懇地道:「先生言重了,先不說項某對治國之術一竅不通,最主要是項某無心仕途,以前種種作為,隻是求存而非求名利,終有一天會退隱山林,不理世務,大秦能否一統六國,全賴先生了。」李斯呆了一呆,暗忖這話若由莊襄王對他說就差不多,項少龍縱得莊襄王另眼相看,可是莊襄王絕非什麼有為明主,事事都以呂不韋馬首是瞻。在目前的形勢下,他們這些外人,不依附呂不韋還可依附何人?

但項少龍卻擺出別樹一幟的格局,確令他費解。項少龍伸手按在他肩頭處,微笑道:「項某這番話,李先生終有一天會明白,安心留在鹹陽吧!這是你唯一可以發展抱負的地方了。」李斯告別後,項少龍找到滕翼,共進早餐。

席間滕翼道:「少龍今後有什麼打算?」項少龍自然有他的如意算盤,就是憑著他在《秦始皇》那套電影得來的資料。為小盤這冒牌嬴政建立他的班底,好應付將來發生的呂不韋專權,與及假宦官嫪毒的出現。現在找到了個李斯,還有就是王剪、王賁父子,都是日後為秦始皇統一天下的名將,有了這三個人匡助小盤,他可安心退隱田園了。

輕鬆地歎了一口氣,挨到椅背,伸展著身體道:「說真的,我項少龍胸無大誌,殺了趙穆後,我會到烏家偏遠的牧場,過些田園的隱居生活,閑來打獵捕魚便感滿足了。」滕翼露出一絲難得的笑意,淡淡道:「假設你能做得到,我陪你去打獵。」

這時荊俊旋風般沖了進來,神采飛揚道:「來!讓小俊作引路人,領兩位大哥見識鹹陽的繁華盛景。」滕翼皺眉道:「這些日子來你和什麼人胡混在一起?」

荊俊在兩人對麵席地坐下,興奮地道:「當然是相國府的人,在這裡真刺激,每天都打架傷人,前天相國府的劍士便在鹹陽最大的官妓樓中伏,死了三人,傷了七人,算那些偷襲的賊子走運,我剛去了渭南的太廟偷看寡婦清拜祭先王,否則怎會傷亡了這麼多人?」項少龍和滕翼對望一眼,都暗叫不好,這小子年輕好鬥,說不定會惹出禍事來。滕翼皺眉道:「秦人不是最重法紀嗎?為何竟會隨便打鬥?」

荊俊得意地道:「現在鹹陽亂成一片,誰管得了誰,尤其牽涉到左右相國府的人,更是沒有人敢理。」項少龍肅容道:「這幾天你最好不要惹事生非,我們看清楚形勢後,會立即回趙對付趙穆,明白了嗎?」

荊俊大喜並敬禮道:「小俊曉得了,真好!我可以把趙致弄回來。」滕翼沈聲喝道:「你愈來愈放肆了!」荊俊最怕滕翼,嚇得俯伏地上,不敢作聲。

滕翼向項少龍歎道:「少龍!這小子年紀太輕,不知輕重,我會管教他的了,少龍勿放在心上。」項少龍笑道:「我怎麼會怪他?」

荊俊抗聲道:「小俊最尊敬兩位大哥!」滕翼喝道:「閉嘴!」向項少龍打個眼色,表示想獨自訓斥荊俊。

項少龍會意,自行返回隱龍居去,尚未踏進門檻,天井處傳來眾女陣陣的歡叫喝采聲,趕去一看,原來妻婢們全換上輕便短襦,正在拋球為樂,趙妮與婷芳氏則坐在一旁含笑觀看。春盈和夏盈擁了上來,把他拉入場去。這一天就在充滿歡樂的氣氛中度過,黃昏時,烏應元使人來請他,同往皇宮赴宴。想到即可見到呂不韋這叱風雲,影響了整個戰國歷史的人物,項少龍亦不由有點緊張起來。他怎想得到隻不過在黑豹酒吧打一場閑架,竟徹底改變了自己的命運呢!

馬車緩緩開進宏偉的大門,由圓巷形的門洞,進入主大殿前的廣場。大門兩旁設有兵館,駐屯了兩營軍隊,由司馬尉指揮,循例問過後,使十二騎前後護著項烏兩人的馬車,往內宮馳去。像趙宮般,鹹陽宮雖大了幾倍,仍是「前朝後寢」的佈局,外朝是秦王辦理政務、舉行朝會的地方,內廷則是秦王和諸子妃嬪的寢室。

前廷的三座主殿巍峨壯麗,設於前後宮門相對的中軸線,兩邊為相國堂和各類官署﹔後廷以秦王與王後的後三宮為主,左右兩方為東六宮和西六宮,乃太後、太妃、妃嬪和眾王子的宮室。項少龍沿途觀覽、隻見殿堂、樓閣、園林裡的亭、台、廊廓等等,無不法度嚴緊,氣象肅穆,非是趙宮所能比擬。

內廷建築形式比外廷更多樣化,佈局緊湊,各組建築自成庭院,四周有院牆圍繞,不同區間又有高大宮牆相隔,若沒有人引路,迷途是毫不稀奇的事。想到小盤有一天會成為這裡的主人,而此事正是由自己一手促成,項少龍不由生出顧盼自豪的成就感。

莊襄王設宴的地方是後廷的「養生殿」,也是後宮內最宏偉的木構建築,是座三層樓式的高臺建築,高臺上是兩層樓閣式的殿堂,殿堂兩旁及其下部土台的東西兩側,分佈著十間大小不等的宮室,有臥室、休息室、沐浴室、盥洗室等,各室間以回廊、坡道相連。牆上有彩繒壁畫,回廊的踏步鋪上龍鳳紋或幾何紋心磚,殿堂和長階則鋪方磚,氣派宏偉,富麗堂皇。

馬車停在大殿堂階下的廣場裡,呂不韋特別遣管家圖先在那裡恭候他們,見麵時自有一番高興和客套。步上長階時,圖先低聲道:「今晚除呂相爺外,還有楊泉君,此人自恃當年曾為大王出力,專橫驕傲,大王和呂相都讓他三分,兩位小心應付了。」烏應元見他對他們丈婿如此推心置腹,顯是把他們視作自己人,心中歡喜,不斷應諾。

項少龍想起終有一天要與呂不韋反臉決裂,卻是心中感歎。這或者就是預知命運的痛苦,禁不住意興蕭索,更增避世退隱之心。

才跨入殿門,一聲長笑撲耳而至,隻見一個無論體形和手足均比人粗大的豪漢,身穿華服,虎步龍遊般往他們迎來,頭戴絲織高冠,上插鳥羽簪纓,行來時鳥羽前後搖動,更增其威勢。此人年約四十,生得方臉大耳,貌相威奇,隻嫌一對眼細長了點,但眸子精光閃閃,予人深沈厲害的感覺。烏應元慌忙拉著項少龍行跪叩之禮,高呼呂相。

尚未拜下,呂不韋已搶上前來扶著兩人,灼灼眸光落到項少龍身上,訝然道:「難怪姬王後和肖先生均對項少龍讚不絕口,我呂不韋足遍天下,還是第一次見到少龍這般人才。」有如洪鍾的聲音,在殿堂的空間震盪迴響著。項少龍見他隻比自己矮了少許,氣勢迫人而來,心中暗贊,忙謙讓道:「相爺誇獎了!」

偷眼一看,隻見除在上首設了三席外,大殿左右各有兩席,每席旁立著兩名宮女,舒了一口氣,不用應付那麼多人,自然輕鬆了點。呂不韋毫無相爺架子,左右手分別挽著兩人,往設於上首之右那席走去,低聲在項少龍耳旁道:「本相正苦於有兵無將,少龍來了就好,我何愁大事不成。」又哈哈笑了起來。那邊的烏應元喜道:「全賴相爺提攜了。」

項少龍卻是心中叫苦,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呂不韋這麼看重自己,他還怎能脫身去享受憧憬著的田園生活?這時三人來到席前,呂不韋先揮手命宮女退開,才低聲道:「本相已和大王說好,任少龍為蒙驁將軍副將。蒙將軍本是齊人,來秦後一直被本地軍將排擠,鬱鬱不得誌,其實他兵法謀略,我大秦均無人能及,若有少龍為輔翼,立下軍功,本相定不會薄待你們。」

項少龍暗叫厲害,呂不韋這種籠絡手法,既直接又有力,怎不教人為他盡心盡力。先扮作感激的樣兒,才道:「相爺如此看重少龍,縱為相爺肝腦塗地,亦不會有半分猶豫,問題隻在於少龍的大仇人趙穆仍然健在,一天不能將此惡賊碎屍萬段,少龍亦很難分神到別的事情上。」呂不韋大力抓著他的手臂,眼中厲芒一閃道:「本相亦恨不得把他剝皮拆骨,少龍即管放手施為,萬事有本相支持,拿了他首級後,記得帶回鹹陽,大王和本相亦要一睹為快!」

項少龍至此才真正領教到呂不韋的厲害,難怪他能以一個商人,成為天下最強大國家的右丞相。

而且他隻由自己幾句話,便看穿自己準備潛回邯鄲行刺趙穆,可知他的腦筋是多麼靈敏迅捷。門官唱道:「蒙驁將軍到!」項少龍差點衝口說「一說曹操,曹操就到」,幸好記起曹操尚未出世,連忙忍住。

呂不韋欣然轉身,大笑道:「有什麼事比見到老朋友更令人欣悅呢?」項少龍和烏應元往正門望去,隻見一位高瘦的男子,身穿錦袍,氣宇軒昂地大步走入殿內,隔遠便禮拜道:「蒙驁參見呂相!」

呂不韋以他獨特懾人的步姿,迎了上去,親熱地與蒙驁把臂而行,往烏項兩人處走來。這蒙驁臉型修長,年紀約在四十許間,膚色黝黑,滿臉風霜,眉頭像時常都皺到一起的樣子,不過雙目藏神,使人有超卓不群的感覺。身體非常硬朗靈活,顯然因大量運動而保持在極佳狀態中。項少龍暗忖呂不韋的眼光這麼厲害,給他看得上的蒙驁自非無能之輩。

蒙驁和烏應元早已認識,打過招呼後,精光閃閃的眼神落到項少龍臉上。項少龍不想和他對望,連忙行下輩之禮。呂不韋為兩人引介。

蒙驁顯然不大擅長交際,繃緊的臉沒有什麼笑容,有點生硬地道:「幸會!幸會!」烏應元笑道:「荊俊那小子來此幾天,便與蒙將軍的令郎們結為好友,不時到荒郊打獵遊樂呢!」

呂不韋欣然道:「那小子的身手真的很好,來鹹陽這麼短一段日子,便擊敗了本地三個著名劍手,他卻誰都不服,隻服少龍,害得我們都心癢癢想看看少龍的絕世劍法。」項少龍這才知道荊俊幹了這些事出來,也不知應歡喜還是憂心,看來暫時他想不站在呂不韋這一方也不行的了。蒙驁聽到有人提起他的兒子,露出一絲難得的笑容道:「看看少龍什麼時候有空,請來捨下一敘,小武和小恬都很仰慕少龍呢!」

