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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剎那的風情(1-9)

日期:2024-11-16 作者:佚名

【合集】那一剎那的風情(1-9)

那一剎那的風情

作者:gubaman2003/07/25發表於:情色海岸線

玉門山障幾千重,山南山北總是烽。人依遠戌須看火,馬踏深山不見蹤。

這首詩真切的描繪了玉門關前山巒疊嶂,烽墩林立,壁壘森嚴的名關氣勢,當年青年王昌齡就是站在這兒眺望關山,感慨萬千才出此豪吟。此時山風正勁,松濤似雷,有一個白衣少年佇立山嵐,凝視雲天相接處,煙霞燦爛,雲蒸霞蔚。而山間雲霧迷漫,卻又有幾處煙火繚繞?

「霧沉霞落天宇開,萬戶千門月明裡。」這白衣少年沉吟道,「此時的長安正有千家萬戶沉浸在朗朗的月色之中,而這塞外邊關,卻是人影蕭條,霧靄消失,爸,你還活著嗎?」說罷縱身上馬,長嘯一聲,身形登時隱沒在山影重重的山岡。

第一章

鹽州的五原在中唐時曾是大唐和吐蕃反覆爭奪的邊緣之地。此刻方當春意盎然,原野上楊柳拂水,豐草映目,風光綺麗。一名宮裝少女正坐在高台處眺望遠方,但見她秋波流轉,嬌腮欲暈,秀美絕倫,實是人間絕色。她全身白衣,長髮披肩,在夕陽殘照更顯得金碧輝煌,氣度嫻雅無匹。

只聽得她輕輕的歎了口氣,這歎聲中有失望,有期待,有一股淡淡的哀傷,直叫人肝腸寸斷。她年輕的臉龐上出現她這般年紀所不應有的憂鬱,只聽得她柔聲道:「師娘,我這五年來年年到此,只盼著能在這再見他一面,而竟不可得,老天實是不公。」

她哀怨的眼神掠過她旁邊的一個也是宮裝打扮的黃衣中年女子,「幾處吹笳明月夜,何人倚劍白雲天。他在哪裡?師娘,你告訴我!」雖然她知道師娘也回答不上,但心中日日夜夜的念想又怎樣的侵蝕著她一度如夢如花的歲月。

那中年女子的眼中愛憐無限,她安慰道:「公主,有緣自當相聚,凡事講究緣份,你也不必強求。」

那公主猛的一轉頭道:「你是說我們沒有緣份了?不會的,我知道他在等著我,他跟我一樣也在找我,只不過可能還不到時候。」說著她點點頭,「是的,他也在找我,我知道。」她的眼神裡透著一股堅定和執著。

那中年女子不禁將她挽在懷裡,語氣肯定的道:「師娘一定幫你找到他,無論天涯海角。我的小公主。」

五年前,新帝即位,大赦天下。方當韶華的新月公主趁著哥哥高興,如願以償的踏上了北方的天地。常常聽師父師娘稱讚塞外廣闊無垠、蒼涼雄渾的風光,神馳「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的壯麗景象,囿於皇家身份,一直不能成行,而今心願得償,倍感欣喜萬分。

是夜,月華如練,新月公主取出隨身攜帶的瑤琴,那瑤琴顏色暗舊,當是千年以上的古物了。昔工之僑得良桐,斫而為琴,弦而鼓之。謀諸漆工作斷紋;謀諸篆工作古窾,乃作此稀世之珍,後入宕冥山不知所終,其琴輾轉落入宮中,老皇帝知道愛女嗜琴,就將此贈女,新月愛不釋手。

曠野無垠,星點如垂,月影流動,新月撫琴,琴聲琮琮,和平中正,高貴優雅,自有一種大家風度。突然遠處傳來幾下柔和的簫聲,緩緩夾入琴韻之中,有如游絲隨風飄蕩,連綿不絕,令人心生蕩氣迴腸之感。

新月長眉一挑,琴聲漸漸高亢,而此時簫聲卻漸漸低沉,琴簫和諧,悠揚動聽。忽而間間關關,忽而跌宕起伏,極盡變化之能事。

直至後來,琴簫漸歇,但聽得簫聲頓止,一道清亮的聲音在原野裡迴響:「靜夜良宵,得聆雅奏,忍不住手癢,驚擾姑娘了。就此一別,後會有期。」只聽得長嘯一聲,遠處簫音又起,吹的卻是漢朝劉向的「越人歌」。

新月衝上前去,但見白衣飄飄,已是隱沒在斜暉草樹間。身邊一道黃色的影子轉瞬即過,當是師娘秦曉梅追了下去。

新月如癡如醉,還沉醉在方纔那如怨如慕如泣如訴的意境中,她低下頭來細細回味:「舞幽壑之潛蛟,泣孤舟之嫠婦。真正是餘音裊裊,不絕如縷啊。」她抬眼向天,蒼穹渺遠,明月當空,而月下的少女臉頰上的兩行清淚就恍如天空中的耀眼繁星。

此刻新月如鉤,公主多情。她蛾首低埋,口中沉吟道:「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與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詬恥;心幾煩而不絕兮,得知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她口中吟的就是當年那白衣少年臨去時所吹奏的那首《越人歌》,表達的是一種苦苦的相思,借繁茂的木枝表露深摯的愛情,並因不被對方所瞭解而深為惆悵。

她哀怨的眼神裡有一種說不出的淒苦,這幾年她苦苦相思,夜不能寐,常常午夜夢迴,那少年瀟灑的身姿就清清楚楚的出現在腦海裡,揮之不去。

她的皇兄恕誠對這個胞妹寵愛有加,也曾多次替她找尋豪門子弟王公貴族,可她連瞧也不瞧一眼。這五年來她俳徊在夢與現實之間,卻又常常被惡夢驚醒,明知此生說不定相見無望,但又心有不甘。

秦曉梅靜靜的站在她的身邊,柔聲道:「公主,這少年身手了得,輕功絕頂,雖然文采風流,但卻是武林中人。這幾年來我命王平廣發武林貼,遍求此人,卻杳無音訊,但皇天不負有心人,老天可憐公主深情,一定會讓你再見到他的。」王平乃大內待衛總管,也是秦曉梅的丈夫,一身橫練功夫冠絕武林。

新月歎道:「是呀,但願如此。也不知他此時是不是也在想我?」

秦曉梅在心中暗歎:真是冤孽啊。

第二章

「小樓一夜聽春雨,深巷明朝賣杏花」。春夜幽居小樓,整夜聽著風雨聲,而金陵府常貴街碧雲樓頭正悄立著一個窈窕的身影。杏花綻蕾,春雨撩人,更是惹得她芳心大亂,她望著窗下那珠塵厚掩的瑤琴,低吟道:「春心莫共花爭發,一寸相思一寸灰」,聲音輕柔嬌膩,自有一種相思入骨的綿綿情意。

她環顧四周,空閨寂寂,無人可語,而良人安在?淚珠止不住的打濕了她著意修飾的嬌艷的臉兒,她日夜盼著、念著,有時樹影搖晃,她也會以為是玉郎來會,芳心竊喜。

這幾年以來她每日裡濃妝艷抹,盼望著有一天他能又一次突然出現在她的身邊,溫情款款,恣意憐愛。想起那種銷魂的滋味,她不禁輕輕的撫摸身下已然刮得發亮的陰牝。蜜穴裡已是淫水淋漓,她輕扣發硬的陰蒂,一陣的麻癢使得身子發軟。她忙扶著窗台,當年他按著她在窗台做愛的情景歷歷在目,她如醉如癡。

三年前的一個晚上。趙心如像往常一樣的在後花園中賞月。「雲路迢迢舞嬋娟,星河漫渡轉玉盤。」她正沉浸在詩情畫意的想像之中。突然聽得花叢中有一道呻吟聲,她不禁花容失色,道:「春月,你快去瞧瞧,是什麼聲音?」春月大膽上前,卻是一個少年,眉清目秀,渾身血跡斑斑。趙心如忍不住看了一眼,道:「你是誰?怎麼躺在這兒?還不快快離開。」

那少年搖搖擺擺的站了起來,但見他滿臉的污垢掩不住那份與生俱來的從容和淡雅,他手掩胸部,在滿月的輝光下可見他的衣裳破碎,胸前一道黑黑的手掌印。只聽得那少年輕聲道:「驚擾小姐,實非得已,在下這就走。」說罷踉踉蹌蹌,身形搖晃,噗的一聲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少年醒來時,只覺被衾清香襲人,窗外陽光耀眼。他閉眼凝神,回想過往種種,頓時刀光劍影湧上心頭。他知道自己所受的內傷雖然嚴重,但只需給他時間當可自療。

可怕的是對手手段狠辣,歷來是斬草除根,絕不手軟。這次他雖突出重圍,但身受的那記西藏密宗大手印相當厲害,渾身真氣渙散,骨頭就好似要散去了一般。必須找個清幽之所來療傷,而且又不能讓對手察覺,於是他想到了置之死地而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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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月一直弄不明白,一向弱不禁風的小姐有這樣的力氣,把一條七尺漢子從花園抬到樓上?

當趙心如氣喘吁吁的坐在床上,細細凝視這少年,她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會甘冒危險來救他?為什麼不馬上通知父親?她只覺得這少年渾身上下散發著一種說不出的風情,她跟他好似認識了好久好久,彷彿夢裡曾經相見。

他嘴角間微微的輕笑雖在沉睡中依然是那樣的動人,她想不明白一個男人卻有如此誘人的魅力,以至於讓她這樣一個受過良好家庭教育的千金小姐如此這般的神不守舍?

「江南無所有,聊贈一枝春。」當這少年把一朵菊花輕插在她的髮鬢時,她渾身發熱,溫軟的身子倒在他的懷裡,只覺得人生從未有如此之美。

在這數月來,他們詩詞唱和,琴簫通款,兩情相悅。

父親趙洵乃是金陵知府,公務繁忙,平時也少上這兒。母親一向多病,碧雲樓更是罕至。雖然這少年來歷不明,但這並不重要,只要有愛就夠了。此刻的他衣著光鮮,不復當日憔悴模樣,乃是活脫脫的翩翩美少年。

碧雲樓就是他們的溫暖地歡樂窩。她不知道他為什麼有如此旺盛的精力?以致於她有時常常脫力。那少年每每把他那巨大無比的玉杵伸進她那又緊又熱的陰牝裡時,她都是一陣的抽搐。

他的陽物在她狹窄的陰道抽插時,她的全身發軟如棉花,急促的喘息,似斷似續的呻吟,如三月裡黃鶯的歌唱。有時她經期來時,他便不管不顧,要插她的後庭。而她也只有忍著巨痛,任他在窄窄的直壁裡衝鋒陷陣。她受不了他那冷漠的目光,沉默時的他令她害怕。

時光是如此匆匆,那日早晨她照往常一樣去跟父母問安。回來時,但見他人去杳杳,書案頭放著一塊玉珮,下面壓著一張紙:心如吾妹,人生苦短,歡少離多。病榻床頭,佳人相伴。妹子深情,衷心或忘。只恨人生無不散之筵席,今日一別,更不知何時相見,會期渺渺,望妹珍重。

趙心如心如刀割,低呼一聲,昏倒在地。

第三章

百花坳裡春意盎然。

「顛狂柳絮隨風去,輕薄桃花逐水流。」桃花潭邊立著一個紅衣少婦正在沉吟,但見她面目姣好,膚若凝脂。她的眼裡滿是思念的淚水,四年來,她日日在潭邊苦苦相等,盼望著有一天他能再像從前一樣突然出現在她的身邊。然而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此刻空谷幽寂,伊人何在?

