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七十年代,塞那河邊,一個替人畫肖像的華人畫家正坐在小廣場上等待著生意上門,他六十多歲年紀,頭髮已經花白,滿是皺紋的臉上看得出他所經曆的滄桑與潦倒。
一個與畫家差不多年紀的華裔老人站在了老畫家的面前。
「先生,您要畫像嗎?」畫家擡頭看著他,見他正愣愣地看著自己擺在身邊的兩幅年輕的中國女子的肖像。
「哦。」客人哼了一聲,被從沈思中喚醒:「這個,是你畫的嗎?」
「噢,是的。」
「是在法國嗎?」
「不是,是在江西,那已經是幾十年前的事兒了。」
「江西?!」客人的眼睛一亮:「那,畫上這兩位模特也是當地人嗎?」
「先生?」老畫家警覺起來。
「太像了。」客人搖著頭:「不,不,不會是她們。」
「您說是誰?您認識她們。」
「她們太像我的兩位故人。可是……」
「先生,世界上相像的人多了,只怕……」
「是啊,是啊,我也是這麽想的。可是,真的太像了。請問,這兩位是您請的模特嗎?」客人顯然十分不甘心。
「不是請的,這兩張肖像我是在很特殊的情況下畫的。」
「噢,那您知道她們的名字嗎?」
「噢,年頭太長了,已經忘記了。我只記得她們是兩姐妹,那個姐姐當地可是鼎鼎大名呢,她是個地方農民武裝的首領,好象是叫……」
「石翠萍。對麽?妹妹叫石翠鳳。」
「你,你怎麽知道她們的名字?難道她們真是你的故人?」
「正是。」客人一把抓住畫家的手:「她們,她們現在在哪兒?」
「我能問一下兒,您到底同她們是什麽關係嗎?」
「這……好吧。說起來,我與她們當中的妹妹曾經有過夫妻之實。」
「您,您就是那個……」老畫家愕然站了起來。
「您知道我?」
「她們后來怎麽樣,您不知道嗎?」
「不知道。自從離開她們后,我再沒回去過。」
「請跟我來。」他收拾起畫架,頭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客人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跟在畫家的後面。穿過幾條街,進了一座很舊的二層樓。
「這是我的家,請進來吧。」畫家把客人讓進房裡,這是一套很小的房子,低矮,黑暗,破舊不堪,看得出主人的生活境遇。
「我沒有子女,老婆前幾年死了,就是我一個人過,太髒,太亂了不是嗎,湊合著坐吧。」畫家說。
「哦。」客人隨口答應著,但並沒有坐下,因為實在找不到一個可以坐人的地方。
「您是想知道石家姐妹后來的事,對嗎?」
「是。」
「您請到這邊來。」畫家領客人進了另一間屋子,這裡大約只有十米上下,卻可能是整套房子中最整齊的部份。裡面有一只大畫架,一張畫凳,周圍則都是一疊疊的畫框,用薄布蓋著。
客人一眼看到的,便是牆上掛著的一幅兩米多高的寫實油畫,名字叫《被處決的姐妹》,背景是綠綠的荒草,前景是一輛中國舊式的木輪板車的前半部,車上並排仰躺著兩個花季少女,畫面上只容下她們的上半身。她們的身體赤裸著,潔白的乳房朝天挺立著,肩頭的繩索可心看出她們是被五花大綁著的,其中一人的臉朝著畫面外,一從深邃的眼睛注視著她的觀眾,可不正是石翠萍。
「這是我自己認為畫得最好的一幅畫,從那以后,我再沒有畫出過一幅好作品。」畫家說。
「您是親眼看到她們死去的嗎?」客人顯然已激動萬分,聲音中帶著顫抖。
「是的,她們死得很慘,也很令人佩服。」畫家說:「這麽多年了,我不知道您對當年自己所做的,是否感到過後悔。」
(二)
客人的眼睛有些濕潤,陷入了深深的回憶中。那還是四十幾年前,經過了五次「圍剿」,蔣總裁終于如願已償地將紅軍的主力趕出了江西。為了最大限度地消除共産黨在江西的影響,國民黨軍隊開始對殘余的紅軍小股部隊、赤衛隊和遊擊隊進行圍堵剿滅。
本著「甯可錯殺一千,決不放過一個」的原則,國軍在江西瘋狂屠殺,還鄉團更是殘酷,他們的口號是「荒草要過火,石頭要過刀」,連紅軍的家屬和過去同紅軍走得近些的農戶都成了屠殺對象。
石翠萍的家很窮,她父母只生了她們姐妹兩個。因為養不起,翠萍從小被送在山上的道觀裡,跟著老道姑靜觀師太當徒弟,學了一身武藝。十五歲的時候,她的父母雙亡,靜觀師太也死了,道觀中便只剩下翠萍自己。
共産黨在江西鬧暴動,翠萍便離開道觀還了俗,跑到井岡山附近,參加了暴動,並且很快就組織了一只農民自衛軍,自己提任了隊長,她英勇善戰,在當地甚有威名。
