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禍福相依
「嗚……」
隨著一聲火車嘶鳴,列車快速駛過靜靜流淌的黑龍江。我坐起身,輕輕撩起車窗上的布簾,小心翼翼的朝外面鐵橋東岸望去,依稀可以看到荷槍實彈的中國邊防軍士兵正在河岸上往來巡視。
火車已經跨過中蘇邊境,進入老毛子的地盤。已經算不清今年這是第幾次前往蘇聯,回想起這一個月來的經歷,真像是一場夢一樣。
我叫劉志,1970年出生在L省某小縣城的一個普通的工人家庭,家中還有一個比自己小兩歲的弟弟叫劉東。十年浩劫中,由於家庭成份好,不但僥倖沒有受到迫害,而且父親還成了造反派的一個小頭目,負責管理一群從省城裡被流放過來的高官及他們的家人。
父親是一個老實巴交的工人,平時對人很好,被他管理的官員們不但沒有受到虐待,還頗受到一些照顧,這在當時人人自危、人人自保的特殊環境下,顯得尤為珍貴,大家都對我們一家充滿了感激。
尤其是一個姓葉的官員,他不僅主動與父親成為了朋友,甚至還結為異姓兄弟,把我認作乾兒子,並發誓一定要把他的獨生女兒嫁給我,以感謝父親對他們一家的照顧。
說到他的女兒葉娟,從小就是一個遠近聞名的美人胚子,由於母親被流放前曾是省歌舞團的舞蹈演員,所以就算在極艱苦的環境中也未放鬆讓女兒練習舞蹈的基本的技能,這在那個大家都對未來充滿迷茫的歲月裡顯得很另類。
我的童年因為有葉娟的存在,如同生活在夢境中一樣。她就像一個美麗的公主,讓我心甘情願的像一個僕人一樣整天圍在她身邊,說是青梅竹馬也不為過。
八十年代,我們的生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確切的說,葉娟一家升上了天堂,她的父親被平反了,全家回到了省城裡,過上了光明的新生活;而我們一家因為父親是造反派,所以落到了地獄,父親受不了刺激,上吊自殺了,靠著鄉鄰的幫忙,母親勉強將我和弟弟拉扯大。
乾爹對於沒能保住父親感到很是過意不去,所以回到省城後時不時的會寄來一些用不著的舊衣物,算是對我們有個交待。
不過我和葉娟的婚事,隨著我們兩家的地位變得越來越懸殊,變得很遙不可及。尤其是她的母親,每次看到我和母親穿著土舊的衣服來到她家時,都會毫不掩飾內心的輕視,但是畢竟這早已是眾人皆知的事情,所以他們一時還做不到翻臉不認帳。
高中畢業後,我考上了省城的一所大學,學的是國際政治經濟專業。葉娟所她母親所願,進了省舞蹈學院。
正處在人生最美好時光的她,已經出落為一個亭亭玉立的大美人,臉龐既不像瓜子臉那樣過於尖狹,也不像鵝蛋臉那樣過於寬大,兩隻眼睛會發出閃亮的迷人光彩,大約172的身高,長期練習舞蹈練成了一雙修長筆直的美腿和緊翹結實的屁股,再加上一頭烏黑的直髮隨意披在肩上,真是美若精靈。
幾乎在入學之後,葉娟毫無懸念的成為他們學校新的校花,整天都有一大堆蒼蠅一樣的男人,尤其是富二代、官二代圍在她的身邊,讓我這個正宗的男友已經很難近她的身。雖然她對我還是很好,不過也只是比普通人好一些,至少在外人來說,看不出我們有那麼親密的關係。
對人情世故已經有一定認識的我知道,憑著我們兩家懸殊的地位,要想娶到美麗的她,幾乎是一個不可能是的事情。尤其是我那個未來的乾媽,每次看到我都把「你小子癩蛤蟆別想吃天鵝肉」這樣的意思掛在臉上,背地裡應該也沒少讓她的女兒離我遠點,就連葉娟現在看似對我還算不錯的態度,也大多出於對我們家以前恩典的感激,所以我一直暗暗想要改變我的命運,我要過上好的日子,娶到心愛的姑娘。
弟弟很早就輟學在家,雖然沒有文化,但人卻很聰明,先是到附近的個體戶家中幫忙打雜,四年前開始跟著第一批進入蘇聯的中國商人跑夥計,憑著會說幾句「哈拉少」(好)、「奧勤哈拉少」(非常好)、「達拉斯維傑」(你好)、「達瓦力士」(同志),開始當起倒爺。
這年頭,蘇聯的情況大家都清楚,那裡的人有錢,即便是一個小工人,每月的工資也超過一百多盧布,而按照國際貨幣交易價格,一盧布就能兌換二點八美元,兌換人民幣,那就是一盧布等於近三十塊錢(國際價一美元兌換四塊多人民幣,黑市上一美元可以兌換十塊多人民幣)。
而在這一時期的蘇聯呢,恰好就有一種很古怪的現象——商品奇缺,商店貨架空空如也,不管買什麼東西,除了要付錢之外,還需要有民事部門開具的「購買票」。總而言之,那就是老百姓有錢卻買不到東西,大筆大筆的盧布除了存在銀行之外,沒有任何價值。
