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唔——”我急喘著,�手抵住他堅硬的胸膛,無力地推拒著他。
他用力地吸吮我的嘴唇,一雙鐵臂死死地纏住我的腰,用一條結實的大腿夾住我,不讓我移動半分。
那微微觸電的感覺使我快要暈眩,我的心跳驀地加速,整張臉火燙火燙的,不由自主地拱起身體和他緊貼在一起。
“實驗的結果呢?”他大口喘著紊亂的氣息,隼鷹般的銳利眼神打量了我一會,光氣內斂,緊繃的神情似乎也慢慢變了。
我感到那股淩厲壓迫的力量,隱約有種沈重透不過氣的感覺,不過單憑這樣還不足以讓我產生懼意!我回視他的注視,認真地想了想說“不一樣。”
“哪�不一樣?”他盯著我,表情仍相當嚴肅。
我一向不擅長長篇大論,隻能很老實的說出感受“感覺不一樣。”我瞟了他一眼,接著說“我和他不來電。”
他看著我,指尖悄悄刷過我紅潤的嘴唇,聲音輕到不能再輕“那麼和我呢?”
他炙熱的眼神讓我有些燥熱,仿佛神經短路般,老實地點點頭“有那麼點觸電的感覺。”
他目光一閃,伸手輕撫我的麵頰,突然低下頭親了我一下,在我耳邊低語道“我對你有同樣的感覺!”
我一愣,呆呆地看著他,不覺問出了心中一直想問的話“那麼你對他呢?”
他的臉色倏忽下沈,全身繃得緊緊的“你知道些什麼?”
“我是不小心看見的。”我略約地解釋了一下。
他的臉部肌肉抽動了一下,精湛有力的眼眸緊盯著我,久久不語,似乎在揣測些什麼。半晌後,突然道“那隻是我的報複心作祟,和感情無關。”
從他略緊的語氣就聽得出他的不悅。所以我沒有再問下去,隻是伸出手愛戀地撫著他的臉,輕道“你真的和我很像。”
他倏地將我拉近,輕輕握住我的手,深深凝視的眼眸輕輕訴說“所以我們很相配。”
我望著那戀戀的眼神,有些猶豫“可是我……”
“有什麼你無法割舍的?”他啞著嗓子,有些狂亂“難道你一輩子都不想安定下來?”
“我太懶散,太愛自由,永遠無法讓自己像別的女人那樣談那種盲目的、驚天動地的愛情。”我深吸一口氣,決定不逃避了,正色地回答道“或許到了某個階段,我會像蘇玲那樣生個小孩自己養吧。”
他沈默了一會,明亮的眼睛直視著我“隻要小孩,不要男人嗎?”
我搖搖頭,移開目光,看向遠處“不過這隻是個構思,至於會不會實現還是個未知數。”
他握住我,將我擁入懷抱,聲音像是充滿了感情的承諾“如果你肯放棄這些堅持的話,那麼我……”
“那種不顧一切,全心全意把人生寄托在別人上的傻事我做不到。”我仰起眸,輕輕離開他的懷抱“所以,你不要等我,也不要給我做任何感情上的承諾。”
他墨黑的眸子一斂,一語不發地再次把我拉近胸懷,溫熱的體溫滲透到我冰涼的身體中,讓我有了一絲溫度。
片刻後,他扯動了下嘴角,無奈地暗啞道“周末到我那�去好嗎?”
我胸口一漲,輕輕地回抱他,吻了一下“好的。”
下一秒他放開了我,靜靜地看了我一會,輕聲道“出去做事吧。”
我呆了呆,對他驟變的態度感到微有不適,但是我沒有再說什麼,隻是頷首道“嗯。”
或許這個世界上的總有許許多多的巧合和變因,讓人總覺得不那麼真實。
像我和段逸風本不應該有交集的,但是我們之間的一切都那麼充滿戲劇性,包括最初的相遇。而我和南源赫的故事則從這間辦公室�開始的,但是該怎麼繼續,我有些遲疑。
我甩了甩頭,把這個嚴肅的問題拋諸腦後,等什麼時候天真的蹋下來了再去想吧。
“南沒有為難你吧?”何英奇的眉頭微皺一下,掩在厚厚眼鏡下的神情略露出一絲慍色,像是詭異,還有一點琢磨。
“沒有。”我毫不避諱地直視著他,仿佛一點也不在意剛才對他的惡作劇。
他的表情沒變,絲毫沒有遲疑道“那就好,我就怕他誤會。”
我瞪了他一眼,很不耐煩“你的世界隻有他嗎?”
“這是為了減少我的罪惡感。”他仍是一副好脾氣的樣子。
“你幹脆去做個變性手術做他媽算了。”對他這副死人樣我早已習以為常,但仍是無法改掉語氣中的嫌惡。
“小曼你……”他扯起嘴角,似笑非笑,露出了一絲靦腆。
我白了他眼,隨意地甩甩手,下了逐客令“別囉嗦了,不怕你的南總裁誤會嗎?快出去。”
他看了我一眼,轉身走出去,那故作瀟灑的背影讓我不禁顰起眉。但是在這個節骨眼上我不希望再節外生枝,我自己還有更無奈的煩惱。
下班之後,我獨自往車站走去。今天我也隻是心血來潮,在車水馬龍的下班高峰期,跟著人擠人,享受這般平民的生活。
在等車的空檔,我突然想到裴子騫早上的那個電話,他似乎是想解釋些什麼。
但是經過段逸風那樣的惡搞之後,恐怕短時間內他都不會再找我了!畢竟在電話中聽到那樣曖昧的聲音,任誰都會受不了的。
可是想象總是跟不上現實的腳步,我剛想到曹操,曹操就出現了。
他開著那輛熟悉的車停在我麵前,表情不像尋常那般溫和,反而帶點猙獰,朝我低叫道“小曼,上車!”
我動了一下,�起頭,望進他滿是血絲的眸子,表情霎時變得異常嚴肅。
他無表情地瞥我一眼,再次出聲“快上車,不要讓我下來抓你。”
我的眼角掃到周圍竊竊私語的人,毫不意外地發現這些人當中大部分是公司的同事。所以我隻猶豫了一秒,便坐進了他的車子。
80
一路上,我們都沒開口說話,我有我的心思,他有他的想法。何況我也不知道該和他說些什麼,所以我和他之間理所當然地陷入了冗長的沈默中。
這時正值下班的高峰時刻,道路的擁擠情況非常嚴重,他的車子也被迫停在了馬路中間。就在這個時候他才把原本直視前方的眼睛轉到了我的身上,冷峻的、深沈的瞥了我一眼,說“你這是在報複我嗎?”
“我為什麼要報複你?”我忍不住提高音調,帶著一些倔強道。
“這還需要我說出來嗎?”他動了怒氣,深沈的眼神顯得冷峻凶悍,整個人看上去陰森森的“你早上做過什麼難道你忘記了?”
我要強地對上他冷峻的視線,毫不害臊地說“我當然沒忘,但是我不知道自己的行為跟你有什麼關係?”
他的表情雖然沒有太多變化,但是隱隱的怒氣由眼睛�泄露出來,釋放出一種帶著劍鋒銳利冷峻光芒的寒氣,讓人不寒而栗。
“你就一點機會都不給我?”他深深地看著我,激動地叫出來,近乎歇斯底�“你為什麼可以裝作這樣不在乎?難道我對你來說就那麼一文不值嗎?”
“夠了!”我用一種冷淡的口氣打住他的話,淡淡地掃了他一眼,無動於衷地說“我不想聽這些。”
他默不作聲,盯看了我一會兒,隨即變換了一個十分嚴肅的表情“你對我就一點感情也沒有嗎?”
我皺皺眉,吐歎一口氣“不知道,我沒研究過。”
“那麼當羅藍找上你的時候,你有什麼樣的感覺?”他不死心地問。
“隻是覺得有些意外。”我偏過頭想了想,表現得一派無所謂“況且我一向不喜歡幹預別人的私生活,同樣也不喜歡別人幹預我的。”
“那你為什麼那麼生氣?”他的臉霎時變得一陣紅一陣白,麵色有些難堪,但仍是一副打破沙鍋問到底的樣子。
“我說了我不喜歡別人幹預我的私生活!”我斜睨了他一眼,依舊是一副不緊不慢的態度“她對我幹涉得過多了,超出了我對友誼的界限。”
他倏地�起眸,眼神有些複雜,難言的,難訴的,語氣中也隱隱有些落寞“我真的很愛你,隻愛你一個!”
我挑眉看著他,似乎存心挑釁“那她呢?你不管她了?”
“我和她……”他的臉上頓時糾結了痛苦和不安,像是有什麼難言之隱似的。
“不想說就別說。”我微微皺眉,口氣中多了一絲煩躁。
他幾乎凝住氣息,霎時沈下臉,墨黑的眼珠閃過一抹複雜的神色“其實我也不太清楚那天到底發生了些什麼,我喝得很醉,完全沒有意識。”
“哈!”我幹笑一聲,一臉處驚不變。他的話實在沒幾分可信度,假得讓人聽了就想笑“酒後亂性向來是你們男人編造謊言的首選理由。”
一想到羅藍來找我的情景,我就無法仰製埋藏在心�的嫉妒和小心眼。這也是我第一次嚐試著控製著自己的情緒,心頭百味雜陳的感覺讓我差點連表麵的冷靜都維持不了。
“小曼!”他急急地拉住我的手,眉宇之間起了一絲急躁“我希望你給我一點時間。”
“要我等你?”我的語氣變了,帶一點尖酸,滿不是滋味地低叫道“你憑什麼做這樣的要求?”
他理直氣壯地衝口而出“就憑我愛了你十五年!”
我的心頭冷不防一陣狂烈震蕩,怔怔地看了他五秒鍾,然後把眸子轉向另一邊,盡量不讓他看出此刻我心中的波濤洶湧起伏。
我舔了舔幹燥的嘴唇,過了好半晌,才道“那又怎麼樣?”
他頓時臉色大變,眼神瞬間失去光彩。他紋絲不動地維持著這個動作,久久地,像是時間靜止了般。
見他不說話,我幹脆不理他,將目光掉向車窗外,語氣淡然地說“況且你在這之前不是已經做出了選擇嗎?”
他這才恍然大悟地倒吸一口氣,板過我的身體,對上我的眼,陰著臉說“你是故意的吧!”
“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我裝出一副疑惑的樣子,拒不承認他對我的質問。
“你知道我無法棄我媽於不顧,所以你就故意那樣做,目的是為了逼我做出了選擇,讓我遠離你!”他滿眸怒意,沈如一頭野獸,眼神暗殺著無聲的低吼“我真恨不得掐死你!”
“你確定你沒有弄錯人吧?”我嗤笑一聲,好整以暇地看著他,嘲諷道“我從來不知道自己有那麼善良!”
“你可以選擇不承認,我心�清楚就行了!”他露出了一個不符合他情緒的笑容,笑得陰陰的,讓人有些毛骨悚然。
我的雙眼掩上了一抹深沈,對他的問題置若罔聞,一聲也不吭。
他仰歎一聲,刹那間恢複了以往斯文俊俏的模樣。他凝望了我一會,然後慢慢低下頭俯向我,吻住我的雙唇。
他用粗澀的舌尖卷吸著我,帶著某種歉意或者帶著某種承諾。所以這樣的吻是特別的,和過去的都不一樣,和其他男人的也不一樣。
他的吻從我的唇移到我的頸項,最後停在我的鎖骨上,低啞出聲“對不起。”
“不必跟我道歉。”我搖搖頭,雙眼平靜無波的看著他“你並沒有欠我什麼。”
“不是的,小曼,我……”他表情認真地將我擁入懷中,似乎要告訴我些什麼。
“不用多說了,你說的那些我通通都不會承認的。”我打斷了他的話,掙脫出他的懷抱,煩躁地揮了揮手,冷哼道“我才沒那麼偉大呢!”
他露出了一個高深莫測的怪異表情,止住了嘴,沒再多說。
“今天到此為止。”我深吸一口氣,倏然打開車門,匆匆說“我們就在這�分手吧。”
他點住我的唇,充滿深情地說“我們不會分手。”
我們對望了良久,我突然輕扯嘴唇,故意刺他“計劃哪趕得及變化快?”
“給我時間。”他用食指輕刮過我的臉龐,正色道“讓我弄清楚事情的真相。”
我覷向他,在心�輕歎一聲,既不答應也不拒絕。但氣勢中已經少了那份堅決,隻是瞅他一眼後,驀地打開了車門,頭也不回得跨了出去,讓自己的身影埋沒在人潮洶湧的繁忙景象中。
85
我氣喘籲籲地一路跑上父親曾經住過的病房,驀地推開門,沒想到麵對我的是一片安靜。病房內靜得太詭異,突地一陣寒冷麻上我心田,猛教我感到一陣戰慄。
我慌了,哭叫起來“爸,你到底在哪�?”此時我的神經末梢已經緊張到了極點,精神也處在了崩潰邊緣,根本顧不了眼淚一直刷刷地往下掉。
“小曼——”身後忽然伸出一隻手攫住我的肩膀,把我扳過來,輕輕替我拭眼淚“別哭了。”
我仰頭望向裴子騫,暫時忘卻了心中對他的防備,哽咽地問道“他怎麼樣了?”
“還在搶救中。”他幽淡的眼露出與我相同憔悴的眼神。
我胡亂地用手背擦幹臉上的淚漬,吸了吸鼻子對他說“帶我去,我要守在他身邊。”
他僅看我一眼便沈默了。眼底浮掠過一抹為難。
我不解地望著他,他的態度讓我心�閃過一絲不安,急忙問道“為什麼為難?”
他靜默半晌,突然說道“因為我母親和源源在那�。”
他的勉強之詞讓我產生了更大的質疑,我反握住他的手,脫口而出“你明知道她們對我根本夠不上任何威脅,所以請你告訴我真實的原因。”
他輕輕地抽出手,眼眸深邃,看不出是黯淡或是傷痛。
我的腦中忽地閃過一個不詳的念頭,立刻瞪大眼睛望向他,倒吸一口氣,說“莫非……這一切都是因為我的緣故?”
“不是——”他忽然退開,頻頻搖首,痛苦扭曲的表情,彷彿陷在某種掙紮中“這不關你的事,完全是個意外。”
“別對我說謊了,你的眼睛已經出賣了你!”我聲嘶力竭地朝他大喊,一步一步地逼近他,任淚漫漫滑落。
“小曼……對不起。”他不忍我的淚潺,輕輕地擁入我,卻無語對望,唯有空歎。
我死死拽住他的衣角,深深吸一口氣,然後重重呼出我的要求“求你把事情的真相告訴我!”
“我……”他語氣中閃過一絲猶豫,擁著我的手也放鬆了不少。
“求你!”我�起眸直直地望著他,聲音很低,有一種絕望的無力“如果你實在不想說,那麼我隻有去問琴姨。”
“別去。”他收緊手臂緊緊地環住我的腰,把頭輕輕地擱在我的肩上,發出一聲歎息“我告訴你。”
“謝謝你。”我默默一笑,接近寂涼。
“昨天……”他遲疑良久,彷彿不知該怎麼說才好“李叔收到了一個包裹…
…“
我的臉色頓時刷白,顫抖的手及時捂住了他的唇,阻止了他接下來的話“別說下去了,我全知道了。”
他深深看了我一眼,拿下我的手,安慰道“別想那麼多,事情不能完全怪你。”
我愣了一下,略帶淒涼地搖了搖頭“你不必安慰我。”
裴子騫落寞的容顏疊穿著我沈痛的眼神,默默以對,良久才啞聲開口“其實李叔是在心疼你,也在怪自己沒能把你留在身邊,讓你受了太多苦。”
我的心髒一陣緊縮,怔怔地�頭看了他幾秒,再緩緩地垂下眼。隻能任滿目的淚模糊掉我的視線,無聲的哀流潺潺著無奈的悲語。他說的這些我何嚐不清楚,隻是我一直自私地不想去懂。現在想去懂了,可惜已經太遲了!