紅軍一走,自衛軍經過多次清剿,十去其九,被迫就地隱蔽起來。當地國民黨政府一直對這個窮棒子心目中的女英雄恨之入骨,必欲除之而后快,懸賞數百通緝她。但石翠萍非常機智,加上窮人都設法掩護她,所以抓了一年,連個人影兒也沒見到。
這一陣兒,長橋鎮的小學校裡新來了一個年輕的代課老師叫何昱。那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年輕人,高高的,瘦瘦的,白淨面皮,一臉稚氣,謙躬有禮,不愛言語,時間不長,鎮上的人就都喜歡上了他。
別看這何昱的臉也說不上怎麽英俊,卻對女性頗具磁性,大姑娘小媳婦都上趕著同他說話,連鎮上大財主何老爺的大小姐也時不時的往小學校跑,不過,這位何老師對所有的女人都不感興趣,單單看上了一同人說話就臉紅的石翠鳳。
也難怪,石翠鳳今年十七歲,雖然生於貧寒之家,卻是鎮上出了名的一朵鮮花。自她父母死后,就搬到長橋鎮同舅舅張老憨在一起過,舅舅無兒無女,老伴兒也死了,正好央親朋鄰里將翠鳳過繼了過來。
本來張老憨並沒敢打何昱的主意,滿鎮的女人都盯著的男人,怎麽輪得到自己這個窮家呢,到后來聽人說著,自己看著,那個后生真的對自己的養女有意,這才動了心,央人去找何昱說合,想收個養老女婿。這何昱也是獨身一人,因為沒有落腳之地才到這裡來代課,既然有了這等好事,怎能不答應呢,於是,很快親事定下來,選個日子就成了親。
石翠鳳是個羞羞答答的女孩子,鬧洞房的人一走,她就一直不敢擡頭。何昱過來同她說話,她只低著頭「哼」,連句整話都不敢說。
何昱也是個年輕人,一見翠鳳那個樣子,早被勾得欲火中燒,撲過去一把摟住便親。翠鳳嬌羞地哼哼著,輕輕搖著頭表示拒絕,卻不反抗,更讓新郎官兒愛得心癢難耐,笨手笨腳地解了她的紐扣,將那大紅夾襖給她脫下來,露出雪也似一副香肩和被頂起兩個小山的紅肚兜兒。翠鳳羞得輕叫一聲,把兩手捂住了臉,再不肯放開。
何昱急不可待地脫了她的鞋襪,把她抱到炕上放倒,一邊輕輕解開她的肚兜兒,一邊用嘴唇輕觸她的脖子,然后向下吻到她那兩顆尖錐狀的乳峰中間。她嬌羞地喘息著,不住用「嗯……」的哼叫表示抗議,潔白的玉體上冒出了一層細細的汗珠。
他又用手隔著褲子輕撫她的雙腿,並慢慢滑向她的臀部,她哼得更強烈了,並伴隨著身體微微的顫抖。他從她那瘦瘦的臀部移回來,重又撫摸她的大腿,並深入到兩腿內側,慢慢向上滑移。
「啊,不要。」她輕聲哀求他,得到的回答卻是褲帶的活結被拉開,大紅的褲子被慢慢拉下去。
他怎麽也不明白,這石翠鳳一個窮人家的孩子,整天為生活而勞祿,風吹日曬的,為什麽不象其他窮家女兒那樣黑燦燦的,卻偏偏比那何財主的大小姐還白淨,那一張俊臉除了兩頰淡淡的紅暈之外,就只剩下玉石一樣的潔白,而這嬌豔的玉體上,更是又白又細,象是用香粉捏成的一般。
他輕輕從她的乳房順著腹部中線吻下去,越過深深的肚臍吻到了她那拳頭大的一絲黑毛中。她象個小老鼠一般輕輕抖動著身子,兩條玉腿伸得直直的,夾得緊緊的,說什麽也不讓他打開。不過,他畢竟是個男人,說了半天好話不管用,他便把手直伸進她的兩腿間。
「哈,求求你,不要哇。」她吭吭著求他,最後還是不得不老老實實被他把腿扒開,手指伸進了那令她更加戰栗的地方。
她發現他並不象在外面那樣蔫兒。他不僅愛說,而且說得非常肉麻,非常動聽,說得她感到抗拒他就象犯了什麽大錯誤似的。
於是,她便放棄了一切抵抗,當他胸貼胸趴在她身上的時候,她把一雙緊捂著玉面的粉臂伸出去,摟住了他的脖子。她被他弄得渾身酥軟,再無力量掙扎,下面流出愛液,把屁股下面弄濕了一小片。她感到那個從沒經曆過的硬東西強有力地頂入自己的身體,撕裂了她那天然的防線,卻沒有感到多少疼痛。
她始終是個羞澀的女人,雖然,每天晚上他都會把她整得象害了一場大病似的,但除了洞房花燭的那頭三天,再行房的時候,她必是要他吹熄了燈才讓他脫衣服。
她很幸福,仿佛整個鎮子都用於她了一樣,見到他總是帶著羞澀的微笑。她也的確得到了整個長橋鎮,鎮上的女人都嫉妒她奪去了她們的偶像。
他們成親有三個多月了,石翠鳳第一次沒有按時來月經,一家人都很高興。
晚上掌燈后,翠鳳的表姐來串了個門,看見何昱,臉不由紅了一紅,坐了不足一柱香的時間便走了。
時間過得很快,又是兩個月來的時間,翠鳳開始出現反應,肚子也多少顯出來了。
表姐又來了,還是晚上,還給翠觀帶來了幾件小孩兒的衣服。這一次何昱十分禮貌地請表姐留下來坐坐,表姐說天太晚,得趕回去,不然婆婆會不高興。在何昱的一再勸說下,表姐只喝了一杯茶,然后便站起身來。還沒有走出三步,突然一跤跌倒,再叫什麽都不出聲了。