她清清楚楚的記得他們第一次相識的日子,黃鶴樓人頭攢動,排幫在這兒舉行慶典活動。回想往事,羞愧和歡喜一陣陣的湧上心頭。

她叫何雲芳,在江湖中可謂是艷名遠播,與她的姐姐何雲芬號稱金銀雙狐,這幾年來周旋於各大武林名門之間,拜倒在她姐妹石榴裙下的公子少爺們不計其數。

這天她跟著華山派大弟子凌風等人來給排幫捧場。這凌風號稱武林四大公子之一,風度翩翩,再加上是世家子弟,也是江湖女兒爭相追逐的對象。這次所以前來捧場,只因凌周兩家原是通好。

排幫幫主周永勝以大力鷹爪功馳名江湖,是鷹爪門北宗的代表。不過與南宗素來不和,由來已久。周永勝年歲已高,這幾十年來縱橫江湖,久歷滄桑,安排接班人後決定於今日金盆洗手,從此退出江湖。

就在這時,慶典會上悄無聲息的出現了一個白衣少年,長衣勝雪,矯矯不群。至今她還記得他的那記雷霆一擊,迅猛無比。周永勝剛要放進金盆的手還沒來得及伸出來,胸口已是綻開一朵大大的血花,身體重重的倒在鋪著大紅地毯的地上。他到死也不明白自己的結局會是這樣悲慘,連對手的模樣都還沒看清楚。

而此時的慶典已經變成了戰場,那少年被籠罩在刀光劍影之中,大廳中倒下幾具屍體,都是胸口中了致命傷。那少年在重圍中左衝右突,雖然身受幾處劍傷卻仍是不改從容。

鬥到酣處,他長嘯一聲,劍尖輕點,打開一個缺口,逕往外衝。

何雲芳跟著眾人尾追著,乃至趕到了流水塢。那少年停下腳步,回頭對她一笑,那笑容如陽光般燦爛。她臉色微微一紅,這時她才發現,此刻是她自己一個人面對著那少年,原來那些人輕功遜色,已被遠遠甩開了。

當她倒在那少年溫暖的懷抱裡時,她就知道今生今世已經離不開他了。他的身上有一種無法抗拒的魔力,那天他騎在她身上恣意妄為,任傷處的鮮血從額上和肩膀滴落,像一朵朵桃花綻放在她的赤裸裸的胸口。

她全身發軟,陰牝承受著那少年如巨浪般一陣陣的撞擊,只覺得歡樂的潮水一浪高過一浪,此起彼伏。她豐瘐的身體如狂風暴雨中搖擺的楊柳,她的口好渴好渴,櫻唇輕張,香津微吐。酥胸上的那對玉兔般的乳房隨著有節奏的抽插而甩蕩。當激情過後,她癱軟在他寬闊厚實的胸膛上,感覺已經找到了她孜孜以求的夢中家園。

「你是誰?」當她說出心中疑問時,她期待著完美的回答。突然她髮根一陣的刺痛,卻是他揪著她秀長烏黑的頭髮,她只見到他那股冷漠的眼神如刀子般射過來。

「永遠不要問我是誰,明白嗎?當你知道我是誰時,就是我們緣盡之日。」她的淚水如雨般從光潔白晰的臉頰流下,她輕輕的點點頭。他推開她,任她顫抖在蕭瑟的風中。

此後百花坳中,荷花居裡,她與他繾綣纏綿,再不問江湖中事。而他時而晝伏夜出,時而幾日不歸,她總是做好飯菜,獨自坐在望夫崖邊眺望著他歸來的身影。

那日她在浣紗溪洗好衣服正要回去,一雙有力的臂膀從後面環抱住她,她以一招「懶漢穿衣」解開,回頭一看,卻是她舊日相好「浪子」譚青。

她臉色登時一變,叱道:「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給我放尊重點。」

譚青嘻嘻笑道:「好妹子,我老遠就聞到你的香味了,多時不見,怎麼跟哥哥生分了。過來,好妹子,咱們親熱親熱。」說罷就靠了過來。

她倒縱數步,喝道:「我已不是往日的何雲芳了,你還是走吧。」

譚青冷冷的看著她,道:「哪有貓兒不吃腥的?你就不要跟我假正經了,讓我再來見識一下妹子的床上功夫有沒有長進。」但見他單手一探,逕往她胸口抓來。

何雲芳就勢將手中的衣服投向譚青,虎虎生風,顯是勁道十足。

譚青他身形一晃避過,「移形換影」原是他的家傳絕藝。但就在此時,他突然感到一股強烈的殺氣從身後傳來,他的後背不禁沁出冷汗,這股殺氣籠罩在四周,令他動也不敢動。

眼前的這美艷的少婦原本冷若冰霜的臉卻笑靨如花,好似見到親人一般,她奔向前去。忽然她頓住了腳步,她看到了一張冷漠的臉,這張臉上充滿了厭惡和輕蔑。

她哀聲道:「我不知道他怎麼來的,真的!你相信我。」她忙著解釋,「你快說,你是怎麼知道這地方的。」這時她已是把目光狠狠的凝注在譚青身上,一雙美目充滿期盼和希冀。

譚青嘿嘿道:「不是你教我來的嗎?要不我怎麼會知道這麼隱秘的所在。」他發現她很是在意自己身後的那人,醋意大發。

何雲芳的臉上滿是絕望的神色,她無助的眼睛望著那熟悉的身影消逝在百花盡處。

她怒道:「你為什麼要說謊?我的命為什麼這麼苦?」原以為從此找到真愛,卻想不到幸福卻是如此易逝。

她淒然的對譚青招招手,道:「你過來,你不是要跟我親熱嗎?」譚青素知她武功遜色於已,也不在意她的失常,當他靠近她面前三步時,他忽然感到腳下一陣巨痛,頓時全身血液好像凝固了一般,他再也動彈不得。

耳畔傳來她冷冷的話語:「這就叫『上天入地搜魂針』,滋味怎麼樣?哈哈哈哈。」她的笑聲裡有些瘋狂,但更多的是失落和委屈,隨後她委身在地,淚如雨下。

當她醒來時,窗外花影搖晃,疾風掠過松林間發出長長的嗚咽。她驚訝的看見她的最愛正端坐在旁。

雖然那張俊朗的臉如往常一樣不苟言笑,但她仍然幸福得要昏了過去。他摸了摸她憔悴的臉,道:「你已經三天三夜沒吃了,來喝一點湯吧。這是我從青龍鎮王記湯圓店帶過來。」她激動得有些顫抖,不敢相信這是真的還是在夢裡。

此後日子回復往常,而她更是小心翼翼的陪侍著他,有他的歲月才是完美真實的,她再也不想失去他了。

那天她驚喜的感到在腹內有一種生命的悸動,她高興的站在崖邊等著他的歸來,她要告訴他,他就要當爸爸了,她已經有了他們愛的結晶。

一直到現在,她還記得當時他的神色,有疑惑、不安、蔑視和冷漠,他單手捏著她的下巴,一陣的疼痛使她好像能夠聽到臉頰骨錯動的聲音。

只聽得他喃喃道:「小孩?你有小孩?是誰的?你這種女人也會生小孩?」她的心裡一陣的冰涼,原來在他的心目中,她與秦淮河邊鳴玉坊裡的那些賣春女子沒啥兩樣,只不過是個人盡可夫的妓女罷了。

當他飄忽的身影漸漸消失在迷茫的視野時,她大叫一聲,吐出一口濃濃的鮮血。

此刻山風正勁,她單薄的裙角隨著漫天的黃葉在桃花潭邊飄飛。

有細碎的腳步聲從身後傳來,她登時容光煥發,回頭一看,卻是一個黃衫女子。她的手裡牽著一個小孩,那小孩正是自己的兒子念郎,而那黃衫女子卻是她的同胞姐姐何雲芬。

「妹妹,多年不見,你怎麼改穿紅衣了?你不是一向喜歡一身素白嗎?」何雲芬奇怪道。

「姐姐,他喜歡我穿紅色的衣裳,他說我著紅裝更美。」何雲芳的臉上充滿幸福的遐思。

突然她慘聲道:「這把劍怎麼在你那兒?他在哪兒?」當她看到姐姐腰間的那柄柳絮劍時,她不禁花容失色——當年她們最後一次分別時,他跟她要了她的護身軟劍『柳絮劍』。

想起『劍在人在,劍失人亡』的譏言,她的臉一陣的抽搐,身體好似脫力一般,一陣的搖晃。

何雲芬扶住她搖搖欲墜的嬌軀,問道:「我正要問你呢,他是誰?這把劍怎麼會插在丐幫余向東的身上?人家為了這把劍找上我了,你知不知道?」

余向東號稱不死神龍,自任丐幫幫主後,以降龍十八掌和伏虎拳稱雄當世,想不到卻死在他手裡。她不禁一陣的驕傲,「這麼說,他沒有死!那他在哪裡?他知道我在這苦苦的等他嗎?」

眼前漫山遍野的金黃,那是菊花在爛放,而她的心兒早已飛向那遙遠無際的天空。

第四章

每每一到秋天,紫雲山莊的山後便是一片的紅,紅的如火,艷若朝霞。

殷紅的楓葉滿天飛舞,隨著秋風飄向遠方。此刻正有一個少婦手中拿著一片楓葉,她輕輕的一吹,那楓葉慢慢的墜落在蕭瑟的風裡。她口中低吟道:「獨上高樓,望盡天涯路。……」語帶生澀,更有一種難於言說的落寞和孤寂。她緩緩的抬起頭來,那張明艷不可方物的臉上寫滿了思念和愛慕。

她家財萬貫,富可敵國。她的夫君是名滿天下的武林盟主『無敵劍』柳生柳大俠,她的娘家是威震天下的武林四大世家慕容世家,她還有什麼遺憾?此刻為什麼凝望遠山時卻滿是哀傷的眼神?她的眼睛裡好似又看到了一個舞者的身影,飄逸絕倫,那俊朗的臉那略帶磁性的話語,為什麼頻頻在夢裡出現?以致於她常常忘了自己已是有夫之婦!

那日,他遞給她一片楓葉。「每一片楓葉都有它不為人知的秘密,都蘊含著它的一世人生。曲折的葉脈裡是坎坷的路,即使結局都是化作塵土。但是它也過自己的一段美麗,雖然短暫,也足以回味。」

她永遠忘不了他的話,她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說他自己,毋須知道什麼,有片刻的溫柔已經足夠。午夜夢迴,他那輕巧的手常為她拭去眼角的淚水,思念的淚水流淌成河,漫過無邊的黑暗直向她湧來。

碧波萬頃的太湖風光綺旎,一葉扁舟正隨波逐流。慕容雪一襲黑衣,神情肅穆,一張俏臉艷若冰霜,身後是她的兩個使女如月、如霜。此次回娘家是奔喪的。

大姐夫南宮浩伴妻回姑蘇慕容家時,在家門口被一名刺客一劍致命。死時他的眉心一顆紅點,乃是一道劍氣透過所致,可見刺客那一劍的勁道。南宮浩的蟬翼劍還未能及時拔出,威震天下的流星蝴蝶劍法還未能施展一招半式,就已然斃命。

此事轟傳武林,江湖中人爭相流傳,一時間那刺客被說成三頭六臂似的神仙人物了。尤其是那刺客還好整以暇的取下南宮浩的首級,臨行時還順手帶走了他的家傳寶劍蟬翼劍。

慕容雪回到家時,家中人頭攢動,前來奔喪的武林人士都是一臉的哀容。她進入內室,但見她的大姐慕容秋已是哭成淚人,神情萎靡。大姐從文不從武,於算術星相、奇門遁甲頗有涉獵,想不到卻算不出自己的命運會如此的悲慘。她抱著自己的二妹泣不成聲,自責道:「早知如此,我就該習武,也不會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你姐夫被人一劍刺死。」

