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易明軒歸來

「易明軒要回來了。」

蕭然將登滿易明軒回國消息的報紙丟在辦公桌上，江若水兩眼平靜如水地看著放大的黑色字體標題，醒目的頭版頭條占滿一張報紙，甚至連平時角落可以看到的廣告都消失不見。江若水暗諷地想著，難道這就是國際影星的力量。

「跟我無關。」江若水的眼神裡波瀾不驚，就好像從不曾認識報紙上那個為萬人追捧的易明軒，「表哥你找我來就是為了這件事嗎？沒別的事，我就先出去了。」

「若水，你不想見他嗎？」蕭然望著欲將轉身離去的江若水，「易明軒在法國的經紀公司已經到期了，你不想知道他最新簽約的公司是哪家嗎？」

江若水勾勾唇角，燦若星眸的眼睛微微一彎，「表哥，我不聰明，但並不代表我很蠢。你這麽問不就代表易明軒來了蕭氏娛樂傳媒嗎？」

蕭然圓潤白皙的指尖旋轉著黑色簽字鋼筆，瀟灑俊逸的臉上掛著似笑非笑的笑容，「易明軒已經指明讓你做他的助理。我同意了。他明天就會到，你帶著合約去跟他簽。」

「開什麽玩笑？」前一秒還不動聲色的面容因為蕭然的話變得暴跳如雷，江若水走到蕭然辦公桌前一字一頓道，「我不會同意的。」

「你必須同意。因為你是蕭氏的職員，所以你必須服從公司的調令。」蕭然不容拒絕的聲音昭示著他的命令無可抗拒。

「如果是這樣，我就辭職。」江若水看著蕭然的眼睛裡沒有一絲一毫的退縮。

「若水，你剛剛和公司簽下了兩年的合約。違約金你恐怕承擔不起。」蕭然的威脅字句在耳。

江若水火冒三丈地甩門離開，震耳欲聾的關門聲回蕩在辦公室。

蕭然勾起唇角露出一抹狡猾的笑容。嘀嘀嘀的手機聲音響起，按下接聽鍵，蕭然溫潤的嗓音開口道，「若水，生氣了。」

江若水一路以超百米的速度飆車，窗外的景物快速地倒退著。廣播裡漫天飛舞的都是易明軒回國的消息。

江若水惱羞成怒地切換廣播，每一個電臺幾乎都是在播報易明軒將重返國內演藝圈的消息。氣急敗壞之下，江若水關掉廣播，整個人洩氣地開到海邊，靜靜坐在車廂內。

易明軒。這個如噩夢般的名字。日夜纏繞在自己的夢境裡。他為什麽要回來？

『若水，若水，我的寶貝。』

『上善若水，我們若水的名字真是好聽。』

『我愛你，若水。』

『等你長大以後就嫁給我好嗎。』

騙人的。都是騙人的。說什麽我愛你。說什麽嫁給他。都是騙人的。

江若水可以清晰的回憶起，那年盛夏的午後，他和往常一樣跑去易家，可是整棟碩大的別墅空無一人，高高的門欄被種種的鐵鎖鎖住。那時還瘦弱矮小的他根本無法翻越那麽高的鐵欄。他跑回家拉著哥哥一次又一次地問。

『哥哥，明軒哥哥呢？』

『哥哥，為什麽明軒哥哥不見了？』

『哥哥，明軒哥哥去哪裡了？』

『哥哥，明軒哥哥是不是不要我了？』

日日夜夜以淚洗面。夢裡纏繞著的永遠是易明軒笑得顛倒眾生的笑顏。他溫柔地拉著我的手，柔聲呼喚著我的名字。那時腦海裡全是他對我海枯石爛的諾言。隻字不留離開的是誰？混得風生水起的時候要回來的又是誰？憑什麽你一聲不吭地不要我了，你回來了我就得像小時候一樣乖乖地回到你身邊？不可能，易明軒，絕不可能。