「哎呀,表姐,表姐,這是怎麽了?」一家人都吃了一驚,急忙把表姐擡到炕上,怎麽喊也不醒,掐人中也不管用,舅舅和翠鳳急得什麽似的。
何昱過去摸了一把脈說:「我看她的脈不礙事的,別著急。你們在家好好守著她,給她蓋暖和點兒,我去請個大夫來。」
「伢子,我想起來了,這是她表姐從小落下的毛病,關係不大,你去黃家壩子上請黃丈夫來,只有他能治她的病。」
「哎。」
何昱回來得很快,不過帶回來的不是黃大夫,而是中央軍。
「不錯,就是她,石翠萍。」帶隊的一個軍官說。
「你!你……」舅舅和石翠鳳又驚又怒地指著何昱,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來。
何昱扭過頭去,不敢看他們。
「都帶走!」軍官說。
年邁的舅舅懊悔地一拍腦袋:「萍兒,鳳我。怨我呀,都是我瞎了眼,把這個畜生引進了家門,害了你們呀!都是你這個禽獸不如的畜生,我跟你拚了。」
舅舅突然回手抄起一根打柴用的沖擔,直向何昱打來,軍官手快,一槍把老人打倒在地上。
「舅舅,舅舅!」翠鳳聲嘶力竭地哭喊著,被士兵們五花大綁捆了起來。
「把她弄醒。」軍官指著炕上的石翠萍,她也已經被幾個士兵捆了起來。
何昱走過去,用一個小玻璃瓶放在她的鼻子下面。
醒來的石翠萍立刻就什麽都明白了。她憤怒地瞪了何昱一眼:「畜生,為了幾百塊錢,你竟然出賣自己的妻子!」
何昱面色冰冷,卻掩飾不住內心的矛盾。
石翠萍臉上露出一絲冷笑:「那還等什麽?走吧。」說完,在數十名士兵的監視下,昂然步出房門。
(三)
「那麽,我應該叫你何先生了。」畫家說。
「不,那只是我的化名。我的真實姓名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個孤兒,后來被養父收養,跟著他姓了潘,叫潘玉安。是他供我吃穿,供我念書,我很感激他。后來他又送我去接受特種訓練,這時我才知道,他原來是國軍特訓班的總教官。養父自己有兩個兒子,一個女兒,還有一個養子和三個養女。」
「有一次養母對養父說:你這個養子真是個怪物,女人一見他就邁不動腳,連咱們那四個女兒為了接近他都暗地裡爭風吃醋,你可得對他小心點兒。誰知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養父在安排我的訓練的時候,便專門增加了如何對付女人的課程,后來畢業的時候,給了我一個代號叫鍾逵。」
「其實這是反著起的,真實的意思是潘安一樣的美男子,專門利用我對女人特殊的吸引力去勾引她們,以便達到目的。出道以后,我利用自己的特殊條件勾引過日本女諜、女名人、與蔣總裁作對的那些黨國的敵人的女秘書,甚至是他們的女兒和妻妾。這石家姐妹就是我在訓練班時的實戰測試內容,我也正是因為這次的成功,最終以優異的成績畢業的。」
「難怪。那時候,你就對她們沒有一點兒感情嗎?」
「怎麽會?俗話說,一日夫妻百日恩。石翠鳳不過是一個樸實的農家女子,又不是與我有深仇大恨,我怎麽會忍心把她推進火坑呢?可是我在訓練班學會的第一件事就是忠于領袖,第二件事就是服從,除此再沒有別的什麽了。」
「石翠萍被帶走的時候,我還覺得她是黨國的敵人,可翠鳳也被帶走,我的心裡矛盾極了,她的肚子裡還有我的孩子啊。可那時候,最終還是我所接受的訓練占了上風。唉,那個時候……」
潘玉安的眼睛有些濕潤:「石翠鳳不是唯一一個被我欺騙的無辜者,我這一輩子,結過幾次婚連自己也記不清了,而這些自以為成了我妻子的女人卻一個個斷送在我的手裡。」那個時候,我只知道忠于領袖,忠于事業,從來也沒有想過對與不對,直到有一天,我發現被我親手殺死的妻子竟然也是無辜的受害者的時候……嗳!我也說不清自己究竟是人是鬼。想想過去所作的一切,總感到一絲愧疚,她們都是那麽年輕,真希望過去的一切都是夢。這些女人的大部分都是死在我面前的,只有石翠鳳,我不知道她是否活下來,沒想到……她有什麽罪?還有那個孩子……」他搖搖頭,說不出話來。
「潘先生,都好幾十年了,過去的就讓他過去吧。」
「哎。是啊,都過去了,不提他了。噢,忘了,還沒請教您的大名。」
「我有什麽大名?我叫王玉彬,和您有一個字相同,也算有緣人。」
「是啊。有緣。」潘主安抹了一把眼角的淚水:「您是怎麽同石家姐妹相識的,能說說她們后來的事情嗎?」
「好吧,那已經是幾十年前的事兒了。那時候我剛從巴黎的大學美術專業畢業,回到上海尋求發展,為了豐富我的創作,我想去江西的山區采風,正好我有個表哥鄭钺在州城警察局當局長,我就住在他的家裡。」
