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曹任軍一口氣請了一個月的假,藉機讓自家總裁分身乏術,無法追去美國抱得美人歸,隻能在台灣當隻暴躁的困獸,以報複他先前的所作所爲。
而他,高高興興的帶著新婚妻子跟兒子,飛往日本與父母相聚,一面滿足父母渴望與愛孫相處的心願,一面好好休養生息,順便帶著一家子逛逛。
可是在到達京都的住所後,他開始覺得事情沒他想像中順利。
他那位新婚妻子,似乎不太對勁。
自新婚夜後,她就開始躲著他,每當他靠近時,她就抱著兒子當擋箭牌,而到了京都後,更是以兒子怕生認床爲由,天天陪著他睡。
對他的態度,也益發冷淡。
「有沒有想去哪裏玩?爸媽說要幫我們帶揚揚,讓我們兩個去度個小蜜月。」這廂,他這麽問道。
「不用了,在這兒就很好了。」她想也不想的回絕,找了個藉口離去。
不隻拒絕這個,她甚至連和他外出散步都不肯,像是無法忍受和他獨處似的。
觀察了幾天,他趁著父母帶兒子外出遊玩時,找到了她。
「我有事想跟你談。」淡淡的開場白,像是風雨前的甯靜。
「我也有事想和你說。」阮婕妤擡頭看向他,這幾日的思考沈澱,讓她做足了心理準備,終於能面對他說個清楚了。
「喔?」這倒是挺讓他意外,原以爲她又會找些藉口逃掉。「什麽事?」
「我已經找到工作,回台灣後,我想搬回自己的住處。」目光定在自己交疊的雙手,她的語調冷靜無波。
曹任軍濃眉一掀,怒氣隱隱蒸騰。「我記得,我們已經結婚了。」
「我也記得,我們的婚姻隻不過是權宜之計。」她低喃,鼓起勇氣。「說了隻要維持表面的,所以回台灣後,我應該搬出去的。」
她不該占著他的房子、他的人,她承諾過的。
「應該?你真的知道應該怎麽做嗎?」曹任軍真是會被她氣死。「權宜之計?原來你是這樣看待這樁婚事的?」
想起她那天的話,她還說了些什麽?
對了,她說跟他結婚,是「下策」!
「我們一開始就這樣說好的不是嗎?」她愣愣的看著他薄怒的俊容,不明白他爲什麽要生氣,她說的不對嗎?
「不是我們,從頭到尾都是你說的!」這女人存心嘔他嗎?
還是,從頭到尾都是他誤會了?對她而言,嫁給他隻是想躲過她母親的逼婚,隻是想給家人一個交代,而非其他?
事實上,她一點也不想嫁給他?這個念頭讓他更加惱怒。
「你後悔了?」她幽幽回望,看著他明顯更盛的怒氣。原來,他真的不想跟她結婚,一切都是因爲孩子罷了。
「現在說要搬出去的人是你!」對於她當初那些但書,他從來沒表示過意見,又哪來的後悔!
隻是沒想到把她接回家住、陪她挑禮服、向她求婚,又辦了盛大的婚禮,這一切一切的付出,她卻全然不當一回事,依然死心眼的把這樁婚姻當成一項協議。
他生平頭一次嘗到自作多情的滋味,真的很不好受。
「我隻是覺得,這樣對大家都好。」勉強是沒有幸福的。她已經是一個沒有資格得到幸福的人,可是他不同。
「大家?你指的大家該不會是你自己吧?」他神情森冷,再也不留情面的反擊。「搬出去?那揚揚怎麽辦?你要他繼續在單親家庭中成長嗎?」
阮婕妤神色一黯,他在意的果然是孩子。
「我……」她困難的開口,覺得心好痛,卻硬逼著自己說出來。「如果你要保有他,我可以自己搬出去就好。」
「原來你不隻打算抛夫,還要棄子。」他毫不留情的投去冰冷目光。
「我也不想的。」她的眼神流露出些許哀傷,卻強迫自己堅強冷漠,挺起雙肩。「揚揚的事,我沒有意見,我知道他對你們家意義重大,我不會自私的帶走他。」
「你現在是想離婚嗎?」緊握著拳,他一瞬也不瞬的盯著「新婚妻子」,覺得自己有股沖動想把她捉起來搖晃,看看能不能把她的腦袋搖得清楚些。
阮婕妤倏地擡頭,沒料到他會說出這個字眼。都還不到一個月啊……他就這麽迫不及待嗎?