所以,在中國倒爺眼中,那些老毛子都慷慨到傻得掉渣,他們會心滿意足的花費四、五十盧布買下一件國內二、三十塊都不值的劣質羽絨服;他們會為了購買一箱魚罐頭而競相開價,彼此爭得頭破血流。所以,八七年國家邊境貿易開放後首批進入蘇聯的中國商人,在這三、四年的時間裡大賺了一筆,成為本地的第一批大富豪。
人活一世,要的就是轟轟烈烈,在看著那些大四的學長們畢業後分到那些破舊的國營企業,拿著幾十塊錢一個月的微薄薪水,我一咬牙,主動退學,與弟弟一起跑起了邊貿,當起了倒爺。
在當時,大部份人一輩子的夢想就是考上好大學,畢業後分配到好單位,拿著鐵飯碗。所以,我的退學,在全校引起了不小的轟動,以至於校長都出面挽留我,乾爹也語重心長的找我談了一夜,見我的心意已決,也沒有多說什麼;乾媽就沒有那麼客氣,直接明確的告訴我,我和葉娟的事情已經不可能了。
帶著這個沈重的打擊,我第二天就離開了學校,踏上了返鄉之路。雖然打擊來得很突然,但也是意料之中的事,畢竟現在的我的確像是一隻想吃天鵝肉的癩蛤蟆,一無是處,所以我更要堅定決心去闖出點名堂。
弟弟東子沒有讀過書,所以對有知識的人心存敬畏,認為讀過書的人無所不能,加上從小跟著我屁股後面玩耍養成的慣性,讓他把生意的主導權交到我的手裡。儘管我們做生意的兩萬塊本錢都是他辛苦賺來的,我這當哥哥的也不推辭,帶著弟弟,跟著一群中國商人就開始了倒爺生涯。
不得不說,我當倒爺還是頗有天賦的。我們主要是把中國的香煙倒賣到蘇聯去,再採購當地的皮貨和其它值錢的玩意賣回中國,只要不被坑,一來一回就可以賺上五到十倍的利潤,再減去給蘇聯邊防部隊、警察和官員的行賄,還能賺上不少。
這次從哈爾濱出來,我們兄弟幾乎帶上了全部家當,三十萬盧布的現金,價值近三十萬的香煙。原本按照計劃,我是想在國內把現金兌換成美元的,但是這個想法在現今的國內環境下還是個奢望,海關不可能讓任何人攜帶上萬數額的外幣現金出境。但是,盧布卻不在這項限制之內。
「哥,想什麼呢?」東子從上舖跳下來說道。
「噢,沒什麼,」我回過神來,看了弟弟一眼,笑了笑說道:「估計再有十幾分鐘,咱們就進站了,快把東西收拾一下。」
弟弟一把扯開窗簾,咋咋呼呼的嚷嚷道:「又到這個什麼布格斯格了?」
「什麼布格斯格,這是布拉戈維申斯克(蘇聯阿莫爾州的首府)。」我笑罵道。
「什麼這斯克那斯克的,名字這麼長,人家哪兒記得住,」弟弟把腦袋湊到車窗前四處瞅了瞅,這才小嘴一撇說道:「還什麼首府城市,小氣吧啦的,還不如咱哈爾濱呢!」
「呵呵,說得不錯,這裡的確不如哈爾濱,」我示意弟弟坐到對面,而後笑道:「不過在這裡,我們卻能掙到在哈爾濱掙不到錢。」
從地理位置上說,布拉戈維申斯克同中國黑河市之間的距離實在是太近了,從那裡的主碼頭出發,到黑河市的大黑河島碼頭,兩地之間的直線距離不過一千米,毫不客氣的說,中俄雙方的商人,隔著河就能通過喊話完成價錢的商談。
八三年,隨著中俄兩國之間外交關係的冰融,這裡的邊境貿易開始出現,不過直到八六年之前,這類貿易還基本屬於半走私化的非法貿易,政府所允許的那些出口商品,遠遠不能滿足老毛子的需求,同時呢,貿易關稅也很高。
這年頭,中國國內剛剛開始全面的改革開放,各方面的制度相當不健全,不僅在中俄邊境,在其它的任何沿海、沿邊地區,走私這種非法的貿易活動都蔚然成風。那些收好處的海關人員,因為沒有國家明文的法令限制,也樂得對這種非法貿易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在布拉戈維申斯克駐紮著蘇聯遠東邊防軍的一個機械化師,而在碼頭渡口這裡,則是該師的一個營在負責邊貿檢查。該營的營長叫巴爾挈夫,這個傢夥在人前是蘇聯一個邊貿關卡的主要負責人,可是背地裡,卻是真正的腐敗分子。
對於這些薪水少得可憐的蘇聯軍人來說,只要給他們錢,那這世界上沒有他們不敢做的事。為了能夠拿到那區區五萬人民幣的賄賂,巴爾挈夫甚至敢於根據河對岸中國邊防軍的巡防慣例,直接挑選了一個時間,然後出動兩艘巡河炮艇,趁著夜色,一股腦的將走私貨物在黑龍江上橫著走一個來回。
這次我們打算走私的貨物,那價值三十萬的香煙,其本身就必須通過走私才能進入蘇聯國境。在如今的蘇聯,私售香煙是犯法的,被人抓住要處以很重的罰款,當然,公然的進口更是不被允許的。
越是國家禁止私自銷售的商品,就越是具有最高的利潤,這一點到任何時候都不會改變。蘇聯地處極北,煙、酒一直以來都是蘇聯人生活中不可或缺的消費品,國家政策嚴格限制煙草的銷售,可是卻禁止不了私下的貿易,因此,走私品就成了煙鬼們解除煙癮的唯一途徑。