「那一天,他偶然到我的房間坐坐,看見了我在學校時畫的一幅女性人體素描,很感興趣,我便同他聊了起來。他問我為什麽回國后不畫人體了,我說國內的封建禮教勢力太大,沒有女人願意作模特。他聽了說道:『沒關係,這裡的監獄歸我管,過些天有機會我給你找個判了死刑的女犯人當樣子給你畫,反正是要死的人了,畫畫也沒什麽關係。』當時我只是隨口答應,以為他只是說說而已,誰知有一個我出外寫生回來,表哥在院子裡把我給攔住了……」
畫家把潘玉安帶回了幾十年前的一個傍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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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弟,明天別出去,帶上東西跟我到辦公室,我答應你的樣子找到了。」
「什麽樣子?」玉彬問。
「畫光腚女人的樣子。」
「真的,她們願意嗎?」
「要死的人了,願不願意有什麽關係。你準備好東西吧,從明天起,讓你連著畫上半個月,以后這機會可不多喲。」
「好吧。」玉彬心裡十分興奮,只是不知表哥給自己找的模特是個什麽樣子,既然是判了死刑的犯人,一定是殺人放火的母夜叉,只怕樣子凶凶的。不過也沒有關係,好看不好看也都是女人,能畫就行。
第二天吃過早飯,玉彬就坐上表哥的車,跟他一起到了警察局。表哥把他帶到樓上小會議室,問他都需要什麽東西?玉彬要他幫助準備一些大塊的紅布,不一會兒,就有警察出去買回來了,然后又叫幾個警察把會議室裡的桌椅都挪到牆邊,把整個房間都空出來供玉彬作畫。
過了一會兒,人帶來了,玉彬一看,吃驚不小。來的是一個二十歲上下的年輕姑娘,白白淨淨,一張鴨蛋臉,濃而彎的細眉,長長的鳳眼,直直的鼻梁,厚厚的嘴唇,梳著一條半長不短的大辮子,襯出她十二分的美麗。
她的身材比一般女子高半頭,上身穿藍色碎花布褂子,下身穿一條肥大的黑土布褲子,腳上黑布鞋,雖然衣服肥肥大大,但畫家還是一眼看出她一定有著迷人的身材。她的手腳用沈重的鐐铐鎖著,衣服上滿是一條條帶血的裂口,露著雪白的肌膚,看得出她曾經受過非人的鞭打。
「表哥,她……」
「看不出吧,她可是鼎鼎大名的農民自衛軍女匪首石翠萍。」
「她就是石翠萍?」玉彬無論如何無法把這個美貌的年輕姑娘同那個報紙上的女魔頭相提並論。
「表哥,你是說讓我畫她?」
「怎麽?不夠漂亮?」
「不是。她會同意嗎?」
「誰也沒打算讓她同意呀。」
「那……」
「你別管,一切由我安排。」
鄭钺走到被兩個警察按坐在椅子上的石翠萍跟前:「怎麽樣石隊長?這一陣子的夥食不錯吧?」
「你們還有什麽招兒,都使出來吧,讓我投降,休想。」
「那是,您石隊長是什麽人哪,我哪能還作那種夢啊。」
「那你想干什麽?」
(四)
「不干什麽。我給你引見我的表弟,他是法國回來的大畫家,想給你畫幾張像。」
「你又想搞什麽鬼?」石翠萍警覺起來。
「沒什麽。人家法國女人畫像都是光著腚的,我老弟回來以后就找不著光腚女人作樣子了,求我想辦法,我就想到了石隊長。」
「你混蛋!」石翠萍一下子從椅子上站起來,氣得鳳眼圓睜。兩個警察急忙把她按回到椅子上,生怕她再站起來。
「別急嗎石隊長。你也知道,象你這樣的犯人,那是要光著腚在大街上殺頭示眾的,反正要脫光了給人家看,叫人畫畫又有什麽要緊?」
「呸!你們這群畜生。要畫去畫你媽,畫你妹子,她們同我沒什麽兩樣。」
「這我知道,可犯人是你,所以只好勞動你喽。除非你投降,否則……」
「休想!」
「我可沒說過要你同意。」
「你想怎麽樣?」
「商量不通就來硬的。」
「你們敢,我不會叫你們如願的。」她作出一副拚命的架式。
「我知道你不會那麽容易就答應,所以我給你準備了點兒小藥,只要你吃下去,就會睡上八、九個鍾頭不醒,老子們還不是想怎樣就怎樣?」
「你們敢!你們這群混蛋,畜生!」石翠萍不甘地叫罵著,拚命想掙脫束縛站起來,卻被兩個警察牢牢按在椅子上。接著又過來一個警察,從背后抓住下颌使她的頭仰起來,用一根竹板硬是撬開她的嘴,然后鄭钺將一把小茶壺對準她被撬開的嘴巴倒了進去。
她竭力想把藥水吐出來,但嘴巴張開著,根本辦不到。隨著喉嚨裡一陣陣強迫的吞咽聲,她被迫喝下了那藥劑。
他們放開她,她竭力睜開已經開始沈重的眼皮,企圖站起來,站到一半,便眼睛一閉,軟了下去。
「你們幾個,把她的鐐铐打開,衣裳給她脫光了,在這兒侍候著。」