可是想起自己的承諾,她垂下頭,盡量以不帶感情的平淡語氣開口。「如果你想離婚的話,我當然同意。」
半晌,沒等到他的回答。阮婕妤又等了等,終於鼓起勇氣擡頭。
他,看起來好生氣。
曹任軍狠瞪著她,努力克制自己的怒氣,要不然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會失控的做出什麽事,說出什麽話。
她怎麽能夠這麽容易的同意?她心裏完全沒有他嗎?那時常追隨著他的目光、嬌羞可人的模樣,還有夜裏的激情相擁,全是假的嗎?
「你……」她遲疑的開口,看著他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緊握的雙手隱約在顫抖。他怎麽了?
「原來對你來說,我依然是個陌生人。」沈痛的開口,他認栽了。
看他舉步離開,阮婕妤心裏一陣酸,跌坐在地。他最後的那句話,像是朝她打了一拳,又重又狠。
他說的沒錯,他們依然是陌生人。
☆☆☆
那天之後,曹任軍沒再跟她說過話。
他不再對她微笑,不再關心她,也不再提議要帶她出門遊玩。明知道這是必然的,可是她的心裏,還是忍不住的受傷。
「媽媽,你怎麽了?」
阮婕妤一回神,就正對上兒子擔心的小臉。
「沒有啊,你不是跟爺爺奶奶去吃點心了嗎?」她擠出笑容,安撫著兒子。
「吃好了。」揚揚很固執的追問。「媽媽,你是不是跟爸爸吵架了?」
阮婕妤心一驚,慌亂否認。「沒有啊,揚揚怎麽這麽說?」
「因爲你跟爸爸都沒有說話,兩個人看起來都在生氣。」可愛的小臉因此而有點沮喪,「媽媽,你不要跟爸爸吵架好不好?」
看著兒子祈求的小臉,阮婕妤隻是沈默。她該怎麽對兒子解釋大人之間複雜的關系?
「媽媽!」揚揚扯著母親的衣擺,無限請求。
「好,媽媽知道了,媽媽會跟爸爸說對不起,不會讓爸爸生氣的。」她無奈的答應,摸摸兒子的頭。
「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雖然她一點也沒把握。
「哇!」揚揚開心的撲向她,心裏的煩惱登時煙消雲散。「我最喜歡爸爸還有媽媽了。」
「嗯,媽媽也喜歡你。」摟緊兒子,她的神色溫柔。
遠處,一雙精明眸子將這一幕盡收眼底,而後腳跟一轉,悄聲離開。
☆☆☆
「媽,你找我?」曹任軍走進母親的茶室,俊朗的臉龐上因爲心情惡劣,完全沒有笑容。
「坐下。」曹老夫人示意,泡了杯茶給他。
曹任軍接過,依著母親教導的茶道方式飲下。
曹老夫人靜靜看著他的動作,直到他喝下後,才淡淡開口。「你有心事?」
「媽指的是哪方面?」知道母親不會無故找他進茶室,曹任軍微擡眸,希望由母親臉上探知。
「你跟婕妤怎麽了?」曹老夫人也不含糊,單刀直入的切向重心。「我看你跟她不太對勁。」
「沒什麽。」他嚴陣以待。總不能跟母親說,自己婚假都還沒休完,妻子就要求離婚了吧!
「你心情浮躁,會沒事?」曹老夫人直接戳破他的平靜表象,她自己生的兒子,還會不了解嗎?「你的婚事決定得倉卒,我跟你爸沒什麽話好說,畢竟我們早就希望你結婚,更何況揚揚都這麽大了。可是,你有事瞞著我們吧?」
曹老夫人對於自己的媳婦沒什麽意見,認識不深,也稱不上有太多感覺,可是對於她一個年輕女孩獨力把小孩撫養長大,光看在這點的份上,她的心就不免偏向媳婦多些。
但她心裏也一直有個疑問,她對這個女孩一點印象也沒有,她跟任軍到底是怎麽走在一塊,還有了揚揚?