慕容雪也是淚流滿面,她安慰道:「行走江湖難免死傷,姐,你節哀順便。」她也想不出什麼法子來安撫姐姐那顆受傷的心。

「小妹一定找到兇手,為姐夫報仇。」看到姐姐那痛不欲生的樣子,她咬牙切齒的發誓要為姐報仇。大廳裡慕容世家的子弟正群情激憤,面對兇手在自己家門口從容的遁去的尷尬場面,以後他們行走江湖難免為人恥笑。而南宮世家的南宮雄卻悄坐在大廳的一角,他隱隱約約的覺得那兇手此刻還在姑蘇。弟弟雖不是南宮家的第一高手,但卻連招架之力都沒有,那刺客的武功實是可怖之極。

南宮世家如果不找到對手的真面目,此後未免後患無窮。此次明裡是奉母命扶靈柩回洛陽,但更重要的是找到幕後兇手。

寒山寺位於姑蘇城閭門外西郊,原名妙普明塔寺,因了唐代張繼的《楓橋夜泊》而馳名天下。此刻楓橋上正端立著一個白衣少年,他擊節唱吟著:「月落烏啼霜滿天,江楓漁火對愁眠。」

過了半晌,他抬頭望著鐘樓上的亂飛群鴉和那半抹殘陽,輕輕的道:「你到底還是找來了!真不愧是名震天下的姑蘇慕容,好厲害,好厲害!」他能夠深深感到身後那股咄咄逼人的殺氣。

他還是頭也不轉的道:「昔年寒山問拾得:『世間有謗我、欺我、辱我、笑我、輕我、賤我,如何處之乎?』拾得笑曰:『只要忍他、避他、讓他、由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過幾年,你再看他。』這幾年我遊歷江湖,才漸漸明白這其中的禪理。慕容先生,你說呢?」

慕容萬里的長髯在秋風的黃昏裡飄揚,視野所及是一個俊美異常的翩翩少年,哪裡是那個令人可畏的殺手。這些年來,江湖上出現一個白衣少年,出手剛猛凶狠,從未失手。所到之處哀聲遍地,許多人稱他為江湖死神。

夕陽西下,晚風漸起。那少年緩緩的轉過身來,如雕刻般的臉上平靜淡雅,好似面對的是一個多年未遇的知交好友,而不是一個成名已久的江湖大豪。他淡淡的道:「你是來殺我的吧?慕容先生,百聞不如一見,就讓在下領教姑蘇慕容『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的絕藝如何?」

慕容萬里搖了搖頭,道:「你只是一個殺手,認錢不認人。只要說出幕後主使,你就可以全身而退。」眼前的少年風華絕代,是他生平僅見的濁世佳公子,他不禁起了愛才之心,更起延攬之意。

那少年嘴角微微的一笑,這一笑如春花般燦爛,慕容萬里心中一動,心中殺氣頓時消於無形,他懼意大起。

泯殺氣於一笑間,這種攝魂心法乃是魔教的五大絕頂功夫之一,傳自於隋末唐初的風塵三俠之紅拂女。能在談笑間令敵人俯手稱臣,歷來是非本教重要弟子不傳。那麼自己面對的就不僅僅是一個殺手,而是魔教的一名絕頂高手!

慕容萬里想到以往魔教的種種惡毒手段,不禁渾身遍行紫微心法,臉上紫氣大盛,道:「想不到貴教東山再起,竟然出了你這等少年高手。只不過我姑蘇慕容與貴教無怨無仇,卻為何來殺我女婿?」以這少年殺死南宮浩的迅猛身手,慕容萬里一點也不敢輕視於他。

那少年把攝人的眼光從慕容萬里臉上移開,道:「慕容先生,你不是我的目標。此次殺南宮浩與慕容家無關,請別多心。南宮浩曾辱我光明神教,在下只是奉命而行。」但見他微一拱手,身形一晃,轉瞬間已是消失在楓林深處,身手之快,令人咋舌。

慕容萬里佇立良久,群鴉亂飛,暮色沉重,他的心裡如波浪翻湧,歎道:「魔音再現,江湖從此多事矣。慕容家該何去何從?」

遠處傳來一陣腳步聲,卻是他的大兒子慕容白帶人前來,但聽得他問道:「父親,怎麼不見二姐?她不是說要來寒山寺找你嗎?」

慕容萬里臉色一變,急道:「壞了,可莫讓他碰上了。」可他最害怕的事情畢竟還是發生了……

在漫天的紅葉中,慕容雪正以一種無以倫比的力量和速度進攻著。眼前的這個少年就是大家傳說中的兇手!家傳蓮花指還不曾像現在這樣發揮得如此淋漓盡致。耳邊儘是那惱人的簫音,此起彼伏如波濤一般一浪高過一浪。

自她出道以來,第一次碰到這樣的對手,以簫音抗敵,以致於她不得不分出心神來應付。慢慢的她手中漸緩,越鬥越是害怕,眼前的這少年腳踏八卦,卻又如閒庭信步。那簫音好似具有極大的魔力,剛如大海浩淼,萬里無波,忽然卻又拔高,如巨浪滔天,震人心魄。忽而熱情似火,忽而冷若寒冰,於平靜處又生跌宕,極盡一切變化之能事。慕容雪置身其中,實是苦不堪言。

再鬥了片刻,她已是香汗淋漓,氣喘吁吁。

忽然那少年朱唇離開玉簫,長嘯一聲,腳下已如行雲流水般退出三丈遠。他靜靜的看著,眼中充滿一種親切而愛憐的神色。慕容雪再也站立不住,她身子一晃,已是倒在他的懷裡。

「你是魔鬼!你是個無可救藥的魔鬼!」慕容雪媚眼如絲,慵倦的臉容上煥發著一種無可名狀的風情。在似嗔非嗔之間她又一次攀登在慾望的高峰。

武林盟主的愛妻此刻正躺在一個少年懷裡,那少年上下其手,慕容雪體酥如棉,沐浴在情愛的陽光下。她從來也不曾想像過性愛可以這般的美妙和神奇,體內的熱情燃燒似火,陰牝內夾著的滾燙的鐵棒灼熱地刺激著她一貫的淡雅從容。在他的面前她風度不再,她臣服於他猛烈而近乎狂熱的撞擊,全身戰慄著,抽搐著。無助的臉上浮現著一種別樣的迷離。結婚至今她第一次感受到一種禁忌的歡樂,這是在丈夫身上得不到的。

柳生號稱武林第一君子劍,年紀不大就成為天下最出名的劍客。當年初出道時以一柄青鋼劍獨闖武當真武大陣,後大破青城派三才劍法,其人儒雅斯文,但劍法狠辣,剛猛無匹,走的是純陽剛路子。就在他而立之年,他在泰山觀日峰,以登峰造極的劍法,征服了與會的江湖群俠,奠定了他的武林霸業。

也是在這一天,他認識了慕容雪,那一日的她雲鬢高聳,斜斜的插著一支碧玉簪,面似芙蓉,彎彎的柳眉下一雙眼睛猶如秋水般的明亮。身上著一件湖水綠的曳地長裙,淺黃色的的一根纖細腰帶鬆鬆的繫在腰間,顯得姿容絕代,俏艷宜人,簡直人間一個天生尤物。他醉了。如果說這世間有誰能夠擊敗他,只有一個人,那就是她!只有她能夠讓他低下高昂的頭顱。

「早就聽說姑蘇慕容三姐妹美冠天下,果然名不虛傳。」那少年深深的吮吸著慕容雪溫潤的櫻唇,檀口輕吐蘭香,「小山重疊金明滅,鬢雲欲渡香腮雪。姐姐,卿本佳人,奈何從賊?」他長眉下的雙眼若隱若現的閃爍著一種迷離的美。

「只恨不能相逢未嫁時,原只盼能多些時日相聚,你真要走了嗎?」

時近黃昏,西天一抹殘霞,黑暗象蝙蝠出穴般嚙咬著剩餘的光,被尖齒斷頸的天空噴出黑血的顏色,略顯枯乾的晚秋總有一種離情愁緒縈懷。

「入不言兮出不辭,乘回風兮載雲旗。悲莫悲兮生別離,樂莫樂兮新相知。」

那少年的劍舞如遨遊九天的鷹隼,睥睨天下,劍勢忽而輕柔緩慢忽而顯得重拙,在行雲流水間他好似在用劍抒寫著他的人生。

「劍舞驚濤波催瀾,輕點亂絮柳含煙。聞風乍落花隨起,似轉弦遷賦清顏。」

慕容雪端麗的臉龐上滾下兩行熱淚,此番別離,今生卻還能再相逢嗎?

第五章

陰山腳下,三數殿宇。古剎不大,但建築精巧,金碧輝煌。

有一男一女正停歇在主殿內,男的身著藍衫,如玉樹臨風,女的一身潔白,似天外瓊仙,端的是一對玉人。

但聽得那男子說道:「妹妹,你看這些壁畫真是逼真之至,一點也不遜於咱們家裡的那些藏畫。」

那女子若有所思,道:「是呀,哥哥。你說他怎麼還沒來呢?這幾年來,他來去如風,簡直是在跟我們捉迷藏。」她年輕的臉龐上滿帶風霜,美目顧盼間有一絲淡淡的憂傷。

「這小子好好的安樂窩不呆,偏要去闖蕩江湖。說什麼要試劍天下,這些年武林被他攪得風波四起。總舵這次召他回去,另有重要任務分配。」那男子微微笑著,顯是對那人頗為瞭解。

「是呀,我早就叫爸召他回來,可爸也偏向著他。說什麼年輕人多多鍛煉是好事,還要我少管教內的事情。真是的。」言下之意顯是對自己的父親頗有不滿。

「爹的話沒錯啊,更何況他是替母出力,難道你要伯母這麼大的年紀還出來餐風飲露呀。」

「話是沒錯,不過這麼久沒見到他,我好難過.哥,你不也很想他嗎?」

「是呀,好久沒跟他過招,他的『只攻一點,不及其餘』的劍招是否更上一層樓了。」

「哈哈,讓雲兄失望了。我現在的劍法不進反退,百思不得其解,正要求教方家呢。」殿後走出了一個白衣少年,風神俊秀,嘴角邊掛著一絲迷人的弧線。

那男子微笑著張開雙臂,緊緊的與白衣少年擁抱在一起,屈指算來,兩人已是三年不見了。

那女子靜靜的站在一旁,一雙美目癡癡的望著那白衣少年,雙唇緊緊抿著,纖手輕捻著腰間的綠絲絛.她眼見著他緩緩的走到身前,兩行清淚奪目而出。

白衣少年用衣袖輕拭她滾滾而下的淚水,道:「妹子,別哭。心裡有什麼委屈,大哥給你出氣。」說畢退後幾步,細細端詳著她婷婷玉立的娉婷身姿,「妹子,你果然長大了,變成大姑娘了。」

那女子好似要縱體入懷,又強自忍著,櫻唇輕顫,此刻她心裡念著:「我終於又見到他了,他沒變,他還是我永遠的風哥。」幾年的江湖風霜好像不曾在他的身上留下痕跡,他的笑還是依然的那樣如陽光般燦爛。她瞧著他們步出殿外的背影,忍不住的潸然淚下。

這女子名叫楚羽,那男子是她的胞兄,名叫楚雲,與這白衣少年三人自幼青梅竹馬,感情深厚。

「教主要閉關行功,令我二人護法,咱們剋日出發,拂曉前必須到達。」楚雲傳達總舵的命令。他與這白衣少年衛風並稱光明神教風雲使者,兩家累世通好,是光明教的肱股。

以二人的年紀在教中出任如此重要的職位,固然有家世的緣故,但風雲二人也是本教不世出的奇才。尤其是衛風,對武學的領悟更是超凡脫俗。

十三歲出道,就在洛陽道上孤身只劍斃殺華山派第一高手岳凌峰,但除教中重要人物外均不知是為他所殺,成為武林四大謎之一。

「雲兄,我母親有何交待沒有?這幾年虧你照料了。」

「你這就見外了。汝母即吾母,這幾年都是我妹子陪侍於她老人家左右。唉……」楚雲若有所思,一聲長歎中有無窮的憂慮。

他的妹妹楚羽從小就對衛風情根深種,此事教中盡人皆知。然而他們的父親楚天舒卻早在楚羽襁褓之時就與白駝山莊的陸少東訂下婚盟,將楚羽許給陸少東的幼子陸旭為妻,這也成為妹子心中永遠去除不了的痛。這幾年楚羽的笑容隨著年歲漸長益發淡漠,現在更是一年到頭極少見到她鮮花一般的笑容,更莫說聽到她那黃鶯般清脆的笑聲了。

「所以這幾年我盡量在外面漂泊,一來盼時光流逝能解羽妹心中煩憂,二來家母年歲漸大,無力再為教中執法,做兒子的替母分憂也是應當。」衛風看著站在主殿門前石獅邊的楚羽,風姿綽約,心中油然生起一種愛憐.

