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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話才說完,黃山弟子之中立刻引起了一場騷動,只見兩名身著黃衣的漢子,表情尷尬,手足無措,不知怎麼回答。一會兒,其中一人才勉強硬著頭皮,也不知道是張師兄或著是許師兄,道:「楊師弟,彼此…彼此各有立場,我…我們也是…是…奉師命,不得不爾。你又何必強人所難呢?」他起先說話吞吞吐吐,但腦筋飛轉,一想及師命,語氣便不自覺的氣盛了起來。
楊志浩又怒又恨,想起原本同門學藝的師兄弟,居然如此無情,完全不顧昔日情誼,本來他還道桂青霜曾饒過兩人兩次不殺,兩人多多少少還能在師父前為自己美言幾句,沒想到事到臨頭,兩人居然推得一乾二淨,不禁恨的牙癢癢的,心道:「這兩個沒良心的畜牲,下次犯到我手中,看我饒得了你?」想起自己今日是否逃得了還是問題,有沒有下次實在是由人不由己。
緊了緊手中劍,伸手握住桂青霜手掌,將她拉到身後,一劍橫胸,擋在桂青霜身前,狠下心腸道:「我是不可能殺妻求生的,你們要殺我妻,就得先殺了我。」
雲嶽身處樑上,雖然看不清楚楊志浩的面容,但對他寧可與師門為敵,也不願背德殺妻的行徑大為喝采,手指上已經扣了一顆小石子,只要雙方一動手,隨時便可暗中助楊志浩一臂之力。
桂青霜則緊緊的雙手握住楊志浩的手,雙目淚水盈眶,將身子靠上去,在楊志浩耳邊悄悄道:「咱們生死同命,永不分離。」楊志浩胸中一痛,又是甜蜜,又是淒苦,強笑道:「咱們還有機會,他們未必就能擒得了我們,你可先不能氣餒了。」他口中雖如此說,但是心�實在是雪亮,別說黃山弟子一擁而上,他們夫妻兩人,雙拳難敵四手,光是『雲中雁』夏靖奇一人出手,他們夫妻倆聯手就未必擋得住。
當下向桂青霜小聲急道:「青霜,你還有金蠶粉嗎?」桂青霜一怔,反問道:「你…你要我用金蠶粉對付他們?」楊志浩苦澀道:「事到如今,我們也沒有選擇了。人無傷虎心,虎有傷人意,你有金蠶粉在身,他們未必敢動你,待會兒我引他們攻我,你就破圍逃脫,逃得越遠越好,他們如果追來,就…就……」一咬牙道:「他們既然無情,我們也不用對他們講義氣,儘管用毒對付便是。」
桂青霜搖搖頭道:「要走一起走,你不走,我也不走。」楊志浩急得跳腳,滿頭大汗道:「這是什麼時候了,你還猶豫不決?快走,快走。」桂青霜神情出奇的平靜,緩緩道:「郎君,我是不會一個人獨走的。我們苗人,從一而終,至死不改其志,我既然已經跟定你了,你也認我當做你的妻子,我們生死都要在一起,我是不走了。」
楊志浩望著她呆了半晌,忽然狂聲大笑道:「好,好,我楊志浩有妻如此,夫復何求?咱們生不能同日,死也要在一起。好,我們就聯手對付他們,縱然戰敗,有死而已,又有何懼?」
夏靖奇見楊志浩狂態如此,不禁皺眉,心中想道:「毒門毒技,天下無雙,他們兩人既然起了反抗拒命之心,則難保不會施毒相抗。」瞧了一眼躲在楊志浩身後的桂青霜,暗道:「唯今之計,只有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出奇不意的先殺了桂青霜,否則讓她使出了毒物就麻煩了。」
心中雖顧忌桂青霜毒物厲害,臉色卻半點不露,冷笑道:「戰死?你想的美?那豈不便宜你了?我偏不殺你,連你老婆也不殺,只斬斷她的手筋,腳筋,廢掉她的功夫,將她賣到妓院去,任她千人跨,萬人騎,嘿嘿,到時,再請你過來也參一腳玩玩,嘿嘿,那時就精采了。」
楊志浩勃然大怒,簡直氣炸了肺,漲得臉紅脖子粗,毛髮根根豎起,指著夏靖奇厲聲道:「你這無恥…」無恥什麼還沒說出口,耳中突然傳來一道極細的語音道:「冷靜,他這是在激你,別上當。」
楊志浩聞言一呆,眼光就往夏靖奇的手臂看去。陡然耳中又傳來那話音道:「別看,你一看他就動手了。聽他還有什麼話說?」楊志浩只覺那聲音雖然細如蚊鳴,但清晰異常,一字一句,絕無遺漏。心中大震,暗忖道:「是什麼人在跟我說話?怎麼他們好像都沒聽見似的?」頭殼微動,假意怒視夏靖奇,其實在暗中找那傳聲之人。
夏靖奇方才見他暴怒之時,心情浮動,心中大喜,暗自獰笑想道:「小畜牲,就這麼一點江湖經驗也想跟老子鬥?嘿嘿,等你心浮氣燥之際,老子一劍就結果了你這小畜牲。媽的,這桂青霜長得真不賴,細皮白肉的,比窯子�的娼頭強多了,老子玩了不少女人,這苗家女子倒還沒玩過,嘿嘿,這次說不定倒可嚐嚐新了。」
他心中盤算,正待更進一步激得楊志浩發怒,以便將他斬於劍下。沒想到楊志浩怒氣突斂,變得沈冷鎮定,雙目直視著他,手中劍已經擺出了『金城壁壘』的守式,劍尖隱動,護住了身周五尺方圓的地方。這一來倒出了他的意料之外,心中暗罵道:「小畜牲,這麼機靈。」
不動聲色,夏靖奇冷然道:「楊志浩,我再給你一次機會。好,我也不要你殺了桂青霜,只要你們夫妻倆乖乖的跟我回黃山便成。」楊志浩心道:「跟你回黃山,那豈不是死路一條?師父絕不會容我娶苗家女子,說不定一回去便不由分說,一劍殺了青霜,這麼一來,豈非害了青霜?」
眼角一瞟,看見夏靖奇正邪邪地向桂青霜身上瞧,目光冷沈中帶有色瞇瞇的慾火,他於黃山學藝十年,除了盡得黃山掌門『黃衫絕劍』于長卿的真傳外,與一些師叔師伯也處的不錯。知道這位夏師叔素行不端,尤好漁色,只要遇到稍有一點姿色的女子,便不會輕易放過,如今見他居然打起自己愛妻的主意來,不禁肝火上昇,氣衝腦門,厲喝道:「你在看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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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靖奇被他喝的臉上一紅,自覺臉上無光,心中大怒,暗道:「好小子,你敢削我臉皮,看老子饒得了你?」他生性陰沈,向來喜怒不形於色,如今當庭被個後生小輩喝叱,心中之怒實是無以復加。冷喝道:「好小子,我已經給你機會了,是你自己不要的,這就怪不得我心狠手辣了。」話聲略停,沈聲道:「明倫,你上前去領教領教你楊師弟有多大本事?」
那弟子曾明倫乃是夏靖奇的大弟子,劍法心機,俱受真傳,素來就因楊志浩是掌門一支而與其面和心不和,暗中較勁。如今有這機會打落水狗,自然不會放棄,心中竊喜,臉上卻不露半分,由人群中走出,步入土地廟,向楊志浩說道:「楊師弟,我看你還是不要頑抗了,乖乖跟我們回黃山向掌門繳令,殺一個苗女,又有什麼大不了的了?」
楊志浩大怒,喝道:「她不是你的妻子,你當然會說風涼話了。說什麼苗女可殺,姓曾的,你還有沒有人性?」恚怒中挺劍疾刺,劍到中途,劍尖突然上下左右急顫,劍光點點,斜圈下斬,本來是刺向胸口『紫宮穴』的一劍,居然瞬間變幻,逕掃曾明倫兩腰,劍風勁猛,顯然貫注了極強內力。
曾明倫出言相激,正是要他如此,只要楊志浩氣燥神煩,自己便能得利。倏地回劍相交,青光閃動,『噹』的一聲,將楊志浩的長劍架開。楊志浩雖非暴燥易怒之徒,卻也還是不及曾明倫心機深沈,尤其是關乎愛妻的生死榮辱,更是事不關心,關心則亂。當下一咬牙,心一橫,手腕用力,寒芒乍起,冷森鋒銳的劍刃自下翻上,向曾明倫的胸腹撩了上來,又快又狠,如深淵騰蛟,似極地流光,手中長劍圈送,霎時間劍環橫來,一招兩式,由『起鳳騰蛟』化成『力士揮斧』,斬向曾明倫的頭顱頸項。
曾明倫雖知激怒了楊志浩之後,楊志浩心浮氣燥,於己大為有利,但卻沒想到也因為這怒氣,楊志浩出招比平常更為狠辣,劍招襲至,快如閃電。曾明倫大驚失色,足下倒踩七星,身子急退,手中長劍暴起,一招『千巖競秀』,挽起激浪劍花,陡然間劍燄暴漲倏長,劍光如孔雀開屏化成了一堵劍牆,叮叮噹噹,如珠落玉盤,鏦鏦錚錚,似鎚鈸相擊,不得已之下,只好與楊志浩以快打快,鬥起快劍來了。