「你跟婕妤是怎麽認識的?」以揚揚的年紀推算,兒子那時還在國外念書,可是據她側面了解,阮婕妤沒離開過台灣。
「媽想知道什麽?」對於母親的探問,曹任軍心裏有絲不悅。
「我隻是想知道,沒有交集的兩人,怎麽會有小孩?」淩厲目光掃去,曹老夫人不容兒子回避。
「揚揚是我的兒子。」曹任軍冷聲道。
「我知道。」沒血緣的小孩要能那麽像,也難得了。「我是好奇,你跟婕妤怎麽會——」
「我回台灣過耶誕的時候,在舞會上遇到她的。」無禮的打斷母親的問話,曹任軍不耐的回答。「對外面宣稱的那些故事是她編出來的,我們之間沒有什麽誤會,她隻是想把所有的責任都扛到自己身上。」委屈得讓人心疼。
「這女孩子也真難得。」曹老夫人一歎。「你就這樣任她去?」她的兒子,會這麽沒擔當嗎?
曹任軍看了母親一眼,臉上露出一絲挫敗。
「我想出頭,也要看人家領不領情。」她身邊就像是有道高而厚的護城牆,拒絕任何人的關心,死腦筋的爲別人著想,怕自己給別人添麻煩。
她大概不知道,他一點也不覺得她是麻煩。
「這就是你們最近的問題?」談了半天,終於找到原因了。
「她根本不想跟我結婚。」曹任軍沈著臉冷哼,將自己的不滿表達得很清楚。
「我倒看不出來。」曹老夫人輕笑,不記得有多久沒看到兒子的拗脾氣發作了。
「她親口說的。」曹任軍想到就氣。
「親口說的,不見得是真心話。」曹老夫人點醒兒子。「如果你知道她總是習慣把責任扛到自己身上,就該想想她這麽說,會不會有其他涵義?」
曹任軍不語。他哪會沒想到?可是她那麽固執,任憑他做了再多,也進不了她的心,改變不了她的想法。
「她一個人帶著小孩,肯定吃了不少苦,是環境迫使她變成這樣的,你也有責任。」曹老夫人瞟他一眼,看出他的動搖。「一個二十歲的女孩子,要承受這樣的壓力,是很不容易的。」
「我知道。」沈默良久,他隻能這麽說。
他當然都知道,他聽到、看到的事情不算少,也明白她的逞強是生活硬逼出來的,真正的她,隻能躲在那經年累月建築出來的堅硬盔甲內。
隻是到底要怎麽做才能讓她知道,依靠他並沒有那麽可怕?
「你知道她,可是她不見得懂你。」曹老夫人同情的看了看兒子鐵青的臉色,忍不住笑了。「她不懂,你就要跟她解釋啊!搞成這樣,大家都不好過,何必呢?」
見他不說話,曹老夫人笑笑的起身,決定讓他自己好好的想一想。
不過,在離開前,她不忘交代。「你們兩個大人最好快點和好,別讓我的寶貝孫子擔心了。」
曹任軍猛地擡頭,終於明白母親爲何會召他過來「長談」。
原來,一切還是爲了愛孫心切!
第十章
曹任軍出了茶室,才想找阮婕妤,管家卻通知他有客來訪,他一看到來客,頗爲驚訝。
「婉琪?你怎麽來了?」
「來找你。」康婉琪撥發微笑。「不歡迎嗎?」
「不是,隻是有點意外。」兩個人分手後還是朋友,偶爾吃個飯也算平常,隻是她這樣跑來日本找他,不太尋常。
等了等,見她沒先開口的打算,曹任軍隻好主動詢問。「找我有事?」
「我們去院子走走好嗎?我從沒來過這裏,沒想到日式建築這麽美。」康婉琪不由分說的走向長廊外。
「家母喜歡。」他簡單回答,跟在她身後。「婉琪,到底有什麽事?」
美人回眸,有絲哀怨。「你不高興看到我?」
「我在新婚中。」他不正面回答,隻是提醒她,新婚中的人,不會喜歡被外人打擾的。更何況,她還特地跑到日本來。
「新婚?」康婉琪嗤笑。「你真的算新婚嗎?那個女人根本不配做你的妻子!隻會拿孩子當籌碼來逼你負責,真的太卑鄙了!」
踏在落葉上的腳步頓然停住,但已然被兩人發覺。
「婕妤……」曹任軍回頭,就看到臉色慘白的她。該死,她一定聽見了!
