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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工情人

日期:2024-07-25 作者:佚名

隨著月光隱現,隨著浮雲飄動,時光回到了十年前,徐凡才即將要滿十八歲--憑著高中三年來的優秀成績,他如願申請到一所理想的大學,而且,正是他夢寐以求的建築係。

眼前,是悠遊自在的暑假時光,是黃金時代的青春歲月,他實在不應該有什麼不滿了。

一切都好,只除了一件小事--他很寂寞。

停課後,從六月玩到七月,當他參加露營活動回來,家裡照樣是冷冷清清的。

「我回來了!」

丟下了行李,卻沒有任何回音。

在這雲林的小鎮上,傳清高中是最高學府,由徐家祖先創建而成,後來,他老爸做了校長,老媽當了董事長,去年才剛剛交棒給他大哥。

家業有傳人,夫婦倆樂得逍遙自在,他們原本就是世界展望會的義工,現在對慈善活動更是變本加厲,大半的時間都在機上和國外度過,尤其是非洲和東南亞地區,似乎那兒才是他們真正的家。

二十八歲的大哥幾乎以校為家,二十三歲的二哥在虎尾當兵,兩人偶爾才回來探親,綜合以上種種原因,他這個沒人管、沒人疼的老么,只得一個人乖乖守在家裡了。

「唉!」

感歎歸感歎,徐凡還是把所有的衣服都洗乾淨,也把全家都徹底打掃了一番,晚上又煮了一頓大餐犒賞自己。

對於向來獨立生活的他,這些生活瑣事一點都不睏難。

然而,在洗刷過碗盤和廚房之後,他卻發現了一個悲慘的事實--他無事可做。

朋友們都才剛回到家,一定個個都累翻了,他不想打擾他們,其實,他自己也需要休息,但很奇怪,他就是怎麼也睡不著,腦子裡亂烘烘的靜不下來。

距離開學還有兩個多月,他給自己擬定了讀書和運動計劃,但光這樣還是挺無聊的,或許他該去找一份兼職的工作,就算賺不了什麼錢也可以殺殺時間。

想來想去沒有一個結論,徐凡乾脆下床,散步走到後院,只見上弦月正在對他微笑,蟬聲一陣一陣地沒完沒了,晚風吹送得又太過暖和。

他又流汗了,他很容易流汗的,尤其是在夏天。

深呼吸一口氣,他聞到夜來香的香味,啊!那一定是隔壁傳來的,那兒種滿了花花草草,有如一座秘密花園,尤其是那些高大的黃槿樹,不只提供了蔭涼,開滿了鍾型的黃花,樹葉還能拿來墊稞,老一輩的人總叫它叫稞葉樹。

在兩家的後院之間,只隔著一道雕花鐵門,小時候他爬不過去,現在他長大也長高了,輕輕一躍就可以跳過。

記得以前有對老爺爺、老奶奶住在隔壁,但自從七年前他們過世後,這間大屋子就一直空著沒人住,只有一位歐巴桑會每星期過來打掃。

其中,最讓他羨慕的就是那座游泳池,天!要是他家也有游泳池多好。

無奈,他家後院卻是網球場、籃球場和小小的高爾夫球練習場,分別是大哥、二哥和老爸喜歡的運動,一點都不為他這個小弟設想。

走到鐵門旁,隔著四處蜿蜒的長春籐蔓,他不必踮腳便能看到那片游泳池,就跟他記憶中一樣,總在月光之下閃耀著水波蕩漾,他不知想了幾百次要跨牆而過,卻還是因為「家教甚嚴」

而不敢跨越雷池一步。

但今晚不同,他失眠、他心煩、他意亂,而那月光、那池水,彷彿都在悠悠的召喚他,對他訴說著那兒有多清涼、多舒適。

反正偷游一次應該沒人會發現,不如就飛奔向前吧!心意既定,鐵門一越就過,當他準備脫下T恤時,卻聽到「撲通」

一陣水聲,怎麼搞的?他根本還沒下水啊?雙手停下了動作,他睜大眼睛一看,原來泳池裡有人!四周毫無人工燈火,昏暗中只見一個人影在波浪中隱現,卻不知是男是女?彷彿是為了讓他看個清楚似的,在這關鍵的時刻,浮雲撥開了,月兒露臉了,那看來是一個女人的身體,而且……似乎是……裸體!一瞬間,徐凡全身僵硬有如化石,糟糕!他會不會被當作色狼?竟然闖到人家的泳池畔,還親眼目睹裸泳現場!雖說在同學間早已傳閱過許多A書、A片,他也不是什麼聖人君子,一些基本常識和概念都有,但活生生看到還是第一次,讓他這純情男兒如何能不怦然心動?「嘩啦!」

一顆留著短髮的頭顱浮上水面,傳來略微急促的呼吸聲。

緊接著,那女人也發現了他!天上浮雲全溜走了,月光從未如此清亮,徐凡想要隱身都來不及,兩人就這樣直直望進彼此的雙眸。

她……她有一雙神秘又美麗的眼睛,嘴角似乎隱隱含著笑意,對於他的出現並不感到驚慌,反而撥了撥額前的髮絲,一派悠然自得的模樣。

相較之下,徐凡就顯得慌亂失措,想跑又不敢跑,想看又不知該看向哪裡。

「小鬼!你從哪兒來的?」

她開口了,是一種性感中帶著嘲諷的聲音。

小鬼!這是什麼稱呼?他就快滿十八歲了,可是正港的男子漢耶!雖說他穿著加菲貓的T恤和短褲,腳上還踩著小叮噹的涼鞋,但那也只代表他仍保有赤子之心啊!想是這麼想,但他卻不敢脫口而出,誰教他自己偷闖過來,作賊心虛。

「我……我叫徐凡,就住在隔壁。」

「沒有人告訴你這是私有的地方嗎?」

瞧他一臉惶恐害羞的樣子,她確定自己不需要害怕,反而可以從容地捉弄捉弄他。

「抱歉,我不知道這裡有人住,我不是故意……」

他盡量讓自己的視線保持在她頸部以上,雖然這幾乎是不可能的,因為,在水波蕩漾之下的線條實在太誘人。

發覺到他的焦點所在,她輕輕瞪了他一眼。

「把椅子上的襯衫拿來。」

她的眼神有種讓人屈服的力量,徐凡勉強自己彎下腰,雙手捧起涼椅上的藍色襯衫,老天!夜來香的芬芳快把他薰昏了,否則,他怎麼會有雙腳發軟的感覺?遞過了襯衫,碰到她清涼的小手,他立刻像是被燙著一樣,趕緊轉過身去。

「謝了。」

她簡單說了一句。

四周安靜下來,只有水滴的聲音,還有她穿衣的聲音。

不!還有他大到像重音喇叭一樣的心跳聲!「對不起,我……我不打擾你了,我回去了!」

他說是這麼說,身體卻不聽話,幾乎沒力爬過鐵門。

「只有小偷才會用爬的。」

她抓起一把鑰匙,將鐵門打開。

「我不是小偷!」

他衝動地一轉身,看見了她在襯衫底下的嬌軀,在月光照耀之下顯得魅惑無比,但在她臉上卻仍然是那樣的平靜。

「我知道,你只是個迷路的小鬼。」

她的微笑冷冷的、淺淺的。

沒話可說了,徐凡靜靜走過鐵門,不知自己是怎麼邁出雙腳的,他應該是浮在雲端上才對,夜來香的芬芳一直纏著他不放。

直到上床之後,他的腦子裡仍然是一片錯亂,或許,這不是真的,這是場仲夏夜之夢,但調皮的精靈灑下了迷藥,誰能為他解開這道咒語?那晚,徐凡隱隱約約明白了一件事,他平凡的人生可能就要開始走向不凡了。

過了兩天提心吊膽的日子,徐凡一直豎耳聆聽隔壁的動靜,幻想了幾百種再次見面的情況,編織出許多可能發生的對話,然而每天早上,他只聽見一陣車輪遠離的聲音,那位芳鄰似乎忙著出門去了。

算了!對她來說,他大概真的只是一個小鬼吧!有什麼好掛意的呢?七月四日,美國國慶日,也是徐凡十八歲的生日。

這可是十八歲的生日,理當就像國慶日一樣,大肆慶祝,昭告天下,因此,他邀請了七、八個朋友,在後院舉行烤肉派對。

只有男生當然不夠看,所以,死黨們都帶了女生來捧場,還不斷對徐凡擠眉弄眼道:「怎麼樣,夠意思了吧?」

「還不是為了你們自己著想?」

徐凡笑了笑,卻也不禁暗自雀躍,他從來沒交過女朋友,因為,他還沒遇見自己喜歡的人。

以往曾有幾個女孩對他表示好感,但他總沒有相同的感覺,只好再繼續等下去了。

天清氣朗,十幾個少男少女一起同樂,隨著各種活動的進行,一股曖昧的氣氛傳開來,青春本就是最好的發酵劑,再無聊的遊戲也會樂趣加倍。

徐凡長得斯斯文文、身材高瘦,加上溫柔體貼的個性,引來不少女生的青睞,不一會兒,有三個女孩直接圍繞著他。

傍晚時分,清風徐徐,徐凡的臉卻發紅了,因為接近炭火烤肉,也因為身旁的女孩太過靠近,那香水味弄得他的腦子都迷糊了。

「徐凡,你家隔壁有人住嗎?那座游泳池看來好棒喔!」

一個女孩讚歎道。

徐凡咳嗽一聲道:「本來是沒人住的,但現在有一位小姐住著。」

「真想過去玩水,一定很涼快!」

另一個女孩穿著涼快,幾乎可以直接下水。

「應該是不可以的,我跟她……並不熟。」

徐凡含糊的回答,想起那夜的奇遇,一張俊臉更紅了。

入夜之後,他們開了香檳暢飲,又玩又鬧的,在音樂聲中翩翩起舞,漸漸都有些醉了,不是因為喝了香檳,而是因為這年少、這韶光。

「Whenamanlovesawoman、IgaveyoueverythingIhave,Tryingtoholdontoyourpreciouslove,Baby,pleasedon、ttreatmebad……」

老爸的音響正唱著一首老歌:當一個男人愛上一個女人,徐凡並不懂那是什麼感受,他只覺得那悠揚的旋律很動聽。

挽著一位女孩的小手和腰身,他有點難以專心,抬頭望向澄澈的夜空,發現了幾顆星星,他不禁想著,若能關上所有燈光,一定可以看到更多繁星吧?這就是他十八歲的生日,十年後的他是否會常常想起呢?「生日快樂,這是我們送你的禮物!」

大夥兒把禮物送上,打斷了徐凡的思緒。

他這才回過神,又驚又喜地道謝。

「咦!隔壁好像有人在游泳耶?」

勇仔的耳朵向來最靈了。

不會吧?徐凡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今晚的月色似乎太過明亮,容易教人蠢蠢欲動。

幾個男孩往鐵門湊過去,隨即發出驚歎聲!「快來,好康的喔!」

難道那位芳鄰又在裸泳了?徐凡再也按捺不住,奔上前遮住大家的視線。

「別看了,這樣對人家太不禮貌了!」

「你這麼激動幹嘛?借看一下啦!」

「不行!你們這是不對的!」

在拉拉扯扯之間,那似曾熟悉的聲音傳來。

「小鬼!你們吵什麼吵?」

一轉過頭,徐凡只敢瞪著她的頸部以上,囁嚅道:「抱歉,我們在開Party……我們這兒人多,你要不要先去穿件衣服?」

「我有穿啊!」

她的表情還是那麼冷靜,這世界上好像沒什麼事能讓她緊張的。

徐凡往下一看,拜託!這哪能算衣服?非常清涼的三點式,還開超高衩,鐵定會讓所有男孩都噴鼻血的!「晚上比較冷!我……我求你多穿一點。」

心中一個動念,他索性脫下自己的T恤,直接套進她的頭上。

她愣了一下,也不拒絕,就把他的史奴比T恤穿上了。

「呼!」

大大鬆了一口氣,徐凡終於轉過頭,替那群小色狼引介說:「這些是我高中同學,不好意思吵到你了。」

「姊姊叫什麼名字啊?姊姊身材真棒!」

叫什麼姊姊?真有這麼親熱嗎?徐凡聽了只想翻白眼,這些男生油嘴滑舌的,就不怕口水流了滿地?然而,他也不得不承認,比起那些十七、八歲的女孩,這位芳鄰看來就是神秘多了,特別引人遐思、引人垂涎。