他像是感染了我的傷和痛,眼神也掩了一層落寞“別想那些了,現在最重要的是李叔沒事。”
我無法讓自己不悲傷,也無法不去想那些因我而起的種種,甚至無力再仰對青空了。我頹唐地跌坐在凳子上,無聲地祈求著蒼天,希望能多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會好好把握住。
“子騫,你在嗎?”伴隨著門外的叫喚聲,琴姨推開門欠身而入。一看見我臉色立刻白得像紙,聲音變得尖銳又刺耳“你來做什麼?”
我的表情一陣無所適從,唯有低下頭默默不語。
我的沈默引得她的怒氣更炙,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衝向我,抓著我的肩膀使勁搖晃著,表情布滿憎恨怒怨“你的行為為什麼那麼不檢點?你的父親有今天全都是被你害的!”
“我……”我被狂流的眼淚掩岔了氣,模糊了視線,根本看不清她的臉,也無法開口為自己辯駁。
一旁的裴子騫見到母親的瘋狂行徑,表情沈重地拉住她“媽,別說了,不要一味地怪小曼!”
“我不怪她怪誰?”她抑製不住悲痛和怨恨,狠狠地瞪著我,咆哮道“你看不慣我也即算了,為什麼還要把氣出在你父親身上,讓他多年來飽受折磨!”
“媽,你冷靜點!”裴子騫閃過身體擋在我和琴姨中間,聲嘶力竭地說道“李叔是為自己對小曼的疏忽而懺悔難道你一點都看不出嗎?”
聽到自己兒子不讚同的話,琴姨根本就失去控製,不顧一切吼說“子騫,你別被她給迷惑住了,不要忘記你還有羅藍。她才是你應該珍惜的對象!”
我被她一句句指責的話刺得一陣心絞痛,心中仿彿猶如破了一個大洞,難以填補。我站立起來驀地推開裴子騫,兩眼空洞無焦距地一步步地朝外走,宛如一具行屍走肉。
“小曼——”裴子騫在我身後急急地叫著,但隨後又傳來了琴姨的聲音“讓她走,不準去拉她。”
我不等她尖刻的嗓音再拉扯起來,拔腿就跑,快步地衝下了樓跑出醫院,攔下一部出租車趕緊坐了進去。
車還來不及開走,就出現了一個頎長的身影檔在了路前方,對我大喊道“小曼,不要走,李叔還需要你。”
我恍然一驚,這才地想起父親尚未脫離危險!我為自己一瞬間產生的逃跑心理而感到羞恥,既惶悔又充滿內疚。
根本沒有多想,我就拉開車門走了下來,望著他,痛苦的眼睛依舊盛滿哀愁“為什麼要追出來?”
他霎時像鬆了一口氣,走到了我的麵前,躊躇了一下,說“因為我愛你,對你放心不下。”
我怔怔地竟不知該如何說了,半晌之後才道“你不該再這樣繼續放任自己的感情了。”
“我……進去吧。”他看著我的眼,似乎想說什麼,卻欲言又止。
我默默地看了他一眼,穿過他的身邊,走過一條長長的走廊,始終沒有回頭看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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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終還是沒能見上父親最後一麵,當天晚上,在黑暗中,他永遠地闔上了雙眼。
我瑟縮在走廊冰冷的牆角下大口地吸著氣,目不轉睛地盯著不遠處號啕大哭的琴姨和李源源。表情木然得根本擠不出一滴眼淚,心好想被挖去一個窟窿,填滿了痛。淚反而好像幹了,再流不出來。就那樣怔坐著,宛如死了一樣的姿態,直到被濃稠的黑暗包圍。
我再一次嗤笑自己的不虔誠和愚蠢,明知道不應該怨天尤人,卻還是禁不住詛咒老天為什麼讓命運如此惡意的撥弄我,奪走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我�頭兩眼空洞地望著淒迷的天空,聽著那走廊中回想的嗚咽。有那麼一瞬間,幾乎想幹脆就那麼死去,隨著這悲哀的嗚咽聲,就這樣與風同化。
這時刻,我深深地悔不該,等到父親離開後,我才確切體覺到內心那慌張與哀傷感。
我恨這個讓我覺得自己是多餘的家,同時也深深地敬愛著父親。我內心為這兩種悖離的感情,不斷產生衝突。直到父親的離開,我才真正地覺悟,可惜已經來不及了,一切都無法挽回了。
“你現在高興了,你這個歹毒的女人!”李源源齜牙咧嘴地朝我大罵道,一副惡形惡狀。
我茫然�頭,雙眼勾直看著她,微微牽動嘴角露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此時我內心深處被深深的無力感挫折著,除了傷心,還是傷心。
“你!”我的笑像是更加激怒她,她火速地衝到我麵前,揚起手怒吼道“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源源,你冷靜點!”裴子騫大喝一聲,趕緊上前鉗製住了她欲揮下的手。
“哥,你到底要維護她到什麼時候?你不要忘記都是因為她爸爸才會死的!”
李源源用力甩開他的手,把怒氣轉移到了他的身上。
“源源你不要那麼任性。”裴子騫沈下臉,逼向她,眼露凶光“小曼她畢竟是你的姐姐!”
李源源一怔,踉蹌退了幾步,腳下險些不穩坐倒在地上,片刻後才用顫抖的手指著我說“我絕不承認這個女人是我的姐姐!”
“李源源,你敢再說一句?”裴子騫立刻變了臉,眼冒火花,怒氣被挑起,又極力壓抑控製。
“我……才不……承認……”她的臉瞬間漲成豬肝色,瞪大眼不置信地望著裴子騫,在他結冰的冷眼壓迫下,聲音變得越來越低,越來越虛弱,最後隻得向身後的琴姨求助“媽,你看哥啦!”
此時的琴姨已經哭成了一個淚人兒,一副搖搖欲墜的模樣,根本沒有多餘的心思再去理會他們的爭吵。
“無所謂了,什麼都無所謂了。”我邊自言自語邊一直搖頭,隻是搖頭,再也聽不見任何聲響,然後便失魂落魄地飄蕩出去。
裴子騫急急地追上我,倏地抓住我,憂心忡忡地問道“小曼,你怎麼了?”
“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值得我去計較的東西了。”我斜睨他一眼,聲音在顫抖,有些語無倫次“什麼都無所謂了。”
“不許你那麼悲觀!”他急切地打斷我的話,狂亂地吶喊“你還有我,還有我在關心你。”
“我不需要你的關心。”我茫茫地看著他,兩眼空洞得像是靈魂已經出竅般,語氣中帶一絲寡情。
他墨黑的眸子閃過一絲受傷的情緒,哀哀地矗立在我麵前。
我推開他,沒有半點留戀地往前走,突然之間覺得荒涼虛空,步履虛浮,不再是自己,不再感到存在的真實和意義。
87
我喃喃地流下淚,毫無半點生氣,就像一具行屍走肉般步履蹣跚地在街上飄浮,在這個充滿死寂的黑夜�徘徊。
“天啊……”我仰起臉,朝深沈的夜空大聲呐喊。然而夜的深沈、暗空的荒冥,毫不憐憫我的悲哀,始終回我一空沈默。
我一路跌撞地走到父親一直居住的那幢房子,巍巍顫顫地爬上樓,頹萎地坐在門口,期盼著父親的靈魂能出現在我麵前。
此刻我的理智早已喪失,心也跟著空了,獨自一人在這黑暗的走道中悲泣著,明知是不可能也任自己沈落在深沈哀怨的黑夢�。
夜就這樣悄悄地挪移,我依舊堅持著內心的信念,如化石般地等待著。一直到天際曚曚透出一絲亮,我才從那絲幽光中看見一個模糊的身影。
“爸……”我驀地睜大眼,掩飾不住內心的興奮,跳了起來,朝他踉蹌地奔去。
“小曼……”
在看清楚來人之後我猛然刹住了飛奔的腳步,搖頭後退,直直地盯著一臉如釋重負的段逸風。
“小曼,別怕,是我。”他走近一步對我伸出手,嶄亮的黑眸中流露出絲絲痛惜和愧疚。
他的出現使我的心情更加糟糕,心處像是被重重地打擊了一下,一陣虛空。
“你為什麼來?”我冷冷道“滾,以後不要出現在這�!”
他表情有些難堪,腳步被什麼東西凝住似的定格在那�,定定望著我,沙啞道“對不起。”
他的道歉之詞讓我的臉色頓時變得更加蒼白,全身的血液彷佛凍結,比冰還冰。
“你哪�對不起我?”我狂亂地吶喊,聲聲在問。
“我……”他錯愕一呆,呆立在那�,怔怔望著我,說不出任何一句話。
“我們本就不該再有任何交集,也不該繼續牽扯下去。”我仰起臉,淚無聲地滑落“所以你沒有錯,錯的是我,是我的一意孤行導致了那麼大的錯誤!”
“不是——”他倏地扯住我的雙臂,低低說著,彷彿很艱難“我求你不要這樣。”
“放手吧。”我顧不得滿臉的淚,試著甩開他,有些情緒不穩地說“我不想再看見你,從今以後請你從我的眼前消失。”
“我不能——”他緊抓著我,聲音放得低低地,透露出無盡的深情“我愛你啊!”
他夜黑深邃的眼睛看進我眼眸,使我心頭一悸,說不出莫名的痛,竟生出微微的悲哀。
我強迫自己別過臉,不去看他的眼睛,口氣很平靜但很堅定“可惜我不愛你。”
他一怔,抓著我的手顫了顫,沈默了良久,憋低的喉音突如其來道出了一句我意想不到的話“罷了,我不逼你了。”
“噯?”我不禁為他異常的舉動大感意外,錯愕地�眼瞪著他。感覺極複雜,半邊神經繃得緊緊地,分不清是傷心還是高興。
“我累了。”他自嘲地笑了笑,伸出一隻手輕輕撫摸我的臉龐“被你拒絕得失去了信心,我想我已經堅持不下去了。”
“這……”我皺著眉頭,倔強的抿抿嘴說“這不是很好麼?”
他沈著臉,沒答腔,隻是輕輕再撫摸我的臉,聲音低得像是輕歎“照顧好自己。”
我下意識地握緊拳頭,喃喃地點點頭。不知道為什麼我就是感到不對勁,但又不想心情被看穿。於是隻能欲蓋彌彰地扯動著嘴角,有些牽強地說“我會的。”
他硬擠出一絲笑容,死命地盯了我一會,才拖著沈重的腳步緩緩地走出了我的視線。
我一定會好好照顧自己的!望著他落寂的背影,我在心中重複呢喃了一次,無法抑製地滑下了無聲的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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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黯然神傷,情緒複雜而難以形容。明明早已預料到了結果,卻又難掩失望與失落的情緒。
我用力咬住唇,逼去忍禁不住流下的淚。父親的死已經夠讓我心灰意冷了,所以我不許自己自怨自艾,也不要任何人看見我的憂傷悲哀。
這就是所謂的感情磨難嗎?我從未體會過,也不知該如何應付。我不輕易向人泄露心事與情意,也習慣了把自己真實的情感封閉起來,讓迷霧把自己重重包圍住,遮遮掩掩地讓人看不清我的本質。
但是一切都無所謂了,和他的所有牽扯到此為止。隨著時間的推移,這段感情終將會成為往事,然後慢慢泛黃褪色,越去越遠,直至不留任何痕跡.感情真是一種會腐爛的東西,日子一久便會發臭,如果不能即使割舍掉,隻能突增一身腐朽。丟了它,放下為難,反而能活得更清明。
帶著沈重的心情我回到了屬於自己的小窩,點了跟煙斜坐在窗台上,一口接一口地抽著。
我靜望著窗外繁忙的街景,越看心頭越混亂。我冷不防呼歎了一口氣,對於馬路上緊湊的車輛和熙熙攘攘的人群感到了好奇,不禁猜測他們的去向。
片刻後,我才恍然領悟。不管那些人、那些車究竟要往哪�去,終歸有著方向和目的。不像我,惆悵得毫無任何歸屬感。
我突然有種舍棄一切的向往,內心深處有一股絕望和放棄的虛無感,垮垮的,沒有力量!像是不再想依附這個世界上的任何人或事物,直接遠離塵囂……
我恍惚地嘲諷一笑,�起頭看著薄灰的天空,目視著天空的顏色慢慢地由淡金轉黑,轉暗,轉沈,直到舉目變為滿是燦爛的星空。
我仍然保持著一動不動的姿勢,遙看著這些不曾改變的星辰。突地,一陣風吹來侵入了我的心坎,使我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噴嚏的衝勁讓我重心不穩,跌落到地板上。直到這一刻,我才發現到自己早已身體僵硬,全身麻痹了。
“我為什麼讓自己變得如此可憐?”我輕歎一聲,索性躺在地上,閉上雙眼,借助著地板上的冰涼讓自己冷靜下來。
誰料剛眯眼幾分鍾,門鈴聲便驟然響起。
我驀地坐起身,收起飄忽的心神,目光轉而落在門上,猶豫著要不要開門。
“小曼,小曼,你在嗎?”下一秒,裴子騫的叫聲貫穿了整個客廳!
思量了片刻,我還是站了起來,緩步踱到門前,迅速地拉開了門。
“小——”他正欲再次張嘴,卻被我冷不防地一嚇,顯得有些舉措不安。
我微偏著頭,靜靜地看著他,好半晌,才道“你找我?”
“你沒事吧?”他的嗓音壓得很低,刻意放得很溫柔,整個人顯得十分低聲下氣。
“你在擔心什麼?怕我會自殺?”我沈著聲音,毫不留情道“這點你大可放心,我既怕痛又怕醜,所以絕對不會做出讓自己痛苦的事情的!”
這番冷嘲熱諷的話讓裴子騫斯文的臉幾乎扭曲,他忡怔地看著我,勉強開口“小曼,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他這副要說不說的樣子讓我煩躁不安,我根本不想聽這些,尤其不想從他嘴�聽到!
“不要再說了!”我顰著眉打斷了他,對他揮揮手道“你那麼有時間的話就多照顧一下你媽和你妹妹,相信她們比我更需要你的關心!”
“別提她們好不好?”他的表情變得晦暗,語氣中充滿了哀求“算我求你。”
我冷著臉,諷刺道“那羅藍呢?她應該在等著你吧!”
“我和她沒有什麼!”他突然抓住我,神情慌張地說“你再給我點時間。”
他失常的臉色並沒有得到我的諒解,雖然我不清楚他們之間到底有著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但他這種急於撇清的態度,反而讓我變本加厲地對他產生了憎厭。
“你說夠了沒有?”我狠瞪了他一眼,甩開他的手,往後退了幾步“你知不知道我現在非常討厭你?”
“為什麼?”他的聲音變得又幹又澀,呆愣著又重複了一遍“你為什麼討厭我?”
“因為你既懦弱又狡猾,讓人覺得惡心!”我立刻脫口而出,語氣中滿是無奈和煩躁。
他的呼吸一窒,雙眼霎時失去了往日的神采,變得異常沮喪,沈默了好半天才從嘴�擠出幾個字“在你心�我真的那麼不堪?”