原來楊志浩雖然較容易衝動,卻也非胸無城府之人,心知唯今之計,只有速戰速決,出奇招將曾明倫制住,藉以威脅夏靖奇等人,則兩人或許還有一線生機。否則,黃山弟子一擁而上,一來敵眾我寡,勢難匹敵,二來他於黃山與眾弟子同派學藝,實在不忍下手戕殺同門,三來他以快劍之法與曾明倫火拼,彼此移位快速,也叫夏靖奇難辨敵我,不敢在身後出手偷襲,因此半真半假的故做受激,與曾明倫鬥劍。
兩人出招越來越快,只見土地廟中劍光起落不絕,一道未滅,一道又起,楊志浩劍出如追風逐電,整個人繞著曾明倫急速飛轉,每轉一圈,劍法就快一分,所激蕩出的劍光也就更盛,劍刃所化出的無數劍圈銀環也就更窄一分,向內緊縮。楊志浩劍法愈轉愈奇,愈奇愈險,彷彿攀登華山,越是往上爬,山路越陡,所見的風光美景也就更雄偉奇麗,險拔峻秀,劍法中的冷森殺意,也就隨之增長。
夏靖奇本擬曾明倫再不濟,也可支撐到百招開來,不意楊志浩存心拼命,一上來就使出黃山派中最為淩厲的『千迴落雁劍』。這千迴落雁劍乃是黃山派『松泉雲石,雁落天都』這五大神劍之首,可以說是黃山派的鎮派絕技,最是奇絕險厲,威力強大。
黃山派自開派以來,各代都曾諄諄告誡門下弟子,除非是生死關頭,否則不得使用這門千迴落雁劍,原因就是為了這門劍法太過淩厲險奇,一旦出手,必有死傷,也正因為如此,這門劍法向不輕傳,就連夏靖奇也不會,只知道皮毛而已。如今楊志浩居然使出這門劍法,不禁令夏靖奇吃了一驚。
夏靖奇沒想到楊志浩居然會使這門劍法,又羨又妒,又怒又恨,心道:「我幾次向師兄要求傳我這門劍法,想借劍譜一觀,師兄總是推三阻四的找藉口不傳,沒想到卻傳給了他的弟子,當真是欺人太甚。」越想越怒,恨不得立刻插翅飛回黃山,當面向『黃衫絕劍』于長卿質問。
夏靖奇雖然沒學過這門千迴落雁劍,但也知道這門劍法以螺旋為形,愈轉愈險,愈險愈狠,乃是參照南雁迴峰,一圈比一圈高,一轉比一轉緊的山路繞旋而創。派中所謂『松泉雲石,雁落天都』之語便是形容黃山之高,秋雁南飛之際,旋騰繞峰而上,到得最高處的天都峰,已經無力再上,遂有雁落之語傳世。也正是說這門劍法轉到了極處,便將如雁群力盡,頹然而崩,也就是最後的殺招,『雁落天都』。
曾明倫被困在楊志浩的劍圈之中,只覺壓力奇大,而且不住增長,眼中所見全是晶光跳躍,星華閃芒的劍影刃雨,一圈又是一圈,一纏又是一纏,劍刃顫動發出冷風颯颯,身子就彷彿被人用一條條銀索密密麻麻的綁起來一樣。楊志浩的劍每轉一圈,曾明倫承受的壓力便重了一些,鼻息也短了一點,呼吸急促,體內已有氣力掏空之感,自知再不想辦法突出楊志浩的劍法禁制,不待他使最厲害的『雁落天都』來對付自己,自己就會先被活活累死了。
雲,柳兩人藏身樑上觀看黃山兩大弟子鬥劍,強弱之勢,已經很明顯了。知道憑曾明倫的劍法技藝,要突破千迴落雁劍的螺旋劍網是不大可能了。心中不但沒有高興之意,反而有憂心之色。
柳玉瓊悄悄在雲嶽耳邊低聲道:「師兄,你看怎麼樣?幫不幫?」雲嶽眉頭微緊道:「再過十招,這姓曾的必敗,恐怕還會死得極慘。只是…這門千迴落雁劍耗力甚鉅,縱使他能殺了這姓曾的,也必是元氣大損,之後恐怕擋不住那『雲中雁』夏靖奇三招。」柳玉瓊道:「是啊!師兄,咱們不能見死不救,師兄,你救救他們好嗎?」
雲嶽見柳玉瓊向自己央求,楚楚可憐,他早先見楊志浩,桂青霜兩人情深意濃,誓同生死,早有援手之心,師妹既然開口,索性就做個順水人情,點頭道:「我不會讓他們倆人被殺就是。」
柳玉瓊見雲嶽如此說,當即面露笑容,舒了一口氣,知道以雲嶽劍法之高,功力之深,即使在場的黃山弟子一齊擁上,也不會是名震天下的劍魔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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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楊志浩的千迴落雁劍已將近使到極致,隨時均可下殺手,只要腕上用力,劍刃一壓便成。曾明倫則是滿面大汗,臉上盡是驚恐駭懼的神色,汗透重衫,幾乎已經完全看不清楚楊志浩的劍法走勢,臉上、肩上、腿上、腰上,以及胸前都被楊志浩的劍鋒劃過,鮮血點點飛灑,濺了開來。地上血跡斑斑,甚是可怖。夏靖奇見親傳弟子危急,已是千鈞一髮的當兒,再不救,曾明倫這條命就算是送在楊志浩手中了。
心中大怒,正想提劍而上,拯救自己的徒兒。突然腦中一個意念閃過,暗忖道:「不對,我若出招救明倫,這麼一來就無法看清這姓楊的小畜牲劍招變化,待會兒他再用這門劍法對付我,我不清楚他劍招變化,豈非大為吃虧?」想念道:「也罷,反正我的弟子不少,死一個也沒什麼大不了?何況明倫這小子心機深沈,連我有時也要防他一防,不如趁此機會讓楊志浩殺了他,我再趁這小子力盡之際將他擒下,逼問千迴落雁劍的劍法,就算他骨頭硬不肯說,還有他那貌美如花的老婆可以享受享受,嘿嘿,回山之後,我立了這趟大功,師兄還敢不傳我這千迴落雁劍嗎?嘿嘿,妙極,妙極,這曾明倫不可救,不可救。」
雲嶽初時見夏靖奇滿面怒容,伸手及肩,就要抽劍出招,突襲楊志浩。臉上一冷,寒氣凝容,只要夏靖奇敢妄動,雲嶽就會毫不客氣地讓他嚐嚐劍魔的手段。他的一雙眼睛就彷彿是黑夜中的兩盞明燈,棲枝樹上的貓頭鷹,緊緊地盯著夏靖奇的一舉一動。
沒想到夏靖奇手掌才碰觸到劍柄,臉上怒容已如緊弓緩弦,漸漸地放鬆開來,表情雖然仍是一付忿怒的模樣,但看在雲嶽眼中卻發覺了夏靖奇臉上的忿怒是裝出來的,並非打從心底的發怒,雙目閃爍,依稀露出絲絲詭譎難明的笑意,狡獪之意,表露無遺。不禁心�一陣嫌惡之感竄起,彷彿看見了長蟲蜥蝪一類濕冷黏滑的東西,渾身不舒服。
就在這時,楊志浩的劍招已經轉到極致,手中三尺青鋒在瞬間化成一個閃動的大青球,森森寒氣逼得曾明倫毛髮俱落,將曾明倫緊緊困在劍網之中。只見曾明倫眼中現出哀求恐懼的神色,毛髮和著汗水,血水黏在臉上,身上早已是鮮血淋漓,體無完膚,口中發出荷荷之聲,幾次開口欲言,卻是強行忍住,眼中盡是害怕,那麼的無助,心如死灰。
楊志浩一接觸到曾明倫的哀求眼光,心中不禁一軟,想道:「他雖然向來與我不合,但從來沒有害過我,我…我該殺了他嗎?」再瞧曾明倫渾身血汗濕遍了衣服,狼狽之極,人被困在千迴落雁劍的劍圈之中,彷彿喝醉了酒,東倒西跌,只一眨眼的時間,身上又多了三道血槽。心下猶豫,實在委決不下。
自來行劍之道,便在於『心無窒礙,鏡心通明』這八字訣,如此使劍方能行雲流水,空靈瀟灑,也才能做到『意所當行而行,意所當止而止』的劍術絕詣,快慢隨心,自在如意。如今楊志浩這一遲疑,正是犯了劍道大忌,心滯於物,意難通達,劍法中自然露出了空隙,現出了破綻。
楊志浩劍法露出破綻,雲嶽在樑上看得雪亮,心中大罵道:「混蛋,對敵之時居然用心不專,當真混帳透頂,你道你有兩條命嗎?」心中雖急,但也不好出手,畢竟楊志浩已佔了上風,再要暗中幫他,實在說不過去。
楊志浩劍法略滯,曾明倫身處千迴落雁劍的劍海之中,感受最深,一覺壓力變輕,立刻大叫一聲:「師父救我。」手中劍自然而然的對準楊志浩的破綻猛刺,劍上貫注了畢生內力,頓時劍光閃爍,銀練披展如霞,洪流驟吐般向兩側怒湧翻出。這一劍他為求生存,運勁之凝不可謂不猛,劍勢之出不可謂不盡,劍刃破海分波,居然逼開了楊志浩的千迴落雁劍,當胸向楊志浩連人帶劍猛撞過來,去勢之盡,正是不成功便成仁,死中求生的最後一擊。