此刻,那些十七、八歲的女孩也頗有同感,正用同仇敵愾的眼神瞪著她。

「姊姊過來跟我們一起玩吧!今天是徐凡的生日,他準備了一堆好吃好喝的耶!」

「是嗎?」

那位芳鄰歪著頭看了他一下,在他頭上輕輕一撥。

「生日快樂!」

這一撥,讓徐凡的臉變得更紅了。

語畢,芳鄰轉身走向屋內,所有小色狼的眼神都隨之望去,直到那窈窕的身影消失在門邊,他們才擦了擦嘴角,轉向徐凡問道:「她到底是何方人物?快快招來!」

「以後我們要天天來你家玩,你要敢推辭的話就不是兄弟!」

徐凡無辜的望向好友們。

「我覺得……我們應該繼續烤肉,否則,有人可能要生氣了。」

男孩們這才轉頭一看,果然,女孩們已經表情不對、頭頂冒煙,似乎想拿他們來當烤肉吃了。

「其實,那位姊姊根本比不上我們這些可愛的妹妹!」

「哈哈!說得對,Music,快給它play下去啦!」

生命不可能永遠是partytime,總有曲終人散的時候。

送走了那群死黨和女孩們,徐凡開始洗碗拖地收拾垃圾,沒辦法,他就是那種今日事今日畢的人,就算生日也無法放縱一下。

當他打理好屋內屋外,已經晚上十一點了,走到後院一看,隔壁似乎沒什麼動靜。

傻瓜!為何要這麼在乎?他抓抓自己的後腦,心想,還是去洗個澡睡覺吧!就在這時,一陣「飢渴」

的貓叫聲傳來,隨之在後的則是那位芳鄰的聲音。

「笨貓,不準亂叫,快給我閉嘴,不準跳上去!」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一隻小黑貓跳上了鐵門,輕盈身手俐落的著地,一派從容的進入徐家後院,看來似乎是被烤魚香味吸引而來。

徐凡走到草地旁,看見那位芳鄰穿著他的史奴比T恤,那雙澄淨無波的眼眸,宛如夏夜中第一顆星辰,但那緊抿的粉色雙唇,卻微微流露著不悅之意。

他心頭怦怦跳著,忐忑的問:「我拿點烤魚給它吃,可以嗎?」

沒道理,怎麼她一句話也不說,他卻要乖乖提出這種建議?「隨你。」

她開口了,那是一種淡漠遙遠的腔調。

他拿來一整盤的烤丁香魚,小黑貓樂得大快朵頤,沉默卻悄然降臨在兩人之間,她不說話,他也不敢吭聲。

終於,他忍不住問:「你要不要也吃一點?」

糟糕!他這種說法,不是把她也當成貓兒了嗎?只見她雙眉一挑,他正想鞠躬道歉,卻聽到她說:「好吧!」

老天!他幾乎想對她說謝謝了。

打開鐵門讓她走進,他立刻擺出佳餚和飲料伺候。

怪哉!為何她如此冷漠,他卻如此熱情呢?幾分鐘後,小貓興高采烈地飽食大餐,而他們兩人就坐在院子裡的長椅上,一起吃重新熱過的烤肉串和玉米,當然,也少不了幾瓶啤酒。

徐凡想也沒想到,竟然會在這夜深的時刻,和這位迷人的芳鄰坐在一塊,要是被那群死黨知道了,一定會嫉妒得要命吧?黃槿樹不時飄下小黃花,夜來香的芬芳又晃蕩起來,他的腦袋似乎也有點不聽使喚。

「請問,你……你幾歲了?」

話一問出口,他差點被啤酒給嗆死。

問這個幹嘛?女人的年齡是個秘密,他這種問法實在太突兀、太不禮貌了,她仍是那樣的面無表情。

「你猜。」

他哪有膽子去猜?猜少了顯得討好,猜多了顯得不妙,只得趕緊緻歉!「對不起,我也不知道我在想什麼,你就當我沒問吧!」

眨了眨眼,她卻說道:「二十三。」

「是嗎?真……真看不出來。」

其實,他對女人的年齡和外表毫無概念,只覺得她比他成熟很多,也高深莫測許多。

接下來,兩人之間又是一陣寂靜,彷彿在比賽誰能忍耐最久,但徐凡的好奇心實在旺盛,禁不住又問:「你叫什麼名字?你怎麼會搬來這裡住?」

「小鬼,問題真多。」

她冷哼一聲,卻還是一一回答道:「我叫凌雨霜,我外公外婆原本住在這裡,他們過世後把房子留給我,去年我才從國外念完書回來,所以,我現在就在這兒了。」

「是嗎?」

徐凡詫異萬分,指著她問:「你就是那對爺爺奶奶的孫女?」

在他兒時的記憶中,只記得隔壁的爺爺奶奶很和氣,有時會有一些親戚來探望他們,或許他以前就碰過這位芳鄰,不過,他真的不太有印象。

至於她的名字凌雨霜,還真適合她,聽來就是冷若冰霜的一個人。

「沒錯,就是我。」

雨霜點了頭,無意多談下去,轉了個話題說:「其實,你做的東西還可以吃。」

「哦!謝謝。」

能聽到她的讚美,可真是他家祖上積德。

「小鬼,想不想打工?」

「啊?」

他傻住了。

她微微皺起眉頭,露出煩惱的表情。

「我家的歐巴桑退休了,這兩天我一直找不到臨時工,我看你閒著也沒事做,乾脆來幫我打掃房子兼做飯。」

這是什麼打工?太瞧不起人了吧?看出他滿臉的不願意,她嘴角揚起一抹譏刺的笑。

「我知道,你們現在的小鬼都不愛吃苦,你還是天天去開你的Party吧!」

笑話!他正值十八歲,為什麼他不能天天開party?青春不就是最大的理由嗎?但一股不平之氣難以壓下,讓他硬生生的擠出話來。

「我……我要打工,我要自己賺大學學費!」

她眼中似笑非笑,似乎並不怎麼相信。

「是嗎?」

胸中但覺豪氣干雲,徐凡誇下海口道:「就這麼說定了,直到我開學之前,我都會打掃你家的房子,還有煮飯給你和小貓吃!」

她還是抱著懷疑的態度。

「看你的表現如何,我再決定要不要幫你付學費。」

哼!膽敢看不起他做家事的天分?「我一定會讓你滿意的!」

雨霜不說話了,視線轉移到天空中,那斜躺在長椅上的模樣,神情有點像個孩子,但他不得不注意,在那件史奴比T恤下,她的身軀卻是凹凸有緻的。

「關燈。」

她突然下了第一個命令。

「咦?」

「我想看星星。」

「哦!」

他站起來關上燈,一時之間,四周都暗了下來,只見天上微微閃著星光,然後越看越清楚,甚至可以找出有條銀河正在閃爍。

夏蟲唧唧,顯得這夜更靜了,晚風徐徐,吹在臉上像是親吻,兩人各自躺在休閒椅上,小貓偶爾打個慵懶的呵欠,一切都是那麼幽然安詳。

多奇妙,這個大他五歲的女人應該可以做他的姊姊了,怎麼會和他一樣想看星星呢?不需言語、不需問答,他的呼吸彷彿和她漸漸一緻。

過了許久,雨霜站起身來,緩緩褪去上衣。

「你的T恤,還你。」

「哦!」

他的手有點顫抖,知道在昏暗之中,她只穿著那套比基尼泳裝。

「有汗味!洗乾淨點。」

簡簡單單的幾個字,徐凡整顆腦袋卻差點爆炸,老天!他穿著這件T恤時不知流了多少汗,竟然還硬要人家穿上!想到自己汗濕的衣服曾包住她那曼妙的嬌軀,一種奇特的親密感幾乎讓他停止了呼吸。

雨霜走了,小黑貓也喵嗚喵嗚的跑了,抬頭看去,一道流星正劃過夜空。

徐凡可以確定,十年後的他一定會常常想起,這個十八歲生日的夜晚。

【第一章】動心青春讓我勇敢讓我無畏無懼更讓我有機會向你證實我的心七月五日起,徐凡的身份除了「等待開學的無聊少年」之外,還成了雨霜的「私人打工男傭」。

清晨六點,天才大亮,他早已梳洗完畢,伸手按下凌家的門鈴。

在門口等了十幾分鐘,他還以為屋裡發生什麼事了,才見雨霜緩緩打開大門,她穿著一件淺藍格子紋的襯衫,但除此之外,看得出裡面什麼都沒穿。

「失火了?地震了?還是遭小偷了?」

她睡眼朦朧,一頭短髮亂得好可愛。

「凌小姐早,我……我來打工的。」

他雙眼轉呀轉的,就是不敢放在她身上。

她星眸一瞪,火花四射。

「才六點而已,沒有人會這麼早起的!」

有沒有搞錯,除了那些亂叫的笨雞以外,還會有哪個笨蛋會跟著聞雞起舞啊?徐凡被罵得亂委屈的,在他們這個小鎮的生活作息都是這樣的啊!難道她沒聽見雞叫鳥啼?太陽早就出來了,人當然也得跟著起床羅!看他一副迷惘無辜的樣子,她實在懶得理他,轉過身走進屋。

然而,她並沒有關上門,他遲疑了片刻也跟著走進去,只見滿地瘡痍、四處成災,才三天沒人打理就變成這樣,難怪她要請人來幫傭,這裡簡直就是一團戰後遺跡。

「我可以開始工作了嗎?我該做些什麼?」

「隨你,只要走路能順暢就好。」

雨霜不耐煩地跳過一堆堆的小山。

「我要繼續睡覺,十點的時候叫我起來吃飯。」

十點才起床?她是公主嗎?掩住內心的詫異,徐凡鎮靜的道:「好,我知道了。」

「臭小鬼,害我的頭痛死了……」

她喃喃低語著,走上二樓關上房門,剛才的夢不知作到哪兒了?好像是夢到宇宙帝國第七次大戰吧……徐凡呆呆的站在原地,因為從他的角度望去,可以很清楚看見她的小屁股,光溜溜的、白嫩嫩的、搖來晃去的。