「是!」四個警察象贏了一注大小通吃一般,興高采烈地撲上去,三下五除二,便將女英雄脫得寸縷無存,擡到地上鋪著的紅布上面,直挺挺地放好。
女人的身體對於一個在西洋學畫的畫家來說已經算不得稀奇,但東方女性的裸體玉彬還是第一次見到。人都說法國的女人如水,玉彬這一次才知道,與東方女人比,法國女人也只能算是洶湧的急流。
與那些一身黃毛,巨乳如袋,細腰身大屁股的法國女人不同,石翠萍的肌膚象羊脂玉石一般潔白細膩,兩顆半球形的乳峰不大不小,象玉鍾般挺立在胸前,頂著兩顆粉紅色的乳頭,扁平的腹部生著一個深凹的臍孔,同樣細細的腰身,同樣成熟的腿胯卻不似法國女人一樣見楞見角,而是有著十分柔和的曲線,精致的兩只玉足,筆直的兩條長腿,一蓬濃黑的恥毛半掩著女性的秘密,真讓人流連忘返。
畫家此時早忘了表哥不光彩的手段給他帶來的不快,支起畫布便全身心的投入了創作中。他在四名警察的幫助下,給石翠萍擺出各種各樣的臥姿,飛快地畫下一幅幅速寫,中午飯也忘了吃,下午還連著畫了幾張油畫。
鄭钺來到會議室的時候,看著用圖釘貼在牆上的新畫作贊不絕口:「不錯,好!果然是從外國回來的大畫家,出手就是不一般,好!不過這藥不能連著用,不然她的小命很快就會完蛋了。明天咱們換她妹妹來,那也是個小美人兒。」
鄭钺吩咐四個警察給石翠萍穿上衣服,重新帶上鐐铐,才用解藥把她薰醒。
醒來的石翠萍先是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莫名其妙地四下看看,然后便突然醒悟過來。盡管玉彬在給她擺姿勢的時候已經作了處理,使她的陰部總是被她自己的手或是紅布遮住,但看到滿牆的畫面上那毫無遮掩的乳峰和赤裸的玉臀,她的臉還是脹得通紅,憤怒地大罵著,被警察拖出了會議室。
第二天,鄭钺再次帶著王玉彬來到警察局的小會議室,這一次帶來的是石翠萍的妹妹石翠鳳。
她是事先用藥灌倒后用車拉來的,一個警察扛著她進了會議室,她看上去也就是十六、七歲的樣子,瓜子臉,與姐姐石翠萍象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連身高也差不多,只是滿頭秀發在腦后盤成一個小髻。她好象並沒有戴過鐐铐,也沒有挨過打,衣服雖說很舊,但沒有被鞭子抽裂的痕跡。
脫了衣褲,她的皮膚象她的姐姐一樣白嫩細致,乳房要小一些,是兩個尖尖的圓錐形,腿胯比姐姐略窄,兩腿略瘦,陰毛也比姐姐稀落,可以清楚地看到兩片陰唇間的深深縫隙。
畫完之后,鄭钺沒有把翠鳳薰醒,而是直接叫給她穿上衣服送回監獄。
此后,姐妹兩個便這樣交替著被送來給王玉彬作模特,每次姐姐都是在畫室裡弄醒,叫她自己看了自己的裸體畫后才送走,而妹妹則是在沈睡中送來送去。
后來王玉彬才知道這是鄭钺故意安排的,目的就是要盡其所能羞辱石翠萍。
(五)
那是第幾次為石翠萍作畫,王玉彬已經記不得了。只知道這天中午,一副速寫剛剛畫完,四個警察便硬拉著他去吃飯。雖然知道他們是因著表哥的緣故巴結自己,到底還是擋不住人家一再相請,王玉彬便跟著他們出去匆匆吃了飯,然后便急急忙忙趕回來繼續作畫。
一進小會議室,便感到不對。只見石翠萍一個大字仰躺在紅布上睡得正香,雪白的軀體上隱約顯出一大片被擠壓的紅印,大大分開的玉腿間,那緊緊夾在一起的陰唇上滿是乳白色的粘液,而陰唇中間縫隙的下部,一絲鮮紅的血跡流過會陰直流進兩塊美臀間的深谷中。
玉彬雖然獨身一人,但也立刻明白發生了什麽。看到鄭钺施施然地從外面進來,他指著翠萍的陰部問道:「表哥,這是怎麽回事?」
「沒怎麽,我進來玩兒了一會兒。沒想到,妹子已經嫁了人,這姐姐卻還是個黃花閨女。」鄭钺若無其事地說。
「你!你強姦了她!」
「表弟,別說得那麽難聽嘛。對好女人,這叫強姦,可對壞女人,這就不叫強姦了。你幾時見過逛窯子的被人告他強姦了?」
「她是壞女人嗎?」
「她難道是好女人嗎?好女人怎麽會拉著一幫窮棒子造反?好女人怎麽反對蔣委員長?」
「她是犯人不錯,可她不是妓女。」
「造反的女人連妓女也不如。」
「你們這樣,太不文明了。」玉彬十分惱怒。
「哈哈哈哈,兄弟,消消氣。你呀真是個書呆子,靠你們這些酸秀才永遠成不了大事。哥哥告訴你,她是赤化分子,根本就不是人,是妖魔鬼怪。她們講的是共産共妻,比妓女能好到哪裡去?你說呀?」
王玉彬雖然心裡覺著十分不然,卻無法找到適當的話去回擊,這叫秀才遇見兵,有理說不清,再說,他本身也覺著赤化本不是件好事的,既然她們自己要共妻,那嫖一嫖又有什麽關係呢?!