楚雲歎道:「風弟啊,如果感情的事能隨著歲月的流去漸隱漸消,那麼世間也就少了許許多多的癡男怨女了。」

衛風調侃道:「哈哈,雲兄好像對此有所心得啊。」楚雲淡淡一笑,向俏立在風中的楚羽招了招手,三人飛身上馬,揚鞭而去。

蹄聲隱隱,漸漸消失在一望無際的黃色沙塵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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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用外腓,真體內充。返虛入渾,積健為雄。具備萬物,橫絕太空。荒荒油雲,寥寥長風。超以象外,得其環中。持之非強,來之無窮。」

明月閣中,秦姜一襲黑衫,一籠輕紗蒙面,遮掩不住渾身上下那種與生俱來的萬種風情。

「風兒,此次歷練,你已踏入一流高手的境界。為娘的很是高興,不過武功練得好,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究竟難言呀。」

她邊說邊在那張褚紅的書案上奮筆疾書,衛風跪在一方蒲團上,面前的木魚正張開它那嗷嗷待哺的嘴,好似有話要說.母親這幾年專心鑽研佛法,已日漸淡出教中事務,但他知道母親心中實是有難言之隱,這可以從母親那雙一向淡雅從容的眼睛裡看出來。

「你於武學向有天賦,這是你父當年口授於我的心法,『長江大注,千里一道。』為娘修為有限,已幫不了你什麼忙了,道從來時路上求,你好自為之。」秦姜的話裡隱隱含著一絲淡淡的哀傷和無奈,她凝視衛風的臉上愛憐無限。

衛風如秋水般的明眸裡有些困惑,「母親,孩兒自當努力,不負母親教誨。此次教主要孩兒護法,也是咱衛家的榮耀。」他的臉上不自禁的露出驕傲的神色。

秦姜哎了一聲,「赫連教主十年來沉緬武功,教中事務荒廢.教中大權旁落於周簡手中,此次召你回來護法,焉知禍福。」

她輕輕撫著衛風滿臉錯愕的俊臉,「為娘的身為聖教執法長老,原當為教除污去穢。可如今江河日下,教中故舊星散,這幾年我找借口退隱明月閣,然而該來的總是會來。」

「母親,這是怎麼回事?孩兒搞不懂。周副教主不是一向對聖教忠心耿耿嗎?」衛風越發的糊塗了。

周簡當年在大別山被仇敵陷害,垂危之際是赫連教主令人將他救出,吸取入教,並且連年破格提拔,短短十年間就升為副教主,很明顯是下任教主的不二人選。

「世事難料,『山雨欲來風滿樓』呀。風兒,你與楚雲總角之交,盼你們能共渡難關,為娘的就算是死也是含笑九泉。」

衛風大驚,上前抱住秦姜纖細的柳腰,「母親為何發此不祥之音,縱有千難萬險,也有孩兒陪你一起度過。」一種莫名的煩躁和不安襲上心頭,他長嘯一聲,殺機大起。

「風兒,什麼時候你能精氣內斂,心如雲天青空,任風月自在無邊,你才算真正踏入武學的殿堂。假如為娘身有不測,此去西北三十餘里有一上泉寺,你去尋無塵大師,得他教誨你武學修養當可一日千里。」

「母親何必太過執著,大不了咱們退隱江湖,逍遙自在的過日子。」

「瞧你說的孩子話。母親乃護教長老,當年立誓與教同殉,豈可臨危而退。風兒,你稟性剛狠果斷,為娘也不太擔心。你父親當年為了找尋遺失多年的聖火令,在玉門關外神秘失蹤,生死未卜。若非尚未尋到死屍,為娘早從你父親於地下,苟活數年,九泉下的他是否清冷孤寂?」秦姜的目光好似穿越了時空,凝望著遠山那縹渺的雲煙。

「媽,你不是還有我嗎?我是你最親的人啊。」衛風淚如雨下,多年的江湖漂泊也未能沖淡他孺慕的親情。

「風兒,你是我塵世中唯一的留戀!死有什麼,死是功德圓滿,是自我解脫。你難道忘了聖教的偈語?」

「是,孩兒沒忘。」衛風躬身受教,「生有何歡,死亦何苦,憐我世人,憂患實多。」

秦姜神情肅穆凝重,合掌稱誦,窗外的蟬聲與誦唱交鳴的聲音令衛風感到冰冷,彷彿置身於無涯雪地,坐看菱花開落在冷月的寒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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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獨有時凝為空白,即使纖纖飛塵也可能在夢中擊響寂寞,在那虛無之中,她苦苦的尋覓一種容顏。那容顏如春花開放在她的心上,她不敢去觸摸,深怕碎裂如鏡中月水中花,不能如眼前這般任她細細品味。

「生有何歡,死亦何苦。」無邊的相思如冰冷的江河鋪天蓋地的漫將過來,她珍惜著每一個與他相處的日子,歲月的遞增遞減於她是這般的重要,以致她夜夜流連在他的窗下。

「如此星辰非昨夜,為誰風露立中宵。」她楚楚可憐的眼睛如雨露如星辰點綴在明月閣上空淒涼的夜裡.

白日裡父親的話語如一把鋒利的刀子無情的紮在她脆弱的心胸,「羽兒,再過三天,白駝山莊就要來下禮聘了,你就要做新娘子了。」

淚眼迷離中,一聲溫柔的關切使得她全身顫抖,「妹子,這麼晚了,還不歇息。有什麼煩心事,哥為你排憂。」她縱體入懷,少女的馨香混雜著玉蘭花香,靜夜裡更是顯得意亂情迷。

「帶我走吧,風哥。天涯海角永伴君行。」語氣裡包含著一往直前的執著和深情。

「妹子,你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世上不如意事十常八九,你也不用太難過,以後哥有空一定去看你。」衛風輕輕拍著她因哭泣而戰抖的肩膀。相思難熬,她日漸清瘦的俏臉已不復當年的無邪和天真,更多的是一種哀戚和憂鬱。

「空恨碧雲離合,青鳥沉浮。向風前懊惱,芳心一點,寸眉兩葉,禁甚閒愁。情到不堪言處,分付東流。」

楚羽細膩白嫩的臉上潸然淚下,櫻唇顫抖。今夜相晤,此後相會遙遙無期,相見知何日?「哥,我給你吧。以後的日子你會念著我麼?」

她的體香似麝非麝,芬芳誘人,如夜露繁華,花容燦爛。一點刺痛,一聲嬌呼,紅蓼水邊頭,春意無限。楚羽金蓮高舉,玉腿斜跨在衛風肩膀上,款款相迎。

衛風碩大的陽物輕抽慢插,著意溫柔,底翻紅浪,不盡繾綣。一對癡男癡女在這萬籟俱寂的清夜裡熾烈的歡愛,月華也羞答答的掩在一片烏雲裡。楚羽不時發出的嬌喘和輕呼有如天籟,好似天外綸音,聲聲扣在衛風的心扉。身下的女子原是他的最愛,如果說從前的那些女子只是他歡愛場上的過場,那楚羽就是他今生的唯一。

第六章

光明神教的總舵位於光明頂,累世修築,美輪美奐,高樓大殿,連綿數里,是二百年前開教立舵於此的第一任教主海霸天令人依照三國西蜀諸葛亮所遺傳下的八卦陣修建的。

後在大唐貞觀時由當時第一能工巧匠公孫直匠心獨運,傾吐心血,歷三十餘年再行增補,已成千古不敗之體.正派中人曾在數百年間十幾次聯手攻擊光明頂,均無功而返,損失慘重,可見固若金湯。

到了上代教主上官春,懦弱無能,教務日馳,偌大的光明神教被他搞得七零八落,各地分舵均被正教人士擊破,從此一蹶不振。傳至當今教主赫連辛樹,卻是勵精圖治,武功大盛,光明神教在他手上漸漸有了許多生氣,雖然還未在江湖顯露鋒芒,但教中高手如雲,人才輩出,一時鼎盛。

這些年赫連辛樹苦練「天罡絕煞神功」已至第八重,這種成就除了創立此功的第六代教主趙時彥已練至第九重外,後世教主還不曾有人練至第七重。赫連辛樹一方面有名師指點,自身勤奮努力,但能練至第八重,可說實乃天授。他天賦異稟,對武學如醉如癡,凝煙閣金匱石室中儘是他或巧取豪奪,或明偷暗搶而來的武功秘籍。

衛風夢寐以求的就是能夠進入這個神聖的武學殿堂,一窺聖教歷代武學先賢的精義所在,但這終歸是一個無法實現的夢想,因為這兒只有教主才能有資格進入。

衛風悄立良久,想像先賢風範,一時神往,竟未察覺身後有一個人悄然而至。

「風弟,在想什麼?教主入關時辰已到,咱們進去吧。」來人卻是他的至交楚雲,一身湖藍色的長衣,在勁風的吹拂下顯得更是玉樹臨風,「聽說你把南宮家的至寶蟬翼劍也奪到手了,能讓我瞧瞧嗎?」

「當然,送給你也可以呀。」衛風邊說著邊解下腰間那把薄如蟬翼的寶劍遞給他,兩人邊聊邊走,也到了凝煙閣門外。

但見青籐倒掛,怪石玲瓏,松木蓊鬱,數道清泉從山巖上奔瀉直下,發出琳琅的響聲,端的是清修之所,洞天福地。

卻聽得樓室內隱隱約約的有人在說話,語氣高亢激憤,竟是教主赫連辛樹的聲音。衛風和楚雲對視一眼,均看見對方眼中的茫然和困惑。以赫連教主之尊,竟然有人敢在他的面前放肆,幾十年來可謂僅見。

「教主,周簡只是為聖教出點綿薄之力,卻引得教中兄弟的諸般誤會和不解,想不到風言風語也傳到教主耳裡,可教主的耳朵也未免太輕了。」語氣陰柔,說話條理清楚,正是副教主周簡。

「嘿嘿,這些年你清除異已,培養親信,真以為我赫連辛樹不知麼。」兩人講話間火氣漸大,衛風和楚雲連忙衝進大門.

眼前景象叫他們有些難以置信,赫連教主手捂胸口,嘴角微沁血絲,竟似身受重傷。

而教主夫人范小蠻卻俏生生地立在一邊,冷眼看著他二人,似乎眼前的這一切與她無關.