不!不準再想了,他大聲命令自己,深呼吸幾口氣,化衝動為力量,一鼓作氣把整間屋子徹底打掃過,又修剪花草、又洗刷泳池,這些不事原本就難不了他。

在這過程中,徐凡隱約猜出雨霜的職業,不管她是做什麼的,一定跟電腦有關。

因為,書架上都是電腦叢書,桌上擺著電腦儀器和超大銀幕,還有一整排的電腦遊戲,可見她的生活是少不了電腦的。

十點整,徐凡敲了敲二樓的房門,他已經準備好一桌豐盛的餐點了。

雨霜慢吞吞的走出房門,還是那副要死不活的表情,她換了一件寬大的T恤,同樣看得出來裡面什麼都沒穿。

「可以吃飯了。」

徐凡覺得喉嚨很乾,吞了口水後更干。

「哦……」

她抓抓後腦,緩緩下樓走到餐桌前,還有點睜不開眼睛,抓到什麼就吃什麼,一邊咀嚼又一邊想著事情。

「符合你的口味嗎?」

他忍不住要問,他不能確定她的喜好,桌上這些餐點都是他平常愛吃的,有竹籤稀飯、清蒸石斑、滷肉筍絲和川燙蕃薯葉。

「可以吃就是了。」

她隨意聳聳肩,看到屋內窗明幾淨,又懶懶道:「原來你真的會打掃,挺好的。」

「還好啦!」

他發現她並不是很難伺候,她不會是那種拿白布來檢查灰塵的人。

沉默了片刻,他只覺得汗水從額頭一顆顆落下。

「請問,你這裡好像沒有冷氣機?」

事實上,他背後的衣料早已濕透。

「我不能吹冷氣!我會頭暈。」

她簡單回答道。

糟糕!沒有冷氣的夏天,他可能會被汗水淹死的。

「那……可以開電風扇嗎?」

「隨你,反正別吹到我身上就是了。」

吃飽喝足,雨霜迷惘的眼神稍微清醒。

「對了,你會開車嗎?」

「會,但是還沒有駕照。」

開車是男人必備的能力之一,這是他老爸說過的。

還沒有駕照?也只有十七、八歲的人才說得出這種話,這件事提醒她,眼前確實是個小男孩,但不管怎樣,現在也只能讓這小鬼當家了。

「你得在最短的時間內考張駕照來,現在,你騎腳踏車去幫我購物。」

「是!」

他絕對會全力以赴。

雨霜抓過紙筆,潦草的寫了一份清單,又把鑰匙和提款卡交給他。

「你的工作就是維持這個家,還有我的生存,懂了吧?」

「懂。」

其實不是很懂,但他還是點頭。

當他準備騎車出門時,只見她伸了伸懶腰,然後全身一倒,跌進了那太過柔軟的沙發,一雙長腿晃來晃去的,腦中不知在想什麼。

多奇妙的女人!徐凡只能這樣對自己說。

一低頭,他發現要買的東西有:光碟片、雜誌、飲料、乾糧、水果、衛生棉。

十八歲的臉孔在霎時變得通紅一片,他想,他在這小鎮的名譽很快就要毀了。

一個星期過去,徐凡的「打工生涯」

漸漸上了軌道。

他終於明白,雨霜的工作就是設計電玩,平時在家用電腦工作,從畫圖、編劇、3D動畫、遊戲攻略等,都是她擅長的項目。

出版公司會主動跟她聯絡,每天都有她的掛號包裡寄到,她似乎是個工作狂,一醒來就是打開電腦,要睡覺了才關上電腦。

上午十點,她會起床吃第一頓飯,下午三點吃第二頓飯,晚上八點吃第三頓飯,夜裡又工作到十二點才上床。

她很會睡,每天幾乎都要睡上十個小時,休閒活動則是開車和游泳。

天氣熱,她又不吹冷氣或電扇,最常做的打扮就是一件襯衫或T恤,在他面前也不扭捏作態,卻總是讓他看得面紅耳赤。

在家裡,她從不穿內在美,出門時才會偶爾穿一件,因此,他還是得清洗這些輕薄短小的「衣物」,結果就是……鼻血差點染紅了水盆。

或許她只把他當成一個小鬼吧!所以,對他一點都不設防,真要命!不管怎樣,他有了她家的鑰匙,隨時拉開鐵門就可走進她家後院,即使他把該做的事都做完了,他還是喜歡往這兒跑,靜靜坐在黃槿樹下看本書也好。

她對他總是冷冷的、淡淡的,卻也不是真的凶巴巴的,兩人之間存在一種奇妙的平衡,她也漸漸習慣有他在身邊了。

週六,寂靜慵懶的午後,徐凡在院子裡除蟲施肥,偶爾偷偷望向屋內,只見雨霜倒在電腦桌前,像是陷入某種低潮。

突然她一抬頭,當場抓到了他在看她,他甚至來不及轉移視線,一張臉只能無助地發紅起來。

怎麼辦?她會不會笑他?還是會破口大罵起來?四周在瞬間安靜下來,只剩下兩人對望的凝視。

奇怪的小鬼,雨霜心中默想,家裡就像多養了一隻狗似的,那雙無辜的眼睛老是繞著她打轉,彷彿期盼主人賜予什麼好玩的,也罷,就給他一個機會吧!她拿著筆桿搖了搖,開口問道:「小鬼,會不會玩電動?」

「當然!」

她是看不起他嗎?十八歲的男生哪有不會玩電動的?「試試看,能過關的話,有獎品。」

她從旋轉椅上站起來,電腦螢幕裡正顯示著挑戰項目,那是個宇宙帝國攻防戰的遊戲。

徐凡坐上她坐過的位子,感覺還是溫溫的,他不禁想到她剛剛連內褲都沒穿,唉!傻瓜,專心點吧!「你看,這是啟動、關閉,這是前進、退後,還有發動、射擊,懂了吧?」

她就站在他身後,低下身來為他解說。

她身上有香草沐浴乳的味道,他知道她每天都要衝澡兩次的。

「懂了。」

他開始嘗試,沒幾秒鐘就完蛋了。

「笨蛋!」

她一拳敲在他頭上。

〔痛!」

他暗自咬牙。

「拜託!再讓我試試看。」

她冷哼一聲,沒說好也沒說不好,只是轉到一旁喝柳橙汁去了。

那是他特地為她搾好的,不知壓了多少顆柳橙才成就這麼一杯的份量。

徐凡繼續挑戰,這場帝國遊戲很有意思,他沒想到她真有天分。

經過半小時的奮斗,汗水早已濕透背脊,他終於過關成功,舉高了雙手喊道:「我辦到了!」

一轉頭,卻見雨霜倒在沙發上睡著了,小黑貓也貼在她腿邊睡著了。

「咦!怎麼說睡就睡了?」

他喃喃自語著。

午後的陽光暖暖灑在屋內,電風扇慢慢轉呀轉的,不知怎地,他竟為之感動起來,這畫面真的很美。

發呆了一陣子,他拿來一件薄被蓋在她身上,免得她春光外洩。

然後,他坐在她對面的椅上,雙手托著下巴,什麼也不想做,只想就這麼專心地、安靜地凝視著她。

晚上,當雨霜朦朧的醒來,只見屋內一片昏暗,徐凡卻坐在她面前,傻傻呆呆的不知在看啥?「我睡著了?幾點了?」

她揉揉睡眼問。

「快七點了,天還沒全暗。」

他的聲音有些沙啞。

「你坐在那兒幹嘛?」

怪嚇人的,一醒來就看見那雙小狗一樣的眼睛。

他當然沒膽子說出真心話,只得藉口道:「我過關了,看你睡著了,又怕你的電腦出問題,就一直守在這裡。」

「哦!」

她點點頭。

「去做飯,我餓了。」

「過關不是有獎品的嗎?」

他鼓起勇氣問道。

「獎品?」

果然就像小狗!她歪著頭想了想。

「好!準你在游泳池游泳。」

「真的?隨時都可以嗎?」

他喜出望外,那座游泳池一直是他的夢想之地。

「別囉唆了,我要去洗澡。」

她打了個呵欠,往二樓走去,一雙長腿誘惑得驚人。

徐凡好不容易回過神來,跑進廚房開始切切洗洗,今晚他要做些特別的好菜,慶祝他得以更接近她,因為,他可以徜徉在有她游過的泳池中。

幾分鐘後,前門傳來一陣電鈴聲,他趕緊把火熄了,心想,大概是快遞吧?會按門鈴的不是郵差就是快遞,他早已習慣把雨霜的印章帶在身上。

跑到前門,他卻發現不是那麼回事,原來雨霜有客人了。

那是一位英挺斯文的男士,衣著正式又有高尚品味,從一輛BMW轎車中走下來,看見穿著圍裙的徐凡,冷靜的臉上顯得有點詫異。

「請問雨霜在嗎?還有你是……」

「我……」

徐凡也愣住了。

「我是來打工的,凌小姐……她在洗澡。」

「原來是這樣。」

那男人稍微寬心,拿出名片介紹道:「我是雨霜的學長。」

徐凡接過名片,密密麻麻的好多頭銜讓人看得有點眼花撩亂,所幸他還是清楚的看見他的大名:湯新亞。

這名字……這名字好眼熟,徐凡想起來了,這星期以來就接到三封他的掛號信,而且都是從英國寄來的。

「你等等,我……我去喊她。」

徐凡一轉頭,卻見雨霜已經下樓來了。

她穿著寬鬆的浴袍,顯然剛淋浴完畢,對湯新亞的出現似乎並不覺得驚訝,反正該來的總是要來,不管拖延了多久都是要解決的。

於是,她淡淡對徐凡說:「我跟朋友有事要談,晚飯等一個小時後再吃。」

「哦!好。」

徐凡不敢多說什麼,打開前門讓湯新亞走進。

「上來二樓吧!」

雨霜一轉身,直接走上二樓的臥房。

望著湯新亞和雨霜的背影,徐凡突然覺得,他們好像是另外一個世界的人,而他自己呢?還是一個正在準備考駕照的小鬼。

已經過了不只一個小時,眼看飯菜都要涼了,徐凡放下手中的建築師雜誌,幾乎想要衝上樓去喊:開飯了!他開始來回踱步,腦中飛快的想著,不知他們在樓上做什麼?那個男人到底為何而來?雨霜跟他是不是一對情侶?唉!都是一些沒有答案的問題,想了也是白想。

這時,二樓傳來了摔東西的巨響,然後就是雨霜怒斥的聲音。

「你怎麼老是聽不懂?我就是不喜歡那樣,我就是要保持現在這個樣!」

「我不懂,我真不懂,我能給你一切的!」

「我根本不需要你給,因為我自己什麼都有。」

「為什麼不肯跟我走,你不再愛我了?你愛上了別人?」

湯新亞的語調中含著悲傷,那語調讓徐凡也覺得悲傷起來。

「若這樣的答案能讓你滿意,那好,我的確愛上了別人,你走吧!」

「是誰?那人比我好嗎?」

湯新亞提高了音量,卻像是要哭了。

「我這麼愛你,為什麼你不能愛我?」

「這種傻問題,你也問得出來?」

她忍不住低笑。

湯新亞被她激怒了。

「我不要!我不走,我一定要帶著你才肯走!」

又有什麼被摔壞了,然後是一陣嘶吼的聲音。

徐凡再也按捺不住,踏出腳步飛奔上樓,只見地上滿是玻璃碎片,而湯新亞正緊抱著雨霜,兩人激烈的掙扎。

「凌小姐!」

徐凡大叫。

「你不要緊吧?」

「小鬼,別靠過來,地上都是碎片。」

雖然狼狽,雨霜仍然鎮靜的回答。

湯新亞卻不怎麼鎮靜,狠狠瞪向徐凡。

「是不是他?難道你看上了這小鬼?」

這問題實在太勁爆,徐凡心口一跳,彷彿也在等一個答案,不!他在想什麼啊?凌小姐大他五歲,又是他的僱主,就算她的腿太漂亮、她的嘴太性感、她的小屁股太搖曳生姿……天!別再想下去了。