他空洞的眼神讓我覺察到了自己剛才過激的言行,但話既然說出了口,就等於潑出去的水,再也收不回來了。所以我沒有給自己後悔的時間,立刻接著說“的確是。”
“你騙人!”他氣急敗壞,焦躁地對我吼著“如果你對我沒有一點意思的話,這麼會跟我……”他警覺到了自己的失控,硬生生地把未出口的話拉回。
“跟你上床嗎?”我舔舔幹燥的唇瓣,麵無表情地說“你應該也看了那張性愛光盤吧,我想我的演技應該還不賴吧!”
“你胡說什麼?”他額上隱暴青筋,一把抓住我,將我壓在門板上,陰氣沈沈地說“我不許你再提這件事了!”
“那麼你想怎麼樣?”我一邊說,一邊觀察著他的臉色。看著他越是痛苦,我就覺得越是痛快“想跟我上床嗎?”
始料未及地,他突然放開了我,直直看入我的眼,語氣很認真,很肯定地說道“不管你變成什麼樣子我永遠不會改變我的心意。”
說完他執起我的手,放在他左胸上,然後俯下臉,在我耳邊輕道“我、愛、你!”
89
我暗驚了一下,表麵卻不動聲色地說“成天把這個字眼掛在嘴邊,你不膩嗎?”
我清楚地感受到他心髒傳來的震蕩,也感受到他這一刻真摯的感情。但我做不到,我無法坦白我的感情,所以我隻好選擇逃避和退縮。
我的手一抽,在縮回的同時卻被他攫住,將我強硬地往懷�一帶,摟住我輕道“不膩!那都是我的肺腑之言。”
他的黑眸中閃爍著微微的期待,讓我渾身上下有種說不出的奇異感覺,談不上興奮,也談不上感動,隻是淡淡的,帶點淒怨地在我胸間遊蕩著。
我沈默了良久,最終還是搖搖頭,略略扯動嘴角說“說實話,你的溫柔是我最喜歡也是最討厭的。”
“為什麼?”他的雙眼雙眼盛滿疑惑地問道。
“因為溫柔的男人大多優柔寡斷。”我斜睨了他一眼,誠實地說“就像你!”
“我——”他半張著嘴,欲言不言的,卻遲遲開不了口。
“你對待事情的態度總是瞻前顧後,畏畏縮縮。”我用近乎殘酷的話語折磨著他“明明隻能選擇一邊,卻又兩頭都不想放下!”
“你不要再說下去了!”我苛刻的譴責像一根刺鑽進他心�,讓他的瞬間變得沈重且痛苦。
我撇撇嘴,不甚在意地說“我從未沒對你報過多大的希望,所以你也不用那麼自責。”
他兩肩垂下,緘默了下來,片刻後,帶著試探的表情,鄭重問道“假如我不再畏縮,你肯再給我一次機會嗎?”
我微微一怔,下意識地皺起眉,在心�咀嚼著他話中的意味,陷入飄忽的神狀。
“小曼……你肯再給我機會嗎?”他像是等待不急,又再次喚了我一聲。
“不可能!”我眉頭緊鎖,想也沒想就衝口而出,快得連自己都有些不確定。
“我看得出你的心在動搖,你對我是有感覺的!”他固執地逼問道“你為什麼非要如此作繭自縛呢?”
“我——我才沒有!”其實我早已想好回答的話,但心間的矛盾和衝突感讓吞吐著說不出來。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感到倦了,不單是對感情上的紛擾,還有一些無法透明沈澱的情緒。
他輕輕歎了口氣,把手慢慢地放在我的肩上,輕輕地,靜靜地看著我說“我不希望你把自己搞得那麼累!”
我迎向他的眼光,很認真地看著他,沒有任何猶疑畏懼地說“我覺得自己過得很好,用不著別人來評論我的生活。”
我一向是那種用理智去度測人的小人,對於他,我再也沒有了以往的熱情,僅存的就隻有安心。對!和他在一起我會感到很安心,即使在他背叛我之後我仍無法消除掉這種感覺。
“對不起,是我多事了。”他眼底浮出一絲失望,語氣�有些擔心,但是不再多說什麼。
我眉心微皺,問出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要進來坐坐嗎?”
他頓時表現出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有些激動地說“可以嗎?”
此時我真的不想再拒絕他的好意,索性也就放縱地順著自己的心思而行事。
我點點頭,微微欠過身體,輕喚了一聲“進來吧。”
他走了進來,在我關上門的刹那將我摟入懷�,像抱著甚麼心愛的寶貝似的,久久舍不得放開。
我身體一僵,心底霎時泛出一股悲喜甜蜜交織的複雜滋味。忽地,夜風一陣,吹亂了我的發,也吹亂了我的心。
我深吸一口氣,用手抵在他的胸前,平靜道“你隨便坐,我給你倒杯茶。”
“嗯。”他深凝著我,眼�帶著些許癡迷,�起手輕觸了下我的臉,遲疑了很久才放開我。
我和他表麵都很平靜,實則各懷著心事,隻是雙方都小心翼翼地不去捅破,一致維持著這短暫平和的瞬間。
我從冰箱�倒了杯冰水,遞給他,自己也順勢滑進了另一邊的沙發。
“謝謝。”他用滿是深情的眼光覷著我,語氣中的激動仍然沒有消失。
他這樣的神態和語氣,讓我沒來由的心煩意亂,好似在他心�,我已然成為了他的一種‘責任’!
我暗自顰眉,口氣變得又急又衝“你並沒有欠我什麼,所以不需要那麼客氣。”
他像是沒料到我會這麼說,愣了一下,才道“不是這樣的……我從未那樣想過……”
我極其瀟灑地聳聳肩,不以為然道“無所謂,我也不在乎這些。”
他煞住口,一時脫序,想解釋,卻又找不出任何理由來反駁,唯有望著我,久久不說任何言語。
刹那間,我們之間的氣氛又緊張了起來,兩人都僵著表情,一動不動地坐在那�,相對無言……
‘叮咚、叮咚’突如其來的門鈴聲讓我們驀然一驚,不約而同地看向大門。
在我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裴子騫卻輕咳一聲,用略帶沙啞的嗓音說“去開門吧。”
我半垂著頭,沒有立刻回答,隻是感覺有些詫異。
“小曼?”他再次輕喚了我一聲。
我眉頭微皺,�起頭直視著他,出乎意料地他神情依舊,完全沒有半點不高興的樣子。
我有些狐疑地看著他,冷不防開口問道“不怕看見別的男人出現?”
他露出一抹苦笑,很無奈的歎道“我根本阻止不了不是嗎?”
“算你有自知之明!”我冷哼一聲,站起身,毫無遲疑往門口走去,可沒想到雙腳卻顫動著無法分說的情緒。
為了不讓這種令我慌張的情緒蔓延下去,我驀地拉開門,在還沒看清來人,就用極其惡劣的口氣衝口而出“是誰?”
“心情不好?”一個低沈帶磁性的熟悉聲音傳入我的耳中,讓我不禁皺眉,也不變狐疑和詫異。
我定了定神,走出一步,反手拉上門,然後說“你為什麼來?”
“我為什麼不能來?”南源赫的口氣充滿質疑,而且相當認真“你難道不知道自己失蹤幾天了?”
90
“我父親過世了。”我撇了他一眼,輕描淡寫的說。
“我知道。”他揚了揚眉,一貫自我的神態“你為什麼不通知我?”
我垂下雙眸,帶幾分黯然神傷,搖了搖頭,倔著臉說“不想。”
“別像個刺蝟一樣老是拒絕別人的好意?”他維持相同的表情,認真中有柔意,似乎很了解我的心情起落“你知道我是了解你的,你何必說出違心的話呢?”
我抿著嘴不說話,愛逞強的假象被一旦他拆穿,讓我有了些許彷徨和不知所措。
“怎麼不說話?”他的劍眉緊蹙,鎖住感情,臉上的表情說不出是冷是熱。
我沈吟一會兒,依然固執地說“你要我說什麼?”我停頓下來,瞅了他一眼,忍不住提高音調“要我說我很需要你,很想你照顧我、娶我嗎?”
他抿抿嘴,表情立刻變得冷峻深刻不帶任何顏色“難道你想一輩子無依無靠、孤獨終老?”
我的神經繃得很緊,霎時覺得自己有些氣悶。為什麼但凡與我在感情上有過牽扯的男人,都會理所當然自以為取得某種特權。也不管我情不情願,硬是要幹涉我的生活,擾亂我的正常性!
段逸風是,裴子騫是,現在就連和我個性最接近的他也是!
“我才不是那種整天自憐自艾的窩囊女人!”我的冷哼一聲,表情和語氣都顯得相當地不屑“而且你不覺得自己太多事了嗎?”
他睨了我片刻,幽幽地,輕聲謂歎“或許是吧。”
我極力壓下翻滾的情緒,輕輕抽了口氣,沒有接下話。
我以為自己早就洞悉現實世情,對任何事情都可以做到無動於衷。但是我卻怎麼都沒料到,感情一旦到了某一個深度,必然會墮落,即使是自私如我也難以逃脫。這種墜落不止是精神層麵上,就連全身心都產生了極度的渴望,就像癌細胞似的,無法割除。
然而父親的突然辭世,讓我心死情疲,也突然有了想離開的衝動。我願意就此拋棄一切,隻想讓所有的傷痛快一些過去。
“以後你不用那麼累了。”我頭一低,表情有些暗,躊躇了幾秒,語氣一轉,說“我們分手吧。”
他用力扳住我的肩膀,深深地看入我的眼中,沈著臉道“你說什麼?”
我�眼直視他,故意用輕率的語氣對他說“現在,我的房�有另外一個男人的存在,所以我不需要你了。”
“你敢!”他的臉色勃然大變,倏地壓住我,以狂風暴雨之勢強吻住了我。
“唔——”我使勁掙紮,想擺脫他炙熱的唇,也想抗拒這不該的感情。可是身體卻不由自主地顫抖,根本無從逃避。
他不理會我的掙紮,用熱燙的唇吻著我的眼,鼻,唇,轉而印燙在我胸前最柔軟的那敏感。
那一陣熱麻的感覺如同遭了電擊般,教我全身不住地顫栗起來,接著更是抑製不住的呻吟出聲“南……”
他吮吻到我的耳畔,帶著惡意的微笑嘲諷道“你叫得那麼大聲,不怕他聽見。”
我心中一怔,猛然驚醒,用力推開他,低吼道“這不關你的事!”
“他還算是個男人嗎?遇到這樣的事情竟然可以繼續無動於衷地當縮頭烏龜,大度得令人不得不佩服!”他嗤之以鼻,態度極是不以為然。
他的口氣充滿嫉妒醋味,我抿抿嘴,惡性十足地挑釁道“沒辦法,我的口味變了,現在喜歡的就是這類男人。”
“你給我住口!”他的臉上凝霜,發出一聲野獸般的低吼“別拿這種懦弱的男人來和我比較,他不配!”
我挑高一邊眉毛,正欲回嘴,後頭卻突然傳出一陣擊牆的碰撞聲,震斷我要說的話。我回頭看了一眼,蹙著眉,用命令的口吻朝房內的裴子騫說“不許說話,也不許出來!”
現下我的內心完全被風化,變得異常的淡然,再也無法像以前那樣放縱自己。
或許是心壞掉了,或許是自暴自棄,又或許隻是覺得累了。
我根本沒有心情為了這幾個男人而煩惱,到了這個時候,我已經無暇顧及其他,隻想好好收拾自己的情緒,快些從這一堆由我製造出的麻煩中掙脫出去。所以我更不能放鬆警惕,太過於心軟和溫情,隻會拖累自己罷了。
我甩了甩頭,把一些悵惘的情緒甩掉,然後歪歪嘴角,似笑非笑,帶點殘酷地朝南源赫說“你不要忘記,遊戲規則自始自終都是我訂的。”
“你想說什麼?”他半眯著雙眼,像一隻就快要發狂的野獸,模樣甚是危險。
“你既然一腳踏進這個遊戲,那麼就該遵守我的規則!”我撇了他一眼,輕咳一聲,接著說“換言之,我說結束的時候就必須結束。”
我的話剛落音,就立刻感到兩道無情的光束射了過來,深具著讓人屈服的迫力。
“你是太自信還是把男人都當作傻瓜?”他眸中射出寒光,逼近我“把感情當作遊戲,想玩就玩,想走就走?”
我抿著唇,沈默了片刻,反倒笑了“我是什麼樣的女人你不是一早就清楚的嗎?為什麼還要傻傻地陷進去,浪費自己的感情呢?”我戲謔地看了他一眼,接著說“還是你想以身試煉,想知道我究竟會不會愛上你?”
“在今天之前,我的確是這樣想的。”他悸動了一下,隨即從森冷的雙眼中泛出一絲獸類銳殺的野光,緊盯住我,冷冷地開口“但我現在才這道原來感情這東西對你來說根本是多餘的,你甚至可以出賣自己的感情。”
我重新掛上一張沒有表情的臉,對於他的指責絲毫不為所動“你還不是一樣,有什麼資格來批評我的不是?”
他的臉色微沈,冷默地看著我,半晌後他轉開臉,閉上眼,有些無奈道“就是因為太相像,所以才會愛上!可惜我被你改變了,你卻仍是一如既往。”
他的話讓我心頭驀然一怔,勉強從嘴角擠出一句反駁的話“我從沒給過任何男人希望。”
他沒動,冷冽的眼眸中散發出無情的光芒,冷冷地諷刺道“我懂了。你不隻拒絕了我,也拒絕了全天下的男人!”
我聳個肩,說話的語氣十分篤定“我一向不對自己的性格和生存方式質疑和猶豫。”
的確!懦弱的性格隻會讓人變得更悲慘而已,我絕不讓不讓憂愁悲哀衝垮自己。所以我迫不及待地要跳出這些牽絆是非的重圍,而第一步就是選擇徹底地放棄。
他劍眉一蹙,把聲音放得更輕,接近細語“不後悔?”
想回避,又難回避,我屏住氣,用喉音說“不會。”
他默然了半晌,低眼凝視我,聲音更低啞“那麼我走了。”
我舔舔發幹的嘴唇,言不由衷地悶哼一聲“嗯。”
他意味深長地瞥了我一眼,沒再多說什麼便轉身離開了。而此時,門外忽然刮起一陣風,呼呼的風聲中帶點悲淒,像是在哀悼我們的離別似的。
我靠在門上,消沈地低著頭看著地板。良久,才長長地吐歎一口氣,把緊張的情緒放鬆下來,喃喃地自言自語道“又解決了一個。”
91
‘吱啦’一聲,門開了,露出了裴子騫一張冷冰冰的臉,他一句話也沒有說,就驀地拉住我,嘴唇吻落下來。
我沒有被嚇倒,不但回吻他,而且吻得深,舌頭都放進去,撩撥著,逗弄著他。
“接下來是不是該輪到我了?”他輕舔著我的唇畔,口齒不清地說。
我一怔,立刻從他的吻中抽離開來,心中立刻翻攪起來複雜的滋味。
他冷眼看著我,皺眉輕諷道“我猜得沒錯吧?”
我的眉頭霎時鎖得很緊,不禁微微變了臉色,此刻他的態度那麼陌生而且冷淡,讓我有種被揭穿假麵具的狼狽。
他的黑眸有些黯然,視線對著我,但是卻無焦點,根本不知道在看什麼“從李叔死去的那一天,我就預料到了這樣的結局。”
我不動聲色地看著他,既不承認也不否認,僵在那�根本在那�無法動彈。
他看了我一眼,揚了揚嘴角,聲音充滿了嘲諷“真是可笑!我爭取了那麼多年,到頭來竟然毀在了自己的優柔寡斷上。”
“我不想聽這些廢話。”我看著他那一副心死的模樣,莫名其妙的生起氣來,揚高聲調說“少在我麵前自怨自艾,你以為全天下就你一個可憐人嗎?”