藍天白雲，稀薄的霧層之間，男人透過窄小的視窗望著窗外的風景。偶爾對流的撞擊讓機身有些不穩，但男人臉上的表情卻從未變過。

坐在身邊的女人發現今日男子的心情似乎特別愉快，「明軒，你看起來好像很高興？很多年沒看你那麽開心了。」

「被你看出來了？」易明軒一雙狹長的丹鳳眼微微上翹，嘴角勾勒出一個完美的弧度道，「我等這一天等了很久了。」

「為什麽要在這個時候回國？英國很多名導都很可惜你要回國發展。」

桃子有些不明白是什麽讓易明軒一定要回國。無論是誰看來，如今的易明軒是前程似景，剛剛獲得法國坎城電影節的影帝，立馬宣佈重返國內娛樂圈。這一消息可謂風靡了國內外。

「因為我當初一聲不吭地將一個人拋下十幾年。」易明軒烏黑的瞳孔裡透著璀璨的色澤，緩緩道，「這一次我回來是要把那個人找回來。」

「看不出來啊，明軒。你居然也有這樣的情商。我還以為你是性冷感。」桃子頗為玩味地打量著易明軒。

娛樂圈裡想爬上易明軒床的男女不計其數，可是易明軒都不為所動。甚至有一回桃子很不巧地去後台休息室找易明軒時，看到當紅的女影星安蕾脫光了衣服站在他面前，易明軒依舊可以不冷不熱地說，『不好意思，我對你的裸體不感興趣。』然後繼續喝著手中的白開水，任由安蕾尷尬地站在原地。

所謂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大抵如此。

易明軒回想起在上飛機前蕭然在電話中跟他說江若水生氣了，看來這次是要哄好久才能把那人哄回來了。

小時候，江若水總像一個跟屁蟲一樣跟在自己身後寸步不離。比起江若明那個哥哥，江若水更喜歡易明軒多一點。對易明軒的話更是言聽計從。只要易明軒的話，江若水一定能一字不落地完成。那樣一心一意一顆心懸在自己身上的人，一旦生氣了，就不會那麽容易原諒了。

易明軒回國的消息被封鎖的很嚴緊，但想不到居然還是有小道消息的洩露，一對記者在易明軒還未抵達機場前就翹首等待。有些恰巧經過的影迷偶然聽說易明軒是今日抵達，便都放下行李站在原地開始了漫長地等待。

因為記者的圍堵，導致易明軒一下飛機，一群急著就蜂擁而上，閃光燈啪啪地閃爍著，讓長時間坐在飛機上有些疲勞的易明軒睜不開眼睛。娛記們的天性就是八卦，對他們來說明星們的第一手消息決定了他們未來的加官進爵的機會。

人聲鼎沸的機場裡，記者們的問題一個高過一個。

「Ａｎｄｒｅｗ，你這次回國有什麽打算嗎？」

「Ａｎｄｒｅｗ，請問你這次回國將於哪家經紀公司續約？」

「Ａｎｄｒｅｗ，有消息傳言你是為了舊愛才回過，是這樣的嗎？你能為我們做一個詳細專訪嗎？」

鋪天蓋地的問題只是讓易明軒微微一笑，從容不迫地面對鏡頭道，「我相信這些問題在未來的日子裡，大家都會見分曉的。」

「大家請讓一讓，Ａｎｄｒｅｗ剛下飛機需要休息。明日我們會特別召開記者會，屆時大家都可以在記者會上提出你們的問題。」

作為陪伴在易明軒身邊經驗老道的經紀人桃子遊刃有餘地處理著現場淩亂的場面。

粉絲們見到觸手可及的偶像時更是瘋了一般地尖叫起來，頓時原本一片嘈雜的機場只能聽到粉絲們愛的叫喊，「易明軒，我愛你！」

對於自己的粉絲，易明軒從來都是笑臉相迎，隨即他就平易近人地朝著粉絲揮揮手打了一聲招呼道，「謝謝大家的擡愛。」

粉絲們聽到易明軒的聲音，更是猶如瘋子一般尖叫著，持續的叫喊聲直至易明軒在保鏢的護送下離開都沒有消失。

坐進車子的桃子就擦著額頭的細汗道，「明軒，你的粉絲還真是熱情啊。像把一輩子要喊的都喊完了似的。」

易明軒笑而不語。對他來說，他只想做一個人的明星而已。只想看那個人為自己尖叫瘋狂的樣子。這才是他回國的目的。如果不能得到原諒，那就強取豪奪吧。

對著清河市明朗清澈的天空。易明軒笑顏逐開。

若水，我回來了。

第二章邀請

「易先生，你好。我是蕭氏傳媒娛樂的江若水，即日起將擔任您助理一職，您個人有什麽要求可以直接想我本人提出，或者公司也可以替您出面處理。」

江若水再一次見到易明軒時，極力克制自己內心即將爆發的波濤洶湧，保持表面的波瀾不驚。對上易明軒璀璨的黑眸時，也是不著痕跡地躲開。冰冷的話語裡讓任何人都感覺不到他們曾是熟識。