出乎兩個男人意料之外的,雨霜卻冷哼著回答。

「沒錯,他就是我新泡上的情夫,怎麼樣?」

情夫?徐凡只覺這字眼真是曖昧得要命、刺激得過頭。

「他不過是個小鬼,他有什麼本事?」

湯新亞自然不信。

雨霜以舌尖舔過唇角,魅惑萬分。

「他是沒什麼本事,只不過他年輕力壯,一個晚上可以玩三次,光憑這點我就愛上他了!」

一個晚上可以玩三次?那活色生香的畫面浮現眼前,徐凡差點要噴出鼻血來。

「你……你是故意要騙我的!」

湯新亞怒吼著,即使理智告訴自己這不可能,但情感上還是受到了極大的傷害。

「信不信隨你!」

雨霜聳聳肩。

「反正我要的是他,不是你,快滾!」

「你要他?那我就跟他拚了!」

湯新亞瞇起雙眼,轉身撲向徐凡。

一切都來得太突然,徐凡還來不及反應,就發現自己被湯新亞抓住,一副想拉他去撞牆的狠樣。

這種緊急時分,雨霜竟然還助陣說:「小凡,使出你的本事來!把他踢出門去!」

小凡?真是的,除了他老媽以外,可沒人會這樣喊他!「好!看我的!」

徐凡也跟著入戲起來,發起蠻勁又踢又打的。

兩人衝撞起來,有如兩頭失去理智的公牛,非要見血才能滿足。

湯新亞先把徐凡打倒在地,但徐凡也不甘示弱,猛力將他抓下來,兩人就在地上扭打起來,隨時都有可能壓到那些碎玻璃。

「小心!」

雨霜這句警告才說完,徐凡就感到肩頭一陣刺痛,美麗的玻璃花瓶有一小部分插入他的肩上。

除了雨霜低呼一聲,湯新亞也嚇了一跳,他沒想到會弄出流血事件。

但奇怪的是,徐凡一點都不在乎那疼痛,反而抓起那塊碎玻璃,對湯新亞挑釁道:「你過來啊!我們就同歸於盡,死也死得痛快!」

鮮血從徐凡的肩上和手中流下,但他笑得從容不迫,有如赴義的烈士。

這小鬼好大膽,湯新亞被這氣勢給震住了。

「你……你就這麼愛雨霜嗎?」

「沒錯!我沒本事,但我比誰都愛她!」

抓著玻璃碎片,徐凡在自己手臂上劃了一道,又嘿嘿笑道:「來!換你了。」

究竟這是不是演戲?徐凡已經不想去分辨了,他只知道他不能失敗,他不能讓這男人帶走雨霜。

「我……我……」

湯新亞沒敢接受那塊玻璃,他的臉色在瞬間轉白了。

勝負已出,雨霜冷笑一聲。

「鬧也鬧夠了,你還不認輸嗎?」

「你會後悔的!」

湯新亞只能撇下這句話,站起身來,忿忿不平的離去。

聽到車子開動和遠離的聲音,徐凡這才安心下來,哈哈!沒有人會來跟他搶雨霜了,咦!他是不是真的入戲太深啦?湯新亞一走,雨霜才卸下鎮靜的表情,抓了床單為徐凡止血,還忍不住罵道:「你也玩得太瘋了吧?」

「我把他趕走了,我贏了!」

像個孩子似的,他咧開了嘴笑道。

「笨蛋!」

雨霜摸了摸他的頭髮,眼中滿是寵溺的笑。

啊!她笑了,她是為了他而笑的,在這一刻,徐凡覺得一切都是值得的,他連汽車駕照都沒有,但他戰勝了那個開BMW的男人!雨霜把他扶到床上,拿出醫藥箱為他消毒、包紮,所幸傷口並不深,只是那血跡斑斑的讓人看了怵目驚心。

「痛,好痛!」

徐凡這才覺得跳腳。

「知道會痛還要逞強?」

只有青春期的小鬼才會這麼衝動,理智的大人就不會了。

不過,在這一點上面,小鬼確實是比大人可愛多了。

「沒辦法,要是你跟他去英國的話,我這份打工的工作可就要泡湯了,到時誰來替我付學費?」

他勉強擠出笑容,不準自己哀聲慘叫的。

「你怎麼知道他是從英國回來的?」

她故意用力綁好繃帶。

他悶哼一聲,不敢說出自己非常注意她的每封郵件,隨便扯道:「因為……因為他說話有英國腔啊!」

「你可真有本事,還聽得出英國腔呢!」

她讚許似的在他的肩頭拍了幾下。

這會兒,徐凡可就按捺不住了,整個人疼得彈跳起來。

「好!我說我說,因為他寄了三封掛號信給你,不過我……我只是剛好有點印象而已。」

「哼!」

她走到窗前,望著天邊那輪明月,陷入了某種思緒。

突來的寂靜,讓徐凡感到心煩意亂,也不知自己在想什麼,他開口就問:「那傢夥說他是你的學長,那他……也是你的男朋友嗎?」

「小鬼,回家去吧!」

她眼中藏著許多秘密,卻無意說出。

月光靜靜飄落下來,將她整個人罩在那柔和的光線中,他突然害怕起來,怕她會像嫦娥一樣,飛上了天空,飛向了月宮。

然而,他也明白他無權多問,只得慢慢走下床、走出房,走往自家大門。

一回頭,幸好他的憂慮沒有成真,那朦朧的人影仍在窗邊,只是,她的心卻不知飛到了何處?

【第二章】別愛我為何話才到嘴邊都還來不及告訴你你就絕情的教我不可以愛你徐凡的傷勢過了幾天就痊癒了,年輕嘛!有什麼傷口不能復合的?信箱裡,湯新亞又開始寄信來了,厚厚的一大封,徐凡沒說什麼,全都偷偷藏了起來,等他要燒落葉的時候,他才要一起丟進鐵桶裡燒掉。

這絕對是為了雨霜好,他這麼告訴自己。

夏日仍然炎熱,偶爾下幾場雷陣雨,讓大地消消暑氣。

徐凡每天打工、唸書、游泳,日子過得很充實,偶爾有朋友找他出去,他還要稍微考慮一下。

不知道雨霜會不會好好吃飯?小貓會不會沒水喝?他總是有很多牽掛。

電話那端,勇仔的聲音正連連催促著。

「快出來啦!我們三缺一,總不能我一個男生應付兩個女生吧?」

兄弟有難,徐凡只得拔刀相助。

「好吧!你等我十分鐘。」

越過鐵門,他走進凌家後院,雨霜正躺在池畔吃冰淇淋、看電腦雜誌,仍是一派清涼的穿著,敞開的襯衫底下是黑色的泳衣。

惹火程度第二級,徐凡得先深吸幾口氣,才能讓聲音平靜的發出。

「凌小姐,我出去一下,晚上就回來了。」

雨霜緩緩抬起頭。

「你不用什麼都向我報告,事情做完了,你想去哪兒都行。」

又不是小孩子在向媽媽報告行蹤,這小鬼勤奮是勤奮,就是囉唆了點!是嗎?徐凡嘴角暗自抽筋,那他就要玩到天亮才回來!雖然不高興,他還是叮嚀道:「晚餐在冰箱裡,拿出來微波就可以吃了,那我明天再來。」

「Bye!」

她簡單回應,視線又回到雜誌中,完全不當他要離開是一回事。

哼!她完全忘了,他可是幫她趕走過壞男人,還為她流過血呢!徐凡忿忿的走回自家屋子,心想,自己一定要大玩特玩,換過了襯衫和牛仔褲,他騎上腳踏車出發,目標是鎮上唯一的電影院:大舞台戲院。

停下車,只見勇仔和兩個女孩站在售票口,一個穿藍色短裙,一個穿粉色短褲,看來都是超級無敵辣妹,難怪勇仔一個人應付不了。

「徐凡,你來啦!」

勇仔抓著爆米花招呼道:「這是雪莉,這是小花,她們兩個是我妹妹的同學。」

這……怎麼聽來都像小狗的名字?徐凡點點頭,努力微笑道:「你們好。」

「我們已經選好片子了,走,進場吧!」

兩個女孩坐中間,勇仔和徐凡各坐一旁。

在徐凡身邊的是小花,冷氣似乎太冷了,她不禁往他這兒依偎過來,那過濃的香水味卻讓他頭暈。

非得擦這種香水才能散發魅力嗎?淡淡的沐浴乳不是更清新怡人?徐凡暗自歎口氣,只好稍微轉過頭去,從另一邊呼吸新鮮空氣。

電影是部不知所雲的愛情文藝大悲劇,徐凡完全不懂為何女主角要離開男主角,讓兩個人都傷心得要死,直到快要結束時才見到最後一面?!

這到底有什麼意義?兩個人就不能快快樂樂在一起嗎?或許他的想法太平凡,要是男女主角又幸福又美滿,也就不用拍電影或寫小說了。

不過不管怎麼樣,這部電影還是成功地擠出女孩們的眼淚,聽到那抽噎聲,徐凡只得拍拍小花的肩膀。

「別哭了。」

小花靠在他手臂上,淚水染濕了他的襯衫,感覺上就像小狗,總是有滴不完的口水。

完了!他真是最不懂得浪漫的傢夥,他休想交到女朋友了。

看過電影,四個少年少女又一起去吃冰、逛夜市、買小東西。

「這個好可愛喔!」

小花對著一個鑰匙圈讚歎,那上面有個說不出名稱的絨毛動物。

徐凡覺得很奇怪,女孩們對所有的事物都只會用「好可愛喔!」

來形容。

同樣是女人,他卻很難想像雨霜說「好可愛喔!」

的樣子。

看好友還在發呆,勇仔連忙推了推徐凡,暗示他該有所行動了。

「我、我送給你吧!」

徐凡好不容易反應過來,掏出錢包付帳。

勇仔又建議說:「要買就買兩個,你們兩人都可以用啊!」

這好像是某種信物交換?在勇仔推波助瀾之下,買賣算是成功了,但徐凡並不喜歡這副鑰匙圈,感覺很呆耶!他可能沒勇氣拿出來亮相。

晚上九點,應該沒什麼節目了,徐凡本以為自己可以回家,勇仔卻開口道:「徐凡他爸媽都不在,我們去他家玩好不好?」

「去我家?」

徐凡詫異極了!他毫無心理準備。

「買些飲料和消夜過去!一邊看VCD一邊聊天嘛!」

勇仔說得斬釘截鐵。

看啥VCD?又要看那種無厘頭的文藝片?徐凡只覺得頭疼,但在好友的威脅眼神下他還是屈服了,沒辦法,從國小、國中到高中,他倆同窗十二載呢!兩個女孩也覆議贊成,一比三,徐凡無力拒絕。

於是,徐凡和勇仔各自騎著腳踏車,載著兩個女孩前往徐家。

小花的雙手輕輕攬在他腰上,徐凡覺得癢癢的,但又不敢告訴她。

進了門,徐凡忙著招待客人,小花也跟著他忙進忙出的,彷彿她對這兒很熟悉似的。

徐凡開始有種不好的預感,她……好像熱心過了頭。

VCD一放下去,果然又是超級沒道理的劇情,幾乎每個片段都可以讓徐凡罵上三天三夜,這什麼跟什麼嘛?勇仔和雪莉坐在一塊,兩人郎有情、妹有意,不一會兒就藉口要去乘涼,雙雙跑到後院去談情說愛了。