「抱歉,我以爲隻有你在這裏。」原本想過來跟他道歉的阮婕妤咬了咬下唇,垂下頭。「康小姐,歡迎你來,你們慢慢談,我先進屋了。」
一口氣說完,她沒勇氣擡頭,轉身就走。
「等等。」曹任軍原本要拉住她,卻想到康婉琪還在場,而且還惹出這麽大的麻煩。「婉琪,你太過分了!」
看見他眼底的責難,康婉琪不服氣的爭辯,「我有說錯嗎?我已經問清楚了,她是參加那年小容舉辦的耶誕舞會才遇上你的吧?會去參加那種性愛派對的女人,哪有——」
「婉琪!」他冷聲喝止。「你說夠了沒?」
「不夠!你怎麽能娶她?你根本就不應該娶她!」
「我是不是該娶她,跟你一點關系也沒有。」曹任軍煩躁的拉開她的手,隻想盡速請她離開,然後去找阮婕妤。
剛才那些話……她肯定很難過。看她匆忙離開的樣子,一定受了不小的打擊。這個笨蛋,都那麽傷心了,還要裝出沒事的樣子打招呼——等等!
「爲什麽婕妤認得你?」曹任軍瞪著康婉琪。他記得自己沒有介紹過啊!
康婉琪穩住腳步,不敢置信向來紳士的他會拉開自己。
「婉琪,爲什麽?」濃眉糾結時,是很嚇人的。
「你們結婚時,我去找她了。」康婉琪敢做敢當。
「找她?」曹任軍很肯定,絕不是好事。
「對,我去找她,我問她爲什麽要那麽死皮賴臉!」康婉琪豁出去的放聲大吼。「我問她爲什麽要介入我們,爲什麽要生下你的孩子,又爲什麽要你娶她!這樣對你太不公平了!」
「婉琪,我們分手很多年了。」曹任軍的臉上毫無笑容,看著她的眼光淩厲無情。「要說介入,你的行爲才算介入我跟婕妤。」
康婉琪退了一步。
「不是這樣的……」她虛弱的反駁。「我們雖然分手了,但還是會複合的,我們不是常聯絡嗎?你也很關心我……」
「因爲我們是同學,也是朋友。」曹任軍抿起唇,顯得更加疏離。「如果這樣造成你的誤解,我道歉,以後我會保持距離。」
「任軍……」她害怕的看著他冷淡的神情,無助的搖頭。「我不是這個意思,我不想……」
「但是我想。」曹任軍看著她的模樣,心裏想的卻是那張總愛故作堅強的倔氣小臉,明明就一副嬌嬌弱弱的秀麗模樣,卻老是逞強不肯示弱。
「婉琪,再見。」看著眼前哭泣的女人,他沒有一絲憐惜的轉身。「還有,離我的妻子遠一點。」
☆☆☆
曹任軍找到阮婕妤時,她正陪著兒子坐在長廊上玩。
「婕妤。」看到她的眼睛微紅,他的心也揪了一下。
「爸爸。」兒子撲向他,高興得很。
「揚揚乖,去找奶奶玩好嗎?」他抱起兒子哄道。
「那你呢?」
「我想跟媽媽去散步。」放下兒子,他凝視著一直不看向自己的妻子。
「我們去散步,好嗎?」
阮婕妤原本想拒絕,可是兒子卻已拉起她。
「媽媽,跟爸爸去散步。」
低頭,看見兒子又露出擔心的模樣,她咽下到口的拒絕話語。
「好。」反正,該來的早晚要面對。
曹任軍釋然一笑。「揚揚,要不要爸爸先帶你去找奶奶?」
「不用。」搖搖頭,小人兒跑得飛快。「我自己去就好了!」
曹任軍確定他沒跑錯方向後才回頭,溫柔的朝阮婕妤伸出手。「走吧?」
阮婕妤直覺的避開,站到他身側。曹任軍微歎,領著她走向門外。
☆☆☆
曹家位在京都的洛東區,走沒多久,便到了古老的京都街道。
可是阮婕妤現在卻無心觀賞,她滿腦子想著剛才看見、聽到的。
能夠追到這裏來,表示康小姐真的和他餘情未了吧?而她那番話……想到曹任軍也聽見了,她就更加的難堪。
「婉琪的話,你別放在心上。」知道她在意,曹任軍帶著她走進公園,挑了個安靜的地方停下腳步。「她隻是在發洩。」
「是我不好。」是她的出現,才讓康小姐變成這樣。
「不是。」他嚴厲的制止她這樣想,雙手握住她的纖肩,忍不住輕輕的搖了搖。「你還不懂嗎?她的話根本沒意義,她說的也都不是真的!」
「她說的對,我們這樣是不會幸福的。」她低喃,隻覺得好累。
「她這樣說?」擰起眉,他真想回頭找康婉琪算帳。
阮婕妤沒回答,隻是輕聲道:「我們離婚吧。」
曹任軍閉了閉眼,壓下心裏的怒意,告訴自己生氣是不能解決事情的。
「我們不離婚。」心理建設成功,他的口氣不算太兇。「我們也沒理由離婚。」
阮婕妤不解的看著他。康小姐都來找他伸冤了,他還是不離婚?