衛風和楚雲一左一右的站在赫連教主旁邊,怒目向著周簡,顯然周簡圖謀不軌,意圖篡位。

赫連辛樹一見他們大為欣喜,右手一指,道:「殺了這叛教罪人,為我明尊除污去穢。」話聲剛落,風雲二人已是身在半空,雙劍合璧,直指周簡的胸前要害。

周簡雙臂一振,一股勁風猛的吹向他二人,陰冷刺骨,滿室生寒。

風雲二人識得厲害,在空中翻身騰躍,但身法不亂,仍是劍指中央,不折不撓。

周簡大喝一聲:「米粒之珠,也放光華。般波羅若哄,去!」雙拳出擊,衛風手中長劍已是斷成幾段,右手長袖被震得粉碎。只有楚雲因手執寶劍蟬翼劍,完好無損,但胸中氣血翻湧,一時也說不出話來。

「棄劍認輸,饒汝不死。」周簡沉聲說道,眼前二人也是聖教絕頂高手,此刻他正缺此等人才,不禁起了延攬之意。

衛風雙手一亮,手中寒光一閃,卻是一把短匕精光奪目,顯是上古神兵。

他大喝道:「雲兄,風雲際會,雄霸天下!」身形縱起,攻勢凌厲,但見空中滿是劍雨,頃刻之間,衛風已是攻出七七四十九招,一招緊扣一招。他與楚雲一人攻上,一人攻下,互為羽翼,兩廂呼應,配合無間,可謂縱橫天下,未逢敵手。

就在此時,他的腰間一陣刺痛,跟著一股鮮血如泉噴湧,卻是中了一劍。衛風崩的一聲已是倒在地上,他在地上翻滾幾下,貼牆而立,一臉的不可思議。

「為什麼?為什麼?你要背叛我!……」他的語聲絕望之極,滿是悲傷和憤怒的神色。

一汪碧血正自從他的蟬翼劍尖流過,他的臉一陣的抽搐,這就是他相濡以沫肝膽相照的兄弟?他們曾是童時的玩伴、結義的異姓兄弟!重傷之下的他淚眼迷離,但見楚雲長嘯一聲,身形瀟灑,站在周簡的身邊,一臉的孤峭和冷傲。

衛風偉岸的身軀搖晃數下,慘聲道:「我明白了…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風弟,你多年行走江湖,教中事務已然生疏,本來榮華富貴咱們可以一起分享的,怨只怨秦姨太過古板,周教主數次勸說她老人家能夠順應時勢隨大流,可她……」

衛風只覺得體內有一樣最重要的東西正慢慢的離體而去,他精神恍惚,心痛如絞,然則母親此刻豈不是危在旦夕。

衛風仰天倒下之際,耳畔傳來赫連教主粗豪的聲音:「萬斤石已經放下,咱們就同歸於盡吧,哈哈哈……」目光盡處但見周簡左手攬著范小蠻的纖腰,右手執楚雲的左袖,正自凌空倒退,翩若驚鴻,去似流星,已然縱出凝煙閣外。

緊接著一聲轟然巨響,穹頂灰塵從空而降,周圍牆壁層層剝落,一時間滿室儘是塵煙。衛風昏迷了。

猛然間衛風感到人中穴一陣的刺痛,醒來看到的是一張陰陽臉,一半黑一半白,但五官清楚,卻是赫連辛樹。

「我縱橫天下數十載,殺人放火,手下冤魂著實不少,斃命於此也是報應了。今日之事,你也已看在眼裡,我也不多說了,再過幾個時辰,江湖上算是沒了赫連辛樹這號人物了。」

赫連教主滿腔滄桑,一種英雄遲暮壯心不已的感覺襲上心頭,「當年我當上這教主後,又迎娶了武林第一美人,意氣風發,中興聖教,可謂是雄心壯志啊。哎……」他長歎一聲,中間多少意氣蕭索,多少落寞情懷。

「以你的武功也是咱們聖教的第一流高手了,但想要登頂還需要一番功夫。你現在閉眼養神,靜臥從容,記住切勿運功,無論出現什麼情況。」衛風的頭頂百匯穴處一陣的灼熱和刺痛,跟著胸口氣血翻滾,急劇膨脹直欲爆破一般。

他想要嘔吐,卻又吐不出來。只覺得身體騰空而上,在虛無縹渺間,一會兒倒栽蔥似的從頂端掉下,一會兒如墜身冰窟,寒冷刺骨,一會兒如處身烈火燃燒,恰似鳳凰涅槃。在這死去活來間他幾度昏死,幾度甦醒。

陽光從穹頂的一道裂隙裡瀉進,火辣辣的刺痛了他蒼白的臉。衛風嗯哼一聲,睜開沉重的眼皮,赫連教主鬚髮皆雪,倒在自己血跡斑斑的大腿上,已是斷了聲氣。他手中執著一張紙,那些鮮紅的字是用自己的血還是他的血寫的已不重要。

那些字在衛風的眼中逐漸的放大,逐漸的鮮活,直欲破紙而飛.而他的思想正隨著那些字起飛,他只覺得體內有一種激情在澎湃在燃燒,在這瞬間他的臉色風雲突變,陰晴不定。

他突然直挺挺的站了起來,雙臂朝上,攥緊拳頭,怒吼一聲,金匱石室內揚蕩起風雨呼嘯聲,這嘯聲破空而出,直衝雲霄,這嘯聲也恍惚在告訴世人——有一個人正在重生!

雖然明知此去必然中伏,但他還是要去,那兒有他此生最愛的人,他在這人世間唯一的眷戀。

松篁交翠,彎一帶流水,依稀可以看見遠處鐘樓巍峨,雲霧繚繞.四圍翠柏參天,有鶴清唳古樹高枝。觸目處儘是閒花野草,嵐氣微吐,潺湲飛瀑蜿蜒嶙峋山路。

他佇立在一坯新土前,良久良久,此時空山寂寂,但母親音容宛在。他突然緩緩道:「你來了。多謝你給我母親找了個這麼清幽的所在,鳥語花香,清靜雅致,很好,很好。」語氣平緩,不帶一絲感情色彩。他抬頭望天,天色朦朦,幾只寒鴉聒噪在這血色的黃昏。

「想不到你我今日兵戈相見,不枉了當年賀蘭山結義之情啊!」

「風弟,識時務者俊傑也,只要你肯投誠,咱們兄弟重聚,和從前一般的叱吒風雲,豈不快哉。」楚雲暗自戒備,衛風的身上有一種咄咄逼人的殺氣,濃冽如嚴九的寒冬。

他輕一揮手,身後閃出十二個勁裝漢子,手執長槍,紅櫻飄帶。那十二人躬身道:「屬下十二伏虎尊者見過風使。總舵有命,請風使回去覆命。」

衛風轉身凝望著楚雲那張曾經熟悉的臉,還是那樣的驕傲清高,但此刻他只感到一陣的噁心。腰間隱隱的痛,遠遠不及心靈的創痛。

他淡淡的說道:「今日你我劃地絕交,正好十二尊者做個見證.」說罷,他右腿橫地一掃,狂沙亂石在他雄渾的激盪下猛的向楚雲等人飛去,那勢道迅猛絕倫,令他們不得不避開鋒芒。

就在這瞬間,衛風已是身形倒縱,飛下山崖。

第七章

這是一座簡陋的小寺院,顯然是歷久不修,斑剝的紅牆早已殘敗不堪,斜掛在前門處的鍍金招牌褪得不成樣子,原本應是「正泉寺」卻已依稀只能識得「上泉寺」了。

衛風抬眼望去,雕樑灰塵滿積,左廊懸著一破鼓,右廊的鳴鐘卻缺了幾個角,屋簷蛛絲飄浮,甚是蕭條冷落。

「你來了,坐!」

話聲蒼老,充透著歲月的滄桑變幻。

衛風雙掌合什,深深鞠躬,然後無言的跪坐在那老和尚對面的蒲團上。

「當年老子尚未得道時去向臨終前的老師常樅問法,常樅張開他的嘴巴,問老子,你看見了什麼?老子說我看見了舌頭。常樅又問,我的牙齒安在哉?老子回答說,已經都不在了。常樅說,那就是我最後要教你的了!老子最終從中悟出了柔能勝剛的道理。你明白我的意思麼?」

衛風道:「無塵大師,您是要我不能太過剛強麼?」

「是呀,剛則易折,颶風一過,蒼石勁松盡皆毀損,而一旁的小草卻安然無恙,那就是小草柔弱的緣故啊。你當以水為師,以自然為師!」

無塵伸手在他頭上摩了摩,「你母親別出心裁,另闢蹊徑,教你奇門遁甲,除了金、木、水、火、土等五遁外,另外還傳了你色遁,那是利用人性的弱點,再加上你天賦的絕世風華,可說是所向披靡了。此舉實是大干天和,當年我是極力反對的。」

無塵說到這兒時,但見他的雙耳微微一動,「追兵已至,風兒,你去吧,江湖多風雨,善自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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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當盛夏,皓月當空。

問月山下有一座莊院,週遭是矮矮的粉牆,三五間的精舍後面是柳岸橫連,芳草小徑旁蒼蒼翠翠。有幾灣流水,滔滔不竭的繞過圍牆往東而去。

這時竹林相傍處的一道小柴扉的門一開,一個美艷的婦人裊裊娜娜的從裡面走了出來。

鳳眼朦朧,蛾眉淡掃,庭院裡桃杏爭寵,清暉瀉地。但聽得她長長的歎息一聲,似有無窮心事鬱鬱在懷,排遣不開。

猛丁然她全身一震,似乎聽到什麼,連忙站了起來,「不是的,不會是他…似這般的折磨幾時才休?」

她婀娜的身姿輕輕一擺,已躍上柳樹高枝,見遠處有燈火星明,打鬥聲起,「又是江湖爭鬥,唉,真是紛擾不休。郎君啊郎君,你在哪裡?你可知我日日夜夜的在此思念著你麼?」語氣哀婉淒涼,令人心生愛憐。

緊接著傳來一道清亮的嘯聲,這嘯聲中氣不足,似乎身受重傷,但這聲音熟悉之極,正是她念茲在茲日思夜想的情郎!

她一陣的眩暈,她的情郎還是那樣的俊美飄逸,就算是身在重圍中也是瀟灑從容,揮灑自如。

「衛風,你已成武林公敵,江湖雖大,也無你容身之所,跟我回總舵還有一線生機。」說話的人滿面虯髯,相貌威猛,這人當年橫行塞北,以一對流星錘名聞天下,江湖人稱「漠北人狼」的便是他。

「金星叔叔,想不到你也投靠周簡,你不覺得對不起我的父親麼?」金星當年在太行山遭遇強敵,生不如死之際被衛風的父親衛天豪救出,並引之入教,是衛天豪的老部下。

金星原本黝黑的臉上現出一絲慚色,眼前的衛風血跡斑斑的倚在那顆枯敗的老樹,倔強的臉上仍舊可以看到他父親的影子。

他長歎一聲,道:「世侄啊,我也是身不由已呀,你也知道他的手段,現在我一家老小生死盡在人手,你要我如何是好?」

老淚縱橫,竟是泣不成聲。但就在這悲泣間,他已是突然出手,兩道寒光呼嘯而來,直撲衛風。

鏘鏘兩聲,那兩道寒光已快速退回到金星手中,卻是被衛風長劍擊回。

衛風長劍既是出手,就不留情,一招狠似一招,連綿不絕,氣貫長虹,登時將金星打得手忙腳亂。

此時後面勁風大起,他已知有人偷襲,劍勢環身,左手中指輕彈,將來敵的雷公擋震開,回首一瞧,卻是本教刑堂四大執法盡皆前來。

衛風乃天生的悍將,敵人愈強,他愈是悍勇,他劍舞萬千梨花,身似翩翩驚鴻,或駢指點穴,或拳打腳踢,劍到處,鮮血四濺,慘叫聲起。鬥到酣處,衛風一聲悶哼,飛身跳出圈外,手捂胸口,卻是中了一記大力金剛掌。

但見四面八方儘是追敵撲來的身影,他大笑一聲,閉上眼睛。

只聽得耳邊慘叫連連,「啊,是毒針!」

「哎喲,黑芒針,他媽的不要臉。」

緊接著一雙纖手拉著他飛身而起,後面大喊大叫追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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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繁華畢竟與眾不同。