項少龍尚未有機會答話,門官唱喏道:「左丞相楊泉君、大將軍王齕到!」蒙驁的笑容立時收了起來,呂不韋則冷哼一聲,看來這新和舊、外地和本土兩個派係的鬥爭,已到了完全表麵化的白熱階段。項少龍望往大門,隻見一個身穿交領華服的矮胖子和一個穿著戰袍的彪型大漢,昂首闊步而來。

秦人風氣確與趙人不同,既沒有前呼後擁的家將,亦沒有奏樂歡迎的樂隊,簡單多了,反使項少龍輕鬆寫意。項少龍心中好笑,呂不韋這右丞相和楊泉君這左丞相,各帶一名將軍出席,顯然並非偶然,而是秦王蓄意讓雙方勢力均衡的安排。不過這王齕乃秦國軍方首要人物,而蒙驁隻是個不得誌的將軍,顯然呂不韋仍未獲得秦國軍方的支持,這就是呂不韋致命的弱點,所以才會如此積極爭取項少龍,否則這務實的商人可能看多他一眼都不願意。

楊泉君和王齕的目光都凝注著項少龍。項少龍和烏應元連忙施禮。王齕很有風度,微笑還禮。楊泉君神情倨傲,略一點頭,一眯那對被肥肉包圍著的陰險細眼,冷冷一笑道:「項兵衛來了多少天呢!本君若非來此赴宴,恐怕仍不能一睹尊駕的風采!」這幾句話分明怪責項少龍到鹹陽後,沒有謁見他這要人。

烏應元心中暗罵,臉上卻堆起笑容道:「愚婿昨天才到,疏忽之處,君上大人有大量,切勿放在心頭。」項少龍反放下心來,這楊泉君喜怒形於色,庸俗平凡,怎會是呂不韋對手,反是這王齕厲害多了。

「當!」盤聲響起。十八名虎背熊腰,身型彪悍的衛士手持長戈,步履整齊地由後堂進入殿內,排列兩旁。接著殿後傳來密集步下樓梯的聲音。項少龍心中恍然,原來莊襄王一直在上一層的殿堂裡,這時得人通知賓客到齊,才下來主持晚宴。同時猜到先前呂不韋當是在上一層與莊襄王密議,由此可見兩人關係多麼密切。

眾人分列兩旁跪伏迎迓秦王大駕。先是四名內侍肅容步出,後麵是八位俏麗的年輕宮娥,服飾以紫色為主,襯以紅藍二色,頗有點土氣,遠及不上趙魏兩國宮女內侍的華袍繡服。他們分成兩組,每組二男四女,肅立一側。

環佩聲響。一位體態綽約、羅衣長褂的俏佳人,牽著發冠華衣、年約十歲的小孩盈盈走了進來。項少龍偷眼一看,還以為是朱姬和小盤,等看清楚時,才知錯了。此時內侍之一唱道:「秀麗夫人、成蟜王子到!」項少龍心想,這就是楊泉君要捧的王子了,這秀麗夫人姿色不俗,應是莊襄王由邯鄲返秦後納的妃嬪,她和兒子能出席這宴會,隱有與朱姬和小盤分庭抗禮之勢,可見莊襄王對她頗為愛寵,否則早被打下冷宮。

環佩再響,項少龍立時眼前一亮。隻見朱姬身穿用金縷刺繡著花紋圖案的短襦,熠熠閃光,非常搶眼,下麵是觸地裙褂,加上高髻宮裝,走起路來若迎風擺柳,更襯托出她纖腰豐臀的體態和媚在骨子裡的動人風情,立時把那秀麗夫人比了下去。她一手攬衣,另一手拖著以黑色為主、短襦錦褲的小盤,正是「羅衣何飄飄、輕裾隨風還」,輕盈柔美、飄逸若神。項少龍想起曾與她擁眠被內,枕邊細語,又是另一番滋味。低下頭去,避免與她的妙目交觸。

內侍唱道:「姬王後、政太子到。」兩對母子,分別來到宴席旁,下跪等待莊襄王的龍駕。小盤目不斜視,一眼也不望項少龍。項少龍心中贊許,他曾千叮萬囑地吩咐小盤,對他絕不可神態有異,否則說不定會惹起朱姬或其他有心人的懷疑。

四名內侍一齊唱道:「大王駕到!」項少龍不敢再偷看,隻能在腦海幻想著對方模樣。一把柔和悅耳、斯文平淡的聲音在前方響起道:「眾卿平身!」

眾人齊呼道:「多謝大王!」項少龍隨眾人立了起來,�頭一看,剛好與莊襄王打量他的眼光直接交觸。這曾在邯鄲作質子的秦王,年約四十,身材高瘦,頗有點仙風道骨之態。皮膚白皙如女子,臉容蒼白,卻有股罕見的文秀神采,手指纖長,予人一種有良好出身,大族世家子弟的氣質,隻可惜雙目神光不足,否則更是氣概不凡。

頭頂冕旒,外黑內紅,蓋在頭頂是一塊長方形的冕板,使他更添帝王之姿。身上當然是帝皇的冕服,黑底黃紋,襯著金邊,莊嚴肅穆。看到項少龍遠勝一般人的體形和神采,莊襄王的龍目亮了起來,唇角露出一絲溫文爾雅的笑意,柔聲道:「能成非常之事,必須非常之人,少龍你沒有令寡人失望。」項少龍想不到莊襄王直呼他的名字,語氣又如此親切,連忙拜謝。

莊襄王目光落到烏應元身上,溫和地道:「得婿如此,烏先生還有何求,烏家異日定能因少龍光大門楣,可以預期。」烏應元大喜謝恩。楊泉君和王齕交換了個眼色,都看出對方心中不滿。

莊襄王目光掃過眾人,淡淡道:「眾卿請入席!」盤聲再響。另十八名衛士由內步出,先前的衛士九人一組,到了客席後持戈守立。眾人紛紛來到席旁立定,待莊襄王坐下,侍衛卓立其後,秀麗夫人和朱姬兩對母子亦席地坐下時,才敢入席坐下。

右邊兩席,上首處坐的是呂不韋和項少龍,接著是蒙驁和烏應元﹔另一邊則由楊泉君和王齕各據一席,涇渭分明。項少龍故意不看朱姬和小盤,以免莊襄王或其他人發覺他和她「母子」二人的特別關係,這叫寧教人知,莫教人見。

宮女穿花蝴蝶般穿插席間,為各人添酒和奉上美點。莊襄王道:「姬後和政王兒均安返鹹陽,寡人再無憾事,讓我們喝一杯!」眾人舉酒祝賀,不過秀麗夫人、楊泉君和王齕等的臉色當然不太自在了。莊襄王的眼光落到朱姬和小盤處,眼神更溫柔了,以他那充滿感情的好聽聲音道:「政王兒,少龍有大恩於你,還不敬項先生一杯!」

項少龍亦不由為他的風采傾倒,深感成功非靠僥倖。莊襄王能於落魄時被呂不韋看中是「奇貨可居」,後來又打動了最被當時昭襄王寵愛的華陽夫人,納其為子,最後突圍而出,成為王位繼承者,自有其攝人的特色和豐采。否則縱使呂不韋再多花點錢貨,亦隻是枉費工夫。小盤聞言起立,來到項少龍席前。到此刻兩人才有機會眼神交接。

小盤一對眼睛立時紅了起來,射出深刻之極的感情,幸好一閃即沒。當下自有侍女捧來酒壺酒盃。項少龍長身而起,恭敬地俯身,舉手過頭,接過小盤遞來的美酒,一飲而盡。小盤的身體更粗壯了,神色冷靜,當項少龍想到他日後統一天下的雄姿,不由心中一顫。兩人分別回到席位裡。

項少龍忍不住再望了小盤一眼,發覺朱姬正含笑看著他,秀眸盡是溫柔之色,嚇得忙垂下目光。莊襄王逐一和眾人閒聊了兩句後,眼光再落到項少龍身上,從容自若道:「若要攻陷邯鄲,滅掉趙國,把趙穆生擒回來,少龍認為須多少軍馬?」朱姬和小盤的眼睛同時亮了起來。楊泉君和王齕亦露出注意的神色,看他有什麼話說。

呂不韋哈哈一笑道:「少龍放膽直言,舒陳己見!」項少龍微微一笑道:「以現在的形勢論,攻陷邯鄲二十萬人即可,但要滅趙,就算舉大秦全國之力,仍未可辦到。」眾人齊感愕然。

楊泉君冷笑道:「項兵衛對兵家爭戰之事,時日仍短,故才有此無知之言,王大將軍可否向兵衛解說一二,以免他見解錯誤仍不自覺。」他始終堅持稱他作兵衛,正是要提醒別人,他隻是個微不足道的小將,亦表明仍視他為外人。莊襄王和呂不韋先是對項少龍之言露出不愉之色,旋又深思起來。朱姬則是嘴角含春,對項少龍滿懷信心。烏應元則向項少龍猛打眼色,希望他慎言。

蒙驁雙目則亮了起來,顯是體會到項少龍說話中的含意。項少龍從容不迫地看著王齕,虎目精芒閃閃。王齕給他看得有點心寒,謹慎起來,道:「本將卻想請項先生先解釋一下為何有此立論。」此話一出,莊襄王、呂不韋、烏應元和楊泉君這四個不通軍事的人,立知項少龍非是胡謅一通,否則王齕不會如此有所保留。

項少龍淡然一笑道:「長平一役後,趙國確是遭到致命之傷,不但影響軍心士氣,亦深入打擊了王公大臣對國家的信心,不過正是由於這種心態,亦形成上下拚死抗敵之心,燕人的大敗正是明證,臣下提出能以二十萬人攻陷邯鄲,是趁我們烏家剛撤離趙國,牧場所有牲畜均被毒斃,使趙人在這方麵的補給難繼,兼之士氣大損,才有此把握。但這一戰必須以快打快,趁李牧和廉頗分別被匈奴和燕人纏著,無暇分身,故城破則退,不宜久留。」

再沈聲道:「若隻為破城,十萬人便可做到,但若要速戰速決,全師而退,非二十萬人不可。」王齕呆了半晌,歎道:「項先生這話亦不無道理。」

項少龍禁不住對他好感大增,由於對方不會睜著眼說謊話。蒙驁沈聲道:「末將完全同意少龍之言。」楊泉君氣得臉色陣紅陣白,與秀麗夫人交換了個眼色,一時說不出話來。朱姬一陣嬌笑,媚眼一送,向莊襄王道:「大王啊!人家沒推薦錯人吧!大將軍和蒙將軍似還是首次對同一件事點頭同意呢!」這麼一說,王齕和蒙驁都尷尬起來。小盤望著項少龍,湧起崇慕和依戀的情緒。

莊襄王先望了呂不韋一眼,油然道:「少龍的舉我全國之力,亦未能滅趙,又怎樣解釋呢?」最緊張的是烏應元,假設項少龍在此項上不能說服秦王,那剛占得的一點優勢,便會盡付東流了。項少龍陳辭道:「戰爭之要,雖說以國力為本,軍力為器,但外交和情報卻是同樣重要,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楊泉君插入道:「這兩方麵的事,我大秦從沒有疏忽過,先王以張儀為相,便是從外交入手,粉碎六國合從之策,至於情報方麵,我們不時有探子到各國偵察,從沒鬆懈下來。」項少龍愈來愈看不起這秦朝元老,不客氣地問道:「請問君上,假設我們傾全力揮軍攻趙,各國會有何反應呢?」楊泉君登時語塞,因為若沒有確實情報的支持,如何可答這假設性的問題。