「如果是因爲揚揚的話,我——」
惱怒的將她擁入懷中抱得死緊,曹任軍慶幸自己的耐心向來不錯。
「不是因爲揚揚,我娶你並不是隻爲了小孩!婉琪說的也不是真的,我從來就沒想過要跟她複合!」
爲免她繼續胡思亂想,他幹脆一塊說了。
「我有那麽不可靠嗎?我有說過這場婚姻是『下策』嗎?爲什麽你不肯相信我?對你而言依靠別人真的這麽困難嗎?」
阮婕妤的小臉被他緊緊的困在胸前,也幸好是如此,沒人會看到她現在眼中的淚。
「我對你的用心,你也都感受不到嗎?」曹任軍放軟了語氣,在她耳邊歎息。「我知道你這六年來受了很多委屈,也知道你爲了生活隻能佯裝冷漠堅強,可是現在有我了,你就不能別再那麽拼命嗎?」
「不是這樣的,你有權利追求你的幸福,我不能自私的用小孩綁住你……」
「我已經在追求我的幸福了。」她怎麽還是不明白,他的心早就落在她身上了。「我說過,向你求婚不是爲了孩子。」
有小孩的存在,隻是更加堅定他的信念,加快他的腳步罷了。
「可是,我們明明就是陌生人,不是爲了孩子的話,怎麽可能?」阮婕妤被他的話搞迷糊了。
「沒聽過一見鍾情嗎?」曹任軍制住她的蠢動,不讓她擡頭,不願她看到自己臉上的赧意。
掙紮的人兒頓時僵住。
「要說二見定情也行。」他故作輕松自在,隻有微紅的俊臉出賣了他,不過反正她也看不到。
「你的意思是……」她震驚得不敢相信。
「我還不知道揚揚的存在,就已經對你全面投降了。」他可沒忘了自己放下一票屬下及公事,把她拉到車上去厮混的事。「要不是對你有心,怎麽可能失控的在車上要了你,完全忘記還有一群人在餐廳等著我去談公事?」
她的臉因回憶而赧紅。「可是……」
「還可是什麽?如果隻是要小孩,我大可跟你協議就好,就算你母親逼你結婚,我也不見得要當新郎。」如果對象不是她,他大可拒絕。
「我以爲——」
「你的以爲全是你自己亂想的。」他想也不想的打斷她,不想聽那些會令他生氣的話。「你自己的心牆築得太高、太厚,保護了你自己,卻也阻絕了外面的所有聲音。我都表示得那麽明顯了,你卻還是認爲這是樁假婚姻,認爲我隻是想要小孩。」
她啞口無言。
「還是、其實你都看出來了,隻是不想理我?」既然他都放下身段對她告白了,她不回報一點似乎不應該。「你心裏根本就不想跟我結婚,隻是想逃離你媽的詭計,所以現在才會堅持要離婚?」
「我不是!」她連忙否認。「不然呢?如果你說我們是陌生人,那你又爲什麽要嫁我?」曹任軍現在願意放開她了,因爲他想看清楚她臉上的表情。
「我……」阮婕妤拼命的把臉往他懷裏埋,可他偏偏惡劣的伸長手臂不讓她得逞。
「我怎樣?我還等著你的回答。」
「我沒有!」頻頻失敗,最後她隻好把羞紅的臉頰藏在自己的小手裏。
「沒有什麽,講清楚。」曹任軍勾住她。「如果你真的不想跟我當夫妻的話,我會成全你的。」
這句話,絕對是謊話,不過有人當真了。
「我沒有不想!」她猛然低喊。
「喔?」曹任軍心情大好,將她勾抱入懷。「那是怎樣?」
「我……」阮婕妤躲著他不斷貼近的唇,氣息不穩。
「你怎樣?快說!」
「我隻是不敢。」她的頭都快垂到地上了。
「不敢?」這是中文嗎?