楊志浩這一念之仁,局勢頓時逆轉,反而變成了他身陷絕境,曾明倫一劍中宮直刺,眼看就要洞穿他的胸膛。楊志浩萬念俱灰,心道:「完了,一切都完了。」闔上雙眼,就待閉目等死。
突然『噹』的一聲,曾明倫長劍落地,激起數星火花,雙目魚眼般暴突,滿是血絲,口吐白沫,整個人在地上打滾,雙手不住狠抓自己的胸膛,鮮血由他的指縫中湧出,胸口上滿是抓痕,口中發出荷荷之聲,披頭散髮,渾身是血,染的土地廟的黃泥地上都變成了詭異的腥紅,於月華照射下閃閃有光,異常恐怖,似是邪靈附體般,發狂瘋了似的到處掙扎亂抓,面容猙獰扭曲,如地獄中的惡鬼,九幽下的怨魂,看得一眾黃山弟子駭然,不自禁的向後連退了數步,心中寒氣直冒。
楊志浩駭然睜眼,一張眼就看到曾明倫狀似瘋狂地掙扎向他抱來,跌跌撞撞,啞聲嘶吼道:「救…救……救我,救…救…」楊志浩悚然急退,暴喝道:「出去。」雙掌合什翻出,掌力如兩扇門般向左右拂出,撞在曾明倫胸口。曾明倫悶哼一聲,血灑長空,被楊志浩掌力劈飛,背對著夏靖奇向他當頭壓下。
夏靖奇沒想到曾明倫居然會弄到這般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狀若瘋狂的境地,曾明倫飛來,本想伸手去接。突然想道:「不對,其中有詐。」雙手急縮,連忙側身躲過,喝道:「滾開。」右足踢出,正中曾明倫的臀部,將他踢飛數尺,『砰』的一聲,在地上滾了幾滾,沾了滿身泥濘,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死活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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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青霜則驚呼一聲,緊捉著楊志浩的手臂焦急的問道:「你有沒有怎麼樣?有沒有怎麼樣?」楊志浩搖搖頭道:「沒有,我很好。」看著曾明倫方才還是生龍活虎的一個大人,沒想到轉眼之間就躺在地上不動了,心中不禁油然昇起了兔死狐悲之感。
對剛才自己一招『開門見山』將曾明倫震出老遠不禁感到內疚,心中後悔想道:「他剛剛明明已經沒有反抗之力了,我卻還是出手將他劈退,不免…」驀地腦中靈光一閃,暗忖道:「奇怪,曾師兄怎麼會突然好像中毒一樣,口吐白沫,莫非…」倏然回頭,雙目凝視著桂青霜問道:「你使了金蠶粉?」桂青霜呆了一呆,默默的點了點頭。
楊志浩臉色一沈,就要發作。他自九歲就被叔父送往黃山學藝,拜在黃山派掌門『黃衫絕劍』于長卿的門下,是黃山派中年青一代最有前途的後起之秀,從小就受于長卿教導薰陶,為人要光明正大,不可偷偷摸摸,暗箭傷人。因此今日一戰,雖然形勢強於人,若不用非常手段,楊,桂兩人實在難以突圍,但曾明倫一來沒使陰謀詭計,二來他是正正當當向自己挑戰,依楊志浩的想法,當然就該與他公公正正的決一雌雄,豈可暗中施毒傷人?當下臉色難看之極。
桂青霜見楊志浩臉色鐵青,不發一語,心中害怕,緊緊地捉著楊志浩的手不放,眼中滿是淚光。楊志浩心中百感交集,他一向自命俠義,正大光明,雖然以臥底的手法潛入苗疆,盜取毒門三大奇毒『無形散』的解藥,但背後實在有殺父滅派的深仇大恨在,沒想到到頭來,同門要追殺他,毒門也派人要追回無形散的解藥,雖然如此,他自認行事有充足理由,不失風骨,還算是個漢子,但桂青霜以毒傷人,在他心中卻是耿耿於懷,視之為奇恥大辱,當下深吸一口氣,緩緩地道:「給他解藥。」
桂青霜一呆,心知楊志浩如此說話,那是不容她違逆了,沈默了一會兒,由懷中掏出一只包好的藥包擲向夏靖奇道叫道:「這是金蠶粉的解藥,和水給他服下。」
夏靖奇江湖中打滾多年,事事可疑事事疑,多年的經驗已經將他訓練成一隻老狐狸,見楊志浩一句話就讓桂青霜取出金蠶粉的解藥,不禁心中大疑,忖道:「金蠶粉的解藥珍貴無比,價值千金,何況雙方為敵,豈有如此輕易就將解藥予人的道理?哼,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嗎?」心中懷疑,自然對桂青霜丟過來解藥不敢大意,深恐桂青霜借物傳毒,那時就不妙了。
當下退了一步,夏靖奇大喝一聲,寒光一閃,驀地精芒流動,劍影縱橫。夏靖奇瞬間出劍,一式『雲迷霧影』長劍甩出,劍刃上純用陰力,劍身霎時間柔若楊柳,向前遞出,劍尖發出一股吸力,將那丟來的藥包整個以內力黏在劍鋒上,劍法老練沈凝,隱含後招,顯然對桂青霜這藥包深具戒心,不敢貿然用手去接。
楊志浩見夏靖奇這一劍穩狠凝實,劍意不絕,雖處敵對,仍不自覺的喝采道:「好劍法。」夏靖奇冷哼一聲道:「這還用你說?」瞧了瞧黏在劍尖上的藥包,再瞧了瞧躺在地上,滿身泥濘,生死不知的曾明倫,尋思想道:「這藥包中的藥不知是真是假,倘若是真,我若貿然將之毀去,不免暴殄天物,看在本派弟子眼中也必說我見死不救,藏有私心。此藥若是假,反正明倫顯然身中劇毒,離死不遠,這�十數位本門弟子都是人證,只會說是楊志浩夫婦殺了明倫,絕不會算到我頭上,我反而領有大功,何樂而不為?」就想伸手去拿劍上藥包。
忽然心生一念,想道:「不對,她若在藥包上塗毒,我這一伸手去拿豈不是中了她的詭計?還是先叫個弟子來做比較妥當。」心下惴惴,轉頭向身後弟子道:「明德,你來把這藥包拿去給明倫和水服用。」那叫明德的弟子臉色丕變,顯然甚是害怕,手腳不住觳觫發抖,遲遲不敢出來。夏靖奇怒道:「叫你出來你怕什麼?有師叔在,沒人傷的了你。」
那叫明德的弟子雖極力鎮定,但不知怎地越是想鎮定,越是抖得厲害,語音發顫地道:「師…師叔,那…那…有……有…」他因害怕,講話居然結巴起來,半天說不到一句。夏靖奇怒道:「我叫你做,你做是不做?」那弟子只是結結巴巴地道:「我…我…我……」夏靖奇見他嚇成這樣子,氣得厲喝道:「你再不出來,我就當場把你宰了。」他話才說完,突然『唉呦』一聲,那弟子突然踉蹌而出,瞧那前衝之勢,顯然是被人暗中推了一把,這才越眾而出,並非自願。
雲柳兩人在樑上瞧得一清二楚,看得直搖頭,心中均想:「這群黃山弟子個個貪生怕死,師奸徒詐,當真是蛇鼠一窩,沒一個好蛋。」
夏靖奇向眾弟子罵了一聲:「你們這些貪生怕死的混蛋,一點用處都沒有,真是一堆飯桶。」眾弟子嘴�不敢頂撞,心中卻道:「你還不是一樣,只會耍師長威風,自己也不敢去拿那藥包。」夏靖奇長劍遞向那弟子面前,『諾』的一聲道:「拿去。和水讓明倫服下。」劍尖冷氣逼來,那弟子不禁打了個寒噤,微退了一步,還待說些什麼,但一瞧見夏靖奇那嚴厲之極的眼神,彷彿就要殺人般,那還敢出言求饒?一咬牙,硬著頭皮,伸手顫抖著去拿那黏在劍上的藥包。
楊志浩太息了一聲,忍不住道:「王師弟,你放心,那藥包上沒有毒的。」王明德只能苦笑,手指已經碰到了藥包,心道:「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我這次就算是豁出去了,大不了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心�雖然這麼想,手臂卻不聽使喚,依然發抖。夏靖奇又罵道:「膽小鬼,沒用的東西,懦夫,黃山派有你這樣的弟子,真是可恥,丟臉丟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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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夏靖奇罵聲不絕,他自己卻也不敢去碰那藥包。王明德迫於無奈,手指已經碰觸到藥包了,若要中毒,恐怕他現在早已身亡了。當下一咬牙,想道:「一次汙,兩次穢,反正我已經碰到藥包了,再毒也不過如此,不如捨命一搏,掙個好名聲,沒的死後還被師兄弟笑話。」心意既決,再無顧忌,反而容易放得開手腳,將那藥包內的解藥和著水讓曾明倫服下。