呂不韋在幾下拍了拍項少龍的大腿,表示很高興他挫了楊泉君的鋒頭。王齕終是和楊泉君共乘一船,出言道:「此事確不可輕舉妄動,齊楚兩國暫且不說,但三晉唇亡齒寒,必會齊起反抗,三國任何一國之力仍未足抗我大秦百萬之師,但聯合起來,則又是另一回事了。」如此說,雖似為楊泉君緩頰,卻也等若肯定了項少龍的說法。

項少龍不讓眾人有喘息之機,侃侃而言道:「趙國若受攻擊,各國絕不會坐視,縱使開始時抱著坐山觀虎鬥的揀便宜心理,但隻要趙人閉關穩守,再派人截斷我軍的補給路線,其他各國遲早必派軍應援,那時我們四麵受敵,情勢殊不樂觀。」莊襄王拍案道:「好一句『坐山觀虎鬥』,這麼精采的語句,寡人還是初次聽到。」

項少龍暗忖難道這句話仍未在這時代被引用?謝過莊襄王讚賞後續道:「況且魏國信陵君仍在,足可影響各國,再來另一次合縱,我們便危險了。」眾人均默然無語,八年前魏國信陵君聯同各國軍隊,在邯鄲城下大破秦軍,各人自是記憶猶新,仍有餘悸。莊襄王歎道:「如此說來,難道任由趙穆這奸賊逍遙自在嗎?」

隻憑這一句話,便知莊襄王沒有統一天下的大誌,否則這句話應是「如何才可蕩平六國呢?」項少龍肅容道:「若隻是要把趙穆擒來,大王則不必費一兵半卒,隻交由臣下去辦好了。」

眾人同時愕然。莊襄王精神一振道:「可有虛言?」項少龍道:「絕無半字虛語,臣下隻須要半年的時間去搜集情報,便可起行,把趙穆生蹦活跳帶到大王禦座之前,任憑處置,不過此事最緊要保密,否則臣下恐難活著回來。」

莊襄王拍案道:「誰敢泄出此事,立殺無赦!」同一時間呂不韋在項少龍耳旁歎道:「這事怎可說出來?」

項少龍知他擔心自己會被楊泉君陷害,探手幾下,在他大腿上寫了個「假」字,呂不韋登時會意,贊許地看了他一眼。楊泉君垂下頭去,免給人看破他的喜色。朱姬嬌笑起來,向莊襄王撒嬌道:「生蹦活跳的趙穆,少龍用語真是有趣,剛才人家的提議,大王還要猶豫嗎?」眾人一聽,立知另有文章。

果然莊襄王哈哈一笑道:「與少龍一席話,令寡人痛快極矣,若能把趙穆生擒回來,以泄寡人心頭之恨,定然重重有賞,由今天起,少龍就是寡人客卿兼太子太傅,專責教導政兒劍術兵法。」呂不韋大喜,忙向項少龍舉杯祝賀。要知太子乃王位繼承人,若能成為他的師傅,異日太子登基,自能發揮直接的影響力量,所以這官位實是非同小可,人人眼熱。

楊泉君由席中走了出來,跪伏地上,顫聲道:「大王尚請三思,我大秦立國數百年,以武聞名,能當太子兵法劍術太傅者,均乃國內最佳兵劍大家,從沒有外人擔任此職,況且項兵衛一無軍功,二來不知劍術是否名實相符,不若待項兵衛擒趙穆回來後,大王再作定奪吧!」他這番話亦算合乎情理,可見此人仍有點小聰明,可是莊襄王那聽得入耳,不悅道:「寡人怎會看錯人,這事就是如此安排,左丞相不必多言。」

王齕忍不住亦走了出來,跪陳道:「大王務要三思,否則恐人心難服。」這大將軍一開腔,等若秦國軍方齊聲反對,莊襄王雖心中大怒,亦不得不猶豫起來。項少龍見狀亦跪稟道:「左丞相和大將軍之言不無道理,大王請收回成命,先看臣下能否擒回趙穆,再作決定。」

烏應元和朱姬暗叫可惜,朱姬更暗恨少了與項少龍接觸的機會。小盤則差點想把楊泉君痛揍一頓。莊襄王歎了一口氣道:「眾卿請起。」楊泉君和王齕兩人知他回心轉意,大喜回席。項少龍亦從容回席去也。王齕見他毫不介懷,禁不住心生好感。

莊襄王尚未說話,呂不韋一聲大笑,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隻見呂不韋正容道:「政太子太傅一職,怎可丟空半年以上。兵法方麵,少龍剛才已表現了他超卓的見地,而少龍在趙魏兩境,以少勝多,大破賊軍,又斬囂魏牟之首,早名震天下,不用贅言。至於劍術,隻要楊泉君和大將軍請來心目中我國最有資格的劍術大家,擇日禦前比試,即立見分明。」莊襄王大喜道:「就這麼辦好了!讓我們喝酒作樂。」

一拍雙掌,一隊歌舞姬立時飄進殿來,載歌載舞,可是卻沖不破那緊張的氣氛。雙方都盤馬彎弓,準備讓對方栽個大筋鬥。項少龍心中苦笑,知道自己已給捲進了秦廷的權力鬥爭中。這或者就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吧!

第三章、遠方音訊

接著的十天,項少龍度過了來到這古強國後最悠閒的美好時光。他領著妻婢,與滕翼、荊俊、烏卓和那些隨他由邯鄲前來的一千家將,到了城外烏家新開發的牧場休養生息。牧場占地甚廣,快馬一個時辰才可勉強由這一端去到另一端,共有十八組簡樸但設備完善的房舍。他們選取了一個位於美麗小穀的四合院落,名之為「隱龍別院」。

每天清早起來,便和妻婢在大草原上馳馬為樂,順道練習騎射。又找來滕翼、烏卓和荊俊這三個高手對打,練習各種武器的掌握運用,作為與楊泉君等選出來那仍未知是何人的對手決戰前的熱身練習。「精兵團」則由原先的七十七人擴展至三百人,日夜操練,以應付將來返回邯鄲活擒趙穆的班底。

有項少龍這真正的特種戰士主持,這批人都進步神速,掌握到各種深入敵後的偵察與作戰技術。烏家人丁旺盛,其中不乏懂得冶鐵的巧匠,烏卓遵項少龍之言,在牧場內成立冶煉鐵器的作坊,依照他的設計,打造出攀爬腰索和飛針這類工具暗器。項少龍更不忘依墨氏補遺卷上的方法打坐練氣,滕翼發現後大感興趣,從他處學得訣竅,效果比項少龍還要好。

項少龍索性把補遺卷給了他,由他自行鑽研上麵寫的兵法和劍術,兩人間的關係,比親兄弟更勝一籌。樂也融融時,陶方來了。眾人齊集在廳內舉行會議。陶方神采飛揚道:「有邯鄲的消息了,真是精采。」卻沒有立即說下去。眾人見他賣關子,都急得牙癢起來,隻有滕翼不為所動,沈著如常。

陶方笑道:「逐件事來說吧!今次我們害得最慘的是趙穆,當趙人發現我們那條直通城外的秘道,才發覺上了大當,然後就收到了真正的嬴政返抵鹹陽的消息,孝成王氣得病了一場,更把趙穆痛?一場,整整一個月都不肯見他,到現在關係才改善了一點,但趙穆權勢已大不如前了,反而那郭開不知說了什麼謊話,竟騙得孝成王那昏君對他信任大增。」項少龍忍不住問道:「趙雅的情況怎樣了?」

陶方知他特別關切,歎了一口氣道:「她拖病在府,那齊雨本想去纏她,給她轟了出府門,很多人都看到呢!」烏卓知道原由後,對趙雅深感歉意,連忙道:「趙王沒有責怪她嗎?」

陶方沈吟道:「據說她曾苦勸趙王重用少龍,那昏君事後想來亦覺得對她不起,又見她拖病消沈,或者基於這些原因,趙雅並沒有受多大影響,小昭及趙大等人亦都回到夫人府。現在邯鄲人心惶惶,都怕我們會引領秦軍攻打趙國。最近孝成王派出使節,希望能聯結各國,以應付秦人的入侵,真是大快人心了。」滕翼道:「那假嬴政的命運又如何了?」

陶方搖頭歎道:「給趙穆處死了,他滿肚子氣,惟有拿這無辜的可憐蟲發洩。」項少龍心中頗感不忍,不過這是沒有法子的事。

這時荊俊湊到陶方旁,輕聲問道:「有沒有給我送信與趙致?」滕翼一震道:「你那封信有沒有洩露我們會回邯鄲的事?」

荊俊嚇了一跳道:「當然沒有,小俊怎會這麼不知輕重。」陶方由懷裡掏出一封信來,塞到荊俊手裡,笑道:「看來趙致對你都有點意思哩!」

荊俊一聲歡呼,淩空翻了三個筋鬥,一溜煙走了,看得眾人失笑不已。陶方道:「我們到大樑的人有消息回來了,聽說紀才女到楚國去了。」項少龍一震道:「不好!她定是往邯鄲找我。」眾人同時捕捉到他的意思,紀才女當然不能直接赴趙國找他,惟有先往楚國,再取道齊國往邯鄲去。古代訊息不便,邯鄲發生的事,恐怕到這時紀嫣然仍未知曉。

項少龍卻是關心則亂,決然道:「我們立即到邯鄲去!」陶方道:「至少要過了大後天才成,秦人已推了一個人來和你爭太子太傅之職,定了大後天午前在禦前比武,有點身份地位的都會來觀戰。」

烏卓道:「那人是誰?」陶方應道:「好像是叫王剪吧!」項少龍大感錯愕,心想又會這麼巧的!