樓台錦繡,人物風雅,正是龍虎風雲之地。

悅白樓座落於京城東華門外景明坊中,高三層,連綿五樓,各有飛橋相通,此樓是最大的酒樓。

所謂「城中酒樓高入天,烹龍煮鳳味肥鮮。公孫下馬聞香醉,一飲不惜費萬錢。」

此刻日正中天,貴客盈門,高賢畢至,有一夥人書生打扮正端坐在三樓高談闊論,所言儘是過幾日就要開科考選,個個顯得躊躇滿志,好似已是足躡雲梯,手攀仙桂,黃榜題名的樣子。

座中有一人長得昂藏氣派,於席中談笑風生,引經據典,儼然為各人之冠。

「仇兄高論,小生等佩服得五體投體。卻不知今科主考乃何人?敢請仇兄指教。」

「你們連這些都不知道,真是孤陋寡聞呀。要知此次科考乃當今聖上親自點題,咱們如果中了,可謂是名副其實的天子門生了。」

這姓仇的故意頓了頓,咳了一下,「非是我要賣個關子,你們且猜猜。」

「敢莫是定國公簡國衣,去年開科就是他老人家親自主持。」

「哎,聽說是戶部尚書劉方德劉大人,劉大人此刻正蒙天寵,皇恩浩蕩。」

「小生認為還是翰林院出題,所以應該是中書令兼領翰林主事的趙焯趙大人。」座中七嘴八舌,議論紛紛。

「大家不要吵了,還是請仇情兄亮出底牌給大伙,以解小子們心中之惑。」

仇情故意好整以暇的清清嗓子,左手輕搖月樣玉柄白梨扇子,「唰」的一聲打開,但見上書「他時若得風雲會,必作擎天白玉梁。」筆力清健,直欲破紙而飛。

「各位不知,當今皇上英明神武,有意重整吏治,有能則舉之,無能則下之。嘗言「苟得其人,不患貧賤;苟得其材,不嫌名跡。」所以如我仇情這等白身也可青雲直上了。」言下之意顯是此科志在必得。

「此次乃內閣大學士、領太子少保銜兼當朝太宰孫邴孫大人當主考,吏部尚書時與義時大人做副考。各位大哥,今朝酒醉,他日金榜題名時,再來暢飲一番如何?」一時間酒盡人散,各歸客舍。

鄰座有一老一少自始自終都無言地坐在那飲酒,眼望窗外藍天白雲,似乎對這些人不甚以為意。

待得眾人散後,二人相視一笑,端起桌上的酒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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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主,你劍傷未癒,還是多多歇息。」

那灰衣老者正是方才在悅白樓喝酒的那個老人,「常言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少主,咱們的血海深仇總是要報的。」

他正細細的在那年輕人的臉上扒下一層皮,原來那年輕人戴著人皮面具。

那年輕人道:「福伯,此間事一了,你去離此以北三十里處的石家莊安歇,等我的消息。」

記憶中的福伯好像永遠是這個樣子,灰衫背駝,總會令人忽視他一身的才華,尤其是那手出神入化的易容術,惟妙惟肖,形神兼具。

福伯深深的看著他那張俊秀過人的臉,歎了聲道:「少主,奴才怕不能再服侍你了。此後你的相貌天下只有我知道,怕只怕奴才熬不住聖教的追魂奪魄十三刑,將你供了出來。」說罷反手執刀遞給那年輕人。

「福伯,這世間如果連你都不能相信,那苟活人世,也無樂趣。何況以後我還需要你替我去招攬舊部呢,你就這樣捨我而去,怎麼面對九泉下我的爹媽。」

福伯老淚縱橫,雙膝跪地,深深的叩了三下頭,單手一揮,一道血光噴將出來,卻是他將自己的舌頭割了。

眼前這少年是他看著長大的,為了他,縱然身受萬剮又何足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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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涼如水,仇情披著一身青衫倚在欄干邊細數天上的星辰,心中豪情萬千,不日金榜登科,衣錦還鄉,光宗耀祖,口占一句:「來日三月桃花浪,奪取羅袍轉故鄉。」

身後傳來輕輕的掌聲。

「好詩,好詩。不愧是川中才子!出口成章,佩服佩服。」

仇情急忙轉身一看,頓時嚇得冒出一身冷汗,猶如看見鬼魅一般。

他全身毛骨悚然,顫抖著道:「你是誰?你是誰?」語聲沙啞,竟不似自己的聲音,要知他一向高談闊論,聲音嘹亮高亢,幾曾如此狼狽。

「你是誰?不才乃西川秀才仇情,草字非典。」來人一身青衫,語聲嘹亮,一如他往日的灑脫。

靜夜裡仇情再也支撐不住發軟的身體,他不住後退,靠在書案上,氣喘吁吁的指著來人,但見那人長得跟自己一模一樣,說話的語氣,舉止之間的神情跋扈與自己一般無異。

耳畔清清楚楚的傳來,「你誇誇其談,其實志大才疏,腹中無物,為免你有辱川中父老,此次科考就由不才替你完成如何?」

仇情顫抖著,瞳孔不斷的放大,緩緩的倒下,無聲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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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景革緒風,新陽改故陰。池塘生春草,園柳變鳴禽。……」巧笑嫣然,語聲嬌柔,自有一種風騷入骨的絕代風華。

她看到週遭青草發芽,翠柳抽絲,飛鳥歌唱的初春新景,不禁吟出了這首謝靈運的《登池上樓》。

「娘子,難得你今日有這等雅興,怎麼不叫上我?」

一個身材魁偉的男子從她的身後抱住,一張臉透出愛慕和傾戀,「娘子,你真香。」

那女子轉身笑道:「怎麼今日有空來陪我了?現在教中局勢未穩,事務繁忙,你還是要以事業為重。」

卻原來是新任光明神教教主周簡,而這美貌女子卻是前任教主夫人范小蠻。

「唉,我殺夫奪妻,圖謀篡位,總是難教人心服。現在五堂堂主已去其三,四長老只餘熊壯一人,嘿嘿,楚天舒雖幫我篡位,但其內心未必肯臣服於我。」

他歎了口氣,親了親她白晰的粉臉,「要不是我們的事被辛樹發現,也不用提前動手了,唉……世事難料,當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

「怎麼,後悔了?」范小蠻似嗔非嗔的捏捏他的臉,「也怪你心太急,現在你樹敵太多,尤其是走了衛風,那可是強敵啊。」

她口角含春,媚眼迷離,嗲聲嗲氣,當真是風騷入骨。

周簡色心大動,原本沉穩如山的城府已是不復存在。

他迫不及待地解開了她上衣的鈕扣兒,再輕輕褪去她的雕花兜肚,露出那對當年叫他垂涎三尺的挺立玉峰,那上面顫動著兩顆鮮艷欲滴的葡萄。

周簡左手握住她的乳房,一面用口吮吸,一面大力揉捏,只弄得她螓首左右搖擺,楊柳般的細腰不住扭動著。

「櫻桃樊素口,楊柳小蠻腰。」

他抑制不住內心的激動,掀起她的長裙,手指輕撥,已是觸到了令人銷魂的桃源蜜洞。暖、滑、膩、濕,芳菲叢生處已是淫水橫流,大有氾濫之勢。

微微上翹的兩片紫紅的肉瓣間夾著一顆比她的奶頭還大的肉粒,並且輕微的顫動著,「天啊,小蠻,你真是太美了。」

周簡讚歎著發出了沉重的呼吸,已是將頭埋在其間,舌尖深深地探入那蜜洞深處。

而他的鼻尖已是觸到了那顆顫如櫻桃的肉粒上,惹得范小蠻花枝亂顫,玉臀扭擺得更是厲害,雙手緊緊揉搓著自己的肥挺的雙乳,口裡用力的浪叫著,忽而輕微,忽而重濁,全身抖動著,「快來吧,我的教主。」

周簡跪在她的兩腿之間,扶起那兩條修長豐潤的玉腿,彎曲著往左右一分,仍舊穿著繡花鞋的三寸金蓮高舉著,襯著粉白如玉的玉腿煞是好看,桃源洞口流滿了銀白的蜜水。

饒是養氣功夫過人的周簡也按捺不住渾身奔騰的熱血,堅硬無比的長槍已是一往直前的湊了上去,「滋」地一聲直抵花心。

周簡抽插的力道由輕而重,速度由緩而快,做為一個調情聖手,他懂得怎麼樣去對付一個風騷入骨的婦人,張馳有致,正是文武之道。

約莫一柱香的功夫,范小蠻漸漸的已是左搖右晃,諸般感覺紛至沓來,酸、酥、癢、疼襲上全身每個部位,隨著他猛烈地抽插,只覺得子宮一陣蠕動,一股奇妙的感覺湧上她的心頭,她腰肢款款往上湊,迎合著他的節奏,在欲仙欲死之間,腦門一鬆,一股濁熱的激流奔瀉而出。

(八)

禎宗六年,朝政清平。

這日,文武百官齊集早朝,只聽得淨鞭三響,文武兩班山呼舞拜已畢,簾內中貴官喝道:「眾臣有事早奏,無事退班。」

忽見文班內已走出當朝宰相孫邴,執簡當胸,俯伏啟奏道:「臣啟皇上:前奉聖旨,開科取士,今已閱卷完畢,所取榜首年例三名,榜首四川仇非典,請皇上御覽。」

禎宗甚喜,親自觀卷,龍顏大悅,道:「此卷龍飛鳳舞,實乃人材也。宣三甲進殿廷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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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紅成陣,風飄萬點正愁人。池塘夢曉,闌檻辭春;蝶粉輕沾飛絮雪,燕泥香惹落花塵;系春心情短柳絲長,隔花陰人遠天涯近。香消了六朝金粉,清減了三楚精神。」

皇宮內苑,御花園處,有一韶華少女正按宮引商,悄然獨奏。

她膚若凝脂的臉上不施鉛華,眉宇間似有無窮心事,琴音錚錚掩不住她的似水柔情。

懷念那個春意盎然的季節,該是怎樣的一種溫潤的感覺,那翩翩的身影如飄飛的蝴蝶,翻越千山萬水,直飛進記憶深處,化成一種深深的傷痛。而記憶從此在那灰暗迷離的險灘黯然擱淺,潮濕而不再陽光。

「公主,皇上來了。」聲音輕軟,正是師娘秦曉梅。

新月一滴清淚墜在琴上,如晨珠,似雨露,叫秦曉梅好是心痛。

相思是巨毒,正慢慢侵蝕著這如花少女的華年。

「皇兄,今日怎麼有空閒來碎花小築?」

飛花宮卻被她改成了碎花小築,恕誠不禁眉頭一皺,道:「御妹,朕現在最煩心的就是你了。今朝科考頭榜狀元郎風流倜儻,儀表不凡,朕有意安排你去見上一見,御妹的意思如何?」