過了一會兒,所有人的眼光都集中在曾明倫,王明德兩人身上,眾人並非關心,而是要看服下了解藥的曾明倫和碰觸到藥包的王明德有什麼反應,會不會有什麼中毒的異常現象。靜待了一會兒,才聽到曾明倫的喉頭發出微弱的聲聲,氣若遊絲的道:「王…王師弟…」語音既低,距離眾弟子又遠,聽來並不清楚,但眾弟子都是喜動顏色,心中放下了一塊大石,均想:「太好了,藥包無毒。」
夏靖奇也是暗中鬆了一口氣,想道:「幸好藥包上無毒。」轉念又想,心中既悔又怨,暗道:「早知道那藥包裝的是真藥,就不用給明倫了,還不如自己收起來,沒的浪費了給這要死的小子。」不禁暗嘆,搥胸頓足。
看著王明德正將滿身血水泥濘的曾明倫扶起走回來,突然又想道:「不對,毒門毒技,無孔不入,說不定明德已經中毒了,只是一時不顯而已。」驟然大喝一聲,劍尖指著兩人道:「你們兩人到那邊去。」王明德一愕,敢怒不敢言,只有忍氣吞聲的扶著曾明倫走到一旁的樹下,倚樹歇息,恨恨地從後面瞪了夏靖奇一眼,夏靖奇則收劍回鞘,不理兩人死活。
夏靖奇冷冷地掃了坐在樹下的曾、王兩人一眼,轉而面向楊志浩,桂青霜兩人,森然道:「楊志浩,你對同門下毒,該當何罪?」楊志浩悶哼一聲道:「你待怎樣?」夏靖奇冷冷道:「楊志浩,你戕害同門,罪大惡極,我夏靖奇今日就要正我黃山門規,你覺悟吧!」
突然間夏靖奇右肩一沈,運氣於背,背上長劍猛然彈出,『錚』的一聲,白光閃動,劍柄在前,劍尖在後,向楊志浩射來。楊志浩大吃一驚,暗道:「這是什麼功夫,我怎麼從來沒見過?」心念電轉,不敢有絲毫大意,挺劍一挑,夏靖奇的長劍在空中轉了幾圈,反射了回去。
夏靖奇正要他如此,身子搶上,一把握住回射長劍的劍柄,劍刃顫動,急如星火,出劍快疾狠辣,唰唰唰唰,連出四劍,劃了四個圈,彷彿水潭之中同時落下四顆石子,水波激蕩,圈紋擴散。
楊志浩是黃山弟子,知道夏靖奇這一式劍法是黃山『松泉雲石』四大劍法中的『玉泉劍法』。這門劍法,向以清波冷潔見長,但在夏靖奇手中使來卻是清冷中帶著狠辣,靈動中挾雜著沈穩,實是黃山劍法中前所未有的劍招。心中暗驚,忖道:「師父曾說過夏師叔這幾年練劍不綴,大有進境,卻沒想到竟到了如此境界。」
當下採取守勢,楊志浩手中劍劍鋒微轉,斜帶橫削,以『寒松劍法』對應。這門寒松劍法以蒼廩勁實,寂然彌堅為劍意,取得正是『松柏後凋於歲寒,雞鳴不已於風雨』的精義,與玉泉劍法正是相生相剋的劍招,楊志浩以此劍法回應,正是他自小就練熟了的劍法。
夏靖奇暗自獰笑道:「笨傢夥,你放著千迴落雁劍不用,卻以寒松劍法來跟我過招,你道你在『松泉雲石』本門四大劍法上能勝得過我嗎?」劍法倏忽一變,由玉泉劍法變成了靈雲劍法,劍式翻騰,雲掩霧湧,層層疊疊,如波濤捲來,激得四下風生,寒氣凜冽,當真就如同在那高山絕頂之上,勁風拂衣,雲海繞峰,無邊無際,四下觀望,俱是白茫茫的劍光。
楊志浩暗叫一聲不好,極力想搶到外門,突破夏靖奇的劍招圈纏,以便能使千迴落雁劍來敗敵。但夏靖奇人狡如狐,豈會讓他輕易破圍而出,以千迴落雁劍來對付自己?手掌一緊,劍法使得更密更疾,心中打定主意,絕不讓楊志浩有機會使出千迴落雁劍,因此劍法使來可以說是招招狠辣,全是致命的劍招。
楊志浩心中叫苦,額上汗水涔涔而下,接不到幾招,夏靖奇長嘯一聲,劍光暴漲,嗤嗤嗤嗤數響,一連四式快劍,直劈,橫削,斜斬,迴擊一氣呵成,四式如一,精妙之極,就連樑上的雲柳兩人也都心中喝采,暗自叫了聲:「好。」
楊志浩接下了前三式,第四式卻接不下了,被夏靖奇一劍迴擊後拖,在右脅下劃了一道長達近尺的口子,鮮血急湧,染紅了衣衫,連袖口也被切下。桂青雙見丈夫危急,不救不行,嬌喝一聲道:「住手。」黑影抖動,一條長索如靈蛇般竄出,點向夏靖奇面門。夏靖奇正想補上一劍,將楊志浩斬於劍下,突覺勁風撲面,帶著微淡的甜香,向自己甩來。大驚急退,手中劍翻上一擋,『噹』的一聲,索劍交擊,各自退開,誰也不勝誰。
就這麼一擋,楊志浩已經趁機躍後,躲開了夏靖奇的追擊,胸口劇烈起伏,只是吸一口氣,胸部擴張,牽動脅下肌肉,便覺中劍處火灼般熱燙,痛入骨髓,挨了這一劍,楊志浩傷得委實不輕。
桂青霜雖然將夏靖奇逼退,但卻絲毫不敢大意,長索垂到地上,雙目則緊盯夏靖奇,左手手指探在腰間,似是撚了什麼東西在手上,只要夏靖奇稍有異動,桂青霜霎時便能行動,施毒用索,決計不會再讓夏靖奇傷自己丈夫分毫。
以武功論,就算兩人聯手,夏靖奇卻也不懼,但桂青霜乃是毒門弟子,毒門奇毒,天下一絕,最是令人頭痛,也是夏靖奇最忌憚的。若是中了毒後,當場便死,那還是好的了,若是被毒門奇毒弄的半瘋不瘋,要死不活,那才是最恐怖的,這也是為什麼黃山派處心積慮讓楊志浩到苗疆去臥底,偷盜那無形散的解藥藥方,事成之後必須殺人滅口的原因,否則這事傳了出去,一來毒門不會與黃山派干休,其他武林人士覬覦這解藥藥方的也所在多有,日後自然麻煩不斷了,甚者還有滅派的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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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靖奇出招受阻,心中大怒,恨不得當即出手將兩人擒下,但又忌憚毒門毒技厲害,不敢貿然出手,一時間僵在當場,進退不得,眼神閃爍,不住尋找可趁之機。桂青霜自知武功不及夏靖奇,所仗者僅是身上的金蠶粉奇毒,制得夏靖奇不敢妄動,更是全神貫注,凝神注意夏靖奇的每一個動作。
就在雙方僵持不下,彼此均深懷戒心的當兒,只聽門外的黃山弟子突然有人驚呼道:「死了,死了,曾師兄和王師弟都中毒死了,那藥包解藥是假的,兩個人都死了。」
楊志浩身子一震,聽得外頭眾弟子的叫喊聲,又驚又怒,喝道:「青霜,你騙我?」桂青霜也是一呆,急忙回頭向楊志浩辯解道:「志浩,我沒…」話還沒說完,夏靖奇見有機可趁,趁桂青霜心神大亂之際,當下一劍快如閃電的向桂青霜頸項斬下,又絕又狠,顯然已決心要置桂青霜於死地,不再存將桂青霜生擒猥褻之心。
楊志浩見夏靖奇驟施突襲,隨即狂吼一聲:「休傷吾妻。」奮不顧身的連人帶劍向夏靖奇撞了過去,只攻不守,長劍逕自刺向夏靖奇的小腹,劍勢狠惡異常,是玉石俱焚的打法。奈何夏靖奇出招在先,動作又快,這一劍又是蓄足而發,出劍之快,比平日更快上數分,別說楊志浩有傷在身,縱使讓他完好無傷,恐怕也未必擋得了夏靖奇這一劍,因此楊志浩這一劍雖狠,卻還是慢了一步。
眼看桂青霜一時疏忽,就要慘死夏靖奇劍下,這時雲嶽再也不能做壁上觀了,冷哼一聲,手中小石彈出,化成一道白線,『噹』的一聲,小石打中夏靖奇的劍刃。
夏靖奇這時才驚覺土地廟中居然還有別人,掌中長劍已被雲嶽彈出的小石擊中,只覺得一股大力傳來,長劍彷彿被人用銅鎚猛擊,勁力反激,震得手腕酸麻無力,全身如受雷殛,長劍幾乎脫手飛出。而雲嶽也在小石彈出的同時,神鷹般俯衝而下,又快又疾,一閃立至。
雲嶽兩手朝楊志浩,桂青霜後領上一按一提,逍遙紫氣的神功內力貫入,當下楊桂兩人力氣彷彿被瞬間抽乾,整個身子空蕩蕩的,如老鷹捉小雞般被雲嶽整個提起。步伐一邁,竟然虛空踏出七尺,輕飄飄地飛了出去。
黃山派眾弟子想將雲嶽攔下,卻那擋得住雲嶽的神功?三拳兩腳就被踢翻在地,只有眼睜睜地看著雲嶽乘風而去,消失林中。氣得夏靖奇暴跳如雷,啣尾直追。