他驚訝地看著我,表情有些古怪。但僅一會兒,他便恢複了慣常的神態,自責道“對不起。我知道你比我苦得多。”
我猛然噤聲,強製自己深呼吸,以壓下剛才瞬間湧現出的小心眼和嫉恨。
“你走吧。”我別過臉,表情微微凝起,輕輕皺眉,不願再去看他那雙滿是哀愁的眼眸。
他突然靠了上來,用雙手摟住我的腰,火燙的唇附在我的耳邊,粗嘎道“今晚我可以留下來嗎?”
被他突如其來的要求嚇了一跳,我的表情有些愕然,怔怔地望了他幾秒,微微斂容“你這是在向我乞討最後一夜嗎?”
他微微揚起臉,自嘲一笑“或許是吧。”說完,他在我的臉頰上啄了一下,又一下,再一下,密密麻麻,充滿了眷戀。
我的心情微微受到波動,覺得自己受到了迷惑,卻理智地沒有絲毫陶醉。但是這一切看似那麼地順理成章、理所當然。我索性也放下了原本的堅持,主動伸出雙臂緊勾著他的脖子,唇貼在他的耳畔上,輕聲說“現在你想走也走不了了。”
他震栗一下,眨動下眼睛,墨黑的眸子在刹那間變得柔和溫暖。
到了這個時候,無聲更勝有聲,他目光筆直盯著我,再沒有其它太多的言語。
隻是伸過手握住我,將我拉進了屋內。
當門‘卡’一聲關上時,他便低下頭,鼻息噴到我臉上,嗓音沙啞道“每時每刻,你都纏繞著我的心,讓我無法不渴望你……”
最後一個字膠於我的唇內,他像是再也無法等待般,緊緊抱住我,濕滑燥熱的舌頭發狂似的在我口中舞動著。
“唔……”我微微地掙紮了一下,從喉嚨中發出一聲囈語。
他奮力地吻著我,一隻手伸進我的衣擺,托住一隻柔軟的渾圓揉搓,另一隻手則迅速地掀起我的裙子,撈住我敏感的三角地帶。
“嗯……唔……”女人的兩處敏感地帶被襲,我的身心已經開始酥軟,反應不能自製地低吟出來。
“唔,我的小曼,我的魔女!”他低啞的聲音傳到我的耳�,大手探進我的內褲�。用指腹揉著我那已有濕意的幽徑入口,片刻後,驀地鑽進了進去,淺淺地進出著,企圖勾出我體內就要泛濫的潮水。
“天!”我低叫一聲,雙手死死地攀住他的肩膀,酸軟欲暈地分開雙腿任他肆意而為。
他從喉嚨發出一聲低笑,然後把我放到在地板上,溫柔而急切地褪去彼此的衣服,隨後壓了上來,一口含住了我胸前一顆紅嫩的蓓蕾,津津有味地啜吸起來。
“呀……嗯……啊……”胸前的漲意和陣陣的酥麻讓我腦際空泛起來,腦海�一片空白,唯有用呻吟來減緩那無奈的瘙癢感。
他�起頭,用因欲望而衝紅的雙眼盯著我,邪魅一笑,在我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的時候,身體往下一縮伏到我的雙腿間,用靈活的舌頭對著我的敏感地帶就是一陣狂掃,每一下撩動都讓我下身隨之發出一陣酥麻的顫抖痙孿!
“啊……停下來……不要!”我全身有如觸到電流般失控地顫抖,不由自主地用雙腿夾主他的頭,不停地扭擺著腰。
他邊吸吮,邊用手指撩撥我敏感的小核。不一會兒我就感覺到那粒小小的珍珠在不斷地充血漲大,花徑也開始泛濫,驀地溢出更多的潮水。
忽地,我的雙腿被分得更開,一條小腿被他拉住向上提扛到肩膀上去。他壓下身來,把那根堅硬粗長的欲望抵在我的股間不停地滑動,隨後頂住我的洞口,忽然不動了。
“想要了嗎?”他隱忍著欲望,滿頭大汗地詢問著我。
我喘著粗氣,瞪了他一眼,嬌嗔道“這還用問嗎?”說完我咬緊下唇,扭動著臀部上挺,禁不住想要迎接它進來。
他驀地倒吸一口氣,降低腰身,迅速地將欲望擠進我的體內,下一秒頂進了我的花心深處。
“啊——-”那漲滿的快感瞬間把我征服,使我尖叫一聲,迷亂不已。
他緊緊壓著我,開始了男人最原始的運動,連綿不斷地在我身體�抽送著。
霎時,整個房間變得旖旎而淫靡,到處回蕩著男女的呻吟聲,肉體的撞擊聲,以及交合處所發出的‘撲哧’聲。
不知過了多久,我漸漸感到身心癱軟、遍體酥麻,仿佛陣陣欲潮就要洶湧而至。我不禁收縮了幾下幽徑內幽滑的肉壁想快點解脫,可是體內的亢奮似乎越漲越大,完全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我就快要暈厥過去了,而他則開始加快速度,緊接著是一味地用密集而急促的抽送。突然,他一下子把欲望用力盡根地插了進來,並把我用力地摟得緊緊的,在抖動之間我感覺到一股熱流注進了我體內深處,熱辣的灼熱感迅速擴散開來,一陣舒服的快慰感覺從下身漫延至全身每處神經。那種無以名之的滿足,帶動著一種原始激蕩和快慰,歡快地向我襲來了。
“嗯……”我如釋重負地輕呼了一聲,跟著便軟下身子暈倒過去。
92
過後的兩天一直陰雨不斷,到了父親出殯的那一天,老天爺更是傾盡了所有的力量,落著瓢潑大雨。整個城市仿佛在一夜之間被水淹沒,濕答答的,為這個原本喧鬧的城市增添出幾分寂涼。
我穿著一襲黑衣,撐著傘站在遠處,麵無表情地看著在疏散的人群前哭泣撕心裂肺的琴姨和李源源,還有滿臉抑鬱寡歡,但仍然不斷安撫她們的裴子騫。
他們相互依偎的模樣讓我覺得異常的刺眼,不禁泛出一點酸澀,任心底那陰暗的物質,將我包裹起來。
“哈!”我對自己失笑一聲,為自己在一瞬間產生的不平衡心態而自嘲著。
一切都過去了,父親已經走了,我還有必要再去爭什麼,鬥什麼嗎?
陰雨霏霏,而我的心卻透出一股冷顫和不安,甚至有更深沈的哀愁在�頭。
霎時我的眼�浮上了一層薄薄的氤氳,心中那種既傷感又鬱悶,卻又討厭自己那些感覺的厭惡感,我也說不清,也不願想太多。
仿佛有牽引般,裴子騫微�頭,視線穿過人群對上了我。他憂鬱的眸眼深黑得不進亮光,一動不動,隻是牢牢地望著我。
我先是一楞了,內心小小一顫,接著趕緊側過臉,用力眨眼,眨掉那凝聚在眼眶的淚花,也眨掉哀傷的情緒。
過了好久,我才微微動了下身子,略垂著頭,沒再看他,轉過身就要離開。
驀地,身後伸出一隻手抓住了我,同時,裴子騫的聲音也傳進了我的耳�“小曼,等等!”
我不防一驚,驚詫�頭,看著他的雙眼,看進他寂寞的靈魂,好一會才輕聲道“你還有什麼話要對我說?”
“小曼——”他含悲的眼眸,顯得更哀傷。
我垂下眼,避開他的視線,淡淡地說“沒有其他事的話我要先走了。”
“我送你回去!”他的臉色微變,下意識地握住我的手,握得很緊,我的手都隱約發疼起來。
“不必了。”我冷了心腸,不理會他的悲淒情緒,冷淡地回絕道。
“讓我送你!”他的黑眸異常堅定,那麼堅持,不肯放棄。
空氣靜默了好一會,他伸手擁住我,放低了聲音,有些啞“最後一次。”
有那麼一瞬間我的心軟了下來,差點就要答應他。可是就當我�眼的當下,冷不防地瞧見不知何時站到他身後的琴姨。
她模樣憔悴,滿臉倦意。但即使是已經疲憊不堪,她仍是用懇求的目光看著我,像是在求我放過他的兒子。
在那一刻,我就知道我和裴子騫之間不可能再有最後的時刻了。
“沒有最後了,你走吧!”我微微使力想掙開手,他卻固執地不肯鬆開。我唯有無奈地指指他身後,歎了一口氣說“你母親在等你呢。”
“媽。”他猛然回過頭,顯得有些詫異。
“子騫,你要留媽一個人在這�嗎?”琴姨步履不穩地走上前,一副隨時會昏倒的樣子。
他連忙扶住母親,模樣為難極了“媽,別這樣,不是還有源源在!”
“我希望你們都在我身邊。”琴姨拉住裴子騫,又忍不住哭了出來。
他墨黑的眸子�充滿了無奈和掙紮“媽,我送小曼回去之後很快就會回來的。”
琴姨搖搖頭,仍是拉著他的手,不停地哭,肩膀一抽一抽的,像是喘不過氣般。
他進退兩難,表情很是複雜,既不願放開我,又不能不顧琴姨。
我煩透了這樣一而再重複的戲碼,微顰著眉,不耐道“你們忙,我先走了。”
他下意識皺起眉頭,急急拉住我“不行,我送你!”
“我說了不需要!”我冷聲打斷他的話,看著他,一字一句地說“你本來就是孝順的人,所以不必為一個拋棄你的女人而做出什麼違背自己良心的事情。況且要做到堅持不渝畢竟也不是那麼容易,以你那優柔寡斷的性格更是難上加難。
所以你還是保持現狀吧!“
“我——”他的身體一怔,力道一鬆,我便趁機掙脫他的掌握,頭也不回地走了。
“小曼!”裴子騫警覺地大叫,跟著想追上來,可是卻被身邊的琴姨扯住,再也無法脫身。
“真是個廢物!”我喃喃地咒罵一聲,也不知道是在罵他還是在罵自己。
正如我預想的一樣,他再次選擇了親情。那必然的失落,即使我看得清楚,看得明白,但心中的苦澀也不會稍減一點。
突地,我想離開這個地方,這個城市。我需要一個全新的空間去遠離這些令我心煩的人和事物,然後淡忘它們,回歸到我原本平靜安逸,帶點華麗和頹廢的生活中去。
幾天之後,我捧著一束父親身前最喜愛的雛菊來到他的墓前,輕輕地放下花,望著他的遺照發呆。
忍不住我伸出手輕輕撫上墓碑的照片,就在觸碰的刹那間,我感到冰冷的刺痛感霎時侵入四肢百骸,讓我呼吸困難,兩腿虛軟,差點就要站不住。
良久之後,我調整好呼吸,在他墓前坐下,疲乏地用額頭輕抵著他的臉,那早已在眼眶中打轉的淚水再也止不住滑落了下來。
在這死寂沈沈、空曠無人的墓園�我毫無顧忌地放聲痛哭。直至喉嚨嘶啞到再也哭不出來為止,我才啜泣著用手背抹去臉上的淚,站起身眷戀地看了一會,然後悄然離去。
我想這是我最後一次哭泣了,從今之後再也沒有任何事情值得我去悲傷流涕了。傷心這種感覺隻是生活的一種新陳代謝,大哭一場後,一切就能恢複平靜,然後再重新回歸到新的生活中去。
其實,人的一生中沒有什麼跨不過的坎,隻是個人的心態問題罷了。
我在鬧市茫然地走了一個下午,仍然不知該往那個方向。我�起頭無奈地望望微灰的天空,縮縮頸肩,微微地起顫。
我不禁情溢愁起,輕輕閑歎了一聲,或許改變一下生活的環境,對我來說並不是一件壞的事情!
當夜幕開始降臨的時候,我開始往家的方向走,神情恍惚地到了公寓門口,正欲開門的時候,身後突然有個柔美的嗓音叫住了我。
我慢慢地回頭,看到了我今生最不想見到的人——段逸風的母親,那個間接害死我父親的女人!
她優雅地站到我麵前,微側著臉對我說“小曼小姐,我們又見麵了。”
眼前的貴婦表麵看起來氣質雍容,美麗可親,可是我一點不懷疑骨子�她是很排斥、容不得我的。
“您有什麼事嗎?”我下意識地蹙高眉,嘴�用的雖然是尊稱,但眼底則閃過一抹嫌惡。
她冷靜淡遙的麵容並沒有出現不悅,反而一派自然地對我提出了建議“這�恐怕說話不太方便,我能進去坐會兒嗎?”
我盯著她,神情很冷,沒有動,顰蹙的眉也依舊不展。
“不方便嗎?”她將聲音放得很輕,輕道隻有我們兩人聽得見“那麼我就長話短說吧。”
到了這個時候她還想說什麼?又憑什麼再次找上門來?我不吭聲,隻是冷冷地瞪著她他,最好她沈不住氣,一股腦把事情說清楚,省得以後麻煩了。
“我從逸風那得知你們已經分手了。說實話,我很高興聽到這個消息,但是——”她盯著我,冷笑了一下“他卻變得更加糟糕,頹唐得不像自己了。”
“這好像不關我的事吧!”我太高下巴,又鄙夷又冷漠又譏嘲地說“若是每個被我甩掉的男人我都要去操心的話,那我豈不要累死?”
仿佛我說中了她心底最恨的事,她突然話鋒一轉,清脆的嗓子利了起來“你就那麼喜歡作賤自己?”
我凝著臉,眼底有恨意,冷冷地說“我的事用不著不相幹的人管,你還是多管管你那寶貝兒子吧!”
“我當然會,而且有信心做到讓他不再想起你。”她臉色微變,但舉止神態仍很優雅。
“是嗎?”我扯動一下臉皮,冷笑一聲“可惜這好像也與我無關吧!”
“的確是。”她臉色變得不自然,雖然繼續保持著優雅,但說話的語氣卻變得無力起來。
我筆直帶著仇恨地牢牢盯住她的臉,冷聲道“那麼請您把今天來的目的說出來吧,不要拐彎抹角了。”
她的瞳孔縮了一縮,走進我一步,突然說道“對不起……”
“住口!”我尖聲打斷她,指著她的鼻子,憤怒地說“你以為說一句對不起打消一切嗎?你未免太高估自己了吧!”
“我很抱歉這件事給你帶來的傷害。”她頓了幾秒,平靜地說“但是那張光盤並不是我寄去給你父親的。”
“你覺得我會相信你的鬼話!?”我的聲音不僅充滿了恨,眼神也充滿了怨毒與不平“請你離開,我不想再看見你!”
她顰起眉頭,語氣顯得有些不耐“我不想解釋太多,你信也好,不信也好,反正我是沒做過那樣的事情。”
其實我很清楚她沒必要對我撒謊,以她的身份第地位,犯不著對我撒這種不入流的謊言。但歸根結底這一切的事都是因那張光盤而起,她也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所以我不打算就此原諒她!
我禁閉紅唇,抿出煩躁的線條,沈吟了半晌,才輕聲細語的問道“那麼你說是誰做的?”
她也冷靜了下來,舒展開了眉頭,恢複了一貫華貴雍容“我在事發的第二天就知道是誰人所為,但是基於某方麵的原因,我不方便說出來。”
我眉毛一挑,哼笑一聲“這個人能讓您這樣包庇,肯定和您很親近,說不定還是您內定媳婦的人選呢!”