客廳裡剩下徐凡和小花,氣氛霎時變得不太對勁。

徐凡集中精神在螢幕上,他想,自己絕對沒有成為作家的天分,因為,他打死也想不出那麼可笑荒唐的情節。

「徐凡,這給你喝。」

小花幫他倒了一杯烏龍茶。

「哦!謝謝。」

徐凡接過來,無意碰到了她的手。

「你有沒有女朋友?」

小花臉紅紅的問。

這是啥問題?徐凡差點噴出滿口茶。

「呃……沒有。」

她眼中甚是滿意。

「那你喜歡怎樣的女生?」

「這個嘛……」

他苦苦思索了片刻。

「應該是神秘的、有智慧的、有挑戰性的吧!」

「我可不是在問你喜歡怎樣的遊戲呢!」

小花輕笑起來。

他也跟著乾笑,卻不禁想到,咦!這標準好像挺符合隔壁的芳鄰,不!這絕對是種錯覺,要不就是種錯亂,他才不會喜歡上那個冷血的女人!不知徐凡心裡想的是什麼,小花又羞答答地問:「你覺得……我怎麼樣?」

「你?你很好啊!」

他這是實話,所有叫「小花」

的都應該很好,包括小狗、小貓、小鳥和小兔子。

「真的嗎?」

她滿心期待的問:「那你……要不要我做你的女朋友?」

「噗!」

這次來不及了,他真的吐出了滿口的茶,而且,大部分都吐在小花的身上。

「你怎麼這樣?」

小花尖叫起來。

「這是人家最喜歡的衣服耶!」

「對不起!對不起!」

徐凡抓起面紙想為她擦乾,但又立刻收回雙手,他可不想引起更多的誤會。

「你這個人真是的!」

小花噘著嘴,仍希望他說出答案。

徐凡卻轉向後院,喊道:「勇仔,小花要回家洗澡,我們送她們回去吧!」

勇仔悶聲罵了句髒話,似乎頗有扼腕之意,但時機失去了就是失去了,再也挽救不回,只好下次再從頭來過。

結果,這個夜晚就結束在小花家的門口,徐凡看她走進門,才開口說道:「你很可愛,就像我以前養過的一隻小狗。」

說完,他頭也不敢回,立刻跳上腳踏車飛奔而去。

從小花那惱怒的表情看來,他知道,她再也不會問他那些男女朋友的問題了,因為,沒有一個男孩會要一隻小狗做女朋友的!小花事件之後,勇仔把徐凡痛罵了一頓。

「你這笨蛋、水遠也交不到女朋友了!」

徐凡無話可說,反正他還年輕,至少還有十年可以努力吧?等到二十八歲還交不到女朋友的話,或許他會考慮養只小狗。

炎夏的日子繼續下去,陽光拉長了白晝,也醞釀著青春的賀爾矇。

七月底,徐凡跳著跑進凌家,對桌前的雨霜喊道:「我考上駕照了!」

雨霜從電腦螢幕前抬起頭,神情還有點迷惘。

「真的?拿來瞧瞧。」

他像獻寶似的,把那張剛出爐的汽車駕照呈獻給她,彷彿是一種成長的證明,從此以後,他是一個有汽車駕照的男人了!雨霜仔細研究了半天,確定那不是偽造的,才交還給他說:「等等我。」

徐凡不懂她要做什麼,但就如同往常,他還是乖乖聽她的話,只見她關了電腦,轉身跑上二樓,那短髮的波浪看來煞是迷人。

小浪花,他突然想到這個名詞,不知有沒有人這樣喊過她?會不會太可愛了點?十分鐘後,雨霜從房裡出來時,換了一身花彩鮮艷的裙裝,臉上戴著太陽眼鏡,還多拿了一副太陽眼鏡給他。

「走!我們兜風去。」

「你這麼信任我?」

他眨眨眼,把墨鏡戴上。

「大不了陪著你死而已!」

她興緻頗高,拉起他的手臂往車庫走。

陪著他死?這話聽來感動是感動,但徐凡還不想那麼早死,也不願連累她一起陪葬,因此,他把車子仔細研究了一番,又替兩人繫上安全帶,這才將藍色跑車開出車庫,經過一段山路,來到沿岸的公路。

每次轉彎,都是不同景緻和讚歎,海邊種滿了防風的黃槿樹,略帶潮味的海風吹在臉上,是一種些許粗暴的親撫,卻教人不得不接受,不得不沉浸在其中。

墨鏡除了遮擋刺眼的陽光,還擋住了不少風沙,徐凡偷看了看身邊的雨霜,她那頭短髮波浪顯得更耀眼了。

「開得太慢了,再快一點!」

雨霜開心得像個孩子,她很久沒有這種好心情了。

「再快就要飛起來了!」

「飛!我就要飛!」

在藍天的懷抱中,本來就該飛起來的。

好難得,徐凡暗暗驚喜,她竟然可以這樣開懷,而且還是在他的面前,一路上兩人又叫又鬧,笑聲在海風中激盪、傳送。

停下車,來到三條侖的海岸,他們打開敞篷,讓座椅倒下,抬頭向遠方望去,天空藍得幾乎讓人刺眼,浮雲朵朵都像在作夢。

徐凡偷瞄著身邊的雨霜,墨鏡之下的她不知在想什麼?不知在哪個夢裡?「小鬼,下海去吧!」

她突然坐起來,打開車門走向沙灘。

「等等我!」

徐凡連忙把車鎖好,他可不想回家時用走路的。

走在沙灘上,兩人踏出了一前一後的腳印,浪花卻又將之洗刷,再也不留痕跡。

雨霜望著那潮水消退,不知帶走了一地什麼,但總還會有潮水湧上,又帶來了一些什麼,她心想,在這來來去去之間,就是人生吧?既然來到海邊,不玩水怎麼行呢?徐凡趁她發呆的機會,先噴了雨霜一臉水,但她也不是好惹的,拉著他泡在水裡,兩人就這麼玩呀玩的,直到夕陽緩緩西下,染紅了整片海面。

「呼!累死了。」

雨霜倒坐在沙灘上,靜靜凝視眼前的美景。

「你……今天心情好像很好?」

他猶豫著問。

她撥了撥額前的劉海,沾了海水和沙粒的臉龐,顯得自然而單純。

「上次我來這個海邊的時候,是十年前的事了。」

「你小時候常來這個小鎮嗎?」

「嗯!」

她的眼神彷彿望向某處遠方。

「我挺喜歡這裡的,所以,一念完書就回來定居,我想……我是不會離開了。」

徐凡心口一陣猛跳。

「真的?」

她往後躺下,貼在細軟的沙面,輕輕閉上了眼睛。

「是啊!我想在這兒養老了。」

青山綠水任遨遊,做個小鎮老姑娘,不也挺好的嗎?養老?他想像著五十年之後,她會不會仍然是如此的狂野迷人?而他會不會仍然是她的打工傭人?但不管怎樣,這片夕陽應該是永遠不會改變的。

風吹得更強了,徐凡拿下墨鏡,看著那個頭髮散亂、全身濕透的女人,他明白,這個夏天,將深深刻印在他的回憶中。

一整夜,徐凡不斷翻來覆去,不知作了多少奇妙的夢,隔天一早,當他走進凌家大門,卻發現屋裡半個人也沒有,只有小黑貓纏在他腳邊要魚乾吃。

奇怪!雨霜跑哪兒去了?車庫裡的跑車還在,她不可能兜風去了,但桌上的筆記型電腦不見了,怎麼會這樣?看起來又不像遭小偷啊?會不會是湯新亞那家夥?難不成他把她擄走了?這念頭讓徐凡全身霎時發火。

此刻,電話突然響起,徐凡連忙接起來。

「喂!請問找哪位?」

「找你啊!小鬼,」

那是雨霜的聲音,平靜又慵懶。

「我要出國幾天,你可別把屋子給燒了。」

他詫異到了極點。

「出國?什麼時候決定的?你要去哪兒?你要多久才回來?」

問那麼多做啥?這小鬼就是愛唸經!雨霜無聲的歎了口氣。

「不知道,反正是電腦公司安排的出差,我只要跟著人家走就得了,好了,我要上飛機了,拜拜!」

「喂!喂!」

電話被掛斷了,徐凡只能瞪著那話筒發杲。

她……她就這樣走了!未免也太乾脆、太俐落了吧?無情的女人,哼!接下來的日子,徐凡又變得無事可做,就像他還沒來打工之前一樣,但不同的是,除了無聊之外,還多了一些些寂寞。

兩楝這麼大的屋子,就只有他一個人住,能不寂寞嗎?「小貓,只有你跟我作伴了。」

徐凡望向那團縮起來的小黑線球。

可惜,小黑貓一天要睡十四個小時以上,清醒的時候又要吃飯、理毛、上廁所、曬太陽,所以也沒什麼空理他。

只是因為少了一個人,泳池卻變大、變寬了,他來回游著蛙式、仰式、蝶式、自由式、狗爬式、水母式,然而,時針只走了那麼一小格。

小黃花從黃槿樹上飄下來,輕輕打在他臉上,就像個吻,虛無的吻。

四周發生了一種奇妙的變化,汗水明明流著卻不覺得熱,蟬聲明明喧鬧卻不覺得吵,日子明明懶散卻不覺得悠閒,唉!他是怎麼了?外國男人聽說都很隨便,會不會找她搭訕?請她去吃飯、唱歌,其實,是想帶她去賓館?說不定那裡的客戶醉翁之意不在酒,她的男同事也可能半夜去敲她的房門,照這樣想像下去,她大概不會回來了。

坐在她的旋轉椅上,瞪著她的電腦、她的書本、她的檯燈,突然間,他低下頭,把臉貼在那張木桌上,深深地、深深地吸取她的氣息。

七個日夜之後,一輛計程車停在門前,那是雨霜回來了。

徐凡立刻衝到門口,他發現自己簡直興奮得有點顫抖。

她沒變,當然,才七天而已,她能有什麼變化?但是看來又有點不同,因為在這七天的時空裡,她都存在於一個沒有他的地方。

「嗨!小鬼,給你的土產!」

她把手中的東西一拋,原來是一頂墨西哥草帽。

她送給他的禮物?他立刻戴上,含笑問:「你去了中南美洲的哪個國家?」

直線思考,完全不會轉彎,雨霜再次屈服於他。

「笨蛋!只要有錢,哪兒都買得到這種東西,我是去日本!」

「真的!這幾天好不好玩?」

徐凡幫忙把所有行李搬進屋,抬上二樓她的房裡,並理所當然替她收拾起來。

「不知道,反正就是開會和展覽,完全沒有意義的事情!」

事實上,在所有的文件背面都是她的塗鴉,因為,不找點事做的話,她怕自己會睡死。

「日本不是很乾淨、很漂亮嗎?你沒有到處觀光看看?」

「別跟我說話,我現在腦袋裡全是漿糊!」

雨霜一路亂丟皮包、鞋襪、墨鏡和手錶,走進浴室之後,把內衣褲和迷你裙也扔了出來,才轉身進去洗澡。

徐凡早就習慣她這種「粗野」

的行為,也不會因此大驚小怪。

只是,好久沒看見她了,整整一個星期呢!或許他自言自語太久了,難怪一看到她就嘰哩呱啦說個不停。

收好了地上的一切混亂雜物,不知不覺的,他竟然拿起她淺藍色的胸罩瞄了瞄那尺寸,又拿起那件同款式的小內褲,上上下下的想瞧個仔細。

這十八年來,除了有女孩對他示好,還有男孩對他暗示過,可是啊可是,為什麼他就是一點感覺都沒有呢?奇怪呀奇怪,為什麼他就是喜歡留在這兒打工呢?總之,她回來了,光是這個事實,就讓一股激動蜂擁而上,他不禁把她的貼身衣物貼在臉上,依稀還能感覺到她的餘溫、她的存在。