雲嶽雖然背揹一人,手提兩人,負重達兩百餘斤,但仍然是奔行奇速,飛躍縱跳不失敏捷。楊、桂兩人被雲嶽提在手中,只覺強風刮面如刀,又冷又勁,不禁心下駭然,想掙脫雲嶽掌控,奈何重穴受制,全身形同癱瘓,連真氣都運行不起來。夏靖奇則緊追在後,大呼小叫的叱喝要雲嶽停下放人,雲嶽不去理他,只管在林上飛奔,月夜馳騁。
夏靖奇人稱雲中雁,輕功委實不弱,初時還能緊追雲嶽,只落後四、五丈,不時的還在雲嶽身後連連發掌,只不過他掌力不強,勁風難及,全都打了個空。雲嶽冷哼一聲,體內逍遙紫氣發揚宏奮,全身微熱,雙臂怒振,形若大鵬展翅,搏扶搖擊九萬里,長嘯一聲,一道宏亮雄渾的嘯聲遠遠地傳了出去,如海波交疊,後浪激前浪,前浪頂後浪,波濤滾湧,嘯聲迴蕩山區,一時間四處皆嘯,如黃鐘大呂,莊嚴肅穆,嘯聲雖盡,餘韻不絕。
夏靖奇初聞雲嶽發嘯,並不以為意,雖覺雲嶽內功深厚,也不過爾爾。及至雲嶽一嘯而萬山皆應,千松風動而百谷俱鳴,四下曠野回音,足底林濤相和,不禁心�驟寒,駭然而懼,速度便緩了下來。
他膽氣既衰,速度緩了下來,本來就落在雲嶽身後四、五丈距離,這下子立刻拉大到十丈左右,再加上雲嶽奔行了一陣子之後,體內真氣愈用愈出,速度益形增快。
沒一會兒,轉過一個山坳,便失了雲嶽蹤影,鴻飛冥冥,沒留半點痕跡。
雲嶽甩開了夏靖奇之後,速度也跟著慢了下來,雙目環視,看看是否有歇息的所在。柳玉瓊在他背上突道:「師兄,到那山坡上面去,那�有個山洞。」雲嶽點點頭道:「好。」足下一用力,逸出林中,身子如紙鳶飄飛,隨風而至。待得力竭勢盡之後,才又單足一點,怒矢急出,竄上坡頂,果然發現有一處隱密山洞。當下大步而入,將背上的柳玉瓊及手上的兩人放下。
雲嶽舒了一口氣,伸手在楊、桂兩人背上一拍,真力貫入,楊、桂兩人立時覺得被抽乾的精力在剎那間又回來了,桂青霜首先跳起,見楊志浩掙扎著要起身,連忙伸手將他扶起。
楊志浩看了雲嶽一眼,感激道:「多謝恩公相救。」曲膝一彎,就要跪下。雲嶽笑道:「不用客氣。」大袖輕擺,一股無形柔力拂出,登時將楊志浩托住,讓他跪不下去。楊志浩心中一驚,眼中露出欽敬之色。
雲嶽只是笑笑,隨即轉向柳玉瓊問道:「師妹,你覺得好些了嗎?」柳玉瓊甜甜的一笑,點頭道:「好多了,睡了一覺,看了一場鬥劍,我精神正旺呢!」說著,瞄了楊志浩一眼。
楊志浩臉上一熱,甚覺羞愧,低下了頭。他自九歲起就在黃山學劍,於黃山一派有特殊感情,如今被外人瞧見黃山派內鬥,雖然自己受到本派師長追殺,但自覺仍是黃山派的一份子,家醜外揚,實在是臉上無光。
雲嶽淡淡地瞧了他一眼,又看了一下桂青霜,道:「你受傷不輕,還是儘快包紮的好,免得傷勢惡化了。」楊志浩經他一提,果然覺得中劍處傷口隱隱做痛,只是稍一用勁,傷口便有破裂之虞,當下由桂青霜幫他清理傷口,包紮妥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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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雲嶽才有時間好好打量兩人。那楊志浩長得甚是斯文俊朗,鵝蛋臉,遠山眉,一表人才,看似孱弱,實則一雙眼睛清明有神,堅定卓絕,柔中帶剛,一望而知必非池中物,做黃衫打扮,彷彿便是一個周遊天下的書生文士,儒雅中英姿煥發,雖然身上受傷,臉色蒼白,兼之血跡斑斑,衣衫破爛,但仍不掩其容光英風。
再看桂青霜,只見她長得極為柔美,尤其是肌膚雪滑玉嫩,白如秋霜,比柳玉瓊還勝三分。鳳眼含黛,櫻唇小巧,眉宇中略顯憂色,身穿苗服,露出了手臂小腿,髮束金環,腰纏黑索,身材纖細,容顏秀麗,實是千中挑,萬中選的出色美女。眼光則是溫柔之極,癡中帶戀,靜靜地看著楊志浩。
雲嶽暗中喝采道:「好個美女。」回頭瞧瞧柳玉瓊,只見她正頑皮地向自己擠眉弄眼,伸吐舌頭,笑靨如花,清秀絕俗,洋溢著青春熱力,與桂青霜沈靜寡言的柔美截然不同,兩人春蘭秋菊,各自擅場。
楊志浩休息了一會兒,這才向雲嶽感激問道:「敢問恩公尊姓大名?」言語相當客氣。雲嶽笑了笑道:「我叫雲嶽。」楊志浩口中喃喃低聲唸道:「雲嶽,雲嶽,這個名字好熟,我好像在那�聽過似的?」柳玉瓊見他居然不知道雲嶽大名,忍不住便道:「就是劍魔雲嶽嘛!」
楊志浩聞言一驚,失聲道:「劍魔雲嶽?」兩個眼睛瞪的老大,注視著雲嶽,一臉不敢置信的神色。雲嶽摸了摸鼻子,笑道:「有什麼不對嗎?」楊志浩看了半天,仍是一臉狐疑,小心謹慎的問道:「你真是七魔中的劍魔雲嶽?」雲嶽笑笑道:「如假包換。」頓了頓,笑問道:「怎麼?你不信?」
楊志浩搔了搔頭,道:「不是我不信,而是劍魔雲嶽成名已久,當我在黃山學藝時就聽過師父提起,我只道劍魔雲嶽年歲應該在三十到四十之間,或著年紀更長,只是…只是……」說到這�,欲言又止,怔怔地瞧著雲嶽。
雲嶽笑著接下他未完的話頭道:「只是我年紀不大,恐怕也不大你幾歲,看起來不像,可是?」楊志浩臉上一紅,被雲嶽說中心中所想,連忙解釋道:「恩公千萬別誤會,我沒有其他意思。」
雲嶽失笑道:「我怎麼會誤會?這種事我以前也不是沒見過,有好幾次我說我就是劍魔雲嶽,別人還不相信呢!都說我在吹牛,招搖撞騙,想用劍魔的名義賺幾兩銀子花。還有人說我雲嶽是個白鬍子老公公,說得口沫橫飛,江湖上就是有這些似是而非的傳言,說的煞有其事,其實全是瞎掰,當不得真的。」說著,笑著搖了搖頭。楊志浩則有些困窘的笑了笑。
桂青霜生長在苗疆,不知雲嶽之名,當下將身子向楊志浩靠了一靠,悄悄地在楊志浩耳邊問道:「夫君,劍魔雲嶽是誰?他在中原很有名嗎?」楊志浩點頭道:「是啊!劍魔屬七魔之一,是江湖中一等一的高手,與……」說著,向桂青霜瞧了一眼,續道:「他跟你師伯『毒魔』龍山一樣,是齊名的高手。」桂青霜噫了一聲,驚異地瞧著雲嶽。
桂青霜胸無城府,久長苗疆,於漢人的進退應對不甚清楚,心想道:「他才多大,居然就可以與師伯齊名?不知道是真是假?師伯的功夫我是見過的,可以單掌破碑,一指碎石,連像師父這種不輕易服人的人都不得不承認師伯的武功在她之上,他恐怕是在吹牛吧?」她不善撟揉做作,心中想什麼,臉上就顯現了出來,當下露出懷疑神氣,上下打量雲嶽。
雲嶽見她不住打量自己,似有不信神色,笑笑問道:「你不信?」桂青霜遲疑了一下,才道:「我…我看你年紀不大,不會是劍魔吧?你是開玩笑的?」雲嶽笑道:「劍魔有什麼好,我為什麼要冒他的名?」桂青霜搖搖頭道:「我不知道劍魔有什麼好,也不知道劍魔的武功有多高,我只知道你最多也只大我三,四歲,不太可能與我師伯齊名。」雲嶽一怔,問道:「你師伯是誰?」桂青霜略帶傷感地道:「我師伯就是『毒魔』龍山。」
雲嶽,柳玉瓊兩人互望了一眼,點了點頭。本來兩人在那土地廟將救兩人之時,就已經知道桂青霜是毒門的人,只是不知桂青霜在毒門的份量地位如何,因此一直不提,這下順水推舟,既然桂青霜的師伯是毒魔龍山,則她在毒門的地份應該不會太低。
雲嶽心中一動,想道:「她既是毒門中人,說不定會解紫龍血之毒,如能得她臂助,則師叔出關之日,指日可待。」柳玉瓊也是同樣心思,暗忖道:「師父中了紫龍血毒,正需要毒門的解藥,說不定她可以幫助我們。」張口欲言,忽然又想道:「不對,我如果這時向她要求紫龍血解藥,不免讓她懷疑我們因功要挾,那時好心便成了歹意。還是暫且忍下的好。」硬生生地將已到口中的墾求的吞了下去。
桂青霜見柳玉瓊欲言又止,似有什麼難言之隱,兼之臉色黯然,頗有頹喪之色,不禁問道:「這位姐姐,你怎麼了?你有什麼話要對我說嗎?」柳玉瓊心中一動,半真半假地苦笑道:「沒有什麼,只…只是…,唉,有些話我不知道該不該說?」桂青霜見柳玉瓊面有難色,似乎有什麼事纏繞心中,委決不下。她生性善良,樂於助人,當下毫不猶豫便道:「姐姐儘管說無妨,若有我需要幫忙的,我們一定幫忙到底。」說著,走上前去,握住了柳玉瓊的手,輕輕在她的手背上拍了拍。