她似是輕聲一笑,給了我一個不期然的讚許眼光“你果然很聰明,怪不得逸風會那麼瘋狂地愛上你。”
“謝謝你的讚賞,不過我已經跟你兒子分道揚鑣了。”我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臉上的表情冷漠疏離,無意再深究。逝者已矣,即使深究下去得到的答案也不一定是我樂見的,有時候透析事情的真相並不是件好事。
“說實話,作為女人我很欣賞你的個性,因為你做了所有女人想做但是不敢做的事。”她柔著聲,始終保持著浮麵的教養“但是作為一個母親來說,我實在接受不了你這樣的媳婦。”
我毫不在意地聳個肩,表示無所謂“我好像已經跟您的兒子分手了,而且我也無意成為您的媳婦。”
我不認為自己自甘墮落或自甘作賤,也不認為在這世上有人有資格可以評判另一個人的好壞!我隻是尊崇自己的邏輯和想法活著,比其他人來的更自私和更為自己著想些。但就是這些異於常人的想法,以常理、世俗的眼光來判斷,我怎麼都屬於道德倫理斥責的一方。
她若有所思,凝視了我片刻又把眼轉開,讓人猜不透她到底在想些什麼。
不過我已無意多寒暄,徑自轉過身打開門,走了進去。當我在關門的一刹那,聽見她說“如果需要幫助的話,可以來找我。”
我一怔,隨即冷淡道“我想絕對不會有那一天。”
我一貫討厭這樣虛情假意的施舍,也絕對不會接受!我相信就算我一個人,我照樣能活出自己的精彩。
她露出了耐人尋味的笑容,沒再答腔,轉過身優雅地踱步離去。
我輕輕地帶上門,背靠於門上,重重地歎了口氣,有一點疲憊和無奈。現在的我特別渴望平靜和心安,寧願獨自一人,冀求心境空明,也不願再招惹這些讓人費心傷身的紛紛擾擾。
94
時序漸漸進入了夏天,天氣越來越熱,空氣也變得愈加潮濕窒悶,教人幾乎按捺不住。胸口悶悶的總有一股說不出的煩躁,心情起起落落的。
我抑住躁氣,移坐到陽台,任那無聲的微風吹拂過我的臉頰。
最近心�總有種費解的情緒一直纏繞著我,導致我整晚輾轉難眠,腦海�不斷浮現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甚至連偶爾片刻的小睡都能做夢!
這真是既可笑又荒誕,像我這樣牢牢活在現實當中的女人,可以天天談情而不動情,一顆心鎖著,從來不會被任何侵擾幹擾情緒。但現在,我的心顯然被某種不知名的情緒牽動,混淆了我的感情。
再也沒有比這更糟糕的事了,偏偏很諷刺、很莫名其妙我卻為了被我視為生命中最不重要的感情而彷徨著。
我想,人一岔心,就容易著了魔。或許慵懶的心緒,一如這天氣,需要一點加溫和刺激,而現在該是我好好整理自己的時候了。
於是時隔多日,我再次踏進了‘LadyMarmalade’。
一進門,我就被震耳欲聾的音樂聲和女人們的尖叫聲嚇了一跳,我皺著眉看看周圍,目光轉而望向那引起騷動的舞台。
昏昏的燈光下,舞台上出現了一個個全身上下僅著一條丁字褲的舞男在神秘地舞動著。他們那結實的胸腹肌和那胯下的神秘三角,每一次舞動和呼吸間的喘息,都招搖地勾引著台下的女人陷入想入非非的幻想。
那些饑渴的女人像著了魔似的不斷擠向前去,拚命想站到最前頭,情緒沸騰地放聲尖叫著,生怕錯過每一幕精彩的鏡頭。
或許是因為南源赫曾在這�被我賣過的緣故吧,當我想起他差點被這些變態女人蹂躪,就不禁對這種雌性版紙醉金迷的世界感到一陣厭惡。
突地,後方有一隻纖細的手臂拍上了我的肩膀,我驀地轉過頭,表情有些詫異“噯?”
蘇玲瞪了我一眼,語氣粗嘎地說“你這麼來了?”
“嚇了我一跳?”我白了她一眼,驚魂未定地拍拍胸脯,嘲諷道“你這兒可真是女人的天堂啊!”
“那是自然。”她不客氣地裂開嘴答道。
燈光暗了又亮了,像是為了迎接高潮似的,整個酒吧再次響起轟耳的音樂聲。
這時候許多瘋狂的女人都跑上了舞台,跟隨舞男們一起舞動,更甚者直接把身體貼了上去,百般挑逗著。
我捂住耳朵,扯高嗓子對蘇玲說“換個安靜的地方,我找你有事。”
“跟我來。”她點點頭,拉著我進了一間包廂。
“說吧,又有什麼煩心的事了?”她像是看穿了我乖戾的心思,笑睨著我。
我慣性地撇撇嘴,任身體陷進沙發�,懶懶的仰仰頭說“我想離開一段時間……”
“等一下!”她大聲喊停,隨即拉開門對門外服務生說了幾句話,然後回頭看著我,似乎有些不以為然“居然以跑路的方式來解決問題?”
我��下巴,睨了她一眼,輕描淡寫地說“我父親去了,所以我想離開。”
她沒說話,摸出香煙,點燃了,隨口問道“你要嗎?”
我點點頭,接過香煙優雅地點上,用力吸了一口,再用力地吐出。好一會,一直沒再開口說話。
她用一雙化妝得精致的媚眼緊盯著我,如同煙霧彌漫又帶著鬼魅、騷悶、不懷好意的氣息。沈默了一會兒,才道“我看不隻這個原因吧。”
“你就不能不要拆穿我的謊言?”我不防湧起一股尷尬狼狽,表情立刻垮下來,用力吸了一口煙,急躁的嗆出來。
“廢話!”她銳利的雙眼掃向我,似乎在說我無聊。
“我也不知道自己最近是怎麼了,總是患得患失的,一點也不像以前的我。”
我試著說明,說著說著卻歎出氣,再說不下去。
蘇玲臉皮動了動,似乎很不屑“為了男人?”
我拿開嘴上的香煙,彈了彈煙灰,看著赭紅的煙光,表情很疑惑“或許吧,但是我不確定。”
她認真地看著我,諷刺的話夾雜著煙噴了出來“是為了誰?段逸風還是南源赫?”
我一驚,怔怔地望著她,好半天都說不出話。
“你很奇怪我為什麼知道是吧?”她嘴角勾勒起嫵媚的神色,不慌不忙地說“認識逸風幾乎是和你同一個時間。那時我就很好奇他接近我的目的,後來我才知道他是為你而來的,雖然他隱藏得很好,但從他不經意的談話當中我還是看出了端倪。”她停頓了一下,接著說“我不是沒見過癡情的男人,但是像他那麼傻的男人我還真第一次見!他甚至不惜犧牲色相去打探關於你的一切,為的是更加了解你。”
一抹苦澀的微笑凝於我的臉上,原來愛一個人愛得太深,真的會變得很瘋狂。
她噴了口煙,半眯著眼道“當然我這不是幫他說話,隻是想讓你知道事情的真相而已。”
突如其來的訊息讓我有點接收不了,但那種湧上心頭的悸動又讓我覺得不知所措,唯有惡狠狠地扔掉手中的煙,大聲罵道“這個蠢貨!”
“至於南源赫,那更加有戲劇性。”她用兩隻夾住煙,嘴角一彎,笑了出來“他在被賣不久之後找上了我。
說也可笑,他居然凶神惡煞地警告我離你遠一些,深怕我會把你帶壞!“
“哈哈……”我抱著肚子大笑,笑得眼淚水都從眼眶中擠了出來。
“從來沒有人敢在我的地盤大放厥詞,可是他卻膽量十足,讓我苦笑不得。”
她翻了個白眼,有些無奈道“不過在一來一回當中,我們竟然從敵對升級為朋友。
或許是因為我某些地方像你吧,所以每次來總是看得出他很放鬆。“
我裝作若無其事,慢慢收回視線,刻意壓低聲音說“但是愛上我這種自私、無情的女人算是他們的失策之舉吧。”
“我可不這樣認為。”蘇玲搖搖頭,把煙掐滅,覷了我一眼,語氣中肯地說“無情、自私本來就是一種空洞的美,也是我們這類女人的標誌。最重要的是我們的感情不容易被點燃,即使點燃,也不一定能完全燃燒、沸騰起來,而恰好就是這點能抓住男人的心。”
我輕扯嘴角,要笑不笑地說“現在說這麼多也沒有用了,我和他們徹底玩完了。”
“傻瓜,說得那麼絕做什麼!”她橫她一眼,很不給麵子地嗤了一聲“男人留在那�以後總會有用處的,何況是兩個那麼拔尖的男人。”
我低下頭,對她的話不予置評“我隻是累了,沒力氣再玩下去了。”
她認真地看著我,歎了聲氣,道“罷了,隨你吧,隻要你開心就好。”
她伸出手輕攬著我,讓我靠向她,用最原始的方式表達她的對我的關懷“你還沒想好去哪�之前先來我家住吧,我兒子也很想你了。”
她突如其來的舉動使我一怔,全身有些僵硬,但她身上夾雜著煙味的淡淡香氣又讓我覺得無比安心“玲,謝謝你。”
“傻瓜!”她嘲謔地罵道,手卻將我擁得更緊“我一直把你當我妹妹啊。”
她如同家人般關愛,以身體接觸的方式直接傳達到我的心�,讓我放下心來依偎著她,閉上眼享受著這溫暖的瞬間。
95
這一夜,我了無睡意,躺在床上盯著粉白的天花板,有一瞬間,心是茫然的。
於是我索性動手整理行李,草草地將行李整理好之後,我便走到陽台,枯坐著等候黎明的到來。
我承認自己很乖戾沒錯,但那乖戾的成因也有它成形的背景和環境。從小我就學會了獨立,學會了在心底砌起一座心牆,不泄漏真實的情感,將自己保護得嚴嚴實實、滴水不漏。
學習這些並不是我的意願,而是被迫成長。其實過度的自我保護讓我覺得很累、很無助、有時候還會力不從心,但是現實就是那麼地無奈,無奈到我必須將自己的感情牢牢壓在心靈最深處,封箱鎖起。
雖然現在我已不是小孩了,就算把我一個人擺在牆角,我很肯定我會自己活得很好,不需要任何依靠。但就某方麵而言,我沒有自己想象那般堅強。我的內心深處時時刻刻充滿了不安全感,隱約中還有一種渴望,渴望別人的關懷。
也就因為這樣我才會選擇全心全意地相信蘇玲,在她麵前不做任何自我防護,真誠的將心敞開。雖說我們是物以類聚,但她的擁抱溫暖得讓我難以抗拒,或許在潛意識中,我早已把她當成了家人看待。
不知道過了多久,遠方的太陽漸漸升起了,大地萌生出一絲曙光,薄得像紗,卻是如此妖嬈美麗。
陽光並不烈,但是我卻覺得異常刺眼。我用手遮住雙眼,緩緩地走進房間倒在床上,沒過多久便沈沈睡去。
這一覺睡得十分冗長,夢境非常紛亂。待我一覺醒來的時候,根本記不清自己究竟夢見了什麼,隻是覺得自己有種說不出的惆悵。
我怔怔地望向窗外,此時天色已經暮色沈沈,燈火近黃昏了。
我打著嗬欠走進浴室洗了把臉,勉強打起了精神。然後打開蓮蓬頭,站在水濤下,水聲嘩啦啦的,將我從頭淋到底。
洗完澡出來後,我用最短的時間穿戴完畢,然後提起早已準備好的行李步出了大門,緩緩地朝樓下走去。
我拖著行李靜立在街邊,舉頭四處望了望,伸出一隻手準備招一輛出租車。
“小曼!”一輛銀色的TOYOTA停在了我的麵前,車窗內探出了一雙驚逢的眼睛“好巧,沒想到在這�能遇到你。”
事情總是不能如人願的安排發生,最不想遇到的,偏偏卻又遇到了。而她——羅藍,一個讓我對友誼失去信心的女人適時地又出現在了我的麵前。
相視了幾秒,我終於吐聲回答“藍,好久不見。”
她聽到我的回答,一臉受寵若驚的樣子,但在看到我身邊的行李後又黯淡了下來“你要去旅行嗎?”
我抿著唇,漫不經心地撇了她一眼,說“很顯然易見不是嗎?”
她微微一愣,繼而啞然苦笑起來“其實我是專程來找你的。”
“我和你之間好想沒什麼可談的了。”我的眼一垂,神情依舊平淡無變化。
“我知道我不應該,也沒臉再來找你。”羅藍像掩飾難堪般的自嘲一笑,旋又正色說道“但是有些事情我必須跟你說清楚,否則我會一輩子良心不安的。”
“你沒有什麼地方對不起我的,你不用自責。”我的反應很淡,隻是搖頭說“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生活方式,自己覺得好就行,勿須跟別人解釋太多。”
“不——-你不知道!”她忍不住打斷我的話,神情有些激動,但她很快就平複自己的情緒,眼鏡一眨不眨地看著我,說“先上車好嗎?我們找個地方好好談。”
我沒有看她,反而�頭看一眼前方的灰雲和街頭深處的車潮,極其突然的回答說“好。”接著我低下頭,提起行李箱便坐進了她的車�。
我們就近找了家咖啡館,一前一後地走了進去。
咖啡館的氣氛很悠閑,室內燈光柔和,西洋抒情音樂緩緩地流瀉,空氣中彌漫著香濃的咖啡味,間或交雜著客人們時有時無的低語。
“就這�吧。”羅藍選了個僻靜的角落坐下,同時順帶拉著我坐了下來。
我沒有接話,點了一根煙閉上眼,自顧自地享受著這�的慵懶情調。
“小曼……”羅藍抿抿嘴,像這個問題有多為難似的“其實……其實……”
我將煙叼在嘴上,慢條斯理地說“什麼話讓你那麼難以啟齒?”
她�起頭,小心地伺候著我的臉色,強笑說“我……我做了對不起你的事情。”
我將身體輕輕靠在椅背上,臉上泛起了冷笑,昂了昂頭道“是什麼事呢?”
“你怎麼……?”像是被我處變不驚的態度怔住了,她微微有些驚訝。
我聳個肩,表情說不出是諷嘲或厭惡“因為我一早猜到你要跟我說什麼了。”
“怎麼可能?你怎麼會知道我和他的關係?”她震呆了,驀地低叫出聲。
我撇撇嘴,要笑不笑地把煙掐滅,兩眼死死地瞅住她“直到剛才我還是半信半疑,但現在——”驀然住口,低頭喝了一口咖啡“前幾天段逸風的母親來找過我,告訴我那件事不是她所為的。”
她猛地倒吸一口氣,臉色有些難堪,頓時變得啞口無言。
安靜了一會,我又問,有些突然“你和他是到底是什麼關係?”
“我們是從小的青梅竹馬。”她低著頭,喝了一口咖啡,連頭都沒�“我從有記憶開始我就知道自己很愛他,愛得掏空了心,掏空了靈魂,幾乎沒有自我。”
96
我半眯著眼,麵無表情地望著她,不去回答,等著她把話說得更清楚。
“我知道自己在他心�隻是一個可有可無的人,如果不是我們兩家交好的關係他甚至不會和我說話。”
她垂下濃密的睫毛,覆蓋住眼中的傷感,接著說“他很花心,換女人的速度就和換衣服一樣快。圍繞在他身邊的女人大多數要的是他的人、他的金和他的地位。他顯然很清楚這點,所以不會多投入一絲感情,把女人當作是茶餘飯後的消遣遊戲。”
“我一直把這份感情埋在心底,等待著他,希望他有天能發現,更希望我同時會是第一個進駐他心底的感情記錄。”說罷,停頓一下,看了我一眼,帶著些許哀怨再度開口“可是我最擔心的事情發生了,他真的動了真情,但那個幸運的人卻不是我,而是你!”