經過幾次走私後,我的膽子慢慢變大,而且這次是有備而來,甚至可以說是破釜沈舟的一搏。這次走私的三十萬香煙,全部都是成品捲煙。這樣一批走私捲煙,如果在國內被堵下,那屁事沒有。可是這要被蘇聯警方抓住,那就麻煩了,我們兄弟不去西伯利亞的「苦營」裡住上幾年估計解決不了問題。
也正因為如此,我沒有把貨直接帶過來,而是打算先聯繫上巴爾挈夫的人,然後利用他們手中所掌握的資源,悄無聲息的將這些走私捲煙運進來。至於說下一步貨物出手的問題,憑藉著巴爾挈夫的本事,短期內出手並非難事。
到了友誼飯店,隨手遞給提行李的侍應兩張十盧布的小費,打發他們離開房間。
東子看著我,猶豫一下之後,小心翼翼的說道:「哥,這次咱們冒的險是不是太大了?三十萬的捲煙,這可不是一個小數目,萬一被那些『灰皮』(蘇聯警察)抓到,咱們至少也要在西伯利亞服上十年的苦役。」
「哦。」我走到房間的沙發前坐下,慵懶的為自己點上一支香煙,而後才漫不經心的問道:「怎麼,你是不是有什麼別的想法?」
「我只是覺得咱們現在沒有必要冒這種風險,」東子眉頭緊鎖的說:「哥,你想想,咱們前幾趟賺的已經夠多了,現在攢的這些錢,就已經足夠咱們一家三口舒舒服服的過日子了。你說既然如此,咱們幹啥冒這種風險啊?」
我搖搖頭,比起那些整天圍在葉娟身邊的「二代們」,現在這點錢過日子肯定是沒問題了,但是為了說服葉娟的家人尤其是她母親,讓她跟我走,我必須賺更多的錢。
我一屁股坐在弟弟身邊,伸手在她的肩膀上拍了拍,說道:「的確,同幾年前相比,咱們現在所擁有的,是當初做夢都不敢去想想的。但哥哥我是窮怕了,再也不想過當初那種整日裡為了幾塊錢而發愁的日子了。當然,我更不想讓娘跟著我們吃苦了。」
「哥,你說的這些我都懂,可是我覺得……我覺得咱們沒有必要像現在這樣去冒險。我想如果按照以前咱們的做法,再幹上個四、五年,咱們的錢就可以翻上幾番了……」
「再幹上幾年?嘿,你個傻小子,」我指著右側的那扇大落地窗說道:「你以為像咱們這樣好做的生意,還能持續幾年?剛才進酒店的時候你也看到了,酒店對面那擠滿了人的地方是幹什麼的?」
「哦,應該是一家銀行吧?」東子下意識的朝窗戶看了一眼,由他的位置看過去,可以看到對面那棟大廈樓頂上的霓虹燈招牌,不過很可惜,那招牌上的俄文他只認識一個「銀行」:「他們同咱們的生意能幹幾年有什麼關係嗎?」
我笑道:「咱們的生意之所以那麼好做,那麼賺錢,其根本原因就在於老毛子一直以來實行的半鎖國政策,他們的老百姓手裡有錢,卻買不到自己急需的東西。現在,老毛子過不下去了,他們打算學著咱們搞改革開放了,那麼國外的大批消費品就會在很短的時間內蜂擁而入,到那個時候,我們還憑什麼賺老毛子的錢?」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大哥,你是想要趁著這最後的一段時間,狠狠地撈他一筆。」東子心悅誠服的說道。
「你說對了,」我笑了笑,語氣輕鬆的說道:「我就是要在這一段時間裡狠狠地撈他一筆。」
安頓好了之後,東子負責看家,我一個人從酒店裡走出來,去見那個巴爾挈夫。由於俄語是我們高中和大學期間的主要外語課程,所以語言方面對我不是問題(80年代,相當一部份大陸學校都將俄語列為第一外語課程)。
儘管是蘇聯遠東的第三大城市,但是在布拉戈維申斯克的市區內卻顯得非常破舊,看不到什麼現代氣息濃重的摩天大樓,甚至連高一點的現代化建築都很少見,在街道的兩邊,最常見的就是老式的歐派建築,而剩餘的便是大片大片長滿野草的荒地。
這次會面地點叫蒙娜麗酒吧。這是一個常見的蘇式地下豔舞酒吧,門前還站著兩名身穿雪地迷彩軍服、肩背AK-47的大兵,顯示出它的不同尋常之處。
「是劉先生嗎?」看到我提著個皮箱站在對面,一名大兵扔掉手中的煙捲,快步走過來問道。
「嗯。」
「跟我來吧,巴爾挈夫同志已經等你很久了,你要知道,他最討厭別人遲到了。」大兵冷冷一笑,把頭一甩說道。
酒吧門內是一段直接通向地下的階梯,階梯很窄,光線也很昏暗,如果不是兩側的牆壁上還懸掛著幾盞粉紅色的燈泡,相信這裡面就什麼也看不到了。跟在帶路大兵的身後,小心翼翼的攀下階梯,當轉過一個彎道之後,眼前豁然開朗,一個寬敞的大廳赫然出現在我們面前。
大廳的中央位置有一個一米高的舞台,此時,正有一位渾身上下僅僅穿了一條丁字小內褲的苗條女郎,在那舞台上如同水蛇一般的扭動著身軀,做出種種放蕩挑逗的動作。不得不說,這蘇聯女郎的身材相當棒,纖腰肥臀的,尤其是胸前那對峰巒,更是渾圓挺實,讓人倍感誘惑。