新月是他最鍾愛的胞妹,當年母妃臨終時,殷殷叮囑的就是要他照顧好這個唯一的妹子。

眼前的新月正當是巧笑嫣然的韶齡,她不應該有這般的憂愁深鎖,她彈奏的應該是《大地歡歌》,而不該有那般哀怨的琴音。

「皇兄,我心已死。此生再無鴛侶之想,就再莫為我操心了……」

幾年來,她的哥哥介紹了多少王公貴族,將相之後,她卻連眉梢眼角都不曾抬起過。

她寧願沉浸在那幅美麗的畫卷裡,曠野無邊,草幽幽,風柔柔,一個白衣少年正站在遠處微笑著,如一籠輕霧,踏著美妙的音符,在漫天的群輝下向她招手。

春日遲遲,爐香裊裊,重簾垂地,悄無人聲。整個昭陽宮都在晝寢,有兩個人從軟膩的夢裡醒將過來。

昭妃如玉般光潔白晰的胴體上羅衫零亂,藕臂嫩白滑膩,雲鬢蓬鬆,仍可見縱慾後的旖旎風情。

「皇上,您真厲害,臣妾可真是受不了了……」

禎宗細細端詳貓縮在懷中的美人,粉頸如脂,玉乳高聳,亮白如雪,乳頭紫紅,猶如鑲嵌其上的兩顆紫玉石一般。

美臀豐滿,腰肢纖細,他不禁把那精妙身兒摸了個遍,只覺週身滑膩如羊脂白玉。

昭妃不覺輕呤起來,兩腿交援,陰牝內已是濕淋淋一片,芳草萋萋處渲瀉出少許晶液,流到床上,如薄冰初漲,漬濕墊褥。

禎宗輕扣其陰戶內那亂顫的陰蒂,登時讓昭妃全身嬌慵無力,嬌喘吁吁。

「皇上,饒了臣妾吧。」

她體內如萬蟻攻心,麻癢難當,整個人兒已然魂飛魄散。

禎宗掏出那把如充氣般迅速脹大的玉莖,龜頭碩大如蟒,青筋橫露,光滑閃亮,「愛妃,快來。」

昭妃立時會意,俯下身來,已是將那玉莖噙於口中,朱唇咂弄,舌尖輕抵其龜頭,左右挑撥。

禎宗躺在被上,只覺全身受用無窮,慾火燃燒,陰莖根部不停抖縮,他輕輕拍了拍她光滑結實的粉臀,豐滿而不顯臃腫。

昭妃吐出那玉莖,跪於床上,而禎宗已是自後用力插將進去。

昭妃不禁嚶嚀一聲,呻吟起來,只覺得那玉莖緊緊撐著陰牝內壁,又熱又癢,腰肢如楊柳搖擺,款款相迎合。

禎宗抽送了數百下,把玉莖從昭妃陰牝內抽出,手指抹了些淫水,塗於她那粉琢玉雕似的肛門處,把手指插入,遍擦淫液,以為潤滑之用。然後一手扶著玉莖,一手扒開後庭,慢慢插將進去。

昭妃痛得全身發抖,如花枝亂顫,低聲求道:「皇上開恩,可憐臣妾那兒就要裂了……」

禎宗卻是不理會,蜂腰一挺,已是一摜而入,只留二卵在外,那玉莖在陰牝內挑了幾挑,再抽插起來。少頃,裡面已是潤滑些許,禎宗遂加快節奏。

昭妃在他身下嬌喘連連,「皇上,您真是君臨天下,臣妾這就要死了……」

只覺下體肛門又麻又辣又痛,諸般滋味湧上心頭,週身皆癢,還有那陰牝內如萬蟲攢動,百骸俱松,遂伸出手指在陰牝探撥一番,緊接著已是三根手指盡入,淫水四濺。再過一會,昭妃已是手足酸麻,雲髻釵墜,百般淫叫。

禎宗長槍下刺,深淺不一,忽而鏗鏘有力,忽而跳動不定,引得身下的昭妃幾度丟了陰精。

冷冷的清暉灑落了丞相府一地的清寒,而主廳內卻是燈火輝明,絲毫不會讓人感到春寒的料峭。

「恩相大人,夜已深,學生先行告退,改日再行登門拜訪,聆聽恩相教誨。」

起身行禮的那人頭戴綸巾,身著藍袍,體形俊偉,卻是今科狀元仇情,別字非典。他身邊還有二人也跟著站起身來,卻是榜眼和探花。

「嗯,你先留下,我還有些話要問你。」

孫邴朝服在身,臉露笑容,揮手叫家僕送那兩人,然後輕輕拍了拍仇情的肩膀,道:「仇公子家中還有何人?父母可安康?」

「學生家道中落,父母早逝,目今僅學生一人。」仇情深深地鞠躬,站在面前的此人乃是當今皇帝的啟蒙老師,深得器重,可謂是權傾朝野。能得孫邴慧眼有加,青雲直上,指日可待。

「哦,很好。」不是一番寒徹骨,怎得梅花撲鼻香。「仇公子能從逆境中加以磨礪,以後前途不可限量。」

仇情忙謙遜道:「不敢,還望恩相大人多加提攜,學生銘感五衷。」

席間兩人縱談天下國是,大有相見恨晚之歎。

待到仇情告辭後,屏風後裊裊娜娜地走出一個年輕女子,丰姿絕世,艷質憐人,體態輕盈,語笑中臉含嬌羞,埋首間自有餘情渺渺。

「父親,女兒見禮了。」

卻是孫邴的獨生愛女孫賽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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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時距丞相府數里的西北處上,凝煙閣裡正俏立著一個女子,年約三十左右,身穿白絹衫兒,下面系一條綠紗裙子,不施脂粉,淡雅梳妝,容顏嬌艷,飄逸動人。

「我一定要找到他,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出賣他的!」

此刻的她心內如焚,恨不得能再次見到他,向他傾訴她的綿綿思念和深深的痛苦。

那日在問月山下,她憑借手中淬有巨毒的「別情離恨」針,成功地將衛風從重圍中救了出來,一顆心兒真如春花燦爛,欣喜之情難以言宣。

她深知此處不宜久留,當下縱騎百里,來到了她的姐姐何雲芬的住所——桃花塢,他們的兒子念郎就在這裡由何雲芬照料著。

「這就是你日思夜想,每日裡唸唸叨叨的情郎了?果然是長得好生俊俏。」

何雲芬細細端詳著已是昏迷過去的衛風,就算是滿臉血跡,那輪廓分明的男子漢的傲人風情在靜夜裡仍是凜凜動人,不禁心下暗歎,難怪小妹對他如此神魂顛倒。

「妹子,你的情郎仇家好多喲。」

何雲芬清理著衛風身上的傷口,驚奇的發現道:「你看他胸口的傷,是河南洛陽羅家槍所致,梅花七出,厲害厲害。嗯,聽說羅家老三羅列就是死在一個白衣少年之手,原來他們羅家也參與了上月的落鳳坡圍剿。妹子,那日可是白道中人三十年以來首次傾力合作啊,你的情郎魅力好大呀。」

何雲芳卻是默不出聲,粉臉上呈現出一種痛苦的神色,好像情郎身上的傷就痛在自己的心上。

不用姐姐說,她也看得出,衛風身上的傷非常人所能承受,小腹上少林心月長老的般若掌印,左肩上崆峒李鐵的大力鷹爪神抓,還有他臉上那股淡淡的紫色煞氣,那是華山掌門岳不破的紫霞神功所致。

她的情郎現在是江湖中人的眾矢之的,雖然她以前連他的真實姓名都不知道,但這一切都不要緊,要緊的是他終於回到了她的身邊,再沒有誰能把他從她的身邊奪走!

「念郎,來,這就是你的爸爸,你不是吵著要自己的爸爸嗎?」

何雲芳一把拉過呆立在一旁的小子,癡癡地看著衛風,道:「風郎,這就是咱們的孩子呀,我把他起名叫念郎。以後他就叫衛念郎,好麼?」現在她已經知道自己以前朝夕相處的情郎名叫衛風,是江湖中人聞風喪膽的冷血殺手。

此時陽光耀眼,衛風的臉上已初現血色,不再如日前的蒼白了。

他淡淡一笑,道:「嗯,都長這麼大了,孩子以後就跟你的姓吧。」

何雲芳臉色頓時黯然,慘然一笑,道:「風郎,你相信我,他真是你的孩子呀。自從認識你之後,我的生命裡就只你一個男人,我對你的心,天地可鑒。」

她的臉上呈現出一種哀傷欲絕的神色,他還是沒有原諒她。儘管她也沒做錯什麼,但在她的心底,一直都認為自己做錯了事,所以情郎才遠走高飛。

她顫抖著,拉過念郎,道:「你看,他真是你的,你們很像的!」

衛風摸了摸念郎嬌嫩的小臉,道:「我乃不祥之人,走到哪裡都是血海腥風,孩子跟我的姓也不吉利,況且現在我是武林公敵,人人得以殺我而後快。謝謝你的救命之恩,我想我必須走了。」

他久歷江湖,到處留情,何雲芳只不過是他眾多女人中的一個,都是他縱橫天下的墊腳石,是他行走江湖的一種工具,他對她們沒有任何感情。

何雲芳臉色慘白,「風郎,我是你的女人,救你是應當的,我,我……」

話音未落,一根烏黑的長羽挾著強勁的冷風襲來,衛風將頭微微一側,崩的一聲釘在了床後木板上,兀自顫抖不已,顯是射箭之人內勁深厚。

「久聞丐幫箭神薛舉的威名,想不到卻如此不濟。」衛風一見那箭就知道來人是誰,此墨羽箭比常箭偏長,而功力深厚,普天之下唯有一人能射得出來,那就是丐幫副幫主薛舉。

他知道剛才那箭只是示威,故意出言譏諷,腦子裡卻在思謀如何脫身。

「是不濟,卻足以掃蕩群魔,更何況是汝等跳樑小丑。」薛舉不溫不火,也是以言相激,他二人均知只有誘敵先行出手,才能尋找敵之破綻,是以都挾勢以待。

尤其是薛舉,更是好整以暇,他有的是時間。

「薛副幫主還不出手,可是在等貴幫四大長老嗎?」

衛風審時度勢,深知時不我待,再不出手恐難脫身。

他突然大喝一聲,罵道:「又是你這賤女人報訊,我殺了你。」不等何雲芳反應過來,已是抓住她胸口「檀中穴」,一勢「北雁南飛」將她扔出窗外,直撲薛舉。

然後雙腿運勁,力透腳背,整個身子已是陷入地內,倏忽不見。

要知衛風當年習藝,未學殺敵,先學逃敵,對利用地形之性,可謂了如指掌。

他一醒來,第一個就是先觀察地形,發現桃花塢乃是架在流水之上,於是從容而逸。

而那邊廂薛舉避過何雲芳時,雖是連珠箭發,卻已不及了。

他轉頭道:「又讓這小賊跑了,真是可恨。阿芬,你知道他會逃往哪去?」

一株桃花樹後轉出一個千嬌百媚的婦人,頭挽著漆黑油光的髻兒,身著一襲蔥黃綾羅裙,唇不點而朱,眉不畫而黛,卻是何雲芬,「桃花塢流水十三曲,款款相通,賤妾卻也沒辦法了。」

她扶起躺在地上動彈不得的妹子,歉聲道:「妹子,真是對不起了,要知道你未來的姐夫如果不能抓到他,也就當不上丐幫幫主,做姐姐的只好幫幫他的忙了。」

何雲芳的眼裡滿是憤恨和絕望的淚水,她再次失去了他!她只覺得人生實在是了無生趣。

第九章

「我住長江頭,君住長江尾。日日思君不見君,共飲長江水。此水幾時休?此恨幾時了?只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

前樓傳來一縷縷歌女的娓娓之音,在排簫的伴奏下顯得如泣如訴,蕩氣回腸。

而此時,一顆顆斗大的汗珠從衛風的臉上滾滾直下,他的臉不住地抽搐著,牙關緊咬,顯是承受著巨大的痛苦。

那日在金蕢石室,衛風身受重傷,郝連辛樹以自己無上的內力為他貫頂,雖使得他平增數十年功力,卻也把他所中的奇毒「摧心草」傳了給衛風。

此刻月上中天,光華明麗的月圓之夜正是毒發之時,再加上他連連受傷,內傷外患趁機在體內肆虐,饒是他是鐵漢子也經不住這種熬煎,已是幾度昏迷幾度甦醒。

他掙扎著再服下三顆少林寺清露救心丸,盤膝運轉周天,一股精氣從背後脊椎沿督脈上升,到頭頂,經百會穴,上星穴到前額,由兩眉間直下人中穴,舌抵上顎搭鵲橋,再往下從承漿穴開始,沿任脈往下走,兩乳之間膻中穴,上脘,中脘,下脘,神闕,氣海,關元,中極,到會陰,再往後到長強穴,接著再沿督脈從背後上來,如此週而復始,循環不已。