「好了,兄弟,事情就這樣了,啊。我告訴你呀,在這江西,女赤化分子被抓住,都要脫個大光腚砍頭示眾,這是上邊的意思,不如此不足以儆效尤。你還年輕,你不懂。這兩個女的,早晚要光著腚眼子綁上街砍腦袋的,要是她們砍腦袋的時候還沒讓男人干過,那可叫人家看笑話。」
王玉彬根據自己的道聽途說,仿佛別處也確實是這麽干的,便不再說什麽。
「兄弟,求你點兒事。」
「什麽?」
「我有你這麽一個大畫家的表弟,卻是四壁空空,那可不太相趁。」
「表哥想要畫,看上哪一幅,只管挑了拿去。」
「我想要這一幅。」鄭钺把王玉彬的畫作都看了一遍,都不滿意,便指著地上的石翠萍說。
「什麽?」
「這一幅,就要這個姿勢,就要從這個地方看過去的,要帶色的這一種,畫得仔細些,連每根毛毛都畫上。」
玉彬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臉刷地一下子就紅了,那種畫,連他一個男人都會感到不好意思:「這些畫不是畫得很細嗎,你不喜歡?」
「可沒有一張看得見那裡的,我是個男人,看的就是那個。兄弟,就算哥哥求你,別抹不開,哥哥玩兒都玩兒過了,看看畫還不行麽?」
玉彬始終想回絕他,但連自己也說不清為什麽,最終還是答應了他。
王玉彬花了整整一個下午,才把鄭钺所要的畫畫完。他這是第一次如此仔細地描畫一個女人的生殖器官,作畫的時候,他感到如芒刺在背,打發四個警察離開,自己一個人把畫畫完,出了一身大汗。
石翠萍醒來后,馬上就發現了自己身體的變化,特別是看到鄭钺色迷迷地拿著的那一幅畫,她的臉上再一次升起了一股怒火,但這一次她沒有暴發,美麗的眼睛裡紅了一紅,含著一汪淚水冷笑了一聲,然后站起身來,緩步向外走去。
接下來的一天,鄭钺又強姦了石翠鳳。因為玉彬猜到他想干什麽,所以中午說什麽也不肯走,這一次鄭钺乾脆耍起無賴:「怎麽樣表弟,是不是看上這小娘兒們,那哥哥我就讓給你先上怎麽樣。」王玉彬無奈,只得轉身跟著四個警察離開,任他胡為。下午自然又是一副不堪入目的工筆油畫落到了鄭钺的手裡。
好在隨后的日子鄭钺沒有再奸汙兩姐妹,也沒有再向玉彬索要新的畫作。
(六)
「兄弟,今天接到上鋒的命令,明天處決石家姐妹,你跟我去看看。」
「殺人有什麽好看的?」玉彬沒有想到,這想年輕的兩條生命真的會這樣結束。
「反正處決她們的命令是交給我執行。她們的屍體也可以畫呀是不是,我明天再給你一天的時間,過了明天,就把她們拖到街上去示眾了,這麽漂亮的女死囚可遇而不可求,以后可就難有這樣的機會了。」
「好吧。」玉彬答應了。其實他也覺得這種機會不常有,而且,親眼看一看死刑的執行過程,也是人生的一大經曆,對於自己示來的創作可能會有益處。
這一次鄭钺帶玉彬去了監獄,在監獄的東北角有一片很大的空地,長著沒膝深的荒草,空地中間有一座孤立的小房子是絞刑室。鄭钺他們就來到絞刑室邊,已經有不少看看守等在那裡。路邊的草地上放著兩面白色的旌旗,旗杆是三尺長的竹竿,旗面是二尺來寬,三尺來長的白布,上面用很大的字寫著「匪首石犯翠萍」和「通匪石犯翠鳳」的字樣。
鄭钺吩咐:「帶人犯。」
不一會兒,帶著鐐铐的石翠萍被四個看守簇擁著從絞刑室裡出來,妹妹石翠鳳沒有帶鐐铐,在旁邊緊緊偎依著她的姐姐,她應該已經猜出這裡是什麽地方,但臉上十分平靜,仿佛什麽事情都不會發生似的。
「石隊長。」鄭钺說:「我想你應該知道今天我們是干什麽來的,臨死前,你還有什麽話要交待的嗎?」
「死就死,有什麽好怕的,不過,我妹子是個老實巴腳的農婦,與我的案子沒有關係,請把她放了。」
「那可不行。按照蔣委員長的指示,甯可錯殺一千,決不放過一個。她是你的妹子,就是匪屬,她的生死掌握在你的手上,你生她也生,你死她也死。」
「呸!對一個十幾歲的女孩子下手,你們還有沒有一點兒人味兒?」
「廢話少說,老子給你最後一個機會,投降,你姐妹一齊活命,不投降,你們兩個一起去死,你自己決定!」
「姐姐,都是我不好,是我害了你呀。」翠鳳哭了起來。
「鳳兒,別哭,是姐姐連累了你。跟姐姐一起死,你後悔嗎?」
「不!」翠鳳流著眼淚,卻沒有一絲猶豫。
「好妹妹,沒事的,一會兒就過去了。」她擡起頭,看著鄭钺:「我們怎麽個死法?」
「本來嘛,按照慣例,是把你們脫個光腚眼子,綁了出去遊街,等遊遍州城的大街小巷,再在碼頭上砍腦袋示眾。可是,念在你們的身子實在好看,我家的大畫家還想在你們死了以后再畫上一畫,所以呢,就免了你們遊街示眾,而且還叫你們早一點兒死,免得等死等得難過。等今天畫完了,明天再把你們的光身子拉出去示眾,你看怎麽樣啊?」