項少龍在離農莊別院不遠的小瀑布旁獨坐沈思。在這古戰國的時代裡,真是無處不是桃源仙境,就像眼前便是罕見奇景,穀內秀峰羅列,萬象紛陳,奇巧怪石,碧水流經其間,飛瀑彩池,隨緣天成,水動石變間,在陽光下百彩交織,使人怎麼看都不感厭倦。他坐在一個這樣的水池旁,傾聽著飛瀑注入清潭的悅耳聲響,看著岸旁綠竹翠樹,浮波蕩漾,水嬌色豔,充盈著初春的生機和欣欣向榮的意象,不由心曠神怡。

可是當心神轉到大後天的禦前比武上,又愁懷暗結。不論那一個贏了,恐怕都會有點問題。問題仍是他能否改變歷史。若答案是否的話,那他大可什麼都不理,笑遨山林,終日享受與妻婢們魚水之歡,而小盤自然會成了中國首位皇帝。隻恨他不能肯定。若他贏了王剪,對方還能否成為日後統一六國的主要功臣呢?這真教他煞費思量。但他亦是敗不得,否則烏家將會受到很大的損害,對小盤亦是嚴重的打擊,甚至他的邯鄲之行也會受到影響。

苦惱間,少女嬌甜的笑聲傳來。草樹掩映中,翠桐和翠綠這兩位俏麗的豔婢,每人挑著兩個小木桶,到來取水,低言輕笑,並沒有留意到項少龍的存在。兩女來到池旁,放下挑擔小桶。翠桐坐到一塊石上,翠綠則脫掉鞋子,露出秀美的赤足,濯在水裡,意態放浪自如,不時發出銀鈴般的嬌笑。令項少龍想起與美蠶娘在那小穀的溪流,同作水中嬉戲的動人情景。

翠桐忽道:「少爺摟過了你嗎?」翠綠嬌笑反問道:「你呢?」

翠桐霞生玉頰,點了點頭,有點苦惱地道:「唉!隻是輕輕攬了人家的腰,吻吻臉蛋便算了。」翠綠笑道:「小丫頭春心動了。」

翠桐氣道:「你比我好得了多少,昨晚夢中都在喚少爺。」翠綠大羞道﹕「不準你再說!」

看到兩女嬌態,愁思難解的項少龍不由怦然心動,由藏身處站了起來。兩女忽覺有人,別過頭來,見是項少龍,先是吃了一驚,然後是臉紅耳赤,羞得不知鑽到那裡去才好。項少龍怕她們不勝嬌羞急急溜掉,迅速移到兩人間,分別抓起兩女柔軟的小手。兩女渾體發軟,挨在石上池旁,不肯起來,額頭差點藏到酥胸裡。項少龍看得欲念大作,笑道:「不肯走嗎?那我們就在這池內合體交歡好了。」

兩女大駭,齊叫道:「不!會給人看見的。」項少龍威脅道:「想不給人看到嗎?乖乖的隨我去吧!」兩女無奈站了起來,既羞又喜。

項少龍拉著兩女,沿溪踏著高低起伏的怪石,往上攀去,不一會來到最高一層的小水池,剛好可作俯瞰,盡收穀地的美景。著兩女和他並肩坐下,摟著她們香肩,共賞這勝媲人間仙境的樂土。兩人情不自禁的靠入了他懷裡,芳香沁人。

文明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呢?二千多年後的科技,肯定是人類作繭自縛,不住地去破壞這美麗的大自然。任何人若能像他般來到這古時代裡,都要為大自然異日的麵目全非心生感慨。翠桐低聲道:「少爺剛才是否一直在那裡坐著?」項少龍促狹地道:「我睡著了,聽不到什麼輕輕摟抱,親親臉蛋,又或有人昨夜發夢囈語那類說話。」兩女立時窘得無地自容,同聲嬌吟,把俏臉埋入他懷裡。

項少龍一邊讚歎這時代的男人真幸福,兩手撫上她們滑嫩不留手的臉蛋,溫柔地摩娑著。兩女給他摸得嬌軀抖顫,呼吸不住增速。此時無聲勝有聲。項少龍低下頭去,尋寶似的找到翠桐的香唇,痛吻起來。另一手則開始對翠綠作不規矩的侵犯。

翠綠那堪他熟練的撫弄和挑逗,呻吟抗議道:「少爺啊!」這時太陽開始往西山落下去,剛好一道白雲橫過天際,赤陽化作一團豔紅,像個大火球般懸在遠空。項少龍離開了翠桐的香唇,這動了春心的美麗少女嚶嚀一聲,反身緊摟著他強壯的腰肢。他低頭向被他愛撫得連耳根都紅透了的翠綠,這可人兒正偷眼瞧他,見他目光射來,羞得差點要死,那逗人的模樣,看得項少龍忍無可忍,笑道:「以草為榻,以天為被,兩位大姐反對嗎?」

兩女嬌吟不休,那還懂得說話。項少龍三手兩腳地把自己的衣服脫光,裸裎著精壯強健的身體,兩女已羞得背轉身去不敢直視,但兩手卻偷偷地寬衣解帶,緩緩地褪去衣裙。項少龍看著她們嬌俏的身軀背影,尤其是那對充滿彈性的翹臀,股溝緊密,圓潤豐滿,看得項少龍一股欲流直沖龍莖,瞬間充血飽滿,一柱擎天,不待兩女衣衫褪盡,由後一把抱住翠綠,兩手滿握軟嫩俏乳,龍莖在翠綠股溝腰窩處不住磨頂著。

翠綠被項少龍健壯的身軀摟個結實,早已全身發軟似要溶化一般,尤其臀間頂著一根火熱如烙鐵的龍莖,整個人已是魂不守舍,隻能反手摟住項少龍的頸項,任這朝思暮想的男人在自己身上盡情愛撫,口中發出陣陣呢喃,旋即被項少龍吻上朱唇,香舌繾綣。此時翠綠那陰毛疏密的蜜穴已泛出滴滴淫液,項少龍左手下探,尋幽訪勝,覓著那緊密的肉縫,中指微扣即入,噗的一聲輕響,濺出些許蜜水,讓翠綠羞得全身發熱,偏又無法克製地扭起纖腰,迎合著項少龍的手指,不一會兒就淫潮氾濫,愛液泉湧而出,溢滿項少龍的手掌,順著翠綠豐潤的大腿流淌而下。

項少龍右手在翠綠雙乳不住揉弄,順勢躺在草地讓翠綠背對著坐在他小腹上,柔嫩纖腰不安地扭動,熱挺的龍莖在臀縫中滑動,蜜穴被磨的淫水泉湧,泛流在項少龍的下身。項少龍按捺不住,兩手捧住翠綠圓潤的臀瓣微微�起,龍莖立即挺立而起,順著臀縫陷入漲滿欲滴的陰唇內,瞬間已挺入大半。翠綠渾身猛顫,貝齒緊咬,撐著新瓜初破的痛楚,翹臀一沈,龍莖全根盡沒,龍頭頂住花心,撐的半開欲入,翠綠雙手緊抓著項少龍的大腿已是欲喊無聲,腦中空白一片。

項少龍被翠綠抓的欲火稍減,憐惜地將翠綠慢慢轉過身來,讓她無限美好的處子身軀伏在胸膛上喘息。不一會兒,翠綠痛楚漸緩,項少龍抱著她輕聲安慰,翠桐也扶著她的肩頭安撫著,翠綠輕吟出聲,翹臀微�,稍喘口氣又緩緩套入,如此慢慢套弄,胯間傳出陣陣輕微淫響。項少龍見翠綠漸入佳境,性起便將翠桐拉過來跨坐在他上身,兩女赤裸相對,不禁羞赧臉熱,不敢對眼。

翠桐突然輕呼一聲:「啊……少爺……不……可以……噢!」,接著臉紅耳赤地媚眼半閉,咿唔不已,原來項少龍趁機將她拉過,冷不防就吸住了翠桐的小蜜穴,同時舌尖深入膣道內舔舐不停。翠桐初經人事,哪禁得起他這般調情手段,一下子就棄械投降,淫流如注,溢滿了項少龍唇齒,順著頸項流下。一時間,兩個俏丫鬟在項少龍身上淫聲浪叫,前仰後扭地春光無限。

那晚項少龍縱情歡樂,可是即使在銷魂蝕骨的時刻,他的腦海仍不住閃過紀嫣然、趙雅的倩影。眾女知他趙國之行迫在眉睫,神傷魂斷下,份外對他癡纏,難舍難離。

光陰在這情況下特別溜得快,兩天後他們離開了這美麗的小穀,返回鹹陽城去。除荊俊外,滕翼和烏卓都留下,繼續操訓精兵。才到烏府,烏應元就把他找了去,神色凝重地道:「圖先調查過那王剪,據說此人不但劍術稱冠秦國,最厲害還是騎射的功夫,可連發三箭,用的更是鐵弓銅弦,五百步內,人畜難避。」想起死鬼連晉的箭術,可能仍及不上此人,項少龍不由頭皮發麻,問道:「這人是什麼年紀?」

烏應元顯是為他擔心,歎了一口氣道:「今年應是二十歲許,聽說樣子頗斯文秀氣,從外表看誰都不知他這麼厲害。」又沈聲道:「圖先查出楊泉君和王齕等人早就內定了找他來和你比武,拖了這十多日,是讓他利用這段時間加緊操練。那些人不安好心,看準你和妻妾久別重逢,在床笫間必有大量損耗,真虧他們想得到。現在連呂相都很擔心哩!」

項少龍記起昨晚的風流,心生慚愧,同時想到自己是有點輕敵了。烏應元拍拍他肩頭道:「儘量養足精神,我會向芳兒解說的了。」項少龍回到隱龍居後,拋開一切,避入靜室,依墨氏補遺的指示,打坐吐納,不一會物我兩忘,精神進入至靜至極的禪境。

「咯!咯!」叩門聲把項少龍驚醒過來。項少龍忙走去把門拉開,露出烏廷芳悽惶的玉容,顫聲道:「小俊給人打傷了,還傷得很厲害呢!」項少龍大吃一驚,忙趕到主宅去。烏應元和陶方全在,還有烏府的兩名府醫,正為荊俊止血和包。項少龍擠到荊俊旁,吩咐各人退開,才詳細檢視他的傷勢。他身上至少有七、八處劍傷,最要命是左脅的傷口,差點刺入心臟,其他傷勢雖嚇人,都是皮肉之傷,不過其中兩劍深可見骨,皮肉都綻了開來,觸目驚心。

荊俊因失血過多,陷入半昏迷的狀態裡,隻是臉上不時露出痛楚難當的神色。項少龍雖心痛,卻知他應該可檢回小命,退到烏應元和陶方中間道:「誰幹的!」烏應元道:「已通知了圖先,他們會派人去查的了,幸好這小子身體硬朗,傷得這麼厲害,仍能撐到回來才倒地,算他本事了。」

陶方道:「這些人分明想要他的命。」門衛的聲音傳來道:「呂相國駕到!」

眾人想不到呂不韋會親來探望,轉身迎迓。呂不韋在十多名手下擁護裡,大步走來,先細看過荊俊的傷勢,才和三人到一旁說話,神情肅然道:「這定是楊泉君等人的詭計,想借殺死小俊,以打擊少龍的精神,少龍千萬不要上當。」項少龍平靜地道:「他們顯然低估了小俊的逃生本領,隻要小俊醒來,當可知是誰人下手了。」

呂不韋道:「無論是誰下手,所有事都等明天與王剪一戰後才和敵人算帳。隻要少龍奪得太傅之位,本相會全力支持少龍為小俊討回這筆血賬,教所有人知道呂不韋並不是好欺負的。」項少龍心情矛盾,他並不想與呂不韋的關係這麼密切,但看來情勢若依現時方向發展下去,他遲早會變成呂不韋的一黨。這還不是問題,最怕是大家生出了感情,將來可更頭痛了。

荊俊一聲呻吟,醒了過來。眾人圍了上去。荊俊隻看到項少龍一人,憤然叫道:「大哥!他們好狠!」項少龍伸手按著他肩頭,道:「不要動!」

呂不韋沈聲道:「誰幹的!」荊俊冷靜了點,咬牙忍著身上的痛楚,道:「他們有二十多人,我隻認得其中一人叫『疤臉』國興。」

呂不韋吩咐把他�到後宅養傷後,雙目殺氣大盛,道:「這國興在鹹陽頗有名氣,是渭南武士行館的三大教席之一,館主邱日昇與軍方關係密切,一向不把我的人放在眼內,少龍遲些時替我把那行館挑了,我要讓秦人知道開罪了我呂不韋絕不會好過。你要多少人?儘管說出來。」項少龍暗歎這可就是作他的打手了,口中應道:「區區小事,我們有足夠力量辦妥的。」