柳玉瓊先是一驚,本能反應就想立刻收回雙手防禦,以免對方存有異心,趁機出手。待見桂青霜語出至誠,毫無做作。伸手相握,正是她表達善意友誼的表現。臉色溫柔之極,就像鄰家的大姊姊般,令人十分想跟她親近,善良體貼,語音柔和,不禁臉上一紅,感到汗顏,心道:「她以至誠對我,我卻是心中另有圖謀,想騙她的解藥來幫師父解毒,用心未免齷齪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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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不住就想出言解釋,哪知她身子方動,右腰中掌處驟疼,彷彿被人在傷處狠狠地打了一拳,身子往左一移,不禁痛得哼出聲來,伸手緊撫傷處。桂青霜驚異問道:「你有傷在身?」不由分說,伸手就向柳玉瓊傷處摸去。雲嶽雙眉微皺,身子略向前傾,只要桂青霜有什麼不利於柳玉瓊的舉動,便可即刻出招,置桂青霜於死地。
楊志浩只見雲嶽身子一傾立回,以為他是關心柳玉瓊傷勢,當下向雲嶽說道:「恩公不用擔心,我妻的醫術不錯,定可為恩公夫人減輕痛楚,治療傷勢。」雲嶽臉上一紅,對他笑了一笑,楊志浩也向他笑了笑。
雲嶽知他江湖經驗畢竟不足,一點都沒有防人之心,看不出自己那身子一傾用意為何,也不點破,心中有點慚愧,卻又暗自搖頭,忖道:「我雖然有點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行走江湖,又豈能毫無警戒心?瞧他半點防人之心也無,如此經驗,又怎能行走江湖,是『雲中雁』夏靖奇那老狐狸的對手?」
瞧那桂青霜正小心翼翼地將柳玉瓊的衣服掀起,察看她的傷勢,當下向楊志浩使了使眼色,示意兩人先出去,楊志浩會意,當下與雲嶽走出了山洞。
只見明月掛天,冰輪皎潔,四野還不時傳來唧唧蟲鳴,幾聲宿鳥振翼的飛擊聲。微風送來,令人精神一陣爽朗,忍不住深吸了幾口,清涼直達髮稍,彷彿整個人吸入了一大片水晶,連空氣都變得碎碎的,只要一吸氣,就好似瓷瓶碎裂般,清脆冷吟,水聲泠泠,彷彿心中流過一抹清泉。
雲嶽伸展雙臂,盡情呼吸,遠遠地就看到天邊略白,心道:「怎麼?折騰了這一會兒,居然快天亮了?」楊志浩也看見了天邊微光,忍不住便道:「天快亮了。」雲嶽嗯了一聲,雙目凝視遠處,似有所感,好一會兒才道:「是快天亮了,好久沒看日出了。」楊志浩感懷的道:「我也是。」
楊志浩雙目向遠方眺望,癡癡地凝神看著天邊,只見穹蒼漸明,黑暗慢慢退去,沈默了一會兒,才緩緩地道:「這讓我想起了黃山看日出。」
雲嶽沒說什麼,只是淡淡地哦了一聲,靜待下文。
楊志浩嘆了一聲,雙目微閉,良久才道:「我記得當我在黃山的時候,師父待我極好,時常帶我到天都峰看日出,同時也會督促我在峰頂練劍,藉黎明時那似亮未亮的微光訓練眼力,那時我們好親近啊!有時師父還會順便在袖中藏幾塊糕餅,怕我餓了,就有東西吃,只可惜現在…我…我……恐怕不能回黃山了。」一念及此,不禁觸景傷情,心中感慨萬千。
雲嶽聽他話聲感慨,不禁也嘆道:「師恩浩瀚,愛妻難捨,那也是人間難事了。」楊志浩身子一震,轉過頭來向雲嶽問道:「你知道?」雲嶽淡淡一笑,道:「你們在土地廟講的話我在樑上都聽得清清楚楚,若非見你不願背德殺妻,依我平日的個性還不一定會救你。」頓了一頓,突然道:「看,日出了。」
楊志浩轉頭向前看去,果然,天邊白雲捲湧,成堆成堆地向四方開展,時而雲海幻變,波濤山立,彷彿要吞噬大地,氣勢洶洶,時而輕柔似雪,飄靈若羽,令人忍不住就有一種莫名的衝動,想要不顧一切地將自己毫無保留地投入如棉的雲海中,享受那超凡絕塵的舒適。
由雲下發出絲絲微弱的陽光,則像鑲嵌金箔似地,隱隱的在雲海邊緣處鏤上金邊,白雲彷彿受到蒸烤般,漸漸轉紅,半白半紅,光華掩射,似透非透,似明非明,就像是美人飲酒後玉面酡紅,媚目流波,令人心醉神迷,癡癡地望著遠端雲破日出。
雲嶽雙手負背,足踏坡頂,整個人懸在坡沿頂邊,承受山區勁風吹拂,衣衫後飄,獵獵有聲,身子卻是挺得筆直,如崇山峻嶺,沈凝雄穩,彷彿是不敗的天神,獨立迎風。雙眼似凝非凝,極目望去,只見天邊朝日初昇,一派陽和渾厚,雲耀金波,霞彩流輝,眼睛微瞇,依稀便瞧見七彩霓虹化做千絲萬縷的無數天光,紅黃藍紫,錦緞燦然,網也似地將大地整個緊緊罩住,整個人突然覺得精神在恍忽之間似乎變得有一點渾沌,有一點清明,彷彿足不履地,身子飄蕩欲飛,心中雖感驚訝,但奇怪的是,靈台卻是平靜的很,沒一絲漣漪,沒半點塵埃,無垢無染,一派祥和。謐靜安然,幽寂清朗。
雲嶽閉上雙眼,不以目視,只以神遇,放鬆全身肌肉,三萬六千個毛孔全開,讓肌膚自由的感受風的清涼,光的和煦,雙足雖不用勁,卻仍然牢牢地釘在坡頂,不動搖分毫。精神向全方位擴展,就好像旭日東昇,光華逐漸延伸到天地間的任何一個角落,沒一處遺露。整個人在剎那間突然熱了起來,體內真氣活潑潑的四處遊走,毫無窒礙,彷彿自己變成了一道光,一片羽,那樣飄空迴舞,無所不至,心中陡然想起了邪神所說『空』的境界。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雲嶽才緩緩睜開雙眼,身上熱暖暖的,眼前強光刺目,原來雲嶽獨立山坡,面日而立,已有好一段時間了,這段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但也已夠太陽爬上山頭了,當下伸手略擋日光照眼,似嘆似讚的道:「這是我第一次看日出啊!」
心中回想起小時候邪神帶他暢遊名山大川,足跡遍及中原各地,曾在泰山極頂『玉皇頂』之東的『日觀峰』『探海石』上觀日出,那時他已經是個少年了,所學劍法已約略成形,只是對於劍道,還只是停留在似懂非懂的階段,不是很明白。
邪神曾教他『以神化劍』的心法,奈何他那時年紀尚輕,未能領略這套劍道心法,只覺得泰山觀日出,雲海變幻奇奧,尤其是色彩變化,絢爛多姿,令人嘆為觀止,但也僅止於對天地造物之奇,感到驚服,並未進一步深思冥參,更上一層樓,求道於劍。
今日不知怎地,似乎是受了楊志浩感嘆師恩的影響,居然不知不覺地在凝觀旭日之昇的同時,心中若有若無的意念牽動,進入了邪神所謂『以神化劍』的心法,也就是『空』的境界,這時才了解到邪神的師傳心法奧妙之處,真真正正的以心,而不是用眼,來看日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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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嶽長長地吐了一口氣,四下一看,楊志浩已經不在了,當下飄身回洞。雲嶽還未回到洞口就聽見洞中有人正在講話,似是在解釋什麼,停步凝神,側耳傾聽,聲音清清楚楚地傳入耳中。
只聽得洞中桂青霜的聲音傳來道:「夫君,你相信我,我真的沒給假藥,我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中毒死的,但我給他們的確實是正確無誤的金蠶粉解藥啊!」語音中挾雜著哀求,哭音,以及些許恐懼。
楊志浩則長嘆一聲,突然問道:「我且問你,你讓我交給我師父的無形散解藥可是真的?」桂青霜又傷心又忿怒,語音發顫道:「你……你…懷疑我…我給你師父假藥?」楊志浩則靜立不答,似是默認。