此時這舞廳裡的觀眾實在是太少了,整個空曠的大廳裡就僅有七個人——四個陪酒女郎、一名坐在舞台前的軍官、兩名站在大廳角落裡的士兵。
「劉?」揮揮手示意那個大兵出去,軍官站起身來,扭身面對我大聲說道:「你今天可是來晚了,要知道,我最討厭別人遲到了。」
「呵呵,我的少校同志,實在抱歉,你知道的,這該死的布拉戈維申斯克交通實在太不便利,我即便要找一輛計程車都要花費一些工夫。」
「坐吧,」巴爾挈夫也沒有在遲到不遲到的問題上多作糾纏,他指了指自己對面的沙發說道:「這次從中國過來,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
我迅速打開自己的皮箱,從裡面取出四條萬寶路,依次放在面前的茶幾上,而後才笑道:「生意上的事情沒必要上來就談。來,先看看我帶給你的禮物,喜不喜歡?」
「美國貨?」巴爾挈夫俯下身子,隨手取了一條香煙拿到眼前看了看,面無表情的說道:「送我的?白送的?沒有什麼附加條件?」
「當然,」我失笑道:「只是孝敬您的一點微薄心意。」
「嗯,如果是白送的話,那我就收下了,」巴爾挈夫那張佈滿橫肉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笑容,他將萬寶路全部都抓到自己面前,似乎還心有餘悸的說道:「你們中國人都太狡猾,總是把禮物和生意攪在一起,我可不想在這方面吃虧,所以呢,咱們就禮物是禮物,生意是生意,區分清楚了再說的好。」
「你看我像是那種給你下圈套的人嗎?」我也取出一支香煙為自己點上,笑眯眯的說道。
「哼,我只不過同你合作過兩次而已,小心一點總沒有錯。」巴爾挈夫很直率的說道,只不過他這份直率,普通人恐怕受不了:「好啦,這舊也敘完了,禮物我也收下了,來談談我們這次的生意吧!」
「好好好,聽你的,咱們先談生意,」感覺對面這個營長謹慎得有些過份,我笑了笑,將自己的皮箱整個放到茶幾上,而後說道:「我們這次要談的生意全都在裡面,您看看吧!」
「哦?」巴爾挈夫的臉上閃過一絲疑惑:「都在這裡面?」
「對,都在裡面。」我點點頭,肯定的說道。
皮箱裡除了四條擺放整齊的萬寶路之外,剩餘的全都是一紮一紮的鈔票。作為一個暗地裡從事協助走私活動的軍官,巴爾挈夫手裡可是過過很多錢了,他那眼神也準得很,只是粗略的算一下,這皮箱裡差不多有十萬盧布。
「不錯,劉,看樣子你這次長了膽量了,敢一次走五『拖』的貨物了。」砸吧砸吧嘴,巴爾挈夫的臉上掛了一絲微笑。他口中所說的「拖」,是一種計數的單位,其含義就是這批貨物需要出動五艘運輸快艇或者五輛卡車才能一次運完。巴爾挈夫他們在走私貿易中只收取運費,也就是按「拖」收錢,一拖兩萬盧布,明碼標價。
「五拖的貨物,嗯,這好辦,」巴爾挈夫隨手從皮箱裡拿起一遝鈔票,擱在桌上拍了拍,聽著那「唰唰」的脆響,心滿意足的繼續問道:「現在五拖的貨物量不算大,你趕的時間不錯,河面上的冰封還沒有破開呢,咱們的車隊可以直接開過去。嗯,這樣吧,你定個時間,我會替你把一切都安排好的。」
「怎麼,你不關心我走的是什麼貨物?」我瞟了一眼坐在腐敗軍官身邊的四個風騷女郎,意有所指的說道。
「我才不管你走的什麼貨物呢,咱們不是第一次合作了,你應該知道我們的原則,嘿嘿,只要你不是走私毒品,而且給足了錢,我們就……」巴爾挈夫淡然一笑,一邊語帶輕蔑的說著,一邊下意識的朝皮箱裡看了一眼。
不過他這番話在還沒有說完的時候便停住了,因為他在這時才驚訝地發現,皮箱裡除了鈔票之外就只有四條香煙,而按照剛才我所說的,這……
「我……我的上帝!」他的目光中各種複雜的神采在一瞬間交匯錯雜,有驚訝,有愕然,有畏懼,當然,還有更多的驚喜。
「你們給我滾到後邊去!」意識到問題嚴重性的巴爾挈夫很快冷靜下來,他將手中那遝錢塞進皮箱裡,又「啪」的一聲將箱子蓋上,而後才頭也不回的對那四個女郎說道。
「怎麼,我的朋友,是不是我的貨物把你嚇到了?」看著四個妖豔女郎的身影消失在大廳的角落裡,我伏過身子,半趴在茶幾上,戲謔般的說道。
「太難以置信了,」巴爾挈夫伸手在皮箱上撫摸著:「劉,我現在懷疑你是不是曾經同我合作過的那個傻小子,你的膽子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大了?你知不知道,這種東西別說是五拖,即便是一拖,只要被貿易委員會或者是內務部抓到,那我們就全都死定了!」