呂不韋喜道:「有了少龍,我們整個聲勢都不同了,楊泉君等若非畏懼少龍,亦不用出此下策。」頓了頓道:「明天本相會先來此與你們會合,才一起進宮,本相有信心少龍不會教人失望的。」

項少龍心中一動,先向烏應元和陶方打個眼色,道:「讓少龍送呂相國出門吧!」烏陶兩人會意,任他獨自一人送呂不韋到門外登車。呂不韋乃極為精明的人,低聲道:「少龍有什麼話要說?」

項少龍微笑不語,直至來到車前,才道:「這十天沒有一刻少龍不在為呂相籌謀苦思,發覺這樣和秦國本土勢力對抗下去,終是下下之策,說不定最後隻落得兩敗俱傷。」呂不韋歎道:「凡事以和為貴,我也想過這問題,奈何大利當前,秦人又一向仇外,誰也不相信我有誠意為秦國盡心盡力。」

項少龍從容道:「他們既是因利益而結合,我們就以利害來分化他們,像楊泉君又或渭南武士行館等死硬份子,我們以無情手段摧毀他們,借之立威。但像王齕這類並非純為私利的人,大可籠絡施恩,使他靠到我們的一方。」呂不韋目射奇光,仔細打量了項少龍後,點頭道:「少龍似是妙計在胸,快點說來聽聽!」

項少龍輕描淡寫的說出了計畫。呂不韋聽罷道:「若做得到,自然是最好,隻怕一不小心,反弄巧成拙,白賠了性命。」項少龍淡然道:「呂相對烏家恩比天高,我冒點險算得什麼呢?」呂不韋哈哈一笑,用力摟了摟項少龍肩頭,欣然去了。項少龍知道取得了呂不韋絕對的信任,轉頭看荊俊去了。

(待續)

第四章、禦前比武

鹹陽宮主殿旁的大校場裡,萬頭攢動,有若鬧市,都急不及待觀看即將舉行的比武盛事。一方是秦國威名最盛的無敵悍將。另一方卻是聲名鵲起,戰績彪炳從趙國來的不世劍客。誰都希望看到兩人如何分出勝負。

陽光普照下,靠主殿的一方設起了三個高臺,擺好了座椅,正中的當然是莊襄王和太子後妃的寶座。左台則坐滿了以楊泉君和王齕為首的大臣和軍方將領。右台除呂不韋外,蒙驁和親呂不韋的大臣客卿均已列席。李斯亦是其中一,他本沒有列席的資格,但由於關心項少龍,故以三寸不爛之舌,遊說了一個座位。其他地位較低的人,則隻能站在校場的四周觀戰了。

甲胄鮮明,比其他六國人身材更高大的秦兵,守在正殿長階上和三個看臺的四周,長戈在陽光下閃爍生輝,平添了不少莊嚴肅殺的氣氛。這時呂不韋和項少龍等剛乘車抵達,下車後往右台行去,立時惹起哄動,均對項少龍指點呼叫。呂不韋籲出一口氣,在項少龍耳旁道:「秦人好武,最重英雄,此戰是許勝不許敗。」項少龍今早以墨氏補遺卷上的方法行氣吐納,這刻真是龍精虎猛,信心十足,道:「呂相放心!」

呂不韋道:「左邊看臺那身穿黑色戰服的人就是邱日昇了,切勿忘記了他的樣子。」語氣透出深刻的恨意。項少龍依言望去,隻見臺上近百人的目光全集中到他身上,忙以微笑點頭回應。看了那邱日昇一眼,便移開眼光。呂不韋領著他登上看臺,引見了諸人後,坐了下來,問後麵的圖先道:「王翦來了沒有?」

圖先答道:「應該來了!卻不知在那裡?」號角響起。在禁衛簇擁中,一身龍袍的莊襄王,引領著小盤、朱姬、秀麗夫人、王子成蟜和一眾妃嬪,由殿內步出,朝中間看臺行去。所有軍士肅立正視敬禮,其他臺上台下諸人全跪伏迎迓,一時整個校場肅然無聲。項少龍心中暗贊,隻看這情況便知秦王的威嚴和秦人的服從性和重紀律。

直到莊襄王和眾王子王妃在臺上坐好,近侍宣佈眾人平身入座後,才回復先前模樣,但人人都停止了說話,靜候莊襄王的宣佈。內侍高唱道:「項少龍何在!」項少龍連忙起身,順手脫掉外袍,露出他那完美的體形,下臺來到主台前麵處,行晉謁秦王的大禮。莊襄王欣然看著項少龍,不住點頭,表示讚賞。他長居國外,基本上亦可算外人,所以對這由趙國來,又救回他妻子的青年劍手特別有好感。

內侍再呼道:「弁將王翦何在?」話聲才落,一陣蹄聲響起,隻見一騎旋風般由宮門處馳來。人群爆起震天采聲,紛紛讓路,使來騎直馳場心。若說聲勢,項少龍明顯地輸了一大截。王翦騎術驚人,短短一程,已作了俯衝,側靠等等高難度的姿勢,快要停下時,竟奇蹟卷到了馬腹下,又從另一邊登上馬背,才躍下馬來,跪伏地上,大嚷道:「末將王翦!叩見我王!」眾人再響起驚天動地的喝采和打氣聲音,把氣氛推上澎湃的高潮。

呂不韋臺上諸人,包括對項少龍深具信心的烏應元和陶方,見他騎技驚人至此,都信心動搖起來,更不用說呂不韋等未知項少龍深淺的人了。莊襄王露出驚異之色,頻頻點頭。朱姬因對項少龍別具好感,這時緊張得抓著小盤的手,才發覺小盤手心也在冒著汗。

楊泉君那臺上的人卻是人人喜動顏色,好像項少龍的敗北,已成定案。王翦長身而立,往項少龍望來。剛好項少龍含笑看去,大家打了個照臉。雙方同時露出訝色,都為對方的體形氣度驚異。這王翦確如烏應元所說的白皙秀氣,但卻不足描畫出他真正的形態。他最多比項少龍矮上半寸,身穿紅黑相間的武士戰服,著了件藤甲背心,肩寬背厚,體形彪悍,予人英姿爽颯的印象。而高鼻深目,一對眼深邃莫測,烏黑的頭髮在頭上了個短髻,用一條紅繩綁緊,兩端垂至後頸,更顯威風八麵。

項少龍心內讚賞,微笑施禮,暗忖如此人材,難怪將來能助小盤打下江山,統一六國了。王翦見項少龍神色友善,放鬆了麵容,禮貌地還禮,但眼內仍充滿敵意。這時主台處由內侍讀出今次比武的目的和作用,其中自然少不免對群臣作出勉勵,強調保持武風的重要性。到最後,內侍朗聲道:「今次比武分兩部份舉行,先比騎射,再比劍術。」

項少龍心中叫苦,暗忖自己近來騎技雖大有進步,但若要與王翦相比,回家多練幾年也不成。王翦高聲領命,項少龍隻好學他般應諾了。「颼!」的一聲,王翦以一個美妙的姿態飛身上馬,疾馳開去,到了場角快要衝入圍觀的人堆時,才勒馬人立,繡轉馬頭,蹄不沾地的轉過身來,倏然停下。當然又是響起另一陣喝采叫好之聲。兩名軍士早由場邊了個箭靶出來,放在廣闊大校場的正中處。

此時呂不韋使人把「疾風」牽來,項少龍從容一笑,雙足一彈,由馬尾躍上馬背,再一夾馬腹,靠著「疾風」驚人的高速,繞了一個圈,到了校場另一角,亦贏來不少喝采聲。王翦從馬鞍旁拿出他的鐵弓,往頭上一揚,登時惹來一片贊美聲。項少龍知他信心十足,準備表演箭技,收攝心神,向王翦遙喝道:「死靶怎如活靶,不若王兄射在下三箭如何?我保證絕不用盾牌擋格。」全場立時鴉雀無聲,不過所有目光都射出難以置信的神色,像在猜度說這人是否找死呢?

項少龍卻是有苦自己知,與其等著落敗,不若行險一搏,憑自己的劍術和身手應付對方的騎射,若能成功,便可應付過這一關了。王翦顯然不是想佔便宜的小人,沈聲喝道:「箭矢無情,項兄可想清楚了。」項少龍遙向莊襄王施禮道:「請大王欽準!」

莊襄王猶豫了片晌,才以手勢示準此請。全場近二千人立時全體屏息靜氣,等候那驚心動魄的場麵出現。王翦一手舉弓,另一手由背後箭筒拔出四支長箭,夾在五指之間,手勢熟練,使人感到他要把這四箭射出,有若呼吸般輕易。項少龍心中暗呼親娘,原來這人一直深藏不露,使外人以為他技止三箭,到現在才亮出真本領示人。

鴉雀無聲。王翦大笑道:「末將鐵弓鐵箭,可貫穿任何盾牌,項兄儘管用盾又如何,小心了!」微夾馬腹,戰馬放蹄沖來。項少龍仰天一笑,拍馬沖去,取的卻是靠近莊襄王那一邊,欺他不敢向莊襄王的方向發箭,好泄他的銳氣。

兩騎接近分開,交換了位置。王翦一抽馬頭,一刻不待回身馳來。項少龍心神進入墨家守靜的訣竅,天地似在這一刻完全靜止下來,舍王翦外再無他物。同時催馬往王翦迎去。隻要能貼近王翦,避過四箭,這場騎射競賽當可收工大吉。

兩騎迅速接近,由過千步的距離,拉至七百步內。「騰!」王翦先拉了一下弓弦,不知如何,其中一支箭已落到弓弦處。霎時弓滿箭出。項少龍從未見過這麼快的箭,幾乎是剛離弦便到了麵門處。幸好他的反應比常人敏捷十倍,一聲大喝,血浪離背而出,斜劈在矢頭處。全場不論友敵,一齊轟然叫好。

項少龍策馬、拔劍、疾劈,幾個動作一氣嗬成,行雲流水,角度時間都拿捏得恰到好處,表現出一種動作和力度的極致美態,使觀者無不深感震動,為他喝采。由此亦可見秦人率直真誠的性格。

「當!」的一聲清響,鐵箭應聲斜飛墮地。王翦大叫了一聲「好」,倏地消失不見,原來躲到了馬腹下。項少龍心中駭然,剛才對方一箭力道驚人,震得他整條右臂酸麻起來,差點甩手掉下血浪寶刃,這時見不到王翦,即是說連他怎麼樣發箭都不知道,那能不吃驚。

大校場寂靜至落針可聞,連呼吸聲都像宣告暫停。隻餘下戰馬如雷的奔騰聲。雙方由七百步拉近至五百步。不聞弦響,以項少龍的角度看去,兩支箭同時由略往右斜移的馬腹下射出,一取項少龍心窩,另一箭往他大腿射去,絕對地把握了項少龍在矢到時的準確位置,教人歎為觀止。

項少龍知道由於比先前接近了二百步,兼之手臂的疼麻仍未複元,絕無可能以臂力挑開對方更強力的勁箭,把心一橫,硬以劍柄往來箭挫下去,同時純憑本能和直覺,閃電飛出一腳,迎往另一勁箭。眾人仍未有時間分神為他擔心,「篤」的一聲,劍柄硬把勁箭磕飛,下麵則鞋頭一陣火痛,勁箭應腳失了準頭,在項少龍身前斜向上掠,到了最高點,才往下掉來。兩騎此時相距隻有三百步之遙。