我歪著頭,斜睨著她,在心底暗嗤一聲。這個世界上不是隻有紅顏禍水,其實男人也一樣!
女人間的情誼,當出現男人那一刻起,就開始腐爛了。不隻友情,親情之間也是如此。李源源不也因為段逸風的關係不斷和我交惡嗎?
“我長達十幾年的暗戀,結束得黯然又可悲。如果你能帶給他更多的快樂,我可以放手放得心甘情願,痛也痛得心甘情願……可是……”她逆著光,眉間輕輕鎖著,好似有一點煩躁“你卻毫不留情地甩了他,把他這個天之驕子的尊嚴重重地踩在了腳下。”
我的嘴角微撇,生出一絲不屑,理所應當地接下她的話“於是你就心生不滿來報複我?”
“小曼——,我一直不明白,像你這樣沒有節操的女人憑什麼得到那麼多男人的真心?”她的眼�出現了短暫的嫉妒,但隨即被更多的無奈給掩蓋住“直到最近我才明白,原來越壞越邪惡的東西就越有吸引力。”
她深吸一口氣,臉上的神色不禁有點自嘲“我承認,一開始我是很恨你,但隨著和你深入的接觸後,我發現自己根本無法討厭你,甚至也被你深深地吸引住。”
我毫不領情,狠狠地嘲弄道“那又怎麼樣?玩世不恭難道就不是一種對待生活的方式?”
“很長一段時間我的心一直在搖擺,不斷地產生衝突。”她幽幽地歎了口氣,顯得有點疲倦“我終究還是戰勝不了自己內心深處的邪惡念頭,做出了傷害你的事。”
“所以你就刻意地去接近裴子騫?”我的語氣很淡然,似乎是在敘述一件與我全無關聯的事情。
“我把他灌醉後去開了個房間,脫光他和自己的衣服製造出了一夜情的假象,借此來要挾他。”她垂下頭,捏起咖啡勺,不斷地攪拌著,語氣充滿了歉意“清醒之後他並沒有怪我,隻是不斷地向我道歉,好像我才是那個被設計的人似的。”
“他應該一開始就知道你的目的,他並沒有揭穿的原因是他不想讓你再遷怒於我,也不想我失去你這個朋友!”她說得很懊惱,我卻聽得很惱火。我沒想到裴子騫居然用那麼愚蠢的方式來為我贖罪,對我而言簡直是莫大的恥辱!
“什麼!?”羅藍簡直不敢相信她聽到的,怔怔地望著我。
我別過頭,不讓自己的狼狽被她看見“他這個蠢男人,明知道我不會感激他,還擅自幹這種毫無意義的事情。”
“我竟然沒看出這點,還傻傻地偷了那張光盤寄給了你的父親!?”她懊悔萬分的低吼出聲,腦袋使勁地搖晃著“我的天,我都幹了些什麼傻事啊!”
我喝了口咖啡,卻抿抿唇,覺得有些食之無味。不知道怎麼地,聽到了這樣的傻人傻事後,我的心靈居然受到了一定的波動。
“我害了他,害了你父親,也害了你,我真該死!”她臉上沮喪懊惱的表情更明顯了,止不住的眼淚也隨之流了下來。
我嘴角揚著一抹冷笑,極若無其事、輕描淡寫地說“話都說完我也該走了。”
見我一臉無動於衷的表情,羅藍趕緊抓住我的手哀求道“小曼,我求你原諒他吧,他沒有錯,錯全都在我!”
我撥開她的手,正色凝重的搖了搖頭“太遲了,我已經全部放棄了。”
雖然裴子騫是個猶柔寡斷、扯化纏情的人,但他身上那種平穩的氣質卻莫名其妙地能使我安心。隻是我不願處理我和他之間那種複雜的關係,也不願把這種感覺變為依賴,所以即使他再好,我也選擇放棄。
“你就不能再考慮一下嗎?”她苦口婆心地求著我,似乎有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架勢。
我本能地皺眉,毫不猶豫地放下狠話“你好像沒資格再要求我做什麼吧!”
她的臉色乍然轉白,下意識地縮回了手,徒勞無功地垂落著,一句話也說不出。
“再見。”我不打算再理會她,甩了甩大波浪卷發,提起行李,轉身大步地朝門口走去。
女人的友情本就沒旁人想象的那般美好,電視�演的那種肝膽相照,也就隻能局限於那小小的屏幕�。現實中這種互相猜疑,相互嫉妒的光景太醜,太殘忍,所以我寧願割舍掉和她的友情,也不願讓自己再次陷入紊亂的局麵中。
我想,要放棄一個朋友就如同放棄一段戀愛般,對我來說應該不是件難事。
97她急急地追上我,似乎還想說些什麼。
她那種後悔莫及的表情,我看在眼�,卻沒有半點的同情。她既然知道無法挽回,又何苦再苦苦哀求我的原諒呢?背叛已經鑄成了,那就要有勇氣去承擔後果。何況有些東西,有些感覺,破壞了就是破壞了,再也無法跟原來一樣。
何況我目前的問題已經多得夠煩的了,實在沒有那等閑情逸致去在意這些事!
於是我不耐煩地轉過頭,以一種陰沈,盯住她,狠狠地甩開她的手,頭也不回地混進了茫茫人潮中。
其實世界一切都是虛無,沒有什麼是絕對的真實。人和人之間也處處充滿猜疑,因為某種負麵的情緒去接近,利用一方想傷害一方,結果卻造成了無法彌補的傷害。
我慘淡地笑了出來,不用照鏡子我都知道自己臉色好看不到哪�去。可是,我還是得笑!我是驕傲的,不能被任何事情打倒的人,即使是被全世界背叛也一樣。
算了,我甩甩頭,越想頭越痛,不去想反而還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或許人生就是這樣曲曲折折,不隨人意。所以在牽扯不清的感情方麵我更要斷得幹淨,斷得果斷,不給自己任何的空隙猶豫回頭,不讓自己有任何藕斷絲連的可能,要斷就斷得幹幹淨淨的。
然後,換個地方,重新開始,好好的吃,好好的睡,好好的做我該做的事,好好的過我想過的日子。
我走到十字路口,在等待著紅綠燈交替之際,低下頭,輕聲歎了口氣,伴著我的歎氣,身後突然有人伸手按在了我肩膀上。
“怎麼是你?”我偏過頭,看到了何英奇,心�有些小小的詫異,沒想到會在這�遇見他“你怎麼會出現在這�?”
他淡淡一笑,好似也無法不奇怪這樣的巧合“我剛好在這邊隨便逛了一下,沒想到會遇見你。”
我的表情沈了下來,半眯著眼質疑道“你該不會一直跟在我後麵吧?”
他愣了一下,怔望著我,用那雙顯得不怎麼快樂的黑眸望著我,答非所問道“你要離開?”
“無可奉告!”他不想回答這個問題,我也無所謂,隻是我實在不怎麼喜歡有人在背後跟著我的感覺“沒什麼事你可以走了。”
他往前傾傾身,一副好脾氣的微笑著詢問“我送你好嗎?”
他一向不愛笑。但此刻他帶笑的眼神讓人感覺有一種辨不清的認真。
我微怔一下,看住他,一時出了神。
等我回過神的時候,綠燈正好亮了,我連忙提起行李,白了他一眼,語氣充滿了嫌惡“你怎麼那麼遭人厭?”
“是嗎?”他語氣淡淡,很順手地接過我手中的行李,輕推了我一下,示意我先走。
過了馬路,我立刻惡聲惡氣地對他低吼道“你是聽不懂人話還是怎麼的,我叫你快走,不要在這�多管閑事。”
“提那麼重的箱子你會很累的。”他的表情仍是一派祥和,絲毫沒有被我的惡言惡語傷到半分。
“不勞你費心,我一個人照樣能過得好好的。”我不客氣地頂他一句。
鏡片下,他遼遠深邃的黑眸顯得有些憂鬱,默然了半晌,輕輕地開口“我並沒有質疑你的意思,我隻是想多跟你相處一會兒。”
我愣了一下,怔望著他,望著望著,忽然笑起來“請你不要說這種曖昧不清的話好不好,我會當真的。”
他低眼凝住我,聲音更低啞“那麼你就給我一次送你的機會。”
他的暗示我不是不知道,但我卻沒有一絲雀躍的心情,也不打算追根究柢,更擠不出多餘的精力和時間來應付那些情情愛愛的瑣碎。
我已經不是從前的我了,如今的我隻想抽身走人,回歸平靜。但那也是因為情疲神傷吧?
我態度上的冷漠疏離讓他蹙高了眉,眼眸中出線了一種極細微,極細微的落寞“我是不是讓你不高興了?”
我搖搖頭,�起眼濾掉感傷的神色,明媚的微笑說“不趕時間的話,隨便走走好嗎?”
“當然有。”他幾乎無法置信,有喜有驚和意外,但更多的是掩飾不住的愛慕。
我露出一個很淡、很模糊的笑容,徑自往前走著,他則像個小廝似的一直默默跟隨著。
不知走了多久,他終於按捺不住跟了上來,和我並肩走著,時不時看我一眼,但仍是一語不發。
這種感覺溫馨祥和,有種寧靜的氣氛。感覺就像一對相識已久的戀人,那和諧,那麼有默契。
我禁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他停下腳步,詫異地望著我“怎麼了?”
我�頭看他,語氣有些嘲弄“我從沒和哪個男人這樣走在一起過,感覺真的好——啊!”
話還沒說完,便教背後的人撞了一下,差點閃到腰。
“小心!”他趕緊扶助我,然後將我拉到他身前小心的圍環著。
我下意識微微拉開了一些距離,微笑道“沒關係,不必那麼緊張。”
他盯著我看一會,收回目光,帶著些許苦笑“這�人多得實在不適合散步。”
我點點頭,靜看他一會,臉色平淡地說“時間差不多了,還有人在等我。”
他突然對著我,良久,輕聲說“放心,我不會把你的去處告訴任何人的。”
“我很高興你能這樣說。”我沒有拒絕,但也不願再說什麼。
到了蘇玲的公寓,我回過頭望著他,撇嘴一笑說“我到了。”
他沈肅的態度慢慢轉為輕鬆,偏於淡然的臉上浮現一絲的柔,還有種落寞,笑得也有些愁“我今天的護花任務也算圓滿完成了。”
“是你自己非要多事!”我嘲睨著他,露出又好笑又好氣的表情。
他沒有反駁,聰明的笑了笑,不置可否。
我翻了個白眼,搶過行李箱迫不及待地向他道別“我沒功夫和你再蘑菇了,拜拜。”
“等一下。”他意味深長地看我一眼,深深的,而後說“我可以來找你嗎?”
“不可以!”我停頓下來,殘忍地戳破對他我而言原就不可能存在的希望。
許多事,問我為什麼要那麼做,我自己也是沒有答案的。我就隻是想那麼做而已,忠於自己的欲望,該要求就開口,不想做就拒絕,不太管別人的想法,如此而已。
他的表情暗了下來,勉強地扯出一絲笑容,道“晚安,你好好休息。”
我不以為然地點點頭,然而就在我轉身的刹那間,他猛然抓住我,拉近他的身邊,唇就這樣湊了上來,輕輕地刷過了我臉頰,印到了我的唇上。
98
“嗯……討厭,停下來。”類似痛苦,又似愉悅的女人呻吟聲斷斷續續從房內飄了出來。
“……恐怕很難!”這次換作男人低啞模糊的聲音。
我的臉熱燙似火,腦袋也充滿血,一動不動地坐在客廳沙發上,無法不像白癡一樣張著嘴巴死瞪著那扇半掩——錯,應該是半敞的房門。
我搬來近一個月�,幾乎每天都能聽到這樣撩人遐思的銷魂音浪,而且一波高過一波,持續的時間又特別長!
原因是蘇玲那幾個曾經的金主為了鞏固自己的地位,隔三差五會在她的公寓中出沒。但非常奇怪的是,他們從來沒有同時出現過,總是極有默契地岔開時間,像是事先約好般。
而蘇玲不愧將浪女的本性發揮得淋漓盡致!一見麵就像幹柴遇到烈火、一發不可收拾。有時候甚至連調情都免了,立刻進入狀態,不到五分鍾便會發出‘嗯嗯啊啊’的聲音。
我歎了口氣,心�百般滋味難以言喻,識相地別過臉,轉而凝視玻璃窗外湛藍的天空,霎時有些惆悵。
那天何英奇的舉動我其實一早就預料到了,但卻沒有拒絕。我不知道自己想證明什麼,也說不上來是什麼感受居多,總之就那樣任他吻住,絲毫沒有反抗。
隻是……他的吻讓我有些大失所望,總覺得少了點什麼似的,甚至比不上記憶深處某些人的淺吻所帶給我的刻骨銘心。
我倒吸一口氣,沒敢再想下去,這一刻我顯得如此無主軟弱,不知道該如何。
這一切的一切都教我心慌了、亂了,陷入惶惶的混亂,忘記我的立場,忘記我的信念,忘記所有存在的現實!
“小曼阿姨,你也在發情嗎?”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我旁邊的小男生,老氣橫秋地瞅我一眼“就像我媽媽和耿叔叔那樣?”
我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哭笑不得地回答“小孩子不要想那麼多!”
蘇玲八歲大的兒子蘇紹宇輕歎一聲,搖了搖頭,說出了和他年齡不相符的話“我見怪不怪了,誰讓我有個那麼不安分的媽媽呢?”說完,斜睨了我一眼,接續道“媽媽說你們很相像,所以我才會認為你也在發情。”
“閉嘴!我才不像她呢!”我翻了個白眼,心情在刹那間變得惡劣無比。
誰像那個不知羞恥的女人,大白天連房門都不關就嘿咻了起來。她聽到了還不打緊,關鍵還有個八歲的孩子在。她這種放浪的做法簡直是在影響祖國幼苗的發育!
“這可不是我說的噢!”蘇紹宇小嘴扁著,狀似無限委屈。
“小宇,阿姨絕對沒有怪你的意思,你別往心�去啊。”看到這幅情景,我硬拉出一抹笑容,趕緊道歉,生怕傷害了他幼小的心靈。
“對不起,小曼阿姨,我不是故意那樣說的。”我的低聲下氣使他的小嘴扁得更扁,更加委屈,兩眼汪汪的像是就要哭出來了。
“別被這個小騙子騙了,他的騙術可高明了!”蘇玲倚靠在門邊,慵懶地舔舔唇畔,像一隻滿足的貓,全身散發出妖冶的氣息。
“嘿嘿,還是老媽了解我。”蘇紹宇骨溜的大眼一轉,瞬間撕掉了偽裝的假麵具。
“死小子,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不許叫我‘老’媽!”她齜牙咧嘴,猙獰起來。
啞巴吃黃連,我隻能悶哼一聲,站在一旁欣賞這一副有趣的母子鬥嘴圖。
“那麼叫你小媽如何?”蘇紹宇‘理所當然’地回嘴,完全不在意氣得快跳腳的母親。
“你說什麼?你這個不孝子!”蘇玲作勢要掐他,一點都沒有欺淩弱小的羞恥感。
“玲,別衝動。”男人大喝一聲,連忙上前圈住了她的腰。
蘇玲臉一燥,跟著叉腰說“我要教訓自己的兒子關你屁事!”
“他也是我兒子!”男人懊惱地圈緊她的腰,懲罰似的重重吻她一記。
“他才不是!”蘇玲推開他,凶巴巴地“他姓蘇,不姓耿!”
蘇紹宇雙眼閃動著慧黠與狡詐,突如其來地喊了聲“老爸!”