「你在做什麼?」

突然,雨霜走出浴室,玲瓏的身上只穿著一件襯衫。

「沒、沒事,我在替你收拾東西。」

他心口一跳,趕緊把那些衣物放進洗衣籃。

雨霜猶疑地看了他半晌,室內陷入某種尷尬的沉寂,他被看得極不自在,只好開口問:「你幹嘛這樣看我?」

「我說小鬼!你該不會還是處男吧?」

這問題讓他漲紅了臉。

「當然……當然不是!」

只可惜,結巴的語氣讓他的發言顯得毫無說服力。

「是嗎?」

她還是有點懷疑,不!是萬分懷疑。

「我看你一副很嫩的樣子,應該是什麼都不懂吧?」

「誰說我不懂的?」

男子漢的自尊不容挑釁,即使說謊吹牛也要全力維護。

「告訴你,我的經驗可多著呢!」

呵,小鬼生氣了,挺有趣的!雨霜坐到床邊,一邊擦頭髮一邊笑問:「此話當真?考你一個最基礎的,你……會接吻嗎?」

「那麼簡單誰不會?」

他站起身,雙手擦腰以壯聲勢。

「那就示範給我看,敢不敢啊?」

雨霜忍不住挑釁,諒他也沒有這個膽。

「呃?」

他愣住了,看她閉上雙眼,噘起粉色雙唇,無言的訴說著邀請。

空氣僵持了一分鐘或者更久,雨霜忽然睜開雙眼,指著他那副呆樣哈哈大笑。

「就知道你不敢,被我嚇到了吧?你這小處男!」

看她笑得眼淚都快眨出來了,他的胸口莫名燒起一把無名火,他不確定自己要做什麼,但他不準她再那樣取笑他!忿忿的衝上前,他抓住她的雙手,將她整個人壓在身下。

「你笑什麼笑?」

咦!小鬼好像真的發飆了?雨霜微微詫異,卻不覺得驚慌,在她的印象中,他只是個孩子,一個很囉唆、很勤快的孩子,而一個孩子能威脅她什麼呢?「笑笑也不行嗎?我想笑就笑啦!」

「我……我會讓你笑不出來的!」

一低頭,他猛然封住她的唇,那老是愛嘲諷他、譏笑他的雙唇,實在該受點處罰了!可惜,初吻往往不如人意,他的牙齒撞到了她的牙齒,兩人都低喊一聲離開。

「傻子!」

雨霜捂著嘴,抱怨道:「還說什麼有經驗?我可是第一次被吻成這樣!」

火上加油、雪上加霜,徐凡被她這麼一激,什麼害羞矜持保守謹慎全都甩到一邊去了!抬起頭,他看見床邊有條女用皮帶,乾脆抓過來直接綁住她的雙手,將她固定在床柱兩旁。

雨霜或許是震驚過了頭,並沒有怎麼反抗,只是冷靜的命令道:「小鬼,你別亂來,遊戲到此結束,放開我。」

「不準你叫我小鬼!」

野性的熱潮襲來,迅速淹沒了他的理智,他也沒想到自己會有這一面,從小到大他都是個好兒子、好弟弟、好學生、好男孩,但此時此刻,這個女人挑起了他所有潛藏的狂亂因子。

「你本來就是小鬼,連接吻都不會。」

她還不知事態嚴重,繼續伶牙俐齒的調侃他。

「我會證明給你看,我已經不是小鬼了!」

他說是這樣說,一時之間卻也不知怎麼辦,只是發覺她的雙腿不安分,他干脆坐到她的腿上,雙手卻在空中發愣。

玩火的程度已經過火,她雙眉一挑,怒斥道:「夠了,滾下去!」

滾?她可真懂得如何讓他發火,心下一橫,他用力扯開她的襯衫扣子,其實,她也只扣著三顆扣子而已。

在那條紋襯衫底下,是一對教人暫停呼吸的乳房,完美、微顫、大小適中,她的身子是結實的、曲線是分明的,而她的肌膚是蜜金色的,一種野性的顏色,看起來又光滑又富彈性,一滴汗水在她雙乳之間滑動,那是他額頭上落下的汗水。

當他的手掌觸碰到她的胸前,輕輕壓下去又彈了起來,多美妙的感受!危險狀態第一級,雨霜的聲音沒那麼鎮定了。

「小鬼,我知道你正值青春期,慾望過剩,不過,你應該另外找對象,我對你沒興趣。」

「是你不好,你不該誘惑我的。」

他的眼神迷濛,他找不回原來的自己了,他知道,他就要走向一條不歸路了。

「放你的屁!」

她可火了,使勁掙扎,兩人之間的熱力更增。

他的拇指撫在她的唇間,語音沙啞。

「這麼軟的嘴唇,不該罵髒話的,你需要消毒。」

「你又想撞痛我的牙齒……」

她的話還來不及說完,只感覺一雙熱切的唇貼了上來,不!該說是撲了上來,這是個用盡全心全力的吻。

從未……從未如此被探索過、需要過,這吻來勢洶洶,又難纏又堅持,硬是要給,硬是要求,好像什麼都不準保留。

雨霜幽幽地歎息了,這可是十八歲少年的吻啊!輾轉吸吮之後,當徐凡稍微離開,發現自己把她吻得唇都紅了、腫了,而他很喜歡她這副模樣,他決定繼續如法炮製,在她的臉、她的耳、她的全身都烙下痕跡。

那灼熱的燙印,讓雨霜晃神了幾秒鐘,好不容易拉回神志,喘息道:「我承認……你還挺有本事的,這樣可以了吧?」

他捨不得離開她的乳尖,說話變得口齒不清。

「不可以,我……才不管你,我就是……要你,全……全部都要!」

「天!」

她瞪著天花闆。

「你真是個小麻煩!」

她這是招誰惹誰了?剛結束一個超級無聊的行程,卻又得展開一場處男終結戰?「我不小了,我會是個大麻煩!」

他輕咬了她一下,算是給她警告過了,他顫抖的雙手往下發展,又興奮又期待地探索每一處。

「小鬼,我可以告你強暴的!」

她不得不採取威脅的手段。

他只是聳聳肩,笑得天真無邪又爛漫。

「我得先強暴你,然後你才能告我,所以在那之前,就讓我先好好強暴你吧!」

「你!」

她睜大了雙眸,彷彿眼前是個陌生人。

他怎麼說得出這種話?他不是那個沒什麼膽子、只會囉哩囉唆的小鬼頭嗎?他輕啄著她的雙唇,保證道:「別怕,我一定會是史上最溫柔、最體貼的強暴犯。」

語畢,他坐起身脫掉上衣、短褲和內褲,卻沒忘記繼續壓著她的雙腿,他心意已決,不管將會招緻怎樣的後果,下地獄就下地獄吧!活該他是要活在地獄中的!雨霜啞口無言,望著他因日曬而黝黑的身軀,不得不承認那線條是健美誘人的。

午後四點,夏日陽光仍烈,映照在兩人赤裸的身上,交會處散發出金色的光暈,和風吹起白色窗紗,這瞬間幾乎像是一種永恆。

徐凡也同樣癡癡的望著她,他完全不知道情況怎麼會變成這樣,他只知道他是再也回不去了,不管究竟會走向什麼樣的命運,他只能順從著這份感覺走。

低下頭,他柔柔吻過她的眉間,像是印下了什麼證明,以這個吻,他對自己說,他愛她,這是他生命中第一個愛上的女人。

不顧他的柔情款款,雨霜卻激動的掙扎起來,抬起腿猛然踢向他,幾乎踢中他的要害,這教他的怒火和慾火直升,雙腿緊壓住她的身子,雙手開始放肆妄為。

「你不準……不準那樣!」

她的嗓音虛弱,卻還是一貫命令的口氣。

拉開她修長的雙腿,他嘗遍了她的味道,不禁讚歎道:「你好甜!」

「輪不到你來告訴我,你只是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小鬼!」

要命!他的牙齒應該一顆顆被拔掉,還有,他的舌頭應該一寸寸被割掉,因為,它們是那麼的摺磨人!「我會讓你認錯的,因為,我懂得比你想像得還多!」

他繼續撫弄她的柔嫩,沒颳乾淨的下巴貼在她大腿上,他可以感覺到她正在顫抖。

「你的鬍渣!」

她輕輕喘息著。

「好癢!」

好刺、好麻、好奇妙……「喜歡嗎?」

他抬起頭,刻意摩擦,額頭上的汗水都落在她的乳間。

「喜歡……你個頭!」

她咬著下唇,卻還是抑製不了呻吟。

兩具身體緊貼,除了陽光、除了微風,再也沒有什麼可以探入其中空隙。

「我要你,我現在就要!」

他捧起她的臉,望進她迷離的雙眸,任何事物都無法抵擋,他必須要擁有她,否則他會爆炸的。

看來是沒辦法了,與其種下更大的麻煩,倒不如乖乖的讓這小鬼結束處男之身。

「算我敗給你了。」

她放棄了最後的掙扎,歎息道:「不管你想怎麼樣,至少去給我戴上保險套,否則我饒不了你!」

徐凡吻過她的短髮。

「是,小浪花,我會乖乖戴上的。」

「別隨便給我取外號!」

看他走下床,她指示說:「在左邊櫃子第二個抽屜。」

徐凡取出一盒保險套,很高興地發現尚未拆封,所以,這不是她跟別的男人用剩的,他對自己發誓,從今以後,她只會有他一個男人。

七手八腳戴上了保險套,他重新壓上她的身子,遲疑的問:「真的可以嗎?」

「你把我綁著!還問我可以嗎?」

她瞪了他一眼。

面對她的冷眼,他以熱切的笑容相對。

「你知道嗎?我常常夢見你,我會用很多種方法擁有你,我希望你也進入我的夢境。」

「笨蛋……」

她只是翻翻白眼,少年春夢何其多,關她什麼事?拉高了她的長腿,他開始輕輕刺探,看她緊皺起雙眉,他便暫停下來,吻過她的唇、她的頸、她的耳,感覺她放鬆了一些,才突然一鼓作氣的進入。

「天!」

雨霜閉上眼,咬住唇,算來她也有好幾年不曾如此了,幾乎都快忘了到底是什麼滋味,唉!沒想到她的身體仍是女人的、仍是敏感的。

「張開眼,看著我,你感覺到了嗎?我們在一起了。

他大口喘著氣,輕舔去她肩窩上的汗水,雖然他也分不清那究竟是她的,或是他自己的?腦子昏沉,眼前茫然,多銷魂的滋味,但她不願承認自己的脆弱,只想□避他的視線。

「你……你要就快點結束!」

「才不!」

他逐漸加強力道。

「我不要結束,永遠都不要!」

這畫面、這對白,有種似曾相識的熟悉,他想起來了,因為這曾經出現在他的夢裡,自從那個邂逅的仲夏夜之後,他心頭一直縈繞不去的人影就是她。

隨著那節奏的加快,雨霜的臉染紅了,呻吟逸出了,被綁住的小手握成拳頭,全身都緊繃得顫抖起來。

「你有什麼感覺?告訴我。

他一手握著她的細腰,一手撫著她的雙乳,目不轉睛的望著她每一絲反應。

「你少跟我囉唆!」

她緊閉上眼,連看都不想看他,這小鬼怎麼可能讓她有這種感受……這種像是要死過去又要活過來的感受?她還是這麼不可愛!只可惜,一點也讓他討厭不了!徐凡微笑了笑,解開她的雙手,她早已全身乏力,轉身想爬下床又讓他抓了回去。

「你別想跑!」

他坐起身,背後枕著靠墊,把她放在自己腿上,從背後重新佔有她,刻意附在她耳上低語道:「我要看你!我要看到你所有的美麗。」

左前方正是一座梳妝鏡,兩人的模樣全都清楚的反映出來,雨霜抓著他的雙臂,咬牙道:「你這個……慾求不滿的小子!」

「是的,我就是要讓你明白,我有多麼慾求不滿!」

他是受不得任何刺激的,他非要予以回擊不可。

「你!」

雨霜咬住他的掌背,難以承受這份激情,這是十八歲男孩的癲狂啊!室內沒有冷氣,連電風扇都沒打開,炎炎暑氣從大地蒸發出來,糾纏的兩人就像陷在火燙的小河裡,汗水弄濕了頭髮、浸濕了身體、濡濕了床單,直到他們一起顫抖、一起解放。