阮婕妤捂著臉,心一橫,說出自己心裏的恐懼。
「我怕有一天,你又會離開了。」其實,她是對自己沒信心,不覺得自己能夠留住像他這樣的人。
曹任軍一怔,沒想到她的心結依然沒解開。
「我會去哪裏呢?」拉下她的小手,他輕吻著她的耳垂。
「我不知道,我隻知道我很怕。」像是要證實自己沒說假話似的,她的手微微顫抖。「得到後再失去總是最難受的,六年前才和你相處一晚,我就覺得自己的心變得空空的,如果是現在,我好怕自己會承受不了。」
瞪著她交握的雙手,曹任軍既高興她對自己的深情,卻也疼惜她的不安。
「隻要你不趕我走,我怎麽會舍得離開?」大掌包住她的,傳遞令人安定的熱度。「雖然說過很多次了,但我還是要跟你道歉。即使不是刻意的,卻也讓你吃了這麽多苦。」
「是我自找的。」阮婕妤搖搖頭。「沒有人逼我,是我堅持要把小孩生下來的。」
「爲什麽呢?」他其實不懂,很多人都會選擇墮胎,然後當成沒這回事的繼續過正常日子。而她,卻傻傻的挑了這條艱難的路走。
他也曾聽她大嫂提及,當年她堅持把小孩生下來,甚至以性命要脅。而且生下來後,又拒絕交由她大哥大嫂扶養,甯可自己背負旁人的異樣眼光,將小孩帶大。
阮婕妤看了看他,沒回答。
「婕?」他不死心的追問。
「沒什麽特別的原因,我隻是不忍心扼殺一條小生命。」別開視線,她說得雲淡風輕。
而他很不滿意。
「看你的樣子就知道你在說謊!」曹任軍將她困在懷中,決心問個水落石出。「到底爲什麽?」
「你放開我啦,我們該回去了。」知道他的心意後,她整個人輕松起來,也比較有心情玩鬧了。
「你不說的話,我們就不回去。」巧勁一使,兩人雙雙跌坐在地上。「說不說?」
阮婕妤沒回答,隻是死盯著他過度詭異的笑容。
「你想幹什麽?」她有一種很不祥的預感。
「你覺得呢?」長指順著她的背脊往上輕劃,引得她一陣哆嗦。「你這陣子是怎麽冷落我的,自己心裏有數。」
一個男人剛新婚就被禁欲,心裏的怨恨可想而知。
「這裏是公園!」她驚叫,推拒著他。
「我知道,這裏我很熟。」她也不想想這是他家附近。
「那你還……」他的手!他的手居然滑到她胸前了。「你是故意的!」阮婕妤按住他蠢動的手,咬牙指控。
這男人,一定要她說出理由就對了!
「不能這樣說,我的確是很想要你。」也不想想他們幾天沒親近了。
阮婕妤的臉立刻紅了。「你不要亂來啦!」
「在這兒嗎?」他故意問,惹來她的白眼。「真兇。」他哈哈大笑。「好啊,可是你要答應我,別再拿兒子當擋箭牌,晚上要跟我睡。」
「你……跟兒子搶人,丟不丟臉啊?」
「誰教你跟我媽搶人?」他涼涼的反駁。「放心好了,我媽很樂意跟你玩交換兒子的遊戲。」
這個人……
「我記得皇盈集團的特助以正經聞名!」
「我也記得邵氏前秘書以冷凝著名。」他反將她一軍。「怎麽,答不答應?」被她壓住的五指示威的一捏她的渾圓,引來她的輕喘。
「好啦、好啦,你把手收回去。」她慌亂的看著四周,就怕有人經過。
上次在車上就夠糗了,千萬不要再來一次!她不想丟臉丟到國外來。
「急什麽?我話還沒說完。」他懶懶的又動了動手指。
「還有什麽話啦!」她急到快發飙。
「理由啊,你爲什麽會堅持把小孩生下來?」好奇,他真的很好奇,尤其是她這麽刻意回避,讓他更想知道。
見她又開始咬起下唇,才想制止她,就看到她的嘴唇微動,像是說了什麽……
「你說什麽?」她該不會想用這招蒙混過關吧?