“你叫我什麼?”男人一怔,不置信地看著他,眼底出現了一絲雀躍。
“老爸!”蘇紹宇絲毫不顧母親鐵青的臉色,仍是唯恐天下不亂地說“雖然老媽不承認,但我知道你才是我真正的父親。”
“死小子,你亂叫什麼。”蘇玲不客氣地朝小腦袋敲一記。
“蘇玲,不許你打我兒子!”男人一把抱過蘇紹宇,在他稚嫩的臉上親了又親,語氣顯得很激動“寶貝,你知道我等這一句等了多少年嗎?”
“老爸,你辛苦了。”蘇紹宇撒嬌地直往他懷�鑽,依偎得好不甜蜜。
“蘇紹宇!你要氣死我是不是?”兒子的背叛讓蘇玲氣得牙齒打顫,刹那間毀掉了平常強勢、冷靜的形象。
我陪著笑,笑得眉眼彎彎,從剛才開始就一直不斷地笑,怕表情走樣。但我覺得,我的臉皮的酸,好像就快僵了。
他們‘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的樣子讓我不禁想起遙遠以前的歲月,想起溫柔的父親,也想起不該想起的他、他、他……
天,這是種什麼感覺?可以這樣使得我這樣的騷動不安,又如此讓我陌生不安,教我迷惘難訴其中滋味!就像一張的牢密又複雜的網,緊緊地將我捆住。
我悄悄地離開了客廳回到房間�,聽著門外那一波一波襲來的歡鬧聲,我�起頭望向鏡中的自己,卸下了已然僵住的笑臉。
99
最近老是覺得很累,整天都恍恍惚惚,整個身子好像不再是屬於自己的,感覺很沈重。而且精神仿佛也遭到禁錮,被某種無形的藤蔓纏繞著,一點一點的,精力不斷的從每粒細胞核中流釋而出。
疲累加上煩擾,我更覺得自己的靈魂一點一點在被吃掉,人也更形憔悴和蒼白。我匆匆的離開家,為的就是逃離那些無奈的包圍。可是現在身體卻虛弱成這副德性,就像一顆被禁錮的靈魂,時刻不得安寧。
我不知道自己怎麼了,這些天每日每夜都躺在床上,除了睡覺還是睡覺。有時甚至能滴水不沾地睡上個一整天,搞到最後連下床的力氣都沒有。
我所有的意識被睡眠強製性的封閉住,在長長的一段黑暗隻有偶爾色彩鮮明的夢才能喚起我些許知覺。但夢�卻也沒有光,隻有黑暗。
當我從睡夢中轉醒的時候,太陽已經西下,整個房間被染成昏黃一片,唯有空氣中窒人鼻息的燥熱依舊不變。
我驀地驚醒過來,雙瞳剛接觸到光,頭又開始暈眩起來。
我趕緊閉上雙睛,待適應了光亮後,再緩緩睜開,頓時感覺到頭腦清醒不少。
當我拖著疲累得不屬於我的身子走出房間的時候,蘇玲卻意外地坐在沙發上,好整以暇地看著我。
頓時我的嘴角浮上了一絲調笑,揶揄道“今天怎麼沒人來騷擾你了?”平常這個時候她必定跟某個男人在床上翻雲覆雨,所以她此刻的清閑模樣讓我很意外。
她輕輕一撇嘴,要笑不笑“這幾天休戰。”
“你能忍住?”我輕哼一聲,很自然地靠近她,在他身邊坐了下來。
蘇玲嘴上噙了抹促狹的笑容,對我眨眨眼道“我知道你最近欲求不滿,所以沒再讓他們來了。”
我臉色瞬間變得很難看,白了她一眼“你真當我是沒有男人活不了的欲女啊!”
“這個隻有你自己知道嘍。”她眉開眼笑的聳聳肩,對我使了使眼色便起身一扭一扭地走進了廚房。
我皺著眉,坐正身子,悻悻地說“我想我還是不打擾到你了,免得你那幾個男人來找我算賬。”
“他們哪敢,這�可是我的地盤!”她從廚房走了出來,把手中的湯遞給我,關心道“你最近精神狀況好像很差?”
我一口氣把湯喝完,然後抹抹嘴角,自嘲一笑道“說不定得了什麼頑疾,很快就要玩完了。”
“盡瞎說。”蘇玲輕嗤一聲,搶過我手中的碗重重放到桌子上“你就給我安心的住下,不要成天東想西想。”
我搖頭微笑,攏了攏頭發,頹著身子說“我總不能一輩子待在你這�吧。”
她靜看了我半晌,燃了一根煙“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在你沒更好的去處之前你還是暫時住這�。”
“小曼阿姨你可千萬不要走啊,我一個人待在家�很寂寞的。”不知何時蘇紹宇竄了出來,垮著臉,可憐兮兮地拽住我的手臂搖晃著。
這小鬼心智早熟得不像一般孩子,壓根兒不稀罕大人的照顧。這會兒他會懇求我留下來,八成是怕我走了之後他會少一個作弄的對象而已。
我嘴角一彎,似笑非笑地低瞅著他,戲謔道“你有媽媽和幾個叔叔陪著還不夠嗎?”
“那不一樣!”蘇紹宇小嘴扁扁,哀怨地看了我一眼,說不出的失望難過“你走了之後誰陪我渡過每天那段‘嗯嗯啊啊’的時間呀?”
蘇玲頓時尷尬地漲紅了臉,連忙脫口打斷他“你給我住口!”
“小曼阿姨,你看我多可憐,有個隻會用暴力解決問題的母親,我能有什麼好日子過啊!”蘇紹宇嘟嘴不服。
蘇玲用力敲了一下兒子的頭,表情惡劣地說“我看你的皮癢了!”。“
“小曼阿姨,救我。”蘇紹宇伸手摟住我,把臉埋在我肩頭。
蘇玲叉著腰,像母老虎一樣,又凶又不耐煩“哼,還想躲!”說完一隻九陰白骨爪就罩了下來。
他們之間的母子爭霸戰讓我看得既好氣又好笑,不禁嘖嘖搖頭道“可憐的小宇,不是我不想幫你,而是你的母親太厲害,我隻能明哲保身嘍。”
“小曼阿姨,你這個叛徒!”蘇紹宇抽抽噎噎,要哭不哭地控訴道。
“哈哈,兵不厭詐。”我幹笑兩聲後正欲起身,誰知在站起來的一刹那,胃液突然反溢出來,一陣酸意擋也擋不住地從喉管冒了出來。
我趕緊唔住嘴,顧不了那麼多,衝進馬桶間嘔地一聲,就浙瀝嘩啦吐了起來。
吐完,我幾乎虛脫,力氣被抽光。我打開水龍頭,衝了衝臉,把嘴角上的汙穢擦掉,對著鏡中那個麵色蒼白的自己露出了一個苦笑,然後步履虛浮地走出洗手間,我�起眼,迎上蘇玲那雙要笑不笑、帶嘲連諷的彎彎眼。沒來由的心虛起來,訥訥地解釋“我……呃……胃有點不太舒服。”
我不知道怕她知道些什麼,頭一低,趕緊快步穿過去,想回到房間埋在被窩�好好想清楚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蘇玲撇撇嘴角,在我越過她的那瞬間,突地,發出了爆炸性的話“你懷孕了?”
她的話好似一顆炸彈,炸得我體無完膚,一陣突如其來的慌張感正威脅著我的理智,摧毀了我向來引以為傲的邏輯思考。
空氣凝滯了大約十秒,我猛地回過身,和她麵麵相覷,緊咬著下唇,大眼瞪著小眼。
“我沒有。”我別過頭,一顆心變得忐忑不安,說話語氣也充滿了不確定。
方才心頭的那種驚、那種慌,和隱約的擔心與害怕,害怕被她真的說中!那瞬間的慌亂,讓我驚心不已,種種複雜的感情交纏糾結成一團。
“你想騙我這個過來人?”她挑了挑眉,又哼一聲。
“我——”我一時竟然不知道說什麼,任由那怦怦跳的心髒和一瞬間變得刷白的臉來拆穿我的謊言。
100
蘇玲微揚起臉,描繪細致的柳眉笑得彎彎的,流露出一副幸災樂禍的表情。
我被她看得反倒覺得有一絲無所遁形的狼狽,遮掩什麼似的,狠狠瞪她一眼。
天啊,我簡直不敢相信!我怎麼會讓這種事發生在自己的身上?虧我還時常取笑蘇玲帶著個拖油瓶在身邊礙手礙腳的,結果呢?自己居然傻愣愣地踏入相同運命,真是天大的諷刺。
“你想想自己最後一次大姨媽造訪的時間吧。”蘇玲斜睨著我,‘好心’提醒道。
我先是呆了一會,再將視線轉移到地板上,形成一種專心的思考。
鎮定……千萬要鎮定!我一邊設法安撫自己,一邊迅速回憶著上次來月經的日子。
前段時間發生的一連串事件讓我的生活失序和心情忙亂,忽略了女人每月畢經的麻煩事。正常情況下,我一個多星期前就應該來潮,卻遲至今日尚未有音訊。
不過我的月經周期一向不是很準,每次總會推遲那麼幾天。而且我覺得自己的運氣還不至於背到這種地步,珠胎暗結這種三流劇情在我身上是絕對不會出現的!
“想起來了嗎?”蘇玲將我一瞬間湧現的慌亂和錯縱複雜、到最後的自我安慰全部看在眼�。
“我相信自己不會那麼倒黴。”一口氣息梗在喉間,我必須吞咽幾次才能發出聲音。
“如果真有了呢?”她維持不變的情緒強注視著我“你打算生下來嗎?”
我冷不防發出一聲尖銳、充滿惱怒不耐的叫喊“不可能!”現在的我太慌亂,無法去設想事件成真的後果。所以麵對蘇玲的質問我唯有不斷的否認、不斷地逃避。
“你還是明天去檢查下吧!”她睨了我一眼之後,輕哼一聲,扭動屁股走開了。
我一聲不吭地回到房間,在夜暗中靜立了一會,讓激擾不定的心情慢慢地沈澱下來。
孑然一身的我從未想過自己的生命中會出現一個和我血脈相連的孩子,更不確定自己有沒有偉大的母愛和耐心把他教養長大。
況且我一向生性自私,熱愛自由,不希望被任何人、任何事物造成我的牽絆和掛念,自然也不想去負那份偉大的責任。
但事到如今,是福是禍,一切盡在老天爺掌握中,就算是禍我也躲不過。
我低歎一聲,怔忡的眼光隨著窗外的月光遊移,心沈甸甸的,沒有著落,幾乎和夜暮同一色調,似乎影射出我黯淡無光的未來。
我不禁默默為自己祈禱,期盼這一夜快些過去,也許所有的不快和煩擾也都會過去。現下的我,什麼都不能做,什麼都無法思考,隻能等這糟糕的一夜過去……
……
怎麼可能?我的心髒緊縮了一下。
我雙手顫抖地拿著化驗單,眼睛睜得大大的。上麵顯示的化驗結果是——陽——光看到那個字,我的心便倏地往下垂,像被人重重捶了一拳。
“恭喜你了,李小姐。”醫生含笑對我說。
“不可能?”我喃喃搖頭,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會不會是在作夢?我用力捏了自己的臉頰一下。好痛!而且痛得很真實。不是作夢。
“李小姐,你怎麼啦?”見到我怪異的舉止,醫生露出了擔憂的表情。
我機械似動作僵硬地轉向醫生,兩眼無神地瞪著她,過了有一世紀那麼久,才道“沒事。”
“沒事就好。”醫生對我笑笑,提醒道“懷孕初期孕婦的情緒一般都容易激動,不過不要緊,你完全不必把自己當作一個特殊的人來看待,平時想吃什麼就吃什麼,做些開心的事情,忘掉不舒服。身體不適時,就躺下休息,盡量保持你原來的生活節奏就可以了。”
醫生喋喋不休的叮囑我一個字也沒聽進去!我一臉呆滯地坐在凳子上,情緒仍激動得無法平複,更加無法讓自己專心一致,鎮定下來。
說完一連串的注意事項後,她略停兩秒,注視著無動於衷的我,說“好了,你可以走了,六周後再來做檢查。”
我沈吟了片刻,回以平板的表情,聲音沒有任何溫度“謝謝。”我站起來,拖著沈重的腳步一步一步走下了樓,開始有了‘接受現實’的想法。
從診療室到醫院門口,不到三分鍾的距離,走起來卻有一公�那麼遠。我覺得我這一輩子從來沒有這麼挫折狼狽過,這一切,多像肥皂劇啊!那麼通俗,又那麼像戲劇,可偏偏卻是真實的。我理不清此刻是何種心態,隻覺得全身都在發熱,心髒砰砰地跳,有股莫名的激動教我坐立都不是,不知如何將自己安放。
但奇怪的是,雖然我在心理上產生了抗拒和不安,但內心深處多少還是有一絲期待吧。至於期待什麼,隻有天才曉得!輕撫著尚未隆起的小腹,我扯動了一下嘴角,露出了一個無奈的笑容。
總之,這個孩子的到來居然成了一個關鍵,讓我的生命不得不來個大逆轉,好似命中早已注定一般。而我,甚至連誰是他的父親都不知道!
我陷入了一片迷茫,站在原地,一時不知道該如何。等我反應過來,卻發現自己正拿著手機,撥通了某個人的號碼。
“小曼?”段逸風的聲音清亮高亢,顯得很急迫“是你嗎?你在哪�?”
我的心驀然一驚,手抖了一下,差點抓不穩手機。我抿緊唇,沈默不語,驚訝著自己竟然下意識地撥通了他的電話!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我的沈默使他的語氣變得更加焦急,說話的音調也提高了半分“你說話呀,不要讓我擔心。”
他話中的感情顯得那麼真摯,我的心中頓時湧起一股熱,那一刻再堅持不住了,聲音苦澀沙啞地說“我懷孕了,但不確定孩子究竟是誰的——”
“孩子肯定是我的!”段逸風打斷我“你現在在哪�?”
我又沈默一會,然後低歎一聲,輕得自己幾乎都聽不出來“你不用負責的。”
“該死的,你究竟在哪�?”他大聲質問著,震耳欲聾的咆哮險些把話筒震壞。
我擰起眉頭,霎時一陣頭昏腦脹,腦袋一片混亂,想也沒想就掛斷了電話,順勢坐到了走廊的長凳上。我垂下頭看著地上,胸口被什麼勒緊似,有什麼東西湧到喉嚨,想吐又吐不出來。
這個季節最容易讓人浮躁,不知怎地,我心頭的那股熱潮繼續在蠢動著。我根本抗拒不了,隻能任由全身那漫竄的熱,在身體各處發燙,燃燒了起來。
在這股熱潮的左右下,我反射性地拿起電話,陸續撥通了南源赫和裴子騫的電話,將我懷孕的‘好’消息告知他們後,就倏然掛斷電話,然後關機。
電話一打完我就開始後悔了,而且非常懊惱,不禁咒罵出聲“看我做了什麼蠢事啊!”
番外南源赫
年少的經曆一直是我此生的惡夢。每每回憶起,當年那種恐懼、悔恨、憎厭、以及害怕受傷害的複雜混淆感,總是會讓我失去控製,無法保持冷靜理智。
恨,像癌細胞似地在我心底紮了根,並且不斷衍生著,如洪水般漫淹上來,將我吞噬。
一直以來,我都倚靠著這份強烈的恨意活下去,用霸道來武裝自己,好像多不甘願多下得已似。明知道自己不該受過去的製約,被情緒撥弄。更不該如此莫名的被牽引。但我就是無法走出那片傷痛的森林,無法解開了這個心結!