他好像來到了一個混沌世界,恍恍惚惚,浩浩渺渺,無邊無際,體內丹田處如有一灼熱的圓球在旋轉著,燃燒著,漸漸地,他忘了渾身的痛楚,好似回到母胎,那裡安詳沉靜,不再有俗事煩擾,恩怨情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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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為一個光明聖教的副教主,楚天舒的心裡並不高興,他的目標遠不及此。

多少代以來,楚衛兩家相濡以沫,肝膽相照,共同奮鬥。直到上代,兩家才脫離奴籍,得以登堂入室,揚名立萬於江湖群豪之中。

今日他再次拒絕教主周簡的盛宴,信步所之,來到了當年與衛天豪結義的跳馬澗,這是光明頂最為奇勢險絕之地。怪石聳立如狼牙,亂峰陡壁路難行,兩道蕭蕭壁崖如削面,颯颯風寒如鬼哭啾啾,當真是滿目淒涼。

楚天舒再左轉右轉,轉過幾道彎,眼前一亮,卻是小橋流水,曲徑幽欄,鳥語花香,雲霧繚繞。

他停步靜靜的站立一會,雙手在一道石壁上緩緩運勁,石壁突然洞開,前面是幾道階梯直下。階梯盡處,卻只見幾楹茅屋,前面一灣流水,後面植著數竿修竹,四周山峰兀立,觸目處青苔掩綠,幾株古柏蒼松交相疊翠。

楚天舒輕輕推開虛掩的門扉,一個身材曼妙無比的黑衣女人站在碧綠竹窗下,正凝目遠望,幾隻白鶴清唳,正排空直上雲天。

只有到了這裡,什麼王霸雄圖都付之塵土,豪情勝概也為之神消。

那女人慢慢地轉過身來,臉蒙輕紗,但掩不住那美目流盼間重重的哀傷和憂郁。

她靜靜地躺在那紫籐床上,閉上美麗的眼睛,不發一言一語。

楚天舒跪在她的身前,慢慢褪去她的蒙巾,細細地端詳著這張精緻的臉龐。

歲月並不曾在這上面留下任何痕跡,她依然如少女般細膩潔白的肌膚,可又有著少女所沒有的那種成熟少婦所獨具的韻味和風情。

「求求你,跟我說一會兒話,哪怕只是一句!」

他嘴裡喃喃低訴,「你知道,我可以為你做任何一件事,這一生,我最愛的就是你!」

他輕輕吻著她光潔的前額,長睫閃動的星目,瑤鼻高挺下,是那不點自紅的櫻唇。

他醉了。

可是他好恨!他可以觸摸到她的溫熱的胴體,感覺到她輕柔的呼吸,可是他到底還是得不到她的心!

「我比他早認識你,是的!可為什麼你卻去愛上他?」

他緊緊囁吸著她如芝蘭般香甜的櫻唇,但那被動的雙唇卻沒有絲毫熱情。

「是的,在那個陽春三月的江南,我看到了你,我就愛上了你。你那時才十六歲,真是好美好美,你穿著鵝黃色的一襲紗裙,手裡拿著一管洞簫,坐在金大財主的蓼風軒中,滿座驚艷。」

他把臉埋在她玉立的雙乳之間,深深嗅吸著她天生自然的體香,似麝非麝,「我記得,那天你吹的是《瀟湘水雲》,清新飄逸,韻音悠揚繞樑,令人魂魄皆消。」

當那襲黑衫褪去後,楚天舒兩眼放出逼人的光芒,這赤裸的胴體完美得令人窒息,頃刻間他呼吸急促,氣息混濁,讓人無法想像這是一個令江湖群豪聞名喪膽的武功高手。

他退後數步,環眼怒睜,瞳孔放大,突然他大叫一聲,撲上前去,在那艷光奪人的胴體上不停地親著,愛撫著,儘管那具胴體麻木不仁,如殭屍般一動不動,但這並不影響楚天舒已然釋放的激情。

他親著那高聳如峰的椒乳,深深吮吸著那兩顆顫然欲滴的櫻桃,良久,他緩緩地向下,順著那曲線玲瓏,停在了那芳草萋萋處,他呆呆地看著那精美的突起,陰阜上忽然有了數滴清露,卻是楚天舒虎目含淚,情不自禁地奪眶而出。

他的長舌盡入,在那幽深的桃源洞裡不斷地挑弄輕撥,極盡變化,他期盼著她春情的甘露。

可是他失望了!

她靜靜地躺著,任人上下其手,呼吸沒有任何失常的起伏,她的心瀾不驚,如觀音入定,紋絲不動。

她早已信水不再!

在十餘年前聽到丈夫的噩耗時,她就已心如槁木,任世間風雲變幻,滄海桑田,她已如古井不波,可以說,她早已是一個活死人了。

「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楚天舒大吼一聲,聲透長空,驚得週遭寒鴉四起,聒噪不已。

「你就不想聽聽你兒子的下落?你求我,我就告訴你。」

他改變策略,他知道她在這世間還眷戀著的一個人會驚擾她波瀾不驚的心海。

只見她眼皮一動,隨即又沉靜下來,再無聲息。

楚天舒絕望了。

他除去全身的衣褲,掏出了那柄烏黑珵亮的丈八長矛,一舉摜入了那令他魂牽夢縈的陰牝內,裡面還是溫熱的,只要她還是活人。雖然已屆中年,但她還是肌理細膩,肌肉細潤,纖腰處沒有絲毫贅肉。

楚天舒按著她堅挺的乳房,腰間不停地發力,猛力抽送著,彷彿要插破它。

他怒吼著,抽了數百下,由於缺乏配合,他還是不能盡興。

他拔出了那條長矛,龜頭尚自流著涎液,他扳起她發硬的身子,將她的雙腿壓在前胸,突然插入了她的肛門,沒有任何前奏,他期待她的痛苦呻吟,哪怕只是一絲絲。

然而等待他的除了絕望還是絕望。

他盡情的抽送,想像與她泛舟五湖的旖旎春光,她騎在他的身上,隨著那輕波搖擺,花枝亂顫,而緊密的蜜穴兒緊緊的包著他長長的陰莖不停地套弄著,臉上呈現出那種欲仙欲死的勃勃春情。

他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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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南洛陽羅家聲一向是敬忠侯戰宇的盟友和摯友。

當年敬忠侯奉命遠征北虜時,糧草不繼時,是羅家聲千里迢迢雪中送炭,於風雪交加之夜將受困木棉山的將士們拯救出來。兩人登時相交,引為莫逆。

時當八月初旬,秋風涼爽,井梧數葉飄零,秋月庵後庭桂花盛開。

這秋月庵向為敬忠侯家產,只因戰宇之母篤信佛教,一向虔誠禮佛,戰宇也喜這兒清靜幽雅,就購置下來,以增母親善業。

羅家聲有三子,長子羅修,次子羅真,子羅列在洛陽白馬寺上香時,被一白衣少年所殺,死前甚為安詳寧靜,胸前一點劍氣,可謂是一劍斃命,眾人皆謂是魔教衛風所殺。

那日在晉南落鳳坡,羅修和二弟羅真聯手白道眾多高手曾困住了衛風,激鬥三個多時辰,雖然羅修以家傳絕學「梅花七出」重創了衛風,但還是被他突圍而去,思及於此,羅修不禁恨恨不已。

這日羅修奉父親之命入京城前來為戰宇之母賀壽,聽說秋月庵桂花盛開,當下決定前去觀賞一番。

秋月庵後園約有百餘畝寬闊,傍牆左右皆植桂花,算算有一二千株,深淺黃白相間,盡皆開放。

有詞單贊此花:「花則一名,種分二色,嫩紅妖白嬌黃。正清秋佳景,雨霽風涼。郊墟十里飄蘭麝,瀟灑處,旖旎非常。自然風韻開時,不許蝶亂蜂狂。把酒獨挹蟾光,問花神何屬,誰允中央?引騷人乘興,廣賦詩章。幾多才子爭攀折,嫦娥道三種清香:狀元紅是,黃為榜眼,白探花郎。」

秋月庵不禁外人,園中遊人如蟻,俱席地而坐於桂花樹下酣歌暢飲,熱鬧得緊。

羅修與家臣們看玩半晌,正要起身回敬忠侯府,只見一株半大的桂花樹下轉出一個紅衣婦人,身形裊娜,體態風流,眼角眉梢自有一種天然的嫵媚風情。

羅修不禁瞧得呆了,心想:「京城畢竟不比別處,少婦風流也是略勝一籌。」

只見那少婦微微一笑,眼光斜睨,似有意似無意的瞥向他這裡,饒是羅修已是年近中年,也不免心中一蕩。

他緊上幾步,眼前桂花飄落,香浮四里,那少婦向著他微微一躬,衣袂乍飄,身姿蹁躚,鼻中似有麝蘭馥郁的香氣,他心中一痛,看著那婦人纖腰擺動,羅襪生塵,已是去得遠了。

羅修呆立良久,還是身形不動,家臣們見他仍是癡癡而立,不免有些好笑,他的一個心腹上前輕輕碰了一下他,道:「大少爺,咱們還是回去吧。」

卻見羅修身體緩緩倒下,七竅已是沁出血絲,眾家臣大驚圍上,一探鼻息,卻是氣絕了。

「茨菰葉爛別西灣,蓮子花開猶未還。妾夢不離江上水,人傳郎在鳳凰山。」

一個紅衣女子悄立楓葉橋邊,美目流盼間竟似有無窮的憂愁和哀傷,情郎的誤解並不能消磨她日久彌深的思念。

「風郎,我與姐姐已是劃地絕交,江海茫茫,妾身只想著你一個人,你卻在何處呢?」

這女子便是何雲芳了。那日在桃花塢中,她憤而與出賣她的姐姐何雲芬斷絕姐妹情誼,抱著兒子念郎飄然而去。

她思想小子年幼,不能隨她浪跡江湖,就將他寄在江南一私塾先生家唸書,那私塾先生的兒子當年病重,是她醫治得以保命的,對她是感恩戴德,況且又不是武林中人,也可免卻她後顧之憂。

何雲芳一路追蹤衛風的行跡,從江南到江北,從河西至河東,在京城附近卻失去了他的蹤影,好似他整個人從這世間蒸發了。

她想著情郎人物風流,別是躲藏在青樓藝館裡,就在京城數十家青樓間暗中查訪,卻是音訊全無。

就在那天,她去麥積寺上香,卻見前面人聲鼎沸,原來是敬忠侯率家人剛禮佛完畢歸來,隨行的有一個青衫藍巾打扮的人,相貌軒昂,太陽穴高高突起,顯是武功高手,身後卻別著一支亮銀短槍。

她事後一打聽,卻是河南洛陽的羅家大少爺羅修,這不禁勾起她對情郎的思念和對傷害情郎的仇人的莫大仇恨。

她卻不知她的這一舉動,不經意地打亂了一個醞釀已久的陰謀步驟,並由此介入了一場驚天動地然而卻又是充滿血雨腥風的宮廷鬥爭中。

此時,距她數十里外的敬忠侯府裡,滿座肅穆,羅修的屍體擺放在大堂的正中央,表情從容,顯是死前沒有任何痛苦。

「侯爺,羅大少爺是中了江湖上罕見的巨毒『一枝紅艷露凝香』,這毒附在那根銷魂針上,毒行八脈,瞬間就可取人性命。」

說話的人臉如冠玉,三綹長髯,氣定神閒,此人江湖人稱「醫不死人」,復姓司馬,單名一個徒字。

司馬徒見戰宇不動聲色,於是接著道:「江湖上用針的高手不出十個,我們可以從這兒下手。那毒嘛,我看就麻煩唐兄弟去幫忙找一下吧。」

座中一個身高體壯的中年漢子站了起來,道:「唐方自當為侯爺效犬馬之勞。」唐方出身四川唐家,於毒藥一道也頗有心得。

戰宇一張國字臉上喜怒不形於色,但見他緩緩地點點頭,道:「勞煩各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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