「這我當然知道,」我不急不緩的說道:「不過我更清楚的是,這批貨物只要脫手出去,就能帶來近百萬盧布的收益。我們中國人常說,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再者說了,目前貴國的情況你也不是不清楚,呵呵,你們那權勢熏天的安全委員會都要垮掉了,我不認為在這種情況下,還有誰會閒心無聊的來理會咱們。」
作為一名軍人,巴爾挈夫自然對國內的情況很清楚,現如今,莫斯科已經亂成了一鍋粥,否則軍隊裡士兵的待遇絕不會每況愈下,而他們這些中下級軍官也絕不敢如此肆意妄為。可是巴爾挈夫的職位畢竟太低了,像這種事情一旦出了問題,那相信上面也不會有人為了保住他一個小小的營長而大動干戈的。
看著巴爾挈夫那副猶豫不定的神情,我知道自己應該進一步增加利益的誘餌了。
我起身坐到巴爾挈夫的旁邊,笑咪咪的說道:「我這次可是真心要同你合作的。你想想,五拖的煙草,憑我自己恐怕即便是運進來,也無法在短期內出手。所以,我考慮咱們不妨進一步加深合作的內容,我負責提供貨源,而你呢,負責給我轉運進來,同時負責脫手,最後的利潤咱們五五分成。」
「不要再猶豫啦,」我繼續唆使道:「如今貴國的形勢瞬息萬變,沒準哪天你手中的權力就會變得一文不值,所以呢,趁著現在能撈一筆的機會,你還趕緊多為自己的將來打算一下吧!」
「三天!我需要三天的時間去籌措,」狠狠地一咬牙,巴爾挈夫終於作出了決定,他說道:「如果能夠找到妥當的銷路,我會在三天之後同你聯繫,你看怎麼樣?」
「沒問題,」我毫不猶豫的說道:「我現在就住在友誼賓館,你隨時可以派人同我聯繫。嘿嘿,我等你的好消息。」
「慢著!這合作的事情咱們還有一些細節需要更改一下。」巴爾挈夫一把拉住我的胳膊,面色嚴肅的說道。
「細節,這有什麼細節?」我笑道:「我負責組織貨源,你負責銷路,這有什麼細節可言?」
「不,不,不,」巴爾挈夫連連搖頭,不以為然的說道:「我不但要負責銷路,還要負責偷運,這等於是所有的風險都由我來承擔了,所以說,這分成的問題必須重新考慮,我六你四,你覺得怎麼樣?」
『心太黑了吧?』我驚叫一聲,心裡想著,然後指著那皮箱說道:「貨物的本錢可是我來掏的,而且我們那邊煙草這東西也不容易大批量的搞到。更何況在走貨這方面,我們之前的合作就有協定,十萬元五拖,這運輸費用我已經一分不少的交給你了,你再要六份有些不合適吧?」
「我必須要六份,而且這運費也必須另算,不然咱們的合作就告吹!我相信如果沒有我的配合,你今後一筆生意也做不成。」巴爾挈夫顯得蠻不講理,他伸手按在皮箱上,瞪大了眼睛說道。
「你!」我半晌一句話也沒說出來。
「嘿嘿,劉,我知道這種生意的利潤很大,你即便是只拿四份也可以賺到很多了,而我呢,我還有一批人需要去打點,那些下面的人多少也要拿上一點,這裡裡外外的可是一筆不小的開銷。所以呢,我拿六份才是公道的嘛!你說呢?」巴爾挈夫笑眯眯的說道。
猶豫了片刻,我學老毛子的動作聳聳肩,無奈地說道:「巴爾挈夫,我說你實在不應該做軍人,而應該去做一個商人,你實在太狡猾了。」
「哈哈哈……彼此,彼此。」巴爾挈夫開心的放聲大笑,他拍拍手,朗聲說道:「嗯,為了預祝我們合作成功,咱們今天要好好的開心一下。姑娘們呢?姑娘們到哪裡去了?」
「算啦,算啦,我可沒有心情。」我站起身來,一臉懊惱的說道:「你的姑娘太昂貴了,我可享受不起,十幾萬……十幾萬就這麼被你吞掉了,我要回去好好冷靜一下。」
「哎,你可不能走,」巴爾挈夫顯然興緻很高,他一把抓住我,將我重新拖回沙發裡坐下,而後說道:「今天說什麼也要留下來陪我好好樂樂。我告訴你,今天這四個姑娘相當不錯,一會兒讓你先挑兩個中意的。」
剛才散去了的四個蘇聯姑娘立刻重新圍了上來,其中兩個被安排坐到我的身邊,還來不及細細的打量,巴爾挈夫就開始向我灌酒。雖然我的酒量不錯,但也不能與喝酒像喝水一樣的老毛子相比,幾大杯伏特加下去之後,我已經開開迷迷糊糊的不醒人事,只能聽到巴爾挈夫那粗暴的聲音和女人妖嬈的笑聲。
不知道過了多久,隱隱約約的感到自己被人扶著進了一個房間,然後扔在床上,脫掉了身上的衣服,接著一隻香豔的舌頭伸進了我的嘴裡,憑著本能反應,我們兩條舌頭彼此互相纏繞在一起。
未經人事的我大約明白了是怎麼回事,可惜伏特加的後勁太大,我微微睜開眼,看見剛才那四個陪酒的姑娘中的一個,穿著淡藍色半透明的胸罩,同色系的丁字褲和吊襪帶,一雙性感的美腿上是一雙非常透明的肉色長筒襪。
「放心吧,寶貝兒,我會讓你非常舒服的。」