桂青霜眼淚直流,續道:「你…你…怎麼可以懷疑我?我…我跟著你,到處被人追殺,還為了你背叛師門,幫你取得了無形散解藥,你…你怎麼可以懷疑我?你怎麼可以懷疑我?」說完,低聲啜泣,想是極為傷心。
楊志浩靜肅無語,一言不發。雲嶽在洞外聽得眉頭直皺,忽然警覺心起,暗忖道:「奇怪,怎麼沒有聽到師妹的聲音,難道……」心中打了一個突,臉上殺機驟起,想道:「如果他們敢不利於師妹,就休怪我心狠手辣了。」他本非容易衝動之人,只因關心,一時胸中殺意縈懷,洞中只聽得桂青霜的啜泣聲。
良久,楊志浩才嘆了一聲,向桂青霜安慰道:「青霜,別哭了,我們是同命鴛鴦,生死都在一起,這一生是永遠不分開了。」桂青霜�起滿是淚痕的臉龐,既幽怨,又歡喜地道:「你相信我沒給你假藥了?」眼眶中猶帶淚光,又是害怕,又是期待,眼前帶著一層淡淡的霧氣,癡癡地瞧著楊志浩。
楊志浩苦澀的一笑,不敢與她的幽怨雙眸相對,眼光避了開去,嘆聲道:「青霜,其實我並不是懷疑你,也不怕背負毒殺同門的大罪,我知道你溫柔善良,不會給人假藥,只是…只是…我實在想不透,為什麼我們的解藥反而會毒死了王師弟和曾師兄?」桂青霜茫然的搖了搖頭道:「我也不知道,我給的確實是真的金蠶粉解藥,不會錯的。」楊志浩嗯的一聲,當下陷入苦思。
桂青霜怔怔地瞧著沈思中的楊志浩,幽怨雙眸中閃過一絲迷惘,她本以為她了解他,但是方才他居然不相信自己,還懷疑自己給了夏靖奇假藥,毒殺了王明德和曾明倫,心中驟感酸楚,滿腹委屈,張口欲言,卻見楊志浩埋頭苦思,似乎甚是煩惱,當下幽幽地嘆了一聲,嘆聲低迴輕曳,如嫠婦夜悲,牽人心腸,一顆珍珠般的眼淚自眼角悄悄落下。
雲嶽聽得她的嘆聲,淒楚苦澀,憐意驟起,心中大罵道:「這個莽夫,事情還沒搞清楚就胡亂責怪人,真是該打。」胸中一陣衝動,就欲搶入洞中將楊志浩大罵一頓。
他腳步才向前跨出半步,心中突然想道:「我是怎麼了?怎麼變得如此衝動?」心中疑念既起,當下深吸一口氣,平靜心湖,念道:「這是人家的家務事,我有什麼資格介入?」一念及此,便沈住了氣,縮回踏出的右足,繼續傾聽洞中動靜。
其時山洞中一片靜默,寂然無聲,眾人呼吸可聞,雲嶽功力既高,當下便聽得山洞中有三人的呼吸聲,其中一人呼吸深緩有力,其他兩人則較為急促短揚,顯然功力較為不如先前一人。雲嶽呼吸聲入耳,便知柳玉瓊夷然無傷,可能只是被桂青霜弄得睡著了而已,當下心中放下了一塊大石。
雲嶽想道:「他們兩人的關係好像有點僵,我若現在進去,不免有些尷尬,不如…」正不知如何是好時,突然遠處傳來尖銳哨音,彷彿一縷鋼絲拋向天際,聲音雖然不大,但聽在耳中卻極不舒服,令人心浮氣燥。雲嶽微一皺眉,心中暗罵道:「這是什麼鬼哨聲?這麼難聽?」就想走進洞中瞧瞧柳玉瓊。
他人才走入洞中,便瞧見桂青霜臉色丕變,雙手發抖,表情害怕之極,似是看見了什麼山精鬼怪般,雙眼瞪的大大的往洞外看,身子瑟縮,臉色蒼白,沒半點血色,上唇緊咬下唇,顫聲道:「天…天毒哨……」楊志浩見桂青霜居然如此駭怕,忍不住將桂青霜抱在懷中憐惜問道:「青霜,青霜,你怎麼了?」關切之情,溢於言表。
雲嶽見楊桂兩人相依相偎,心道:「我本來還以為她們兩人在吵架,看來應該只是個小誤會罷了。」但見到桂青霜居然如此害怕,幾乎是哨聲一響,就整個人打顫發抖,不禁奇道:「莫非那哨聲另有乾坤,是毒門的人追來了?」他心中疑團滿腹,臉上卻半點不顯,只是淡然笑道:「啊,你回洞�來了。」
楊志浩沒想到雲嶽居然會在這時候進來,自己還緊抱著髮妻,不禁有點不好意思,臉上一紅,有點歉然道:「我看恩公看日出出了神,因此不敢打攪,恩公不怪我先進來了吧?」雲嶽笑道:「如果我連這種事都怪你,那我雲嶽豈不顯得太小家子氣了?」眼光掃了兩人一眼,最後落在躺在一旁了柳玉瓊身上,試探問道:「我師妹她……」
桂青霜不等他問完,便勉強擠出笑容道:「她內傷不輕,幸好處理得宜,我讓她服下了我們苗疆獨有的『桃花酒』,讓她先睡一覺,一覺醒來就好了。」雲嶽對她微微一笑道:「那就真的多謝你了。」桂青霜也對他笑了一笑,這次笑容自然多了,似乎因為有了雲嶽,楊志浩兩人在旁,遂感安心不少。
這時,那哨音又再度響起,所幸那哨音逐漸遠去,顯然吹哨人已經走遠了。桂青霜原本繃緊的心情,這時才得以緩和,吐出了一口氣,放鬆身子,自言自語道:「走了,總算走了。」雲、楊兩人互望了一眼,不知為何桂青霜會如此害怕,但都猜得到這吹哨人大概十有八九是毒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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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青霜看了兩人,幽幽地嘆了一聲道:「剛才那是本門的天毒哨音。」雲、楊兩人聞言都是心中大悟,均想:「果然不錯,是毒門的人。」桂青霜低聲續道:「那天毒哨音是本門有緊急要事時召集門人的信號,凡是聽到哨聲的人必要放下手邊工作,依沿路信號趕往集合,否則,殺無赦…」說到這�,香肩一陣微抖,哨音雖過,她仍是不自禁的害怕。
楊志浩站在桂青霜身旁,見她害怕,不禁將她緊抱懷中,低聲安慰道:「有我在,不用怕。」桂青霜向他甜蜜的笑了笑,低聲道:「有你在,我不怕。」只覺得心中溫暖喜樂,就算是毒門的人立時找上來也不怕了。
楊志浩則是默然地笑了笑,心中總有一個陰影揮之不去,雖然懷中擁著桂青霜,對她異常憐惜,但一想及恩師『黃衫絕劍』于長卿可能拿到假藥,心中就是一陣焦燥,心神不寧,偏偏又不能對桂青霜生氣,憋在心中,只能苦笑。
雲嶽旁觀者清,冷眼看著兩人對話神情,一個是心懸恩師,滿懷無奈,對愛妻略帶歉意,另一個則是憂喜參半,全心愛戀,對夫君百依百順。看在雲嶽眼�,除了搖頭,還是搖頭。
便在這時,柳玉瓊嬌豔的臉上閃過一絲紅光,嚶嚀了一聲,緩緩地伸展了雙臂,揉了揉眼睛,心道:「奇怪,我怎麼睡著了?」一張眼便見雲嶽對她笑笑問道:「師妹,你醒了?」臉上不禁一紅,有點不好意思地點點頭道:「嗯!」楊桂兩人見柳玉瓊醒來,不便人前當眾擁抱,當下略略分開了一點。
柳玉瓊噗嗤一笑,嬌顏俏喜道:「你們不用顧忌我,要抱就抱,反正你們已經是夫妻了,又有什麼好顧忌的了?」說完,向兩人眨了眨眼。楊桂兩人聽得滿臉通紅,臉上熱辣辣的一陣困窘,不知怎麼回答。
雲嶽則心�暗笑道:「師妹又在搗蛋了。」柳玉瓊斜眼一瞄雲嶽,笑問道:「師兄,你剛才在笑什麼啊?」雲嶽心道:「好傢夥,要找我碴來了。」若無其事的微笑道:「沒什麼,你太多心了吧?」柳玉瓊哼了一聲道:「是嗎?」雲嶽笑笑道:「是啊!」
柳玉瓊還待說什麼,楊志浩突然道:「多謝兩位恩人搭救,楊某在此先行謝過了。」說著,深深向雲柳兩人一揖。雲嶽、柳玉瓊都是一愕,詫異地看著楊志浩。柳玉瓊首先問道:「你要走了?你身上的傷不輕啊,這麼就走,若再遇上黃山弟子恐怕…啊…對了,你們要上哪裡?」眼神中透露關注之色。
楊志浩心中一跳,見柳玉瓊一雙清澈晶明的大眼注視自己,顯露關切之情,不知怎地心�一蕩,臉色微紅,胡想道:「莫非她對我有意…」不經意地瞧見桂青霜面有憂色地望向自己,顯然一顆心全繫在自己身上,雲嶽則是臉色淡淡的,似笑非笑的看著自己,不禁臉上熱燙,自責道:「我已有家室,豈可再起二心,不忠於青霜?何況恩公救我於危難之中,我居…居然對她有遐想,楊志浩啊楊志浩,你真是卑鄙齷齪到家了。」忍不住啪的一聲,打了自己一巴掌。
桂青霜嚇了一跳,捉住楊志浩的手問道:「夫君,你是怎麼了?怎麼…怎麼自己打自己?」楊志浩一時語塞,說不出話來,情急生智,勉強笑道:「沒什麼,剛才有隻蚊子咬我,我打蚊子。」桂青霜哦了一聲,沒說什麼。