項少龍忽覺不妥,原來最後一箭竟已無聲無息地由馬頸側射來,角度之刁鑽,除非翻下馬背,休想躲過,不過此時已來不及了。項少龍整條手臂這時痛得連舉起或放下都有問題,能拿著血浪隻是作個幌子。一聲大喝,左手抽出掛在馬側的木劍,勉強掃在對方這最後一箭上。

「噗!」鐵箭被掃得橫飛開去。全場采聲雷動,連王翦亦禁不住再叫了聲「好」,把鐵弓掛回馬背側,拔出佩劍,往項少龍疾沖過來。項少龍不敢大意,血浪回到背上,一振左手木劍,拍馬沖去。

兩人擦身而過,連串的木鐵交鳴聲早響徹校場。項少龍試出對方臂力比自己有過之而無不及,心中檁然,故意馳到場端才轉回馬來,好爭取右臂複元的空隙時間。觀者此時無不看得一顆心提到了咽喉頂處。

王翦高舉長劍,策馬沖來。項少龍木劍交到右手,深吸一口氣,朝這頑強的對手馳去。兩騎迅速接近,到了五十步許的距離時,項少龍跨著那贈自紅粉佳人紀嫣然的駿驥,忽然增速,箭矢般疾竄,有若騰雲駕霧般來到王翦馬前。項少龍使出墨子補遺三大殺招的以攻為守中的「旋風式」,木劍彈上半空,旋轉了一個圈,力道蓄至極限,一劍掃去。

王翦因對方馬速驟增,判斷失誤,本想憑馬術取勝的計策登時落空,隨著又給對方怪招所惑,到劍風迫臉時,才勉強一劍格去。項少龍出此奇招,就是怕了他的馬上功夫,若讓他摸清楚疾風的速度和自己的劍路,久鬥下必敗無疑,對王剪來說,馬上比馬下更要靈動自如。「當!」的一聲巨響,王翦差點連人帶劍給他劈下馬去,既因項少龍這一劍借自然之理加強了勢道,更因木劍本身的重量,才造成此等意外戰果。

王翦仰貼馬背上,防範項少龍乘勢進襲。項少龍木劍在他右上方幻出數道劍影,同時趁兩馬擦過之時,伸足在王翦大腿處點了兩下,可是由於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他的木劍處,馬體又阻隔了大部份人的視線,所以除了交戰雙方心知肚明外,沒有第三個人知道。王翦當然知他腳下留情。項少龍知道是時候了,向台上的呂不韋揮了一下木劍,打出約定的暗號。

此時兩騎互換位置,遙遙相對。王翦一臉頹喪,他乃英雄豪傑,輸便輸了,不肯撒賴,正要棄劍認敗時,呂不韋猛地起立,高喝道:「停手!」眾人愕然向他望去。呂不韋走到台邊,朝莊襄王跪下稟道:「項少龍王翦兩人無論劍技騎術,均旗鼓相當,臣下不想見他們任何一方稍有損傷,此戰請大王判為不分勝負,兩人同時榮任太子太傅,負起訓導太子重責。」

楊泉君那一台的人裡,有一半露出愕然之色,想不到呂不韋有如此容人大量,雖然他們看不到項少龍點在王翦腿上那兩腳,但剛才王翦給劈得差點翻下馬背,卻是人人目睹,都知他落在下風。莊襄王微一點頭,朝項少龍道:「項卿家意下如何,肯否就此甘休!」他這麼說,自然是看出項少龍勝出的機會較大。隻要是明眼人,看看王翦的臉色,就不會對他樂觀。

項少龍回劍鞘內,恭敬地道:「王將軍騎射蓋世,劍術超群,臣下至為欽佩,呂相國這提議有若久旱裡的甘露,臣下受命,甘之如飴。」莊襄王哈哈一笑,站了起來,宣佈道:「由今天起,項少龍王翦兩人,同為太子太傅,不分高低,共侍太子。」

喝采聲震天響起。最感激的是王翦,這太子太傅一職對他實在太重要了,否則空有抱負,亦難開展。最高興的卻是呂不韋,項少龍教他這一手確是漂亮之極,使他贏得了滿場采聲,在秦國這是他從未嘗過的甜美滋味。朱姬興奮得緊握著小盤的手,湊到他耳旁道:「久旱甘露,甘之如飴,這世上還有人比你這師傅說話更動聽嗎?」小盤雙眼發光地看著這最欽服的「父親」,不住點頭。

歡聲不竭中,項少龍和王翦並騎來到主台前,下馬謝恩。全場跪送莊襄王時,王翦低聲道:「謝謝!」項少龍亦低聲答道:「這是你我間的秘密,王兄請我吃頓酒好了!」王翦正擔心他事後宣揚,感激得連聲答應了。

此時眾王公大臣擁下臺來,爭著向兩人道賀。項少龍趁機來到王齕身前,誠懇地多謝他予自己這個機會,使王齕立時覺得大有臉子,好像項少龍真是由他一手提起來那樣子。呂不韋和他早有約定,自不會怪他向王齕示好,逕向王翦道賀,好爭取人心。

莊襄王見結果如此圓滿,泛起一臉笑容。除楊泉君和幾個死硬派因扳不倒項少龍而臉色陰沈外,眾人得睹如此神乎其技的比武,人人興高采烈,喜氣洋洋。一場風雨,就這麼安然度過了。

第五章、巧結奇緣

賽後,莊襄王把項少龍和王翦召到宮裡,勉勵一番。又當眾讚賞呂不韋,對他兩全其美的提議表示欣賞。當夜呂不韋在他的相國府舉行了一個私人宴會,被邀者就隻項少龍、烏應元和蒙驁三人,呂府方麵,除呂不韋外,隻有親信圖先和幾個有地位的客卿,李斯則仍未夠資格參與這種高級及親切的宴會。席間呂不韋意氣飛揚,頻頻向項少龍勸酒,心懷大開。蒙驁得睹項少龍的絕世劍法和視死如歸的豪氣,對他自是另眼相看。

烏應元見愛婿立此大功,更是心花怒放。酒過數巡,歌姬舞罷。呂不韋哈哈一笑,向對席的項少龍道:「本相近日得齊人送來三名歌姬,均為不可多得的絕色美女,琴棋舞曲無一不精,美女配英雄,本相就把她們轉贈少龍、烏先生和蒙將軍,萬勿推辭。」烏應元和蒙驁暗忖呂不韋送出來的美人兒,還會差到那裡,大喜道謝。

項少龍自問已應付不了家中的嬌妻美婢,又學不到戰國人的視女人為工具或裝飾,忙推辭道:「相爺好意,少龍心領了,邯鄲之行,如箭在弦,勢在必發,少龍不想因美色當前而分心,請相爺見諒。」呂不韋見他不貪美色,心中愈發敬重,加上對方毫不居功自矜,笑道:「那就由烏先生暫且保管,待少龍擒趙穆回來後,再圓好夢。」眾人一起起哄,紛紛向烏應元調笑,擔心他會忍不住監守自盜,氣氛鬧哄哄的。

項少龍見推辭不得,惟有苦笑受禮。蒙驁道:「少龍準備何時赴趙。」項少龍想起紀嫣然,恨不得立即起程,看了呂府那幾個客卿一眼,猶豫起來。呂不韋自知其意,笑道:「這裡全是自己人,少龍直言無礙。」

項少龍沈聲道:「待小俊康復後,立即起程。」呂不韋點頭道:「我會和大王提說這件事的了,到時隨便找個藉口,例如要你到某地辦事,少龍將可神不知鬼不覺潛往趙境去。」

這時他對項少龍信心十足,雖仍不知項少龍憑什麼法寶活捉趙穆,但卻深信他定會成功。呂不韋話題一轉道:「小俊的仇不能不報,少龍準備怎樣對付那邱日昇和國興?」烏應元有點擔心地道:「這事若鬧大了,大王會否不高興呢?」

呂不韋笑道:「放心吧!剛才本相曾和大王提及此事,他也非常不滿邱日昇的卑鄙手段,少龍即管放手去做,萬事有本相擔當。」項少龍對荊俊差點被殺甚感忿怒,雙目寒光一閃,冷然道:「少龍曉得怎樣做的了。」

在這時代生活了這麼久,他早深悉很多事情必須以武力來解決,否則遲早會身受其害。今次若非荊俊脫身回來,連誰殺了他都會如石沈大海,永不知道。就算當一次呂不韋的打手亦顧不得那麼多了。假若不狠狠教訓對方,同樣的事再發生在陶方或烏應元身上,那就後悔莫及了。

酒宴在興高采烈的氣氛下繼續著,直至賓主盡歡,才各自回家。途中烏應元酒意上湧,歎道:「得少龍如此佳婿,不但是廷芳之福,亦是烏家之幸,若非少龍,我們在秦國那有目前如此風光。」項少龍對這精明的嶽丈生出了深厚的感情。幾乎打一開始,烏應元就無條件地支持他這女婿,又把愛女許他,怎能不教他心中感激。

烏應元流出熱淚,喟然道:「待少龍把趙穆擒回來後,少龍至緊要向大王提出為爹在鹹陽建一個宏偉的衣冠塚,想起他老人家屍骨無存,我便——唉!」項少龍怕他酒後傷身,連忙好言勸慰。

當晚在隱龍居內,與眾嬌妻美妾俏婢們自是說不盡的恩愛纏綿,魚水交歡。縱是項少龍身具驚人體力與電流異能,沈醉在十數位美女的淫聲媚語,乳波臀浪之中,還是讓他精疲力盡,睡到日上三竿,

次日得知荊俊受傷消息的滕翼和烏卓趕了回來,還帶了十五個劍術最高明的精兵團戰士。荊俊精神好多了,可以坐起來說話。滕翼看過他的傷口後,點頭道:「他們的確是想要小俊的命。」荊俊擔心地道:「你們到邯鄲去,絕不能沒我的份兒。」

烏卓道:「那你就好好睡個覺吧!」向兩人打了個眼色,退出房來。項少龍和滕翼隨他來到外廳,烏卓道:「唯一的方法,就是以暴易暴,否則遲早會有另一次同樣的事情發生。」

項少龍笑道:「我們還要公然行事,儘量把事情鬧大,讓所有人都知我們烏家不是好欺負的。」滕翼道:「事不宜遲,我很久沒有活動筋骨了。」

項少龍大笑道:「那不若立即起程,教訓完那些蠢材後,我們還有時間吃頓豐盛的午飯。」三人坐言起行,領著那十五名好手,策馬出了烏府,朝武士行館馳去。

街上行人如鯽,車水馬龍,好不熱鬧。項少龍還是首次在鹹陽騎馬逛街,大感有趣,沿途和眾人指指點點,談笑風生,好不得意。滕翼忽勒馬停定,循聲瞧去,隻見行人道上一片混亂,「砰!」的一聲,一盤擺在一間雜貨店外售賣的蔬果被撞得掉到地上,人人爭相走避。