沒有給我任何思考的時間,她直接跨坐到我的腿上,然後趴下身子,摟住我的脖子,繼續用她那性感的紅唇對準我的嘴唇狠狠地吻了下來。同時,拿起我的雙手放在她穿著透明肉色絲襪的性感美腿上。
斯拉夫女人的美腿是那麼的苗條修長,在絲襪的包裹下更是感覺不出任何贅肉,在酒力影響下,我也慢慢放棄了矜持,張開嘴,與她大膽地吻在一起。她的鼻子逐漸發出輕輕的呻吟聲,可見她已經開始享受起來。
我們很快進入了狀態,糾纏在一起的舌頭不斷交換著彼此的津液,兩個人就這樣貪婪地吻著。她不斷撫摸著我的頭髮,而我也將手伸向了她那穿著透明胸罩的豐乳,隨著整個手掌都覆蓋在她那飽滿的乳房上,我突然感到一種強烈的慾望從心底升起。隨著這種慾望的攀升,我明顯地感覺到自己的肉棒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突然膨脹起來。
正在與我親吻著的陪酒女郎忽然感到自己腹部被一根肉棍頂住,就停下來,擡起頭,朝我們的下半身望去,然後,輕輕地擡起她那一雙穿著絲襪的美腳,夾住我那15厘米的肉棒,隨即上下套弄起來,臉上還裝出可憐地表情看著我,說道:「中國男孩,你的那個東西太大了,一會兒對伊蓮娜溫柔一點好嗎?」
雖然明知道這是一種恭維,但是,還是一名處男的我哪裡受得了這種風塵女人的挑逗。
她說完後就趴在我的肚子上,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將我的龜頭含入了嘴裡。呃……好舒服,雖然對男女之事並非一無所知,但是在我有限的性知識裡,從沒有想過男人和女人之間的性愛還可以是這樣的。
我看著在身下上下起伏的伊蓮娜,情不自禁地輕輕地用手扶著她的腦後,腰部微微用力,配合著她的動作,輕輕地向上抽送著陰莖,讓它可以更加順利地在美人的嘴裡進出。伊蓮娜的小嘴被塞得滿滿的,臉部一片潮紅,但是動作顯得那麼的遊刃有餘。
看著她賣力地給我口交,我再也忍不住,將肉棒從她的嘴裡抽了出來,抱住她,深深地吻了一下她的臉頰。得到暗示的她迅速分開那一雙性感的絲襪美腿,撥開丁字褲,就將我的肉棒插入了她那不知道被多少男人佔有過的美穴。
她一邊親吻著我,一邊在我耳邊輕輕地安撫著,下身卻絲毫沒有停留,一點點地讓我的肉棒在她的小穴中慢慢深入。由於還不是很濕潤,所以還是感到裡面有一些緊窄,再加上伊蓮娜那種風騷的異國情調,讓我感覺男人的佔有慾得到極大的滿足。
不愧是白種女人,陰道的伸縮性的確很好,只慢慢抽插了一兩分鐘,我就發現自己整個陽具已經完全挺了進去,我們的下體完完全全貼到了一起。
短暫的適應之後,伊蓮娜雙手扶著我的大腿,開始慢慢地上下抽插。看著這個白種女人瑩白的肌膚在燈光下發出奶白色的光澤,胸前的兩團巨大的乳房隨著上下起伏的節奏在我眼前晃動,帶給我一種強烈的征服感和快感。
我忍不住慢慢坐起上身,抱著她飽滿的屁股,逐漸加大了抽插的力度,胯間傳來的快感讓我無法自已,只覺得自己想要插入再插入,似乎要將整個身體都融入她的兩腿之間,龜頭每次插進去時和穴壁的摩擦讓我興奮不已。
隨著我的操幹,她開始毫無顧慮的大聲呻吟著,雙手不自覺地摟在我的脖子上,性感的絲襪美腿也纏繞在我的腰間,任憑我在她的肉體內興奮地抽插著。
插了有七、八分鐘,我抱住她的身體,將她上身擡起來,重新變成跨坐在我的腰間,自己軟軟的躺在床上,讓她騎在我上面馳騁。這個姿勢給了她更大的發揮空間,身體的重力讓肉棒更加深深地刺入她的體內,她一邊高聲的哼叫著,一邊用兩腳支撐在床上,夾緊我的身體,以便於更好發揮她的衝刺能力。
很快地,一股股溫熱的液體順著我們生殖器的結合部位流淌下來。她停了下來,轉過身子,背對著我趴在我身上,大口地喘著粗氣,被肉棒的操幹讓她渾身潮紅,不過她那性感而豐滿的白嫩臀部卻讓我無法自制,我在她的背後扶住她那撅起的挺翹白臀,狠狠地將肉棒再次插入了她的體內。
這個姿勢讓她開始淪陷了,伴隨著我的抽插,伊蓮娜開始大叫:「操,中國男孩,求你了,你的東西太大了,我不行了,用力點,我快要瘋了!瘋了……」她的求饒聲成為我最好的動力,一邊快速地挺動著陽具,在她那白種女人乳白色的小穴中瘋狂地抽插著。
伊蓮娜的叫聲越來越大:「噢……啊……寶貝,求……求你……再快點……我的中國勇士……快被你……插穿了……啊……呀……啊……」她的叫聲越來越大,而我抽插的力度也越來越大。一邊插著她那性感的美臀,一邊用手撫摸著她那一雙性感的絲襪美腿,此時的感覺,實在是我二十年來最美的時刻。