桃子目不轉睛地看著眼前這個新公司派來的經紀人，長得真是標誌。這麽說話可能不精確，沒人會用標誌兩個字形容男人，但除此之外桃子真是找不到合適的詞來形容這個叫做江若水的人。

易明軒看著他的表情也跟往日看著那些想要勾搭他的明星不同，不是冷若冰霜，而是柔情似水，那是桃子從沒有在易明軒眼裡看到過的深情。

「那麽，我可不可以請江助理，不要稱呼我易先生那麽生疏呢？」

易明軒斜靠在椅背上，姿態高貴而優雅，聲音渾圓而動聽。就像江若水極愛的樣子，那份高貴與優雅並存的氣質，渾然不改。

江若水勾勾唇角，完美地掩飾了心中的焦躁，「那以易先生覺得我稱呼您什麽合適？」

「明軒。叫我明軒。」曖昧的話語流淌在唇間，一雙涼薄的眸子帶著深情凝視著眼前人。

江若水莞爾一笑，嗓音裡不帶一絲情感，猶如機器複製一般道，「明軒。」

易明軒收起笑顏，眸光暗淡。江若水將蕭然囑咐帶來的合約放在易明軒面前道，「這是公司與您的合約，請您看一下，如果沒什麽問題請在下放簽字。」

接著江若水從口袋裡拿出一把銀光閃閃的鑰匙，放在合約上繼續道，「按照合約中公司對您的承諾，這是一套蕭氏最新開發的清源別墅社區的房子鑰匙，目前除去您一個人外並無其他入住居民，所以可以請您放心入住。關於車輛配備方面，合約裡面也有詳細說明，您可以仔細閱讀以下。」

江若水完全是公事公辦的樣子，易明軒將合約移到桃子面前道，「小桃，你看一下吧。我想蕭氏這麽大的公司，一定不會有問題。」

桃子接過合約，低下頭仔細閱讀起來。會議室一瞬間恢復到萬籟俱寂。易明軒仔細地打量著多年未見的江若水，與他記憶裡那個可愛稚嫩的少年相比變了很多。現在的江若水由稚氣的少年蛻變成成熟的職場人員，必要的時候已經學會了很好地掩飾自己的情緒，完全是一名合格的員工。

剛才和他的對話裡，沒有夾雜一絲個人情感。水光洌灩的黑眸、白皙光潔的額頭、小巧精緻的鼻樑、白皙修長的十指、仿若蝴蝶翩翩飛舞般的睫毛，這一切的一切都讓易明軒沈迷。那是他的若水。他的若水長大了，不再是那個動不動就哭鼻子的少年了。

「明軒，我看差不多可以。合約沒有問題，你可以簽字了。」

易明軒點點頭，他對桃子向來是百分百的信任，接過合約，龍飛鳳舞地簽下名字後送到江若水面前道，「江助理，我們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易先生。」江若水也報之以李。

「江助理有時間一塊吃個飯嗎？」

易明軒的邀請，換做是別人一定是巴不得點頭答應，生怕他反悔。可是對象是江若水，自然不一樣了。

江若水只是職業化地回答道，「不要意思，易先生。公司有明文規定，公司員工不得與雇主私下用餐。您的邀請，我只能拒絕。美意我心領了。」

易明軒從不知江若水是如此巧舌如簧，不過他也不再是江若水記憶裡那般謙謙公子了，「江助理，你的意思是只要你們總裁同意了，你就會和我用餐了對吧？」

江若水口氣裡浮著一絲焦躁，但還是儘量平心靜氣道，「易先生，請你不要強人所難。」

「江助理的話，可不就是我說的那個意思。」易明軒笑笑，拿出電話就給蕭然打去。

幾聲滴響之後，蕭然接起電話道，「喂，哪位？」

「是我，蕭然。」易明軒的聲音從電話一端響起。

蕭然放下手頭的工作，打趣道，「若水已經到你那裡了？」

「對。」易明軒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江若水，繼續對著電話道，「合約我已經簽好了，一會兒讓他給你送去。不過你們的江助理似乎特別恪盡職守，我想約他吃個飯，他說公司有明文規定，職員不得與雇主用餐。所以我只好打電話來麻煩你這個總裁了。」