倏地一個以長巾包著頭臉的女子由人堆裡竄了出來,拚命往另一邊行人道搶去,後麵追著五、六個兇神惡煞的大漢。剛好一輛騾車駛來,那看不清臉目的女子一聲驚叫,眼看要給騾子撞倒,幸好及時退後,腳下不知拌到什麼東西,失了平衡,跌倒地上。包著頭臉的布巾掉了下來,如雲的秀發散垂地上。那幾名大漢追了上來,團團把女子圍著。女子仰起俏臉,尖叫道:「殺了我吧!我怎也不回去的了。」

項少龍等全體眼前一亮,想不到這女子生得如此年輕貌美。滕翼一聲大喝,跳下馬來。其中一名大漢獰笑道:「我們的事你也敢管,活得不耐煩了!」滕翼一個箭步標前,來到兩名大漢中間。兩名大漢怒喝一聲,揮拳便打。滕翼略一矮身,鐵拳左右開弓,兩名大漢立時中拳拋飛開去,再爬不起來。其他四名大漢紛紛拔出兵刃。烏卓發出暗號,十五名戰士一齊飛身下馬,擺出陣勢。

滕翼不理那些人,來到少女身旁,伸出手道:「姑娘起來吧!」少女仰臉深深看著滕翼,粉臉現出淒然之色,搖頭道:「你鬥不過他們的,走吧!否則會連累了你們。」

馬上的項少龍心中大訝,自己這方人強馬壯,一看便知非是善男信女,為何這美麗的少女對他們仍這麼沒有信心呢?對方究竟是什麼來頭?滕翼見她在這種情況下仍能為別人設想,心中感動,微笑道:「我滕翼從不怕任何人,大不了就是一死!」

少女把手放入他大手掌裡,嬌軀一顫下,滕翼把她拉了起來。那些大漢將倒地的兩人扶了起來,目中凶光閃閃地打量著他們,其中一人忽地看到後方高踞馬上的項少龍,失聲叫道:「這位不是項太傅嗎?」項少龍暗忖原來自己變得如此有威望,眼光一掃圍觀的人群,策馬上前,看著那幾名神態變得恭敬無比的大漢,道:「這是什麼一回事?」

領頭的大漢道:「小人叫張郎,是呂相國府的人,剛才奉相爺之命,把兩名齊女送往貴府,豈知竟給此女中途溜走。」項少龍和烏卓交換了個眼色後,哈哈大笑起來道:「原來是一場誤會,好了!這齊女就當交了給我,你們可以回去覆命了。」

大漢道:「還有一個,在後麵的馬車上——」項少龍心中好笑,道:「那位就麻煩諸位大哥送往捨下好了。」大漢們見他謙恭有禮,大生好感,施禮告退。

項少龍拍馬來到滕翼和那齊國美女旁,見到那美女小鳥依人般偎著滕翼,心中一動,道:「我們在附近找間館子坐下再說好嗎?」

項少龍等人分據四桌,要了酒菜。齊女自然和項少龍、滕翼、烏卓三人共席,喝了一杯熱茶後,原是蒼白的臉容紅潤起來,更是人比花嬌,難怪呂不韋亦要贊她們美麗動人。滕翼默然不語,眼內閃著奇異的神色。項少龍柔聲問道:「怎樣稱呼姑娘呢?」齊女偷看了滕翼一眼,見他目不斜視,有點失望,垂下頭去,黯然道:「我叫善蘭!」

烏卓問道:「為何來到鹹陽還要逃走呢?在這裡刑法森嚴,以十家為一組,一家犯法,其他諸家得連同坐罪,知情不舉的腰斬。誰敢把你藏起來呢?」善蘭兩眼一紅道:「我準備一死了之,那管得這麼多。」

滕翼虎軀一震,垂下了頭,凝視著杯內熱茶騰升起來的蒸氣。項少龍柔聲道:「現在善姑娘既知是要到我們家來,還要逃走嗎?」善蘭呆了一呆,低聲道:「我不知道!」

項少龍微笑道:「這樣吧!我給姑娘兩個選擇,一是由我們派人把姑娘送回齊國與家人團聚,一是你嫁給我這兄弟滕翼。」一手拍著滕翼的肩頭。滕翼劇震一下,往項少龍望來,神情既尷尬,但又有掩不住的感激。愛情總是來得出人料外。善蘭的淒慘景況,楚楚動人的可憐模樣,深深打動了這鐵漢死去了的心。項少龍監貌辨色,那還不知滕翼心意。

善蘭又偷看了滕翼一眼,兩眼泛紅,以蚊蚋般的聲音輕輕道:「小女子早無家可歸了。」烏卓大喜拍桌道:「如此就恭喜滕兄了。」

滕翼皺起眉頭,道:「少龍!她本應是——」項少龍截斷他道:「說這種話就不當我是兄弟了。唉!滕兄肯再接受幸福生活,我高興得差點想掉淚呢!」

烏卓笑道:「今天似乎不大適合去找邱日昇晦氣吧!」項少龍欣然道:「先回府再說吧!」不由鬆了一口氣,這麼圓滿地解決了齊女和滕翼的問題,還能有比這更理想嗎?

第六章、呂氏春秋

才抵烏府,陶方迎了上來道:「我剛要使人去找你,幸好你們回來了。」項少龍一呆道:「什麼事這麼要緊?」

陶方笑道:「要緊是要緊極了,卻是好事,大王傳旨你立即入宮去見他。」接著把他拉到一旁,壓低聲音道:「少龍勿怪我人老嚕蘇,昨天校場比武時,王後看你的眼光很奇怪,你千萬要小心點!」

項少龍明白他話內的含意,肯定地道:「我有分寸的了,就算不會牽累任何人,我亦絕不會幹這種傷風敗俗的蠢事。」陶方知他言出必行,放下心來。項少龍掉轉馬頭,拒絕了烏卓等提議的護送,策馬朝秦宮馳去。

鹹陽街道的寬闊,介乎邯鄲和大樑之間,不過那隻是指趙魏首都最大的那幾條街而言。平均來說,鹹陽的街道要寬敞開揚多了。才轉入向南的大道,項少龍心中泛起給人盯著的感覺。那是很難解釋的一種感應。項少龍心中驚訝。不知是否打坐運功多了,自己的感覺竟變得這麼敏銳。亦奇怪為何會有人在暗裡窺伺著他。他裝作流覽街景般,不動聲息往四周張望,?那間把握了周圍的形勢。

這裡地接南區市集,店舖與民居夾雜,兩邊路旁每隔兩丈許便有株大樹,林木成蔭,清翠蒼綠,若偷襲者要隱起身形,確是輕而易舉。眼光一掃之下,他發現了幾個疑人。兩人在一間酒菜館子二樓憑窗據桌而坐,見項少龍眼光望上來,立時垂下灼灼盯緊他的目光,裝作說話。另一人則是在路旁擺賣雜貨的行腳販,被一群看似是買東西的人圍著,正在討價還價,可是卻給項少龍發現他正專注地看著他的臨近,緊張得額頭現出了青筋來。

那些背著他的人中,有兩、三個體形壯碩,極可能是他的同黨。與這扮作行腳販遙對的另一邊街上,有兩人見到項少龍馳來,忙閃到樹後去,顯然不懷好意。項少龍想到卻是另外的事。有人佈局殺他不出奇,奇在對方為何能這麼準確把握他的路線和行程。唯一的解釋就是對方知道莊襄王下旨召他入宮,所以才能在這前往王宮的必經之路,設下對付他的死亡陷阱。而敵人的實力應是不怕他有隨行的人員,因為對方定策時是不會想到他是孤身上路的。

想到這裡不禁心中檁然。這時他差點可肯定要殺他的人是楊泉君了,隻有他才可通過秀麗夫人清楚知悉秦王的舉動,亦隻有他才有膽量和實力對付自己。既然對付得荊俊,對自己也不用客氣了。

馬車聲響。前方街上馳來四輛盛滿草料的馬車,各有一名禦者。兩車一組,分由左右靠近行人道處馳來,騰空了中間丈許的空位,可容他筆直穿過。項少龍隻憑馬車出現的時間、地點和方式,便知不妥。生死關頭,他不敢托大,輕提疾風的韁索,裝作毫不覺察地往馬車迎去,同時暗裡由腰間拔出兩枚鋼針,藏在手裡。

雙方逐漸接近。項少龍心中好笑,輕夾馬腹,與他經過這段日子相處的疾風已明其意,立即增速,?那間馳入了四車之間。這一著大出對方料外,駕車的四名漢子齊聲叱喝,露出了猙獰麵目。草料揚上半天,每車草料內均暗藏有一名弩弓手,從草料下冒起身來,裝上了弩箭的弩弓同時瞄向項少龍。

項少龍大喝一聲,疾風箭矢般沖前,同時兩手一揚,鋼針往後擲出。頭兩輛車上的箭手尚未有發射的機會,臉麵早插著飛針倒回草堆裡。另兩人倉忙下盲目發射,失了準繩,勁箭交叉在他背後激射而過。項少龍哈哈一笑,疾風的速度增至極限,瞬那間消失在長街遠處,教敵人空有實力,仍莫?他何。

項少龍在莊襄王寢宮的內廳見到莊襄王和朱姬「母子」,陪客當然漏不了呂不韋。這廳堂佈置典雅,莊襄王獨坐上首,呂不韋、項少龍居左﹔朱姬和小盤居右,各據一幾。宮女進來擺上食物美酒後,退了出去。侍衛隻在外麵防守,使這午宴有點家庭聚會的氣氛。小盤態度沈著,並沒有偷看項少龍。朱姬收斂了很多,美目雖豔采更盛,但再沒有像以前般秋波頻送。

廳堂兩旁都開了大窗,可見外麵回廊曲折,花木繁茂,清幽雅靜,不聞人聲。莊襄王連勸三盃後,微笑道:「相國今早告訴寡人,少龍這幾天便要上路,去把趙穆擒回來好讓寡人得泄心頭之恨,寡人和姬後都非常感動,所以怎也要立即把少龍請來吃一頓飯,以壯行色。」項少龍對莊襄王大生好感,不但因他文秀的風采,更因他有種發自深心的真誠。

不知是否因長期在趙國作人質,受盡冷眼,所以他並沒有像孝成王般有著王族奢華不實的習氣。隻看他對朱姬情深一片,又這麼眷念呂不韋對他的恩情,與這大商賈聯手對付自己國人,便可知他多麼重情義了。而且還有一個原因,使項少龍對他特別同情。當今世上,隻有他一個人知道,這天下最強大國家的領袖,隻剩下三年的壽元。連忙叩首謝過。

莊襄王忽然慈和地道:「王兒是否有話要說呢?」朱姬和呂不韋的眼光落到小盤處,都射出像莊襄王般愛憐無限的神色。項少龍心中好笑,這三人全當了小盤是他們的寶貝兒子,怎知卻隻是個假貨。同時暗吃一驚,小盤定是因聽到辱母仇人趙穆的名字,露出異樣神態,被莊襄王看入眼內。小盤往項少龍望來,失望地道:「太傅尚未有機會指導王兒,便要離開了。」

三人都笑了起來。朱姬蹙起黛眉道:「這事會否令太傅冒太多的危險呢?」項少龍笑道:「愈危險的事,癒合我心意,姬後請放心,臣下會小心在意的了。」

呂不韋嗬嗬笑道:「我對少龍卻是信心十足,知他定能成功。」莊襄王對小盤愛寵之極,微笑向他道:「王兒這麼敬愛太傅,父王高興非常。」轉向項少龍道:「太傅這幾天若有空,可多抽點時間到宮來指點太子,你昨天在校場擋王翦那三箭,王兒興奮得向人提過不停呢!」