伊蓮娜的雙手緊緊抓著床單,高聳著的白嫩臀部向後配合著我快速進出的節奏,肥大的屁股撞擊著我的肚皮,打出「啪啪啪」的聲音。我再也忍不住了,從她的腿下抽出雙腿,翻身讓她跪伏著以兩腿支撐趴在床上,乳白的肥屁股高聳著面對著我。
我沈下腰,趴在她那性感的嬌軀上,看著伊蓮娜那白種女人豔麗而淫蕩的模樣,用盡全身的力量進行最後的衝刺,讓我的中國黃種肉棒在她那斯拉夫白種女人的陰道內瘋狂地衝刺,體內一種急欲噴薄而出的感覺越來越強烈。
隨著,我大喊一聲:「啊!」就將陽具深深地插入伊蓮娜的小穴中,正要準備發射,誰知伊蓮娜突然起身,趴下身子,說了一句「中國男孩,別,別射……裡面……」然後迅速將我的肉棒含入口中。
剛進入她那溫暖的口中,我的肉棒就猛烈地射出了濃厚的精液,一滴不漏地全部進入了這個性感的斯拉夫女人口中。整整持續一分鐘的射精讓我感覺有些虛脫,彷彿二十多年的積累被掏空了一般。發射完畢後,我有些疲勞地躺在床上。
伊蓮娜將我的精液吐在手中,然後起身進入旁邊的小衛生間進行清洗。我迷迷糊糊的又睡了一會兒,可能因為太疲倦了,醒來後,發現身上已經被人簡單清洗過。
從巴爾挈夫那裡出來,當我渾身沾滿了酒氣與女人脂粉氣回到賓館的時候,已經是深夜時分了。回到自己的房間,赫然發現東子臉拉得老長,坐在沙發上,守著一茶幾的剩菜,正無聊的等著我回來。
「大哥,今天的生意談得怎麼樣?找好路子了嗎?」東子趕緊問道。
「差不多了吧,這些老毛子只看錢,只要你給的錢夠足了份量,他們就什麼都敢幹。」我倚在床頭上,不屑一顧的說道。
「那這麼說,咱們過幾天就可以回去嘍?」
「怎麼,這才來了一天就煩了?」我笑道。
「我就是覺得沒勁,」東子嘟嘟囔囔的說道:「這破地方什麼都沒有,一整天呆在這破賓館裡,身上都要起毛了。」
深夜的黑龍江別有一番景緻,皎潔的明月高掛當空,如銀的月光遍灑冰雪覆蓋江面,在光線折射的作用下,站在蘇聯一方的江岸上,甚至能夠直接看到江對岸的河堤。
「巴爾挈夫,這裡真的沒有問題嗎?」坐在一輛嘎斯軍用吉普車裡,通過手中的夜視望遠鏡,小心翼翼的查看了一番遠處的情況,而後頗有些忐忑的問道。
「放心吧,只要你安排的人能夠準時把貨送到,那就不會有任何問題。」叼著一支煙,一身戎裝的巴爾挈夫坐在旁邊,老神在在的說道:「你們的公安巡邏會在兩點半到三點之間有一段時間的巡邏空隙。嘿嘿,半個小時的時間,我們可以把一切都安排妥當了。」
「那出現這樣鬆懈,就不怕有人大規模偷渡嗎?」我困惑的問道。
「偷渡?」巴爾挈夫嗤笑道:「我可沒聽說現在有多少中國人選擇偷渡到我們這邊的,至於說我們這邊的偷渡客,嘿嘿,那可沒那麼容易過去。你以為我們這些當兵都是吃乾飯的嗎?就這一段荒涼的江堤,我們的巡邏隊都是每十五分鐘巡邏一次的,只不過今晚我把他們都調開了而已。」
我會意的點點頭。的確,不管在什麼時候,偷渡客只會選擇由經濟落後的國家向經濟發達的國家偷渡,而目前呢,國內的經濟發展情況一片大好,這人們的生活水平也日益提高;與此相反,如今的蘇聯已經走到江河日暮的境地,誰會選擇在這個時候朝那邊偷渡啊?
「嘿嘿,來啦,快看看是不是你的人。」就在我思索的時候,巴爾挈夫突然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同時欣然說道。
順著巴爾挈夫手指的方向,我朝江東岸的位置看了一眼,只見在朦朦朧朧的映雪月光下,兩點醒目的燈光正在江對岸的岸堤上劃著圓圈——那是我與東子約定好的信號。為了謹慎起見,我又拿起望遠鏡朝對岸望了望,果不其然,那邊江堤上正停著五輛卡車。
「沒錯,就是他們。」放下望遠鏡,我點頭說道。
「好了,我們過去!」巴爾挈夫顯得很興奮,他率先跳下車,朝車外的幾名蘇軍士兵打了個招呼,然後大跨步的朝江面上走去。
二月中的時節,黑龍江江面上的冰層仍舊很厚,足以承受通車的重量,而中蘇之間的貿易在冬季的時候,主要就是依靠這江面冰層上的通道展開的。
這可是我第一次親身體會冰上走私,在我看來,這軍隊一旦從事到走私貿易中,那規模和場面可真是令人咋舌。
緊跟在巴爾挈夫的身後,我快步走下江堤,而在他們身邊不遠處,五輛熄滅了的嘎斯卡車正在朝江面緩緩開進,伴隨卡車一起向對岸行進的,是一百多名身穿軍大衣、足蹬高統軍靴的蘇聯士兵。
看著這一支在冰面上緩緩前行的走私軍隊,我感到這傢夥也太明目張膽了,不知道的,恐怕還以為中蘇之間又要開戰了,而這一支部隊就是前往夜襲的。