雲嶽則是一旁笑笑,忽道:「楊公子今後要上哪去呢?」楊志浩一呆,嘆口氣道:「我也不知道。」看了一下身旁的桂青霜,續道:「我只想跟青霜找個地方隱居起來,養些小雞小鴨,平平靜靜的過這一生,實在不想踏入江湖之中,整日恩仇纏身,我想…我們大概會遠走域外,或行舟海上吧?」轉頭與桂青霜對望,四目交凝,輕聲問道:「青霜,你願意嗎?」桂青霜伸出雙手緊捉楊志浩的手掌,眸中泛出欣喜的淚光,用力的點點頭道:「我願意。」
雲嶽點點頭道:「這個主意不錯。」看了看洞外天色已經漸漸明亮,日華漸盛,當下道:「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再不走,黃山弟子遲早會找到此處,兩位休息了一夜,傷勢也包紮的差不多了,我想也該動身了,否則等到你那一干師兄弟找上門來,那時就不易善了了。」楊志浩點頭道:「不錯,我們立刻動身離開。」頓了一下,突然問道:「對了,恩公,你們要上哪兒?」
雲嶽不意他有此一問,怔了一下,笑著答道:「我們兩人遊山玩水,哪裡好玩就去哪裡,順便還要找幾個人,所以沒有固定去處。」楊志浩怔了怔道:「找人,這可不容易吧?天下之大,要找幾個人恐怕…恐怕是大海撈針。」雲嶽心中一動,嘆氣道:「可不是嗎?只可惜我們也想不出什麼找人的好法子,只好用這笨方法,邊走邊找了。」楊志浩心中好奇,問道:「不知恩公要找誰人,或許我們幫得上忙也說不定。」
雲嶽、柳玉瓊兩人對望一眼,已經取得默契,見他表情誠墾,並無他意,當下便道:「我們是要找一位女神醫,年紀…呃…年紀也不小了,最少也有四、五十歲吧,這位前輩姓李,雙名上芷下蓉。我們也是受人所拖,要找這位女神醫為我們的一位長輩看病,只不知她仙居何處,因此找來毫無頭緒。」說完,搖了搖頭。
雲嶽這話,半真半假,邪皇確實曾要他與柳玉瓊出谷之後幫他找尋昔年的髮妻,女神醫李芷蓉,但治病云云,卻是他自己編出來的,只不過邪皇身中紫龍血毒,卻也是實情,因此雲嶽說要找女神醫李芷蓉為邪皇治病解毒,說得倒也理直氣壯,合情合理,不算瞎扯。劍魔91江湖道————————————————————————-
桂青霜聞言,忍不住問道:「你們家�還有人生病嗎?否則你們怎麼還要找那女神醫?」雲嶽心道:「好,魚兒快上鉤了。」當下便道:「也不是生病,只是不小心中了毒,要找人解毒。」桂青霜道:「原來是中了毒,只不知道你們那位前輩是中了什麼毒,說不定我可以幫得上忙。」雲嶽見表情真摯,自己說什麼就信什麼,心中略感慚愧,道:「我們的這一位尊長中的是蛇毒,毒性甚烈。」
桂青霜隨即問道:「是什麼蛇?在哪裡被咬的?是金線蛇?青竹絲?還是鐵頭蛇?」雲嶽見她一口氣說出數種毒蛇名稱,都是毒性奇烈的毒蛇,就要脫口而出說出邪皇中的是紫龍血毒,突然想道:「不對,紫龍血是毒門至寶,她是毒門弟子,斷無不知之理,我若說出師叔中的是紫龍血毒,則豈不當場露了馬腳?」
心念電轉,搖頭道:「我也不知道那是什麼蛇,只知道這蛇通體皆紫,刀劍難傷,而且行動如風,善藏於泥葉之中,出奇不意便會突然竄出咬人。」他小時曾隨邪神雲遊天下,所到之處遍及大漠苗疆,邪神每到一處也都會告知他當地的一些民俗習慣,風土人情,因此對這紫龍毒蛇的習性知之甚詳。
桂青霜臉色一變,心中懷疑道:「他講的好像是紫龍,只不過…紫龍的毒性之烈,天下第一,就連本門的金蠶蠱毒都比不上,平常人只要被咬上一口,走不到三步,就會毒發身死,那還有時間找大夫解毒去?」臉上立時流露出不信神色,忍不住問道:「你說的可是紫龍?不會吧?在哪裡被咬的?」
雲嶽眼光一閃,剛想說明,柳玉瓊已經忍不住道:「不是被咬,是被人用這種毒蛇的毒液下在酒菜杯盤之中才中的毒。」桂青霜驚咦了一聲,心中隨即浮起一個名字:「紫龍血。」當下搖搖頭道:「不可能。」心道:「紫龍血重逾珍寶,師伯一向看得極重,本門損失了不少弟子也才煉出了一瓶紫龍血,師伯怎肯輕易使用?再者,紫龍血奇毒無比,乃天下之最,中者立斃,那有時間讓你找大夫?」柳玉瓊不服問道:「為什麼不可能?」
桂青霜搖搖頭道:「就是不可能。」頓了一頓,遲疑了半晌,才道:「你說的毒,大概就是本門中的至毒,紫龍血。但這是不可能的,紫龍血煉製極難,紫龍又特別難捉,再加上紫龍長於瘴癘之地,要捉紫龍,隨時都有可能喪命在瘴氣之中,為了捉這紫龍,本門前前後後就死了數十名弟子,毒門成立數十年來也只煉成了一瓶紫龍血,珍貴可知。而且紫龍血奇毒無比,中者立斃。你說你們那位尊長中了紫龍血毒,依我看,根本不可能,中了紫龍血毒,不可能撐得了這麼久的。」
柳玉瓊見桂青霜不相信自己的話,不禁有些著惱,正想開口再說什麼,雲嶽已經搶先道:「不管那是不是紫龍血,我們想知道這紫龍血可有解藥,或者是其他的解決之道?」桂青霜躊躇了一會兒,眉頭深鎖道:「這紫龍血,據我所知,不錯,是有解藥,只不過…」不等她說完,柳玉瓊已經忍不住問道:「不過什麼?」桂青霜瞧了她一眼道:「只不過非常難尋。」雲嶽雙眉微蹙,問道:「怎麼說?」
桂青霜嘆了一聲道:「其實,就算我告訴你也無用,這解藥,說真的,除了我師伯外,沒人有此紫龍血的解藥,他是不會給你們的。」雲嶽道:「既然有解藥那就好辦,至少我們還有希望。」桂青霜見他說話淡淡的,但眼神之堅定,直如五嶽巍峨,雄傑不可動搖。當下心想:「他們救我夫婦一命,有恩報恩,不如就跟他們說了吧!」忍不住道:「你們不要亂來。」隨即嘆了一口氣,憂鬱地道:「這解藥在苗疆。」
雲、柳兩人互望了一眼,知道桂青霜必有下文,當下靜靜的瞧著她,並不打岔。
桂青霜續道:「這解藥其實是一株藥草,而且劇毒無比,我們苗人叫它『藍燈草』…」頓了一頓,看見柳玉瓊的表情有點困惑,解釋道:「那是因為這種藥草的莖上有一條極細的藍線,長出的花是藍色的,倒垂而掛,就像個藍色的燈籠,因此我們便叫它『藍燈草』。這種藥草就長在紫龍洞穴方圓十丈左右的地方,所以…」聽到這�,柳玉瓊忍不住打岔問道:「既然這草劇毒無比,怎麼會是解藥?」
桂青霜點點頭道:「你說的沒有錯,其實,這個問題我以前也問過,據我師伯說,這是因為紫龍血太毒,解藥難尋,而這藍燈草又是奇毒之物,論毒性可以說並不在紫龍血之下,以之為解藥,正好可以以毒攻毒,解紫龍血之毒。」柳玉瓊這時才恍然大悟,伸手一拍額頭道:「原來如此,我知道了。」看了看桂青霜,有點不好意思地道:「桂家妹子,真不好意思,剛才誤會你了。」桂青霜笑笑道:「沒有關係。」
這時,一直待在一旁,靜默無語的楊志浩突然問道:「恩公要南下苗疆求取藍燈草嗎?」雲嶽沈吟了一會兒,道:「或許吧,我們還沒決定。」楊志浩鄭重道:「恩公,你若真要南下苗疆,我勸你要多加小心,那天南荒地的瘴癘之氣可不是弄著玩的,只要吸入半點,便有性命之虞。」雲嶽點頭道:「這個我理會得,多謝關照,如若南下苗疆,我們會小心的,多謝楊兄了。」
桂青霜也道:「我夫君說得不錯,苗疆瘴氣極重,若無萬全準備,最好不要前往,否則的話,也要找個識途老…老…那個…那個…人,這樣才容易避開瘴氣,以免中毒。」她雖學過漢文,但到底這些書本上的成語並不好學,一時間記不起來,只有含糊其詞的帶過去。雲嶽只是笑笑,並沒說什麼。
桂青霜略感慚愧,垂首道:「對不起,我的漢文不好,說不清楚。」柳玉瓊伸手握住桂青霜的玉手,溫柔地道:「妹子,你的漢話已經說的很好了,我們都聽得懂,沒什麼說不清楚的。」桂青霜只覺心頭一陣暖意,梨渦帶笑,感激地道:「姐姐,謝謝你。」柳玉瓊噗嗤一笑道:「妹子,你這麼說就太見外了。」伸手輕輕梳著她的秀髮,彷彿就是一對姊妹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