江若水聽到易明軒的話後，立即怒目圓睜，像極了生氣中的小豹子。

易明軒很少看到江若水生氣的樣子，想不到長大後的江若水有那麽多可愛地地方。撓得他心裡癢癢的。

「你把電話給若水，我跟他說。」

易明軒將微微發燙的電話轉交給江若水道，「江助理，你們蕭總有話跟你說。」

江若水瞪了易明軒一眼，沒好氣地結果電話，轉身走開幾步道，「喂，蕭總。」

「若水，易明軒是不是請你吃飯？」蕭然淡淡道，「你就跟他去吧。」

「蕭總，下班後可是我的私人時間，我不記得公司有這一條義務我必須陪雇主吃飯。」江若水也毫不客氣地回擊道。

「若水，易明軒現在是蕭氏的搖錢樹。你知道他跟蕭氏合作，能給蕭氏帶來多少利益嗎？」蕭然的口氣裡全然不是開玩笑，而是以一個商人的姿態告誡江若水，「如果易明軒一個不高興，跳槽去別的公司，這個損失，你賠得起嗎？」

「蕭總，你這是再逼我。」

「若水，決定權在你。下班後的時間，我會以你現在時薪的兩倍計算給你，你看如何？」

「蕭總，說話可要算話？」

「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那好。我就勉為其難跟『雇主』吃一頓飯。不過只此一次，下不為例。」

「下不為例這事我不能保證。」蕭然用筆尖悄悄高級辦公桌，「這要看易明軒的意思了。你要知道，我是一個生意人。而生意人，最不會跟前過不去。」

江若水二話不說掛掉蕭然的電話，在心裡將蕭然千刀萬剮了一萬次。轉過身，臉上露出一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道，「易先生，您想去哪裡用晚餐？」

「去傾城好了。我很懷念那裡的菜呢。」

易明軒的話裡有話，江若水怎麽可能聽不出來。

傾城是以前易明軒還在清河市時，他經常帶著江若水去的餐廳。那裡有江若水最愛吃的抹茶布蕾和焦糖瑪奇朵。易明軒不可能忘記。他想去這家店也無非是想探測一下江若水的心意。

果然江若水眼神裡一閃而過的痛楚沒有逃過他的眼睛，他還清清楚楚地記得他和易明軒之間發生的每一件事情。就算表面表現得在鎮定自若，但當他再一次見到易明軒的時候，他就清楚地明白。哪怕只是一天，他都沒有忘記過眼前的男人。這麽多年來，他還愛著他。

「那就按易先生的意思來吧。」江若水看著易明軒身邊的桃子，聲音裡帶著希冀道，「桃經紀人也一起吧。」

「不、不了。」

桃子在心裡吐吐舌頭，開什麽玩笑呢，她是那麽不會看臉色的人嘛。現在擠著一起去不是擺明瞭做電燈泡，易明軒肯定不會高興吧，「我先把明軒的行李送到他的住處好了。順便也要開始安排明軒接下來的行程。就不跟你們一起去了，你們用餐愉快。」

桃子給易明軒打了一個眼色，易明軒悠然地點點頭，有個懂得看眼色的經紀人就是省力。這也是為什麽桃子能在他身邊呆那麽久。既沒有攀龍富貴的企圖心，也懂得看人眼色辦事，而且做事雷厲風行絕不拖泥帶水，交給桃子辦得事情總能完美無缺。這是易明軒最賞識桃子的地方。

「再怎麽樣也是要吃飯的吧？」江若水還是不死心地邀請桃子。

「誒──」桃子歎了一口氣道，「江助理那麽盛情的邀請，我倒是不好意思了。我就實話實說吧，我也是清河市人，好久沒有回來了。剛才就有好姐妹聯繫我，邀我一起去吃飯呢。所以你的美意我心領了，今天是真的不能和你們一起去。」

話已經說到這份上，如果江若水還是死纏爛打的話，就有些說不過去了。她只好無奈地點點頭，原本還以為桃子一起去，至少一頓飯不會吃的那麽尷尬。現在怎麽辦？真讓他跟易明軒兩個人單獨吃飯？要在以前他肯定樂得歡喜，可是今時不同往日。

桃子說謊的時候臉不紅心不跳，都是這些年跟著易明軒練就出來的一身本事。誰讓她每天都必須面對那幫子成天沒事兒喜歡挖明星私生活的娛記，久而久之她就練就出了隨口編故事的本領，來搪塞那幫子娛記想要打探易明軒私生活的心思。