「我說巴爾挈夫,」在冰面上滑了一腳,險些摔個狗啃泥,好不容易穩住身子之後,我拉住巴爾挈夫的胳膊,小聲說道:「你搞的動靜是不是有點大了?這麼多人,走漏了消息怎麼辦?」
「走漏消息?嘿嘿,誰敢給我走漏消息?」巴爾挈夫腳下不停,冷笑一聲說道:「你以為我的部隊是什麼地方?這些傢夥跟著我幹是他們的福份,每次好處少不了他們的。可誰要是敢嘴上不牢靠,那後果他們每個人都知道,這年頭,部隊裡莫名其妙地失蹤幾個人可是常有的事。」
「嗯,那就好,那就好。」我心下一穩,舒口氣說道:「不知怎麼的,這會兒突然有些心慌,總感覺有什麼地方要出紕漏的樣子。」
「嘿,怎麼啦?這關鍵時刻你就害怕啦?」巴爾挈夫嗤笑道:「你放心吧,現在所有的事情我都已經安排好了,只要你那邊的人不出問題,那麼最多五天後你就可以拿到你應得的那份錢了。」
「我的人不可能會出什麼問題的,」我肯定的說道:「有東子有那邊看著他們,再加上他們都是道上跑了很久的人,對他們我信得過。」
「那就不會有什麼問題了,你還擔心什麼?」巴爾挈夫笑道。
「我是在擔心你的銷路,」我說道:「要知道這一批煙草數量可不小,出貨這一個環節上是最容易出問題的。老實告訴我,你準備把這批貨出給誰?」
「嘿嘿,這個我可不能告訴你,」巴爾挈夫洋洋自得的說道:「這是商業秘密,是必須保密的,不然的話,你下次還會找我合作嗎?」
「我不找你還能找誰?」我沒好氣的說道。
「既然下次還找我,那就不要問那麼多了,咱們就像現在這樣合作,嘿嘿,雙方受益,這樣難道不好嗎?」巴爾挈夫「嘿嘿」笑了一聲,而後指著即將到達的江堤說道:「快看,那邊的人迎過來了,你去把該辦的事情辦好,我去安排人裝貨。」
「嗯,讓你的人動作快一點。」我朝江岸上看了一眼,心不在焉的應聲道。
由百多號蘇軍大兵出手,裝卸五車的香煙只不過是小菜一碟,最多沒有超過二十分鐘,五輛裝滿整箱整箱香煙的嘎斯卡車便重新駛回大江西岸,而後車燈齊開,大搖大擺的朝布拉戈維申斯克市碼頭的方向開去——巴爾挈夫的部隊就駐紮在那裡,而他的軍用倉庫則是藏匿這些香煙的最佳地點。
「怎麼樣,一切都很順利吧?」坐在車廂裡,巴爾挈夫扔給我一支香煙,又給自己點上一支,這才笑咪咪的說道:「我就說過,你的擔心只是多餘的。」
「吱∼∼」巴爾挈夫這一番話還沒有說完,隨著一陣兒緊急的剎車聲,我們所乘坐的軍車猛地停了下來。
「怎麼回事?怎麼回事?」巴爾挈夫連聲問道。
「巴爾挈夫同志,前面有車攔路,我們過不去。」前面的汽車兵扭過頭來回答道。
「不好,出事了!」這是我的第一反應。
「這不可能!」巴爾挈夫憤怒的說道:「這裡是我的管轄範圍,即便是內務部的人也必須經過我的同意才能進入,在這裡,我們會出什麼事?!」
這麼說著,盛怒之下的巴爾挈夫已經一腳踹開車門,縱身跳了出去。
『不要慌,不要慌,越是危急時刻越需要冷靜……』手扶額頭,我在心裡默默地唸叨著。然後,伸手推開車門,一低頭鑽出了車廂。
這一鑽出車廂,再藉著皎潔的月光朝前面一打量,我的心頓時變得冰涼冰涼的了,我知道,今天我和巴爾挈夫是徹底完蛋了。
前方可通往市區以及北郊方向的兩條岔路已經都被堵死了,而堵住道路的,卻赫然是四輛蘇軍的BMP1裝甲車,至於道路兩邊的雪地上,則站滿了身穿軍大衣、荷槍實彈的蘇聯士兵。
剛才兀自氣勢洶洶的巴爾挈夫,此時已然成為了別人的階下囚,就在距離不到十幾步遠的地方,這位自以為是的少校正被兩名士兵押解著鑽進一輛裝甲車,而此刻正在向部隊發佈號施令的,赫然是一名身材高挑的女軍官。
就在我試圖藉著月光看清這名女軍官相貌的時候,對方顯然也發現了我。沒有片刻的遲疑,女軍官迅速帶著兩名士兵朝我走過來。
「你就是那個……叫什麼……噢,劉志的中國人是嗎?」女軍官語氣冷漠的說道。
「是……是的。」我的心中一片死灰,魂不守舍的回答道。
「很好,」女軍官點點頭道:「我是蘇維埃社會主義共和國聯盟遠東軍區邊防軍第十六師參謀部上尉參謀妮娜•伊萬諾夫•伊萬諾娃,現在我很榮幸的告訴你:你因涉嫌走私違禁商品、賄賂我國軍人、非法牟利、從事間諜活動等數項罪名被捕了。」
「你說什麼?!」我大聲叫道:「我從事間諜活動?!你這是誣陷!我告訴你,上校同志,你說我走私違禁商品、賄賂軍人、非法牟利,我都認了,可是對於這些罪名,你們軍隊無權逮捕我!按照貴國的法律,只有內務部和貿易……」
「閉嘴!」不等對方把話說完,這個叫妮娜的上尉就飛起一腳,重重的踢在了我的小腹下,將我整個人踢翻在地,當場昏迷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