「啊!姐姐!」石翠鳳顯然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被人家看過裸體,一想到要被人家脫得光光的扔在大街上給人看,恐懼地抱住姐姐的身子。
「鳳兒,別怕,除死無大難!看他們還有什麽招兒!」
「當然有。」鄭钺說:「畫家要畫的是完完整整,沒有傷的身子,所以得要用些心思才行,我想,你明白吧?」
「啊!」翠鳳再一次恐懼地叫了起來。
「鳳了,別怕,那沒什麽,疼了你就大聲喊,喊出來會好一些,生死不過就是那麽一回事,不過一碗茶的時間。咱窮人從小挨打受罵,有什麽疼痛不能忍,挺一挺就過去了,別給咱窮人丟臉。」
「嗯,姐姐,我聽你的,不怕。」翠鳳臉上浮現出堅毅的表情。
「局座,先殺哪個?」看守問。
「先殺這個小的,讓咱們的石隊長親眼看看她自己將要怎麽死。」鄭钺說。
幾個看守圍了上來,翠鳳用衣袖把眼淚擦了擦對姐姐說:「姐姐,你放心,我不會給你丟人的。」然后便被拖到一邊,三下五除二剝光了全身的衣褲,當那褲帶被人抽開的一瞬,她委屈地看著姐姐,再一次流下了屈辱的淚水。
赤裸裸的翠鳳被拖到草叢中間仰面按到,四個看守把她呈人字形緊緊壓住,一個看守蹲在她的頭頂上方,一手摟住她的下巴,一手緊緊捂住了她的嘴,她睜著兩只大大的眼睛,不知所措地望著周圍的一切……
玉彬一直沒弄明白他們想干什麽,直到第六個看守一手拿一根比大拇指粗,一尺長的竹管,另一手拿一根捅火用的鐵通條走過去,蹲在她的兩腿間。看著他把通條放在地上,左手分開她的陰唇,右手把竹管從她的陰門兒捅進去,一直插到底,然后拿起通條,從竹管的孔中插進去,瞄了瞄方向,猛地捅進去,直沒至柄。
玉彬只聽到從鼻子裡發出的一聲淒厲的慘叫,翠鳳的身子強烈地抽動起來。
看守的通條又連捅了幾捅,翠鳳才突然間停止了掙扎。
「怎麽樣,石隊長,該你了。」
「來吧,誰怕這個!」石翠萍昂著頭,眼睛裡有羞辱,有憤怒,也有不屈。
一個看守過去要給她打開手铐,鄭钺攔住了他:「當心,她會武功,讓她坐下。」
石翠萍坐在地上,兩個看守一左一右緊緊抓住她的兩只胳膊,當她的手铐剛一被打開,立刻便將她的雙手扭到背后。
開手铐的看守當胸一把撕開了她的藍花布褂子,連同紅兜兜兒一起扯下來,露出一對雪白的肉峰,並將衣服從她的肩膀上撸下去,馬上有一個看守從背后幫著把衣服從她手腕上褪下去,急忙用繩子將她反綁起來。
她在兩個看守的挾持下努力擡起頭,看著鄭钺:「看把你們嚇的!」她的臉上露出驕傲的笑容。
「先解開褲子拖過去,等按住了再開鐐子。」鄭钺命令。
於是負責開铐的看守一把扯開了姑娘的褲帶,那時候農村穿的都是緬襠褲,褲帶一松,褲子便立刻從腰間滑下來,露出圓滑的腰身、深深的腹股溝,還有一抹濃黑的恥毛。
兩個看守把她架得臀部離了地,快步走向已經死去的石翠鳳。她被迫向后倒退著,戴著鐵鐐的雙腳緊倒了兩步,終于無法跟上看守的步伐,雙腳變成了在地上拖動,鞋子被颳掉了,褲子也滑到了小腿上,暴露出了潔白如玉的雪臀美腿和女人黑茸茸的三角地帶。
(七)
石翠萍仰面倒在妹妹的身邊,雙肩被兩個看守緊壓在地上,他們的另一只手則按住了她的乳部。她脹紅著臉仰面看著天空,恥辱使她的胸脯快速起伏著。
兩個看守上去,蹲在她的兩邊,每人雙臂緊抱住她的一條大腿擡起來,讓開手铐的看守幫著打開腳鐐,然后把白布襪子和褲子都從她那纖細的腳上褪下去。
抱腿的看守把她的兩腿充分打開,幾乎形成一條水平的直線,每人騎坐在她的一個膝蓋部,用虎口卡在她的恥骨部位緊緊按住她的骨盆。那是一種極度下流的姿勢,就是妓女也會感到羞恥。
她的陰唇被自己大腿的皮膚拉開了,看守又進一步用手分開她的小陰唇,露出裡面粉色的嫩肉。
第五個看守過去準備抱住她的頭,捂住她的嘴,她奮力扭動著臻首叫道:「用不著,老娘不會叫疼!」
看守看著鄭钺,鄭钺示意他離開,但對負責行刑的另一個看守補充道:「別那麽著急捅到石隊長的心,讓咱們的女英雄多消受一會兒。」
「哼!」石翠萍嘲弄地冷笑了一聲,用力把頭從地面擡起來,看著負責行刑的看守拿著竹管和通條在她的兩腿間蹲下來。
當竹管把女人最大的恥辱充滿石翠萍身體時,她的頭重新躺回到草地上,緊閉的嘴角微微抖動著,眼睛用力閉上又睜開。鄭钺希望看到她屈辱地哭泣,但她只是眼圈紅了紅,終于沒有讓眼淚流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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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翠鳳死刑時的痛苦慘狀我是見過了,那深深地刺激了我,所以當我看到看守把那鐵通條從石翠萍陰部的竹管插進去的時候,我不由自主地扭過頭去不敢看。」王玉彬繼續著他的回憶。