項少龍忍不住和小盤對望一眼,暗叫厲害,這小子如此一番造作,異日若特別對他親密,亦不會被懷疑是另有隱情。當下恭敬地答應了。莊襄王歎了一口氣,喟然道:「寡人當年命運坎坷,留落邯鄲,受盡白眼閒氣,從來沒有機會好好讀過書,且每天都要擔心明天是否有命。所以王兒回到鹹陽,寡人第一件事就是要他博覽群籍,要他——」朱姬嬌嗔地橫了他一眼,撒嗲道:「大王一口氣找了十多個人來輪流輔導太子,真怕政兒給累壞了。」

莊襄王欣然一笑,絲毫不因被她打斷了說話而有半分不悅。呂不韋嗬嗬笑道:「姬後想否聽聽老臣培育政太子的大計呢?」四人同時愕然往他望去。呂不韋以「慈父」的眼色望往小盤,才向莊襄王道:「所謂不知則問,不能則學,先聖賢人,兵家劍客,誰最初時不是一無所識,還不是由學習思辨而來。既是如此,為君之道,更須學習。」

莊襄王訝道:「呂相國是否認為寡人對王兒的培育仍有所不足呢?今次請來指導王兒的人,均為我國在某一藝學上最出眾的人材,例如琴清的詩歌樂藝,不但冠絕大秦,六國之人亦無不心生景仰,與魏國的紀才女並稱於世,相國難道有更好的人選嗎?」項少龍這才知道寡婦清原來姓琴,也是太子太傅之一,難怪異日秦始皇,嘿!亦即是小盤,會建「懷清台」來褒揚他這女師傅了。

朱姬和小盤好奇地看著呂不韋,看看他會拿出什麼話來答莊襄王。呂不韋胸有成竹道:「政太子身為大秦儲君,當然不愁沒有能人指點。但過猶不及,有時太多雜學意見,反無所適從,所以臣下針對此點,特招來天下賢者能人,奇人異士,一齊集思廣益,把治國之道,上至統理天下,下至四時耕種,無所不包,總結在一書之中。異日書成,隻要太子一書在手,便能無所不知,無所不曉了。」項少龍心中感歎,呂不韋為了這「兒子」,都可說是用心良苦了。

莊襄王啞然失笑道:「真虧相國想出這辦法來,假若相國須要什麼幫助,盡管向寡人提出來好了!」午宴就這樣輕鬆融洽的氣氛下度過。

宴罷莊襄王和朱姬返寢宮休息,呂不韋身為相國,日理萬機,連說多了幾句話的時間都欠奉,項少龍把來時遇襲一事告訴了他,他聽了便匆匆離去,剩下項少龍領著小盤到校場練劍。小盤今非昔比,到那處都有大群禁衛內侍宮娥陪侍在一側,累得兩人想說句心事話兒都有所不能。動手比試前,小盤忍不住低聲道:「師傅!不要去邯鄲好嗎?沒有了你跟母親在身邊,我感覺什麼都沒有了。」項少龍這時見最近的內侍離他們也有五丈的距離,詐作指導他劍法,問道:「他們對你好嗎?」

小盤兩眼一紅道:「非常好!我也真當他們是我親生父母一般。」項少龍輕責道:「這是你最後一次當自己是小盤,由這刻起,就算在我麵前,你仍是嬴政!」

小盤明白地點頭,再道:「不去可以嗎?」項少龍微笑道:「記著我們的君子協定,趙穆是我的,趙王是你的。」言罷一劍砍去。

小盤靈活地跳開一步,擺出架勢。項少龍看得心中一震。這小子多了以前沒有的一種東西,那就是強大的信心,使他的氣勢頓然大為改觀。這就是未來統一天下,成為中國第一個皇帝的巨人了。想到這裡,心頭湧起一陣難以遏製的衝動。

這時有內侍來報,說琴清來了。項少龍雖很想看一眼這與紀嫣然齊名的寡婦清,看她如何貞麗秀潔,卻以於禮不合,亦苦無藉口,何況小盤又要沐浴更衣,惟有打道回烏府去了。踏入門口,守衛報上王翦到來找他,正在大廳與烏應元和陶方閒聊,忙趕了進去。王翦見到項少龍,神情愉悅,趨前和他把手見禮。

項少龍見他穿上普通武士服,另有一番威武懾人的豐姿,不禁泛起惺惺相惜的感覺,誠懇地道:「累王兄久等了!」烏應元和陶方站了起來,前者道:「王太傅是來向少龍辭行的。」

項少龍愕然道:「辭行?」王翦興奮地道:「是的!我立即要起程赴北疆,與匈奴作戰。」

項少龍心頭一陣不舒服,暗忖若他要上沙場,必須莊襄王和呂不韋點頭才成。秦國自商鞅變法後,部族領袖的權力被褫奪,喪失了繼承的權利,官爵以軍功論賞。凡有五十兵員以上的調動,均須秦王批準。這在當時是史無先例之舉。使秦朝的中央集權,臻達至當時的最頂峰。所有大將平時隻持著半邊令符,若沒有秦王把另一半予他,便難以調動兵員。除兵符外,還須蓋上秦王印璽的文書,那才算合法。所以要在秦國作反,比在其他國家是困難多了。

烏應元和陶方知他兩人有話說,識趣地藉口離開。兩人分賓主坐下後,項少龍呷著侍女奉上的香茗,心想難道呂不韋始終沒有容人之量,故意調走王翦,免得他來和自己爭寵。想到這裡,歉意大起。王翦奇道:「項兄的臉色為何變得這麼難看?」項少龍歎了一口氣道:「王兄剛晉陞為太子太傅,便給人調走了,小弟很替王兄不值,不行!我定要向大王為王兄說項。」

王翦乃智勇雙全的人物,先呆了一呆,旋明白過來,感動地道:「現在王翦才知項兄真的是愛護末將。不過中間有點誤會了,這次任命是末將向大王提出來的,唉!實不相瞞,軍中最講論資排輩,沒有一點人事關係,想領兵打仗,真是提也休提。今次他們不願項兄得太傅之位,才迫不得已捧了我出來,與項兄分個短長。現在我的身份不同了,今早晉謁大王時,大王問末將有何心願,末將立即說出望能到北疆效力。大王和呂相商量後,再問明末將心中所定策略,當場賜末將虎符,讓末將赴北疆當主帥。這是末將一直夢想的事,想不到竟成了事實。末將是來向項兄報喜和道謝呢?」

這回輪到項少龍呆了起來,匈奴和胡人長期侵犯秦趙燕三國的邊疆,三國為了爭逐中原,一向對他們採取築長城禦邊的對策,始終奈何不了這些在蒙古高原上逐水草而居的強大遊牧民族。所以與匈奴人作戰,無人不認為是吃力不討好的苦差,一個不好,還要丟了性命。匈奴人居無定所,生活清苦,因此特別具有掠奪性,利用騎兵行動迅速的優勢,採取遊擊戰略,敵退我進,敵進我退,經常深入中原,對以農業為主的中原諸國襲擾和掠奪。秦人正是深受困擾的一國。

當日李牧開罪了趙王,便給調去北疆,可知那是一種變相的懲罰,所以怎想得到王翦會自動請纓,求人把他調往北疆呢?看到項少龍的關心模樣,王翦笑道:「難怪項兄不解,自少以來,我的想法很多都不同別人的。」項少龍放下心事,好奇心大起,道:「王兄何不說來聽聽?」

王翦一口把杯內香茗喝掉,正容道:「末將一向心儀趙國的武靈王,若非他以天大勇氣,作出兩項變革,不但使趙國成為諸強之一,也使天下改變了戰爭的方式。」項少龍早聽過此事,點頭道:「王兄是否說他的胡服騎射?」

王翦興奮起來,道:「正是如此。那時趙人的衣服,袖子長、腰肥、領口寬、下擺大。這種長袍大褂,騎馬射箭都極不方便。於是武靈王不理國內大臣什麼『變古之道,逆人之心』的種種食古不化的反對大道理,下令全軍改穿胡服,把大袖子長袍改成小袖的短褂,腰係皮索,腳踏長靴,裝扮一新。」項少龍聽著也覺有趣,笑道:「這改革牽涉到體麵和社會風氣的變化,阻力當然不會少了。」

王翦冷哼道:「比起做亡國之奴,這小小改革算得什麼?」續道:「另一更深遠的改革,就是棄車戰為主的戰爭方式,代以騎兵作主兵種,在短時間內建起了一支強大的騎兵,不但橫掃匈奴,還披靡中原,所向無敵,名將輩出。若非出了孝成王這昏君,我國縱有白起這種不可一世的軍事天才,恐仍難有長平之勝。」

項少龍恍然道:「原來你要往征北疆,是要效法武靈王當年霸業,開創局麵。」王翦充滿信心地微微一笑道:「末將作戰經驗雖然不少,但都是充當先鋒士卒,從沒有領軍的機會,與東南方諸國作戰,何時才可輪得到我,所以才自動請纓,好試試領軍的滋味。亦可熟習騎射作戰的方式,找匈奴人把我的劍磨利。」

接著壓低聲音道:「當年趙武靈王辟地千�,把林胡人盡畫入疆界之內,精於騎射的林胡人也充當了趙國的騎兵,頓使實力大增。末將亦一直有這想法。這叫一石二鳥,一日不迫退匈奴,何言一統天下?」項少龍伸手搭上他肩頭,心悅誠服地道:「王兄果是非常之人,竟可由一般人視為苦差的事裡,想出這麼多好處來,異日統一大業,必由你的寶劍弓箭開創出來。」

王翦還是首次遇上有人不說他是蠢材呆子,舉手抓著他的手臂,感激地道:「項兄才是非常之人,末將之有今日——」項少龍打斷他道:「你再提那件事,就不當我是好兄弟了。」

王翦兩眼一紅,誠懇地道:「項兄莫怪末將高攀,今次北征之舉,兇險萬分,說不定末將難以活著回來。今次前來——嘿!」項少龍見他欲言又止,奇道:「王兄有什麼話,儘管說出來!」

王翦老臉一紅道:「其實末將一見項兄便心中傾倒,不知可否和項兄結為異姓兄弟,日後禍福與共,若有半分虛情假意,願教天誅地滅。」項少龍大喜道:「是我高攀才對,不過項某亦有三個肝膽相照的好友,不若就讓我們效劉關張的桃園結義,留下千古忠義之名。」

王翦一呆道:「你說什麼劉關張的桃什麼結義?」這回輪到項少龍大感尷尬。劉備、關羽和張飛的結義發生在三國時代,王翦當然是聞所未聞。當下胡謅一番,蒙混過去。又找來滕翼和烏卓,四個人就在痊癒了大半的荊俊榻旁,一同行了結拜的隆重盟誓。接著大喝大吃一頓,王翦這才歡天喜地的告辭去了。

當晚項少龍心情大佳,與烏廷芳等極盡床笫之歡,把煩惱和對紀嫣然的相思之苦,都暫且拋在一旁。忽然間,項少龍深切感受到自己來到了人生最得意風光的時刻。隻要把紀嫣然接回鹹陽,又擒了趙穆,他再沒有其他奢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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