黃昏已至,金色陽光覆在兩人身上,第一陣晚風帶來些許清涼,徐凡仍擁著雨霜在懷裡,把臉貼在她的耳邊,每一聲喘息都讓她的耳朵發麻。

再等一會兒,他還需要一點時間恢復正常呼吸,到時他就要對她說:他愛她,一見鍾情,不管年齡,不管身份,他就是愛上了她。

不願迎視他的雙眸,雨霜勉強轉過頭去,先開口說:「小鬼,跟我做愛沒關係,但是……你可別愛上了我。」

「為什麼?」

他不懂,他當然是愛她的。

「因為我是一個不會愛上別人的女人。」

她淡淡一笑,帶著些微的酸楚和冷漠。

「我只愛我自己。」

心痛的感覺,霎時無限的蔓延開來,他還沒說愛她,她就先用話堵住了他的嘴,這份無奈教他該如何啟齒?「只要我不愛上你,做什麼都可以嗎?」

他真佩服自己,還說得出話來。

「是啊!」

她語氣輕鬆,彷彿只是在聊著天氣。

「你可以繼續替我打工,你可以做我的小情夫,但我的一切你都不準過問。」

這樣不是很好嗎?把慾望和愛情分開,就不會有心動和心痛的感受了。

「好,成交!」

他聽見自己乾澀的聲音。

這女人,明明被他抱在懷中,明明比他瘦弱、比他嬌小,卻敢有如女皇般的發號施令,究竟他是愛上了怎樣的一個女人?此刻,他只希望,自己不會是那種一生只愛一次的人。

第三章】隱藏不想、不願、也不能被你發覺我的真心只能悄悄的將我滿腔的熱情全都隱藏起來第二天,徐凡照常來到凌家,打掃洗衣喂貓;而雨霜也如同以往,冷冷淡淡的對待他,大部分的時間都杵在電腦面前。

但他注意到,她走路的樣子有點遲緩,這讓他偷笑了起來,畢竟,她不是毫無感覺的。

一瞬間,他發現自己陷入了某種焦慮,那就是該如何引起她的注意力?多可悲,他甚至可以預料,這種焦慮可能會伴隨著他很久很久。

果然,當她草草寫著購物單,當她隨手丟給他車鑰匙和提款卡,一切就跟平常沒兩樣,他卻感到一份深深的失落。

難道,她就不能稍微再親熱一點嗎?就不能看在昨天他們擁有了彼此的份上?下午三點,該是雨霜吃第二餐的時間了,徐凡於是低聲喚道:「吃飯了。」

雨霜坐在電腦前,全神專注,根本聽都沒聽到。

「吃飯了!」

他提高音量,連小黑貓都被吵醒了。

她還是不動如山,彷彿這屋子裡並沒有第二個人存在。

「我、說、吃、飯、了!」

如果可能,他真想震得她耳膜破裂。

她這才伸伸懶腰。

「死小孩,吵什麼?知道了啦!」

死小孩?徐凡被她惹火了,大步衝上前,從背後猛然抱住她,雙手拉起她的衣服下擺,扯落那件該死的T恤,露出她窈窕的身段。

「你搞什麼?」

雨霜一時愣住,睜大了雙眼。

就要看她失去冷靜、就要讓她有所反應,這是他腦中唯一的想法,因此,他將她整個人抱起,用力丟往沙發上,趁她還來不及掙扎,壓上她的身子,封住她的嘴唇。

不要對我冷淡,不要對我視而不見、聽而不聞,不要忽略了我!他在心中大喊。

正因為這樣的一份激動,讓他癡狂無比的吻過她的全身,略帶粗魯的雙手也捏紅了她的肌膚,他要她也瞭解,要她也感受,這是一種怎樣的苦楚。

雨霜推不開他堅持的雙手,迷惑的問:「拜託!你不是叫我吃飯嗎?」

「我一直叫你都不聽,你是故意惹我生氣的,」

他胸膛中像是著了火,燃燒得他不能呼吸。

這也值得他這麼火大?這小子可真難伺候!無奈之餘,她只得妥協。

「算我怕了你行不行?我這就去吃飯。」

「不行!我要先吃了你。」

怒火和慾火交織不清,他只知道他非要擁有她不可。

搞什麼?這是她的屋子,她是僱主,而他是來打工的,輪得到他來對她大小聲嗎?「我去你媽的,臭小子……」

但她的話還沒來得及罵完,就讓他用大手摀住了。

「不準你罵我媽媽,也不準你說我小,我告訴你,我可一點都不小!」

他這番宣示慷慨激昂,並以具體行動證明。

她咬疼了他的手,但他毫不在意,繼續舔弄她每一處的柔軟、每一處的芳甜,如此猛烈的攻擊,到最後,雨霜只能含著他的手指呻吟道:「你這要命的……」

看她沉醉的容顏,聽她輕喘的嬌罵,他更是蓄勢待發,無法等待。

「保險套……」

即使在意亂情迷中,雨霜也不忘這件重要大事,她向來不會被激情沖昏頭,沒有什麼慾望是來不及暫停的。

「是!」

徐凡立刻跳起來,飛奔上二樓,抓著那盒保險套跑下來。

這回他有經驗多了,仔細戴好了以後,又立刻覆上她的嬌軀。

「沙發會弄髒的……」

她沒忘記要警告他。

「沒關係,我會洗!」

他拉開她的雙腿,迫不及待的橫充直撞,直到完全結合,那就像回到家一樣!有種安心無比的感覺。

慘了!雨霜暗暗想著,她的雙腿又要殘廢一次了,這不知輕重的小夥子,他根本就不像外表那麼斯文乖巧,他簡直是個瘋子!當他開始前後律動,她推著他的肩膀,抱怨道:「你很會流汗耶!」

「那還不都是因為你!」

他輕咬著她的手指,一根一根毫不放過。

「癢死了!」

她低笑起來,那聲音震撼了他的心神,一時之間竟忘了還要繼續,此刻的她笑起來多嬌媚、多可愛,她能不能常常對他笑呢?發現他停下了動作,她挑眉問:「笨蛋,不行了是吧?」

「的確是有人不行了,不過那是你,不是我。」

他立刻重振雄風,誓言要讓她快樂到昏過去為止。

「啊……可惡!」

雨霜只能喃喃咒罵,任那暈眩的快感淹沒了她。

歡愛的時間總是不知節製、無法自拔,桌上的飯菜早已被遺忘,陽光從猛烈轉為溫暖,都已經下午五點了,他們才依偎在彼此懷裡,慢慢地調整呼吸。

「你還行不行?」

他撫著她的眉毛問。

「不、不行了……」

之前她逞強回答了「還行」,他就立刻對她施以懲罰,這會兒她可不想再自找苦吃了。

「事實證明我是對的。」

他滿意的一笑,沿著她頸子的線條吻過,像孩子吃糖似的,怎麼也不膩。

都已經宣佈休兵了,他還繼續舔弄她的雙乳,她不禁罵道:「你以為你幾歲啊?」

「我十八歲,我是個色情狂、強暴犯、連作夢都會夢見在你的身體裡面。」

他說得毫無猶豫,理所當然。

如此狂妄的發言,雨霜聽得啞然失笑。

「老天!我好像引狼入室了。」

「沒錯,你完了、你毀了!」

其實他知道,是他自己完了、毀了,不過無所謂,他會小心翼翼的藏著這份愛,只以過火的情慾表現給她看。

「傻子!」

她搖搖頭,想推開他走下沙發,但雙腳剛落地,她就哀吟道:「天!你到底對我做了什麼?」

「我來服務吧!」

他恣寵的一笑,將她橫抱起來,一步一步穩定的走上二樓。

「看不出來你還有點力氣嘛!」

她顯得頗為詫異。

「你看不出來的事情可多了。」

例如,我愛你。

抱著她上樓,抱著她坐進浴缸,把她當作女王一樣伺候,徐凡手上沾滿了泡沫,輕柔撫過她的肌膚,而她閉上雙眼休息,一副自然而然的模樣。

替她淋過清水,讓她坐在他的腿上,兩人一起沉浸在溫水中,夜幕漸漸低垂,但沒有人說要開燈,似乎想讓這片昏暗圍繞,讓這片寧靜降落,一切盡在不言中。

抱著她苗條的身子,吻著她濕潤的髮絲,徐凡隱隱有點想哭的感覺,因為,他隱隱有種預感,他就是那種一生只會愛一次的人。

年少的慾望果然驚人,一盒十二包裝的保險套,在一星期內就用完了。

後來,徐凡每次出外替雨霜購物時,都會繞到隔壁小鎮的藥局買保險套,當然,是用他自己的錢結帳。

面對雨霜的忽冷忽熱,徐凡的心中又是苦又是甜的,他只能告訴自己,初戀就是這樣吧!這天,又是個火烤一般的午後,柏油路上冒著透明熱氣,彷彿隨時都會融化成一條黑色河流。

當徐凡開車購物回來,揮著汗提起大包小包,一走進凌家大門,看見沙發上坐著兩個人,竟是他的老爸、老媽!「爸!媽!」

徐凡詫異到極點,而且雨霜也在,這是怎麼一回事?「小凡,你回來啦!好久不見!」

薛逸菊熱情招呼,彷彿這兒是自己家一樣。

徐凡放下手中的購物袋,心頭亂紛紛的,愣了一會兒才問道:「你們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沒通知我一聲?」

「我們寄了明信片回來,難道你沒收到?」

徐世哲說明道:「你也曉得,在非洲要打電話很麻煩的。」

最近徐凡天天往雨霜這兒跑,根本忘了還要查看自家的信箱。

此刻,那罪魁禍首雨霜卻靜靜坐在一旁,趣味盎然看著這一切。

「大概我沒注意到吧!」

徐凡緊張地抓抓後腦,又問:「你們……你們怎麼會跑來這兒?你們認識雨霜嗎?」

「你應該叫她雨霜姊姊的!雨霜小時候常來這兒玩,我們兩家是好鄰居,你都不記得啦?」

薛逸菊笑著說。

叫什麼姊姊,他才不要!那他最近所做的事豈不是亂倫嗎?徐凡撇撇嘴說:「我那時候還小,沒什麼印象了。」

徐世哲則好奇的問:「聽雨霜說你在她這兒打工,要自己賺學費,每天都來掃地煮飯,是不是真的?」

「還聽說你考上駕照啦?開車去幫雨霜買東西,真乖!」

薛逸菊對這個么兒的表現很滿意。

「是、是啊!」

徐凡被稱讚得有點不好意思。

雨霜默默的看著這一景,唇邊那笑意淡淡的、神秘兮兮的,而讓事情更有趣的是,他的大哥和二哥也在這時進門了。

「有人在嗎?我們進來羅!」

老二徐偉的聲音首先傳進來,穿著一身草綠軍裝的他,看來更健壯黝黑了。

「爸、媽、小凡,你們都在!」

老大徐功也跟著走進,一邊鬆開頸上的領帶,他老是這麼正經八百的打扮。

「喲!小功、小偉。」

薛逸菊這會兒可開心了。

「這麼巧,三個兒子都到齊了!」

徐世哲也是喜出望外。

「我們看家裡沒半個人在,聽到這裡有聲音,大門又開著,就跑過來看看,原來你們都在這兒!」

老二徐偉眼睛一轉,驚艷道:「哇!這位美女是誰?」

雨霜這才懶懶的開口道:「小功、小偉,好久不見。」

咦!好像有點面熟又不會太面熟?徐功和徐偉眼睛一瞇,終於認出眼前這位冷艷美女,就是當初常來玩耍的雨霜妹妹,十年不見,她竟出落得如此動人呢!三個童年玩伴聚在一起,熱切的打起招呼,又問東又問西的。