「……」
「大聲一點。」到底是什麽原因,讓她這麽神秘?
「……」
「快說!」他催促著。
「我說,一個女人爲自己愛的男人生小孩要什麽理由啦!」羞憤的大喊後,阮婕妤推開呆愣的他就跑。
丟臉死了啦!
跑沒幾步,她就讓一臉笑容的男人捉住,重新摟回懷裏。
「我愛你。」
阮婕妤一怔,他的吻已經落了下來。
結果,禁欲過久的男人險險再度失控,在公園裏將她吃了。不過,也差不多就是了。
而臉皮薄的她,在面對兒子的質問時,忍不住又羞紅了臉。
「媽媽,你們去哪裏散步了啊?」揚揚不解的擡頭看著剛回家的父母。「你的頭發好亂耶,衣服也好髒呢……啊,媽媽,你的頭上有草耶……」
阮婕妤一面拍著自己頭上的草屑,一面以殺氣掃向身旁的男人。
曹任軍幫她挑掉頭上的草屑,一旁的兒子卻還不死心。
「你們到底去哪裏玩了啊,都不帶我去!」小嘴嘟得高高的,而後驚奇的發現。「媽媽,你的脖子一塊一塊紅紅的耶,是不是被蚊子咬了?我去找奶奶拿藥!」小腿一邁就要跑進屋裏。
「不行!」她失聲驚叫,連忙追去。
曹任軍再也忍不住,在玄關笑彎了腰。
「曹任軍!」追著小孩的阮婕妤聽到笑聲,忿忿的回頭。「你還笑,都是你害的!」
迎向那殺人目光,曹任軍笑容不減。
看來,晚上他不會太好過了。不過沒關系,他還有「那個」。
尾聲
當天夜裏,曹任軍看著一臉冰霜的嬌妻,認命的示好。「還在生氣啊?」
阮婕妤別開臉,迳自拉著棉被,理都不想理他。
「別生氣了,我有樣東西要給你。」他拿出一個珠寶盒。「打開看看。」
阮婕妤大眼一瞟,連接都不想接。哼,以爲送她禮物,她就會忘記下午的事嗎?哪有這麽好康的!
「不想看嗎?」他不死心的靠近她。「我倒覺得你應該會喜歡。」
想得美!她很有志氣的別開臉。
「看一眼嘛。」他催促著,主動打開盒子,塞到她手裏。
「你很煩……」才罵到一半,她就被眼前的東西勾住了目光。「這個是……」她感動的拿起盒子裏的東西,沒想到他會這麽用心。
「我想起你就是六年前那個女孩後,特別去訂做的。」曹任軍早知道她一定會喜歡,很是得意。「可是還來不及拿來討你歡心,我們就決定結婚了,所以我就改送你戒指。」
「我都不知道。」原來,他對她這麽有心。
盒子裏,不是什麽珠寶首飾,而是一隻精緻打造的小尺寸高跟鞋,款式正是她當年在花園裏跌倒時,飛出去的那雙。
「你現在知道了。」大掌摟住她。「怎麽,現在終於相信,我不是因爲兒子才娶你的吧!」
「嗯。」她哽咽的點頭,嘴角卻露出笑容。
「那,今晚是不是該換你表示一下了?」他提議著。
「什麽?」她驚覺的擡頭想問個清楚,卻發現他又露出頗爲邪氣的笑容,翻身將她壓在床上。「你……」好好的氣氛耶!
「你下午不肯配合,現在總行了吧?」曹任軍很快的展開攻勢,完全不給她任何逃脫的機會,在她耳邊訴說著他極想對她做的種種事情,性感又色情的撩起她的低吟。
手裏的迷你高跟鞋滑落,阮婕妤陷入他布下的激情陷阱,無法自拔。
很快的她就知道,在新婚期間冷落自己的丈夫,不是件聰明的事。
隔天一直到中午,她都還沒辦法起來,當晚戰況之激烈,可想而知。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