「我並沒有聽見石翠鳳死前的那種叫喊,所以我還以為沒有行刑呢。當我回頭望去,只見看守用通條一下一下不住地捅著,石翠萍的嘴裡不時冒出一股鮮血,但她卻一直堅持著,不讓自己發出痛苦的叫喊。我嚇得心怦怦亂跳,急忙扭過頭去。」
「過了一會兒,表哥有些氣餒地說:『行了,讓她死吧。』然后看守說:『捅到了。』」
「我回頭一看,見那通條已經停止了捅刺,石翠萍的全身發出強烈的震顫,她的嘴張得大大的,仿佛是感到了室息,深深地呼吸了幾次,然后突然停下來,什麽都停止了。」
「『報告局座,完事了。』看守說。『好,畫家,該你了。』表哥對我說。」
「那時候我已經嚇得渾身發軟,我對表哥說:『我的手抖得厲害,根本畫不了畫了。』『唉,到底是書生,只是可惜了這麽好的模……模什麽來著,啊,模特。早知道這樣,還不如把她們拉到外面當眾處死呢。好了,還是把她們拖到碼頭上去示眾吧。』表哥說道。」
「我看著兩個看守從外面領進來一輛人拉的兩輪板車,停在草地邊。他們把兩個姑娘軟得面條一樣的光身子抱了起來,並排放在板車上,然后叫車夫拉走。隨著車子的顛頗,兩個姑娘赤裸的身軀不住搖動,由於雙手捆在背后,墊高了腰肢,她們的腹部都向上拱起,象兩座拱橋一般,乳房朝天挺立著,隨著車子不停地擺動。」
「路過我身邊的時候,我看到那石翠萍的臉正沖著我,那兩只眼睛就那麽大大地睜著,定定地看著我,看得我的心嘣嘣地狂跳。」
「下午從監獄回來,我鬼使神差地走到江邊碼頭上,只見碼頭上擠得人山人海,連過往的船只也都停靠在岸邊看熱鬧。」
「在用作碼頭標志物的巨大木牌樓的橫梁上,石家姐妹被用繩子套著脖子高高地吊在上面。為了讓下方的人能仰頭看清兩個姑娘的生殖器,她們的雙腳被拴在那白旗的竹竿兩端,使她們形成兩個巨大的人字。」
「江邊風很大,吹得那白布嘩啦啦地飄著,吹得兩具漂亮的女裸屍在空中慢慢的轉動著,象風中的燈籠一樣晃啊晃的,唉,太慘了!」
「她們后來葬在哪裡?」潘玉安問道。
「葬?誰敢去替她們收屍。我聽說她們在那上面掛了七天,后來脖子被勒斷了,人從上面掉下來,這才算罷休,可是官府不準掩埋,就近扔進了江裡。」
「那個孩子呢?」
「孩子哪能保得住,聽我表哥說,一進監獄,那石翠鳳就一直哭,哭了幾天幾夜,把孩子也哭掉了。」
王玉彬接著說:「那以后不久,我就離開了表哥,自己回到上海,可那時候中國不是文人雅士呆的地方,於是我就又去了美國,戰后又回到巴黎。那兩個姑娘的死給我留下了刻骨銘心的記憶,特別是板車拉著屍體經過我身邊時石翠萍的那雙眼睛,至今印在我的腦海中,后來我就根據記憶創作了許多關於她們姐妹死刑前后的畫作。你看,這些都是。」
王玉彬打開一只舊皮箱,裡面是一大叠畫布,還有許多張素描紙。
潘玉安接過來一看,素描紙都是畫的速寫,畫布畫的都是油畫,速寫和一些小的油畫都是以石家姐妹為模特的人體畫,大約就是王玉彬在鄭钺的小會議室畫的,另外那七、八張幅面較大的沒畫中,除了一張倒臥草叢中的屍體和一張碼頭示眾的畫,其余都是反映石翠萍姐妹行刑過程的。畫面上石翠鳳的無辜與石翠萍的堅強與無畏,讓人在驚異于她的美麗之外,更加同情她的遭遇。
潘玉安感到自己的眼淚已經流到臉頰了。他用手絹擦了擦,然后肯切地問:「這些畫,能賣給我嗎?」
「唉,這些畫我從未給別人看過,也從沒打算賣給誰,否則,我可能早就出名了。既然你是石家姐妹的故人,就都送給你吧。」
「這怎麽好意思呢?」
「這也許是冥冥之中注定了的,她們雖然死了,難得幾十年以后還有人記著她們,為她們流淚,那正是這些畫存在的最大價值,拿去吧。」
「好吧,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只是,我受之有愧呀。」老人的眼淚再一次湧了出來,畫家費了很大的勁兒才把他勸住。
「謝謝你送我這些畫,它們比我的生命還珍貴,謝謝了!」
「不用客氣。」
「我想請你到我那裡去,聘請你作我的私人畫師,聽我講我所經曆過的那些女人,把她們都畫成油畫,你願意嗎?」
「哦,當然,我非常願意為您效勞。」
「那麽,我明天派人來接你。」老人步履蹒跚地走出屋去,他仿佛比來的時候老了許多。
畫家目送著客人離去,暗暗歎了一聲:「唉!雖然死去的是石家姐妹,可他才是真正的可憐人哪!」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