「你都上哪兒去了?怎麼後來都沒出現了?」

徐功一臉的懷念與感慨。

「你爺爺奶奶過世的時候,我們都很難過,但那時也沒見你回來。」

雨霜眼中略過一抹哀傷,但稍縱即逝。

「這十年我都在英國唸書,去年年底才回來的!你們呢?」

「我老哥在當校長,我在當兵,對了!雨霜,你這裡好多電腦的玩意兒,你是在做什麼的?」

徐偉早就發現這屋裡與眾不同。

薛逸菊代為回答道:「雨霜說她在設計電腦遊戲呢!很了不起吧?」

「雨霜取了個藝名,叫做開雲,你們聽說過沒?」

徐世哲問。

「開雲?當然聽說過了,那可紅得很呢!沒想到就是雨霜本人啊!」

徐偉是學電腦出身的,對此可說如數家珍,因此更加崇拜雨霜了。

「雨霜還讓小凡在這裡打工,讓他自己賺學費喔!」

徐世哲補充道。

「謝謝雨霜收留我們的小弟,他看起來好像成熟多了。」

徐功一派溫文有禮的說。

「哪裡,他本來就是個乖孩子。」

雨霜淺淺笑著。

「十年之後能夠再度重逢,這真是太有緣了,非得要好好慶祝一番不可!」

徐偉向來豪爽,直拍著雨霜的肩膀,像是好哥兒們一樣。

徐凡被排斥在一邊,看著雨霜和他的家人們又談又笑,好不熱鬧,卻沒有他插話的份,因為,他一點都想不起小時候的事。

「好熱,我想要生啤酒!」

徐功拉拉領子,轉向小弟招呼。

「我也要!還要台糖冰棒!」

徐偉也大聲喊道。

「媽要吃香瓜!爸要切鹵大腸!」

「好,等會兒就來!」

徐凡走進廚房,不曉得這算是什麼狀況?他的老闆應該只有雨霜一個人,現在卻要伺候起一家人來!幾分鐘後,大家圍坐在泳池畔的黃槿樹下,迎著席席涼風,聽著陣陣蟬聲,一邊喝酒一邊聊天起來。

薛逸菊拉著雨霜的手,親熱地說:「我生了三個傻兒子,就是沒有女兒,希望他們能娶媳婦來讓我疼,雨霜,我這三個兒子都隨你選喔!」

徐世哲卻提醒道:「老婆,你說錯了,應該是把老大和老二給雨霜選,小凡才幾歲而已,雨霜怎麼可能看上他?」

「啊!說得也是,」

薛逸菊哈哈一笑,繼續介紹道:「我們徐功今年二十八歲,繼承了我們那間私立高中,現在擔任校長;我們徐偉今年二十三歲,資訊係畢業的,跟你同行,還有幾個月就退伍了,前途不可限量喔!」

面對兩位青年才俊,雨霜只是微笑,不置可否。

「雨霜笑得那麼神秘,我想她根本看不上我們兩個!」

徐偉說笑道。

「真的嗎?」

薛逸菊一臉的失望表情。

「雨霜,我這兩個兒子都挺不錯的,傻歸傻,但是傻人有傻福,你真的可以多考慮一下的!」

「看緣分吧!」

雨霜總算有了一個模糊的回答。

「當然有緣分啦!從小就是一起玩到大的,又才住在隔壁,怎麼會沒有緣分呢?」

徐世哲對此也是樂觀其成。

此刻,彩霞滿天,夜來香暗暗飄送,花園裡有的是陣陣的笑語。

唯有徐凡陷入沉默,望著那片深藍色的泳池,一片小黃花打在水面上,揚起了一圈圈的漣漪,久久無法平靜。

晚餐過後,徐家人總算回到徐家去,徐凡留在凌家打理好一切,才轉向雨霜問:「還有什麼要做的嗎?」

窩在沙發裡看雜誌的雨霜抬起頭。

「哦!應該沒了,你回去吧!」

「抱歉,今天打擾你了。」

「又沒什麼。」

她還是那副不在乎的樣子。

「冰箱裡有吃的,你要是餓了就拿出來微波。」

「知道了,老媽子。」

雨霜懶得理他,把雜誌蓋在臉上。

「那……我走了。」

徐凡回頭了兩次,見她沒有動靜,才依依不捨的關上鐵門。

從後院回到家,看看表才晚上九點,爸媽因為時差還沒調適過來,早早就上床睡了,剩下大哥和二哥坐在後院乘涼。

「小凡,拿兩瓶啤酒來。」

徐偉懶懶的喊道。

「自己不會去拿?」

徐凡立刻反駁,口氣沖得可以。

「咦!剛才不是還很乖的嗎?怎麼一回家就不一樣了?」

徐功皺起眉頭,不懂這是怎麼回事?「哼!」

徐凡走到廚房打開冰箱,硬是只拿了一瓶飲料,還重重的關上冰箱門。

「算啦!還是自己來。」

徐偉站起身,扛來一整箱冰啤酒,三兄弟分別坐在涼椅上,聆聽夏蟲編織夜的歌曲。

「小凡,雨霜有沒有男朋友?」

徐功第一個開口問。

嗶!嗶!心中警鈴大作,徐凡立即瞪住大哥。

「問這個做什麼?」

「就是想知道啊!」

徐偉賊笑著。

「自己不會去問她?」

徐凡轉個頭,死命瞪住二哥。

「幹嘛這麼激動?因為你在她那兒打工,我們才會想從你這裡探聽消息。」

徐偉拍拍小弟的肩膀。

「你不會連這點忙都不幫吧?我們可是親兄弟呢!」

親兄弟又怎麼樣?徐凡狠狠的推開那隻手臂。

「我不知道!」

「為什麼不知道?你不是跟她很熟嗎?」

徐功一臉的不解。

「我跟她一點都不熟,一點關係都沒有,你們不要再問我了!」

徐凡忿忿的站起來,直接奔往二樓自己的房間。

可惡、可惡!為什麼他只有十八歲?為什麼他才剛要上大學?如果他是大哥或二哥,他是不是就有資格對她說出那句話?不管怎樣,雨霜不會是他們的!絕對不會!等徐凡上了樓,庭院裡安靜了片刻,徐功這才疑惑地問起二弟。

「為什麼我們要這樣刺激小凡?」

「我說大哥,你還看不出來嗎?小凡已經愛上那位雨霜姊姊了!」

對於男女之事,徐偉向來是明察秋毫,準確無誤。

「是嗎?」

徐功眨眨眼,似乎覺得頗為不可思議。

「沒想到連小弟都戀愛了。」

「是啊!大哥,你自己可要爭氣點,不要再告訴我說,你已經二十八歲了還是沒談過戀愛,我會替你覺得很沒面子的!」

徐偉早就看不下去了。

徐功本來要回答確實沒有,但猶豫了一下卻又說:「最近……學校裡來了一個女老師,我也不知道自己對她是什麼感覺?」

「此話當真?休要唬我!」

徐偉興奮得有如發現新大陸。

「快、快說給我聽!」

當晚,兄弟倆就這麼談談笑笑,不知不覺中,一打啤酒全給打發完了。

徐凡失眠了一整夜,隔天起床自然沒有好心情,不!應該說在接下來的幾天裡,他都不可能有好心情。

幸好,大哥和二哥都只是回來度周未,禮拜一就各自回學校和軍營去了;而老爸和老媽也只停留了一個星期,便準備要出發前往莫三比剋。

徐凡對兩位哥哥實在不覺得留戀,他們最好滾到天涯海角去。

在離家前夕,薛逸菊和徐世哲準備了一個驚喜給小兒子,算是祝賀他考上大學以及滿十八歲的禮物,那是一輛偉士牌的復古機車,還有兩頂帥氣的安全帽。

「喜歡嗎?」

薛逸菊志得意滿的道:「這可是媽挑的呢!」

「喜歡!」

徐凡重重的點頭,那藍白的色調、流利的曲線,都讓他喜歡得不得了。

徐世哲拍拍兒子的肩膀,鼓勵道:「小凡,你就要上大學了,可以騎機車,可以交女朋友,快找個人坐在你的後座吧!」

找誰來坐在他的後座呢?徐凡腦中立刻浮現了一幅畫面,當然,他沒有別的人選,但就不知道她會不會接受?畢竟,她可是有一輛跑車呢!第二天,徐家夫婦準備前往機場,臨行前特別交代雨霜說:「雨霜,我們家小凡就拜託你照顧了。」

「都是我在照顧她!她哪有照顧我?」

徐凡連忙搶白道。

薛逸菊瞪了兒子一眼,又對雨霜說:「他就是人小鬼大,不懂事!你要多教他一些做人做事的道理。」

教啥做人做事的道理?拜託!她根本就是個冷酷的魔女,徐凡心裡雖然這麼想,這回卻乖乖的閉上嘴巴。

「我會的。」

雨霜微笑以對,一副彬彬有禮的假象。

終於,徐家夫婦搭上計程車離開了,那頻頻揮手道別的畫面,徐凡也不禁有些感傷起來,下次見面又不知是何時了?兩人站在門前送行,直到車影消失無蹤,雨霜才悄悄開口道:「真好,你爸媽很疼你。」

她那凝望遠方的側面,突然顯得有些落寞,徐凡看得心頭一痛,也想起了一件事。

「你爸媽呢?他們人在哪裡?」

「去兜風吧!」

雨霜避而不答,揚起嘴角道:「坐你的新車。」

提那些做什麼?不需揭開的傷口,還是就讓它塵封在回憶中吧!「哦!沒問題。」

徐凡也不敢多問,趕緊去騎了機車過來。

戴上安全帽和墨鏡,他們騎車悠遊小鎮,感覺到她的雙手環在他的腰間,她的雙腿貼在他的腿旁,那種親密感讓他渾然忘我。

爸媽真是聰明,這機車後座沒有拉手的地方,雨霜當然只能環抱著他了。

在一處十字路口,他們碰見了熟人。

勇仔騎著復古腳踏車,驚歎地看著那輛復古機車,然而最讓人艷羨的,還是後座那位長腿美人。

「姊姊好!」

勇仔擦了擦口水,熱情的打招呼。

雨霜被逗笑了,撥了撥勇仔的頭髮。

「弟弟好。」

「姊姊要去哪兒?可不可以帶我去?」

勇仔發出哀怨又懇求的歎息。

她怎麼能撥勇仔的頭髮?徐凡看了非常不開心,馬上打斷他們的話說:「改天再說吧!我們先走了,拜拜!」

「喂!」

勇仔的腳踏車根本追不上,只能在嘴裡罵道:「臭小子,有異性、沒人性!」

徐凡加快車速,一下就騎過好幾個街口。

雨霜不得不緊緊抱住他的腰。

「你飆什麼車啊?」

「我……」

他減緩下速度,吶吶的不知如何說明。

「你不是喜歡飛起來的感覺嗎?」

「是啊!我的短裙都飛起來了。」

她哼了一聲說。

他低頭一看,那條淺藍小花裙真的都飛起來了,不只露出她那雙修長的腿,差點就要看到她粉色的小褲褲了,天!這怎麼行?他立刻在路邊停車,為她把裙子拉好。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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