直到她的出現,我的心結才總算解開了……
其實到現在我還是無法理解,自己為什麼會毫無理由的為她動心。
她並不是個十分漂亮的女人,五官不夠精致,身材也不夠纖細。一張濃眉大眼偏帶了幾分個性的冷臉,即使是在並不明亮的燈光中也能看出她長相的某些缺陷。但她本身卻是個充滿魅惑的女人,一股獨有的媚態從骨子�泛出來。如一團火焰般狂野、炙熱、不安定,讓人覺得非常渴望。
一襲黑色的削肩貼身小禮服,惹火地將她姣美的身段暴露張揚,而她的神情,那麼嬌、那麼豔、張揚中混合著肆無忌憚,充斥著無限的嬌媚,讓人迷魂攝精。
而她唇畔上那抹淡淡的笑意,但足以讓她整張冷然的冰臉霎時發光,顯得十分美麗,教我一時不察看呆了過去,再也無法思考,無法動作。
我實在不願意承認,對於初次見麵的她,竟然荒唐地滋生出一股詭異的感覺。
待回過神來之後,開始痛恨起自己那莫名其妙的感覺,對方又不是什麼天仙美女,叫我一見傾心難以忘懷!而且她隨口撒出謊言來看,她顯然拜金又勢利現實。
我一向厭惡那種拜金重視物欲的女人,也不會主動招惹。對於她,我更是充滿輕視,但令我氣躁的,我發現時不時就會想起她來!
原本,我和她的生活範圍毫不一樣,也根本不會有交集。但不知怎的,我的心中充滿惡毒的意念、充滿鄙夷,突然想看著她被羞辱得臉色隆白,無處可退的樣子。
可我沒想到,這個魔女簡直教人無所適從。她跟我接觸過的所有的女人都不一樣,不僅理直氣壯,而且充滿侵略性,帶著自我的主張。就像一團燃燒的火焰,聚焦出鼎沸的熱焰,全身充滿危險的氣息。
本來,像我這樣從小背負著傷痛的男人,經過那樣一段不堪回首的過去之後,不應該這麼沒有定力,也不該就此沈陷。可是對她,一切的規則似乎都顯得太過於迂腐。不知什麼時候開始,她的影子就已經悄悄地印在我的心�,讓我開始漫不經心身邊的事,甚至遺忘了自己身在何地,就隻興味地看著她、關注她。
每當她目光與我對上的時候,那一記凝眸,總是令我胸口緊得無法呼吸,奇異的心靈悸動,讓我抑製不住。
為了擺脫那煩躁的情緒,我刻意地疏遠她,把怨氣通通發到何英奇的身上。
但我想,我錯了,而且錯得相當離譜!我錯在太低估她的魅力,她就像烈酒一樣的火辣,每一根思維都充滿了煽動,每一根骨頭�都潛著危險致命的基因。
愛上她真是再容易不過的事,我放任自己淪落在她製造的漩渦�。不光迷戀她的身體,還有她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氣質。她給我的感覺總是那麼與眾不同,宛如走在一團濃霧�,一直想辨清前麵的路,可是兜兜轉轉卻越發迷糊。
我一直知道,如我這樣的人,在她的名單�不止一個。這樣的女人是有毒的,她就像罌粟一般,每經曆了一個花期後,會變得更加妖冶、更加迷人。她讓男人們上了癮,明知道這快樂是有毒的,也一次次帶著下不為例的心上路。
但我卻心甘情願地遵循她遊戲的規則,無怨無悔。隻有她,才能讓我忘記傷痛,忘記紛擾,忘記一切的無所謂。所有即使知道她不屑我的愛,我也依然要守護在她的身邊!
101
到現在,我的思緒依然混沌不明。我甚至還搞不清究竟是怎麼回事、怎麼會變成這樣?一切簡直都不對勁!
剛才的一瞬間,腦子就像被雷擊中一樣。隻覺得整個人都慌了、亂了,辨不清方向,任由自己意誌的牽引。也不管是不是不合時宜,隻是腦海中很自然的浮出那些話,就順口說出來。
“完了。”我懊惱的拍一下頭,不知道到底是該怪自己,還是該怪這個天,好端端的竟害人發起癲。
是我沒把持住?還是我太容易亂了?
突然間,我覺得自己就像那吐絲的蠶,作繭在自縛。這一切發生的事,都是我咎由自取,認了算了。況且什麼大悲大痛、大喜大樂的事經曆多了,心情的落差起伏也不會太大,相信隨著時間的推移也足夠讓我沈澱許多的往事。
隻是我的心�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不隻因為這突然到來的孩子,還有一種說不上來是什麼,像正隱隱有種風暴來襲的鬱悶不安,沈甸甸的感覺。
我甩甩頭,把哪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拋諸腦後。現下隻要不出差錯才好!我已經夠煩了,實在不希望再發生什麼額外的糾紛……
籲了口氣,我整個身體靠在椅背上,一下子就覺得困,耳邊嗡嗡嗡的,眼皮很快就沈重起來,人也跟著昏沈起來。
就在這時,有個熟悉的身影卻突然出現在我麵前,冷不防叫我心髒猛地跳個不停。
“在想什麼呢?”南源赫帶點磁性,又帶點蠱魅的聲音低低地在我耳畔響起。
“你怎麼在這�?”我驚叫一聲,問得有些可笑。
“小曼,你忘記了嗎?”他斜靠在牆壁上,懶洋洋地看著我,說“十五分鍾前你不是才打過電話給我嗎?”
“誰讓你自作主張地跑來?”我的態度再也無法平常,總有一種不自在,一種手足無措的緊繃不安感。
他微笑著走過來,小心愛惜地撩起額前的頭發,彎腰親了一記,輕道“我想你要告訴我一些事情,所以我來了。”
我眉頭一皺,勉強穩住心神,狠狠地瞪著他說“很抱歉,我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情要告訴你。”
“真的沒有嗎?小曼,嗯——?”他坐下,將我圈圍在他的胸懷�,故意將‘嗯’字拉長,挑逗意味十足。
“你到底想幹什麼?”我用力掙開他的懷抱,不掩飾我的不耐。我甚至覺得,如果正經地回答他的質問,簡直是荒謬!
南源赫露出詭異的一笑,又在我額頭上輕輕一吻,輕問道“不想告訴我麼?”
我忽然發現他這一笑很不尋常!不常笑的嘴角抿成了一個耐人尋味的弧度,眼眸變又黑又亮,深處隱生出一個漩渦,藏著一種類似凶猛的拉力。
他蠱惑的目光企圖說服我,我絲毫不為所動,垂低著眼,避開那催眠似的誘惑,嗓音低啞地說“沒什麼可說的……”
南源赫傾臉看著我,一副要笑不笑的樣子“小曼,你太以自我為中心了,完全忽略了作為男人的感受。”說完他抿嘴笑一下,藏著一些意味。
“你究竟在耍什麼把戲?”我低叫一聲,不喜歡這樣被強迫的感覺,更不希望莫名其妙被人牽著鼻子走。
見我一臉的窘相,他臉上的興味又濃了一些,好整以暇地望著我,慢條斯理地說“現在是時候討回屬於男人的權利了!”
“南源赫,我已經把話說得很清楚了,請你不要再糾纏下去了。”我看著他,接近哀求的語氣顯得有些有氣無力。
但他絲毫沒有給我逃避的機會,捧起我的臉,修長的手指滑過我紅潤的嘴唇,聲音低得不能再低,幾乎是耳語“你還不明白嗎?小曼,我們都不願被你拋棄。”
‘我們’?我驀地愣住了,一下子湧出一股焦慮感,渾身也燥熱起來,整個人失去控製,沒一處對勁的,手腳怎麼擱都覺得擺錯了地方。
我根本沒想太多——無法想,一切都亂了——亂套了。
不知道愣了多久,我才聽見自己聲音顫抖地說“你在說什麼?”
他抓住我的手,提到他唇邊親了一下,然後將我摟進懷�,輕歎道“是的,正如你所想的,他們也來了。”
102
被這突如其來的狀況擾亂了鎮靜,我像被邪魔附體似的不能動彈。事情發生得太突然,完全不在我能力所能控製的範圍之內。
我隻覺得有心無力,像皮球泄了氣似的充滿了無力感。我甚至不敢�頭看他,怕一�頭就讓他看見我驚慌失措的樣子。
“小曼,接受現實吧,我們都不願意放棄你。”南源赫輕柔地托高我的下巴,含情脈脈地望著我,嘴角的笑噙著溫柔與親呢。
“是你計劃的?”我無法讓自己平靜下來,憤怒的聲音在發抖。
他略微蹙眉,微傾著頭。嘴角露出上揚的弧度,也不算是笑,隻是隱約有種落寞及疲累沈潛著“曾經有一度我真想把你遺忘掉,但經過很長一段時間後,我才發現我做不到。”他頓了一下,將我緊緊貼在他的胸懷,低下頭貼住我的臉龐,啞著嗓子說“這是唯一能抓住你的方法,所以請你原諒我。”
“讓我懷孕,變做困獸之鬥就是你們的目的?”我冷笑兩聲,狠狠瞪他一眼,諷刺道“你不愧是習慣掌控大局的人,連那兩個驕傲的男人都甘心情願地加入你的計劃當中去。”
這個男人實在是太狡猾了!如意算盤打得那麼如意,這麼大的事情竟然想一手遮天把我這個當事人都瞞騙過去,實在是可憎、可恥又可厭。
他深深切切,異常專注地看著我,好一會兒才說“因為你曾經說過,有一天你會像蘇玲那樣生個孩子安定下來,所以我想或許孩子是唯一能留住你的辦法。”
荒唐,我太了解他存的什麼心了,怎麼能就這樣被束縛住,放棄自己的堅持!
我掙開他的雙臂,後退幾步,指著他的鼻子毫不領情地說“說來辯去,都是你自私的表現。完全不顧我的感受,居然聯合他們這樣設計我!”
“小曼!”南源赫一急,上前一步,伸手想握住我“別激動,你聽我說……”
餘下的話,被我瞪眼的寒光硬逼著吞進肚子�,手也停在了半空中。
我心�冷笑,也不看人,對著空氣說“你憑什麼來決定我的人生?你又有什麼權力這樣做?”
“小曼……”他抓住我,企圖做最後的掙紮。
“放開我!”我低叫一聲,甩開他,全然不顧他受傷的眼神,轉過身衝出了出去。
門外是攝氏三十四度的酷熱,熱得像煉獄般。但此刻我並不擔心會中暑,反而希望陽光能曬傷我這已成一團漿糊的腦袋。
可還沒走出幾步,又毒又辣的太陽已先將我伺候得暈頭轉向,空氣中不斷散發的悶重濕熱感也讓我的胸腔吸不進氧氣,難過得快要死掉。
我用力地拍了幾下自己的臉,試圖讓自己清醒一點兒,但是沒有用,一波高過一波的暈眩感幾乎要淹沒我。我用力咬著牙,奄奄一息地堅持著,心想隻要走到醫院門口就有出租車了。
“小曼!”幾個異口同聲的叫喚聲傳到我的耳�,我下意識地回過頭,卻看見裴子騫和段逸風正大步地朝我走來。
我不由皺起眉頭,顧不上身體的不適加快了步伐,隻想快些逃離出他們為我設好的圈套。
誰知我越是急躁腳步就愈加沈重,視線也逐漸變得模糊。下一秒,我隻覺得兩腿一軟,身子往前傾,眼看就要癱倒在地上。
“小曼!”在時模糊時清醒的視線中,我看見他們兩個直直地衝向我,及時地穩住了我搖搖欲墜的身體。
“怎麼了,要不要緊?”段逸風急切地撫上我的額頭。
裴子騫握著我的手,關切道“哪�不舒服?”
“你們不要對我動手動腳的!”我瞪了他們一眼,有氣無力地發出警告。
對我的抗議,段逸風置若罔聞,不由分說地跑起我朝醫院走去。
“你要幹什麼?把我放下來。”我差點失控地驚叫起來。
“帶你進醫院檢查。”他稍稍使勁,壓製住我的掙紮,絲毫不給我逃脫的機會。
“段逸風!”我大聲抗議,掙紮又掙紮,可都被他壓得死死的。實在沒辦法了,隻好可憐兮兮地向一旁的裴子騫求救“哥哥,你快叫他放我下來。”
裴子騫莫可奈何搖頭笑,溫和口氣像在哄小孩“你身體還很虛弱,乖乖的聽話,嗯?”
“你!”我一時氣結,哇哇大叫“我不要檢查,我要回家!”
“你再囉嗦,我就扛你進去。”段逸風不耐煩地把霸道傲慢的樣子十足地顯露了出來。
他霸道的威脅讓我沒來由地產生了一陣委屈,鼻子在突然間變得酸酸的。還沒等反應過來,眼淚就大滴大滴地滾了下來,止也止不住。
“怎麼了,你怎麼了?別哭嗬。”段逸風立刻換上了緊張的表情,心疼地吻著我的淚。
“逸風,換我來。”裴子騫接過我的身體,順著我的背,寵溺道“別怪他,他也是緊張你,怕你有個什麼意外。”
“沒怪他,隻是心情有些不好罷了”我抹了把淚,無端的卻覺得狼狽,死也不願承認自己的懦弱。
這時南源赫也走了過來,坐在我麵前,歎息著說“懷孕的女人果然多愁善感一些。”
“還不都是你們害的。”我噘著嘴,嘟囔著不滿。
我忽然發現三個男人的同時出現使得原本稀滯的空氣流動增強,快速填衝進一種飽和感。周圍的每個人都像是被停格住似的,凝卻所有的動作,睜大眼睛瞧著他們。我甚至感覺到自己也有一股莫名的不安的亢奮,全身上下似乎被一種強烈的虛榮和滿足感包圍著。一顆心七上八下的,根本穩不住激烈的心跳。
“沒錯,我們是耍了一些手段。不!這不應該叫手段,我們隻是在爭取自己的愛情罷了。”南源赫低下頭貼著我的臉頰,突然低聲耳語“現在,該是你做出選擇的時候了。”
我愣一下,半張著嘴,像聽到什麼荒謬的事,無法置信地看著他。
南源赫扳過我的臉,不允許我有絲毫退卻,神情認真地說“我們已經達成了協議,不管孩子是誰的,我們都會把他當成親生的。”
“不管你選擇跟誰,我們都會照顧你和孩子一輩子的。”裴子騫溫柔地執起我的手,以少有的堅決表情看著我,眼�狂燒著一種我不知名的火焰。
段逸風霸氣十足地將我擁回懷�,黑眸一閃,用挑釁地對他們說“她肯定會選我的。”
“段逸風,你憑什麼這樣以為?”說這話時,南源赫瞳孔�憤怒的炙焰,像是在極力地隱忍著怒氣。
“憑我是她第一個男人!”段逸風劍眉一揚,毫不留情地反擊過去。
“別吵了,我們不是說好不管小曼選擇誰都不能幹預嗎?你們現在是什麼樣子?”裴子騫垮前一步,檔在他們中間,阻止了他們的繼續爭吵。
他們的做法讓我覺得既可惡又可笑,心�又酸又甜的。有這樣三個男人愛著,對我來說是幸還是不幸?我不知道,一直以來也沒有思量太多,也沒敢想得太深刻。但直到今天,我不得不承認,或許在不知不覺中,我已把感情投入了進去。
我的目光在他們三人之間遊移著,看看裴子騫,又看看段逸風,再轉向南源赫。忽然間有個邪惡的念頭在我腦袋�產生,我眼波一轉,流出晶燦的水光,盛開一臉春光明媚的笑,嬌聲問“如果我三